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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雪儿与当于慕斯等人在灌木丛中找了半日,不见太子的踪影,又在方圆大片树林内四处觅寻,几至整座山岭,均无太子的一丁点儿下落。雪儿惊忧失望之余,苦思太子两日来的古怪言行,不由不猜疑太子乃是使计刻意撇开自己,以为他真的私自走了,止不住伤心地哭泣起来。
当于慕斯与四名手下顺水推舟,落井下石,痛骂太子无情无义,妄自辜负了李姑娘的一片好心。约莫估计先贤速和屠里蛮已将太子处置妥当,才找些好话来安慰雪儿,哄她回到思归崖下的地宫内歇息。雪儿对太子被抓之事不得而知,只好听天由命,悲忧伤怀,与他虽然同在一座山洞之中,却仿如隔世。
地宫内兀地多了先贤速和屠里蛮两个陌生大汉,经当于慕斯假惺惺引见,雪儿得知其二人同是当于慕斯的手下。听说他们俩刚办事回来,既没去多想,也无心理会。在地宫内孤孤寂寂呆着,纵使有地宫守卫来来往往殷勤照应,仍觉得一点儿意思也没有。坐下不到片刻,已经心乱如麻,按捺不住又跑出到地宫外的石室门前,左顾右眺,依在胡杨树下守望,只盼太子还能奇迹般回来。可是苍山空蒙,林荫寂寂,哪里还能见得到伊人身影?
伤心苦等到天黑,次日一早又出到思归崖下孑影徘徊,累了就坐到正在修砌的庙宇砖石上对着太子走失的那片树林独自出神。当于慕斯等地宫守卫有意隐瞒真相,自然尽量避免去招惹她。
雪儿坐着忆着自从认识太子以来与他在一起的开心日子,不知不觉泪流满面。想到此处庙宇虽未建成,指不定亦能显灵,陡然生出一丝奢望,喃喃自语虔诚祈祷:“神仙啊神仙,你若能教镐民哥哥改变主意,回到小女身边来,小女没齿不忘宣扬你的恩德。”
泪眼朦胧之中,仿佛真有神助,猛然看见太子便从那片树林中出来,骑着高头骏马,笑脸盈然走向自己。雪儿登时热血上涌,浑身一振,脱口高声叫道:“镐民哥哥!”不见回应,急忙拭目定神看去,却哪里是太子?分明是一大队人马从树林深处鱼贯而出,谨慎地望思归崖下机警察探。
雪儿数着来人一共有十四骑,觉得为首的两名汉人颇为面熟。一个与太子年岁相仿,同样是斯文俊朗的少年男子,一个是英武魁伟、正气凛然的壮年大汉,雪儿很快想起在坠月沙洲曾经见到过这两人。与那少年男子同乘一骑的是一位妙龄少女,长得与自己恁般相像。三人两骑之后跟着的都是陌生的汉人男子,当中一老一壮,像是管家随从,余下十骑尽是英气飒爽、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前头数骑已听见雪儿叫喊,偱声探望过来。那为首的大汉和少年男子见到雪儿,立马喜形于色,同声招呼,即领众骑策马向雪儿快步走近。雪儿感到诧愕不解,当于慕斯等地宫守卫却早被惊动起来,个个手抄兵刃,齐集石室之前,与来骑相拒约有百步之遥,憎目而视,眈眈相向。
来骑悉在雪儿身边停下,为首那名大汉向雪儿问道:“太子殿下现在何处?”雪儿弄不清他是敌是友,惶惑不敢作答。来骑中那妙龄少女却问道:“雪儿,镐民哥哥是在这里么?”雪儿听她言语和善,且能叫出太子的假名,显然没有恶意,控不住鼻子一酸,答道:“昨天他还在眼前,今儿已找不着他了。”
为首那名大汉一听,即似心领神会,勒骑率众策马去到众地宫守卫面前,向当于慕斯拱手道:“都尉大人,甘某前来恭迎汉国皇太子回国,多有打扰,请予方便。”原来众来骑便是甘延寿和欧阳华敏等人一行。
那日甘延寿率领大队人马沿着太子和雪儿的去向一路追寻,到得大泽南面的林中,看见太子和雪儿在树上所做的标记,即猜到两位少年人可能是迷了路。由于大队人马和辎重大车难在荒山野林行走,遂分兵两路,让剑牍先生与许方率大部分羽林勇士护送辎车改觅大路而行,其与欧阳华敏、闵儿、范晔、刘堇及十名羽林勇士寻着标记深入山林追踪,弯来拐去走了两日,没料想却好到了思归崖下。
既找到了雪儿,听到了太子的声讯,虽未见其人,甘延寿已断定太子必在此处,只不过十有八九被当于慕斯等地宫守卫做了手脚。因而直至当于慕斯面前挑明来意,向对方要人。当于慕斯佯作全不知情,假以颜色道:“什么汉国太子,我等从未见到过。”
甘延寿道:“雪儿在这里,汉国太子必定也在这里。”当于慕斯故作惊讶道:“有这等事?”速唤雪儿走近前来,问道:“李姑娘,与你一起前来的那位是汉国太子么?”雪儿看着甘延寿和欧阳华敏,猛然联想起哈迈德老爷被杀的血腥淋漓场面,不自禁有些慌张起来,战战兢兢答道:“你是说镐民哥哥么?他是……他可能是汉国太子,我不知道。”当于慕斯又问道:“他不是已经走了么?”雪儿伤心道:“可能是走了,也可能没走,谁知他上哪儿去了?若能找着他,那敢情最好不过了。”
此前甘延寿已从蓝玉公主和闵儿口中得知镐民乃是太子的化名,听见雪儿说得不明不白,更加深信当于慕斯在隐瞒实情,遂向雪儿问道:“镐民哥哥是怎么走的?你为何不跟他在一块儿?”雪儿道:“我本是和他在一起的。但镐民哥哥早就想回大汉去了,所以昨日故意引我到附近树林深处,说是要找那个怪人,却装死骗我跑回这里搬救兵。等当于叔叔几人随我赶去时,他已无影无踪了。”
甘延寿沉着追问:“什么怪人?”雪儿为道清来龙去脉,干脆将她和太子如何两次遭遇那头陀和虬髯大汉的前后经过详细说了。当中免不了提到在思归崖撞见李晚,要他带兵赶去范夫人城解救蓝玉公主之事。甘延寿把蓝玉公主的境况约略告知雪儿,教她安心,然后继续问究太子失踪的细节。
雪儿得知母亲已经平安回抵山中王府,甚是宽慰,高兴之下,和甘延寿一众亲近起来,问无不答,答必尽言。甘延寿对那头陀的诸般举动多有不解,疑心其与太子的失踪不无干系。当于慕斯趁机搅浑道:“保不定你们要找的什么太子殿下,什么镐民哥哥,都已随那头陀二人去了。”
雪儿喜而复忧,顾虑重重道:“镐民哥哥若是被那头陀救走倒好,可在树林中我们俩压根儿就没找见那头陀二人。实怕镐民哥哥是被豺狼虎兽叼去,今儿哪得还有命在?”说着,豆大的泪珠又要夺而眶出。甘延寿依常情测问:“若遭野兽袭击,必有呼叫声响。你们可曾听闻?”雪儿道:“镐民哥哥不一定能喊出声来,他……他装死可是像真的一样。”甘延寿细心彻询:“他是怎么样装法?”雪儿如实将太子假死之状细细描述了一遍。
甘延寿大为惊奇,不无生疑道:“你确定镐民哥哥是在装死么?”雪儿犹豫无法肯定,支吾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甘延寿详加探问:“你们后来在树林中见到什么血迹没有?”雪儿答道:“没有。”甘延寿续问:“你们对附近的山林都找过了么?”雪儿道:“早已翻来覆去找遍了,可连镐民哥哥的一根毛发都没见到。”
甘延寿舒了一口气,镇定道:“他应当不是遭野兽所害。野兽袭人,多少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雪儿仍担虑忧怕,天真道:“会不会是那些吃人的畜牲先好端端把镐民哥哥叼回窝里去,再行杀他喂崽?”甘延寿安抚她道:“此种情况不太可能。”
雪儿难以释怀道:“但愿镐民哥哥安然无事就好,我还在等着他回来陪我玩呢。”随即哀怨连声:“镐民哥哥啊镐民哥哥,你若多留一刻,就能见到前来领你回去大汉的人了,何必走得那般匆忙?不辞而别?真是让人担心死了。”
甘延寿听她娇滴滴说来,对太子牵肠挂肚,似是动了真情,便不再问她,转向当于慕斯探询道:“都尉大人,你们真的是到处找不见镐民公子么?”当于慕斯不怀好意道:“我们几个岂止找遍附近的树林,就连前山后山也没有放过,只差没将整座山岭一把火烧光,刨开草皮树根一一查究了。假若早知道镐民公子乃是你们汉国的太子,我们几个哪肯让他溜走?请都还请不来哩。实在不曾想他会一走了之,如遭不测,那就太可惜了。”
甘延寿听着当于慕斯大张其词,暗地里揣断当中孰真孰假。闵儿凑近他的耳边提醒道:“当于慕斯老谋深算,阴险狡猾,我们不能过于相信他的话。思归崖下的地宫那么大,若是他们瞒着雪儿,偷偷将太子抓起来关押在某处,雪儿未必能找得见太子,未必不被蒙在鼓里。”
甘延寿曾和欧阳华敏一同被关押在思归崖下的山洞内,晓得里面的隐秘之处极多,深知闵儿之言不无道理,便对当于慕斯道:“都尉大人,为着本国太子殿下,真是有劳你们一番辛苦了。不过你们既在周遭的山岭丛林找不见其人,可曾在地宫之内各处找过?”
当于慕斯狠狠地瞪了闵儿一眼,恶声恶气答道:“那镐民公子明明在树林中走失,焉可能回入地宫之内而不为我等所知!难不成你们胆敢怀疑我等有不良居心么?”甘延寿稳住话头道:“不做亏心事,就不怕鬼敲门。都尉大人前次恶待本将,我等全可不予计较。此次若无私瞒,不妨领我们进去一看,就算化干戈为玉帛,尽个地主之谊,如何?”
当于慕斯心头一凛,明知甘延寿和欧阳华敏清楚地宫内的情状,自是决无可能让其等进到里面去搜找。但对闵儿长得与雪儿一模一样早已疑忌重重,不知她是什么人,待见她和甘延寿私语几句,甘延寿即要进入地宫查看,莫名觉得她对地宫也颇为熟悉。突然间想起前些日子在地宫内发生的事情来,两眼立往闵儿左手大拇指上瞟去,竟发觉她赫然戴着那枚彰显李晚功勋的翠绿玉戒,登时暗暗大惊,恍然意识到先前从地宫内逃走的不是雪儿,而是这名与欧阳华敏同骑的神秘女子。难不成她和雪儿都是李大将军的女儿?
李晚风流放浪,四处留情,其手下无人不知。当于慕斯更是耳闻目睹,实不晓得这位大将军在天下间到底有几个女儿。但若说眼前这位时而乖巧时而与敌为友的女子也是李晚的爱女,断难不大存疑虑。从她上次在思归崖时的种种行径推断,已猜到她多半是冒假李晚的女儿,抑或李晚因她与雪儿极为相像而认错人。
然而李晚毕竟将绝无仅有的荣耀玉戒赠送给这位神秘女子,并曾亲口承认她是其与蓝玉公主的骨肉。在真相大白之前,为稳妥起见,最好是能将这位神秘女子弄到手,关在地宫之内好生看管,待李晚回来再行分辨。想到此节,即将计就计,指着闵儿对甘延寿道:“地宫重地,岂是谁人想进就能够进去?你让同来的这位李姑娘下马,跟随我等入内查看便可。”
闵儿初见雪儿之时,已明白李晚缘何错认自己为女儿,此刻不可能再冒充下去。看到当于慕斯对站在一旁的雪儿熟视无睹,仍装糊涂把自己当成李晚的女儿,立知对方欲将自己单独引入地宫之内实施阴谋诡计,遂直言不讳应道:“当于都尉,你终于认出本姑娘了!可实话告诉你们,本姑娘不姓李而叫闵儿,原与你们李晚大将军八辈子扯不上干系,纯因机缘巧合,你们李大将军非要认本姑娘为他的女儿不可,本姑娘适好有苦难辩,才将就其错。上次在你们面前之所以仍要冒充他的女儿,乃为解救甘将军和欧阳哥哥,不得已而为之。你想要捉拿本姑娘,大可直白说来,无需拐弯抹角,徒劳算计。若指望本姑娘上你们的当受你们的骗,那可是连门儿都没有。”
一番话让当于慕斯顿解心头迷团。他虽已有所预料,但被戳穿诡计,听来味同嚼蜡,神情显得几分不快,几分不安。其众位手下睁着大眼一会看看闵儿,一会看看雪儿,心思与当于慕斯大抵相同,也猜到了此二姝貌似孪生必定大有文章,是以听完闵儿所言,悉无惊讶之色。丘林兰达道:“闵儿姑娘能够假冒李大将军的女儿骗过我等,实系手上所戴的玉戒使然。不知你究竟有何高明手段,能教李大将军拿贵重无比、几可号令万军的宝物作贱送人。”
闵儿得意地晃了晃拇指上的玉戒,假借威风道:“什么叫做作贱送人!你说话可要记好分寸了。当日你们李大将军非要把这枚玉戒交给本姑娘,说是亏欠女儿太多,要女儿原谅他。本姑娘感念他对女儿的一番情意,才勉为其难收下这枚破烂石头,否则谁会稀罕哩。既然你们视之为宝物,不妨替李大将军讨回去,只要对本姑娘老实客气一些,速将汉国太子领出来交换,本姑娘决不多占你们的便宜。”
当于慕斯冷笑道:“你这黄毛丫头必定自恃有着李姑娘一般的长相,故意卖弄口舌、伶牙俐齿骗取李大将军爱女之情。藉人之哀,快己所欲,最是令人不齿!眼下莫说我等真不知道那个汉国太子去了何处,委实就算知道,也决计不会与你交换,让你们如愿以偿。”闵儿机智挑衅道:“照此说来,你们几个蠢驴无论如何是不肯把汉国太子交还给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