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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丽姬熟知李晚的性情和心思,好的时候温顺如绵羊,一旦遇到不顺心之事,发起恶来,那真是脾气大如牛,暴烈如雷霆,凶残如猛兽。在这等节骨眼上,当然最好是乖乖听话,不去招惹他的脾性。而且说起呼延镇南,丽姬也认识他,也知道他对蓝玉公主早已垂涎欲滴。更有甚者,呼延镇南和蓝玉公主扯上瓜葛,正是由丽姬与蓝玉公主的一次争风吃醋而起。

那是发生在七、八年前的事情。当时郅支单于在坚昆、丁零、呼揭一带已经立稳了脚跟,见到大汉朝廷始终鼎力扶持呼韩邪单于,庇护其躲在漠南两国边塞之下的弹丸之地,有如母鸡护崽一般。想要发兵一举歼灭呼韩邪单于所部,但忌惮大汉会以强兵援助对方,未敢轻举妄动;若是对大汉朝廷直接挑衅开战,又自度势单力孤,难敌强汉的兵精粮广。加之卧榻之侧尚有呼韩邪单于稽侯珊虎视眈眈,狡猾贪婪如丧家之犬,伏守在一旁专等着去偷捡别人打下的猎物,净想着不出力只捞便宜的好处。

郅支单于迫于形势,便打算将兵力尽数迁往大漠以北,远避大汉锋芒。也合当是郅支单于呼屠吾斯作茧自缚,自食苦果。他生性暴戾,遇事缺乏耐心,全无机谋,见到自己与稽侯珊同时向大汉朝廷进贡称臣,而大汉朝廷处处只偏袒稽侯珊,冷落自己,按捺不住便发狂作恶起来,竟然囚困侮辱大汉使节,召回在大汉长安京城为质的儿子驹于利受。甚至一不做,二不休,无端将护送驹于利受回来的大汉使臣卫司马谷吉凶残杀害,公开反叛大汉朝廷。之后害怕大汉兴师问罪,不得已将其单于庭迁到坚昆王城去,远远的躲开大汉。呼韩邪单于见有机可乘,立马北返大漠,重占代表匈奴单于正统的王庭旧地龙城。

两支匈奴势力一退一进,作为龙城羽翼的范夫人城便置于呼韩邪单于的眼皮底下。呼韩邪单于得陇望蜀,委派手下大将呼延丕显前往坚昆与既是敌手又是兄长的郅支单于交涉,百般劝说郅支单于割让浚稽山以东,燕然山以南的广大土地,以使呼韩邪单于所部能拓展牧地草场,供养所辖的众胡子民。郅支单于骨子里头仍然想望统率匈奴胡族强大起来,重新恢复昔日称霸大漠东西南北数千里、百蛮归朝的强胡枭雄荣光,怎奈自度兵力仍有不足,暂无底气与呼韩邪单于强行相争,遂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李晚时任郅支单于的左大将,负责镇守从浚稽山以东至范夫人城一带。收到郅支单于的旨意后,与代表呼延丕显前来商洽接管事宜的呼延镇南谈妥,只等诸事移处完毕,便率部离开范夫人城。蓝玉公主闻迅一个人急急赶到范夫人城寻找李晚,企望他能改投呼韩邪单于帐下,留在范夫人城与自己重续往日温情。

事有凑巧,蓝玉公主到了李晚的私人寓所,恰好撞见他与丽姬正行苟且之事。两个狗男女在卧房中卿卿我我,翻云覆雨,浓情酣战,大享鱼水之欢。丽姬得知蓝玉公主到来,更是故意大逞欲壑缠住李晚之躯,不仅不肯放他出到客堂与蓝玉公主相见,还要使尽淫声浪调之能,欲教蓝玉公主知趣走人。

蓝玉公主被气得半死,火冒三丈,莽横冲入卧房之中将李晚和丽姬赤条条地赶了起来。李晚遭捉奸在床,和丽姬连衣服都来不及穿上,尴尬难堪之极。丽姬与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对蓝玉公主恶言相向,羞辱耻笑;蓝玉公主的自尊心哪能承受得住!杏目冒烟,一个大巴掌便朝丽姬脸上狠狠掴去。丽姬丢损颜面咽不下气,自是不甘示弱,抡起拳掌与蓝玉公主扭打互殴做一处。

李晚正气恼蓝玉公主冒失唐突,一点都不尊重自己,看见她与光着身子的丽姬动手,更为不悦,强行将她们二人架开,袒护丽姬,发恶责备了蓝玉公主几句。蓝玉公主伤心委屈,羞愧难耐,控制不住爱恨交加悲痛绝望,顿时挥泪如雨,抱头转身冲出房门,劲往游廊柱子上撞去,要寻死了断恩怨。

李晚顾不得着衣蔽体,赶急冲将出去把蓝玉公主拽住。蓝玉公主任性胡为,要死要活,又哭又闹,直教李晚不知如何区处才好。正在这当儿,却好呼延镇南有大批军资财用要与李晚算清,等不得李晚拖拉耽搁,擅闯到李晚的私宅来寻他商谈。李晚本来就不愿意将好处让给呼延镇南,净找理由推脱。眼见蓝玉公主吵闹不休,心生一计,顺水推舟,放低颜面,借口以处理内事为由,趁机将蓝玉公主托付给呼延镇南帮忙照看,要他劝导蓝玉公主莫寻短见。

呼延镇南其时正年轻后生,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口齿伶俐,才情也恁般了得。见到蓝玉公主生得姿容绝丽,国色天香,虽然已为人妇,却更添娇媚妖娆,风情万种,投手举足间尽是春怀荡漾,令人为之魂销彻骨。此等惊艳美姝,实在是其平生所未曾识见,莫能自已暗生爱意,欲亲芳泽,遂将要办之事抛置脑后,满口应承李晚,接下这份天作之合的美差来。

他施展浑身解数,连哄带骗,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蓝玉公主安抚稍定。蓝玉公主本就只是一时冲动,待得慢慢冷静下来,想到雪儿还在家中嗷嗷待哺,等着自己照料,哪里还有寻死之心?万分无奈之下,只好狠心掐断对李晚这根情思肝肠,孤苦伶仃、伤心凄凉的重回坠月沙洲。呼延镇南对蓝玉公主放心不下,百般呵护,殷勤周到的将她从范夫人城一路送回到坠月庵中。

之后呼延镇南就对蓝玉公主痴迷起来,动了相思真情,整日里茶饭不香,朝暮念想,寝卧难安,不时找寻机会借口,偷溜到坠月沙洲探望蓝玉公主,虽然明知蓝玉公主已另有夫家,仍是乐此不疲。起初蓝玉公主还感记他的一份恩情,来往日子一长,蓝玉公主明白了呼延镇南对自己的用心,待他的态度便开始冷漠刁蛮起来。可是呼延镇南好像已经吃了丢心草、失魂丹,三魂六魄全给蓝玉公主牵了去,怎生还能回头是岸?

为了得到蓝玉公主,呼延镇南想尽了种种办法,好的、坏的、邪恶的都尝试过,只要是能够讨得蓝玉公主欢心,有望达到欲求,不管是哪门子心思,几乎都全部用尽。他曾瞒着蓝玉公主去找木本清比试,几次将木本清打得一败涂地,甚至起杀心要除掉木本清,幸好木本清还有两下子,打不过即逃,才未遭其毒手。呼延镇南认定木本清好欺负,愈加私心膨胀,忘乎所以,逞强自傲起来,竟至不把木本清放在眼里,堂而皇之放出话去,诬蔑木本清配不上蓝玉公主,威逼木本清若想保全性命,就识相的乖乖将蓝玉公主让给他。

木本清不愿将比武落败丢脸之事告诉蓝玉公主,又奈何不过呼延镇南,只好暗暗求助万兜沙等同门师兄弟,找时机将呼延镇南狠揍狂扁了一顿,勒令他往后不许再踏上坠月沙洲半步。呼延镇南被打得半死不活,差点儿丢掉性命,吃了哑巴亏,这才有所收敛,不敢再恣意放肆,却仍是止不住要钻空子,时常私自来会蓝玉公主。恼恨忌妒之下,更欲杀木本清而后快,然皆不得其便而罢手。

也怪蓝玉公主儿女情怀,心事如谜,对李晚既爱又恨,一肚子相思哀怨无人倾诉,难守闺帷寂寞。木本清虽然百依百顺,真心体贴,她却嫌弃木本清如木头人一般,不解郎情妾意。偶有呼延镇南前来,风流放浪,甜言蜜语,厚颜谄媚,痴虐调笑,倒得以打发些忧愁时日,便不忍狠下心来当真决绝驱逐他。熟料此番心肠却给了呼延镇南若有若无的盼头,令他难断妄念邪想,以致两人来来去去纠缠不清,一场冤孽情障就此根深蒂固,难以了结。

李晚深知呼延镇南对蓝玉公主无非是一厢情愿,坐视其深陷爱欲之苦,全不干涉。因而得悉蓝玉公主被抓,虽感意外,起初仍以为呼延镇南对她不会有加害之心,欲查明究竟再酌情处置。呼延镇南实际也只是机缘巧合,想玩弄一些手段伎俩,以图骗得红颜感恩投怀。但他绝不该偷盗蓝玉公主留给李晚的信物,侵犯阻截其二人之私,惹得李晚知道后大为光火。

李晚身为万军之将,本非善类,一旦发觉他人横刀夺爱,处心积虑强梁逞恶,是可忍,孰不可忍!当下匆匆吩咐当于慕斯、卜里格等五名守卫地宫之士照料好雪儿,便即带上丽姬和一众随从,狂风骤雨般直奔范夫人城而去。

当于慕斯待李晚率众离开之后,感激雪儿愿弃嫌隙,在李晚面前为其等开脱怠慢不敬之罪,命手下对雪儿和太子好菜好肉热情招待,谁都不再提之前与闵儿误会冲突之事。雪儿和太子饥肠辘辘,大大饱餐了一顿。饭后,雪儿见到已有李晚带人前去搭救蓝玉公主,便老老实实在思归崖下呆着,只等妈妈得脱呼延镇南的魔掌,前来接自己回去坠月沙洲。

太子自从到了思归崖,就一直担心吊胆,生怕雪儿一个不小心走漏了自己的汉国太子身份,后果吉凶难料。好不容易熬到李晚率众而去,赶紧寻求脱身之策,心下暗忖:“李晚只要救出蓝玉公主,定能知晓自己的身份,须得在他们回到此地之前设法逃走,否则就来不及了。尽管捉不准李晚和一众匈奴人是否会衅仇加害自己,为稳妥起见,还是尽早脱身为好。”顾虑及此,趁着无人在旁之时,悄悄对雪儿道:“你在这里等你爹爹救你妈妈回来,我有要事在身,先自个儿赶回大汉姑臧城去。”

雪儿把嘴一努,不悦问道:“你还要找那个什么闵儿是么?”太子全不隐瞒心事,坦诚答道:“正是。”雪儿立马板起脸来,生气道:“不行,你得留在这里陪着我,等到我妈妈回来再说。”太子道:“我的情况与你不同,在此呆多一刻,便多一分危险。”雪儿道:“有我和妈妈、李晚爹爹在,哪个敢把你怎么样?”太子道:“我正是怕你那李晚爹爹知道我的身份后,放不过我。”

雪儿心不在焉道:“不会啦,李晚爹爹与你无冤无仇,怎会与你为难?况且他本是汉人,若知道你是汉国太子,说不定还会派人专门把你送回到大汉去哩。”太子道:“你不能净往好处去想,凡事都得多添份心眼。你那李晚爹爹既为匈奴做事,未必不会像匈奴人那般想要把我抓起来。”雪儿任性固执道:“就算他要动歪主意,有我和妈妈替你挡着,他也决计不敢加害你,否则我和妈妈非把他揍成个稀巴烂不可。”太子忧心忡忡道:“他无须加害我,只要把我关在这座大山洞之中不放,就够我受的了。”雪儿反倒乐意道:“那样有什么不好?到时我照样陪着你,不让他们欺负你就是。”

太子见雪儿纯粹是少女心思,天真无邪,不晓得世上人心叵测,善恶难知,一时不知该如何去与她分辩。担心一旦言语不合,雪儿争执起来,让当于慕斯等人发觉,反倒要坏事,遂将想法压在心头,自寻计较,不再与雪儿商量。其实他若不是一路来经历了诸多危难险恶困厄,他的心思未尝不是与雪儿一般,岂会对李晚和一众匈奴人加以提防。

雪儿瞧太子沉默下来不说话,问道:“怎么啦,我说得不对么?”太子随意答道:“你说得对,我听你的话便是。”雪儿绽露笑容,开心道:“这才像话儿。”

两人在地宫中无所事事,左看右看,几乎尽是光秃秃的嶙峋岩壁,间或见到一些阴森陡穴,寒气渗人。太子道:“这山洞里空间闭塞,气味浑浊难闻,我们不妨到外面山上走走。”雪儿也觉得在地宫内呆着没趣,即点头应从。其时出外通道的墙门已经关上,两人不知如何开启,去找当于慕斯帮忙。当于慕斯放心不过,派了贺六韩和宇文成岳陪同雪儿和太子,一起来到山洞外面玩耍。

卜里格和丘林兰达正在思归崖下修造庙宇,望见雪儿和太子立马笑脸相迎,亲切招呼。雪儿走过去问道:“两位叔叔,我爹爹还要处罚你们赶修宙宇么?”丘林兰达抢着答道:“多谢李姑娘关照,李大将军说了,我们干完今天就暂可休歇着慢慢来。”卜里格却道:“其实休不休歇也没什么,关键是李大将军高兴就行。这庙宇终归是要建好的,早点儿修完还是晚点儿修完,都是我们的份内之事,一点儿工夫也少不了。”

丘林兰达道:“那可不一样。我等来此之前,这庙宇不是已经修得好几年了么?如今十年又快过去了,仍只是修成这个半拉子模样,光靠我们几个,谁知道要修到什么时候?说不定哪天我们可以离开这里时,庙宇也还是眼下这个老样子。我可不想等它建成之后再走,或老死在这里。”

卜里格逗笑道:“你无需说得遮遮掩掩,大伙都晓得你是担忧在此呆下去找不到老婆,奉劝你尽管放宽心好了。修造庙宇乃是造福神灵之事,到时求伐柯仙姑保佑,体谅你一番辛劳,肯定会从天上派个漂亮仙女下到凡间来服侍你。”丘林兰达道:“我看这事儿不靠谱。至今无人知道这座庙宇供奉的是哪路神仙,还想向他祈求良缘美眷?他若是个凶神恶煞,指望他派个巫婆来,倒还差不多。”卜里格乐道:“这也好办,回头我们可向李大将军提议,请个巫公媒神坐镇此庙便是。”

忽然有人插话道:“修造庙宇,乃是善举美德。哪有空庙无主,就胡言乱语亵渎神仙之理?汝等对神灵忒也不敬了。”

众人寻声望去,但见一名异族怪人双手举着一个匈奴壮汉,迈着阔步从山林中走出来。太子和雪儿一眼即认出那怪人正是几日前在大泽边上遇见的头陀,他颅顶上方举着的,便是那个要抓雪儿当媳妇的虬髯大汉。

四名地宫守卫略感意外,待得那头陀举着大汉走近,卜里格问道:“大师是何方人士?来此何意?”那头陀道:“贫僧乃西方修士,专替汝等解决奉神之难而来。”卜里格道:“大师此话怎讲?”那头陀道:“汝等修庙在此,却无供奉之神,岂不可惜!老朽眼下便合当给诸位请来一位神仙,安庙受众生虔诚颂偈,替诸位排忧解难。”卜里格问道:“大师所请是何方神圣?”那头陀郑重其词道:“乃普善渡劫、大觉大悟、般若智慧的释迦牟尼佛祖。”

贺六韩笑道:“大师是西方出家之人,所请想必也是出家之神,何能排解我这位丘林老弟无偶之忧?何能帮他解决终身大事?莫非大师想要我等如你一般出家为僧么?”那头陀道:“施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信奉佛祖修炼善果既在于行,更在于心。修心法门且有二途,一是削发出家为僧,识心达本,解无为法,名曰沙门;一是带发居家清修,行众生戒,如人锻铁,去滓成器,心中存佛,也能终成善果。后者该称居士,我佛慈悲,不戒其有家室。”贺六韩道:“谁能做到这般?”那头陀道:“人人皆可。”

宇文成岳看见那头陀所举大汉面色愁苦,极不自在,便拿话问道:“大师手上之人也在修行为善么?其体壮如牛,你恁般举着,不嫌累赘?他有手有脚,放他下来让他自己走路,岂不是更好?”那头陀道:“此人身犯恶戒,贪淫盗杀,十有其九,为害众生过甚。老朽有心要教他除去心头魔障,弃恶从善,是以带着他在身边。可他顽性卑劣,罪孽深重,至今仍未省悟离恶之道,若是放他下来,他时时想着逃走,更是难断恶念。”

卜里格听完,马上嚷道:“大师啰哩啰嗦,纯系多此一举。其人既是恶贯满盈,一刀将他的脑袋砍了,岂不干脆!”那头陀诵了一声“阿弥陀佛”,示喻道:“施主此言差矣!若果对待大奸大恶之人都是以杀之为快,弑恶未已,惩恶之人己自先陷恶中。一恶未灭,一恶已生,所为不过是以暴易暴罢了,恶恶相继如何得有善终?且为恶之人肉身虽灭,恶道尤在,又岂能称之为无上善法?我佛以慈悲利物,既要除恶,也有切忌妄杀之戒。”

贺六韩道:“恶就是恶,善就是善,以善伐恶,天经地义,哪管它慈悲不慈悲?”那头陀道:“我佛以明心悟性为本,苦行普渡众生为念。此慈悲,乃是大慈悲,非一般常人的怜悯肝肠可比。以正等正觉之慈悲点化冥昧苍生,为恶之人愈是罪孽深重,愈是要度他超脱妄欲,去除劣根,洗心革面,脱离恶障,以扬我佛法力无边,教化从善如流。如是,方可达至万恶消无的清净世界。”

卜里格道:“若不杀他,又怕他逃走,将他捆绑起来不就完事了么?”那头陀又阿弥陀佛一声,道:“教喻世人,法在于心而不在于身。若他劣根未除,毫无善觉,捆绑住他也是无用。须得启诲他彻悟本真实相,敬畏死生轮回,通照智慧光明,能自行摒弃恶欲,摄众生戒,方可结成善果。”

宇文成岳面带讥笑道:“那你就始终这般举着他罢,我等且看你怎么个点化这头恶驴。”那头陀道:“老朽来此,正是想借贵地石室一用,以便施行教化之法。”卜里格道:“几间石室空无一物,恐怕对大师毫无帮助。”那头陀道:“空无一物最好,佛说无量,四大皆空。敢请几位施主将贫僧和这个孽障反锁在石室之内,隔绝凡尘之扰,好助他早达光明净境。”

卜里格等四位地宫守卫听得云里雾里,摸不清那头陀到底有何门道,不敢擅自作主,且由宇文成岳回到地宫内向头儿请示。当于慕斯问知那头陀的情状,对其言行举止甚觉奇怪,亲自来到地宫之外看个究竟。他见那头陀仍然举着虬髯大汉,轻松自如,浑若无事,似非等闲之辈,问道:“大师何以得知此地有数间石室可用?”

那头陀道:“施主切勿见疑。老朽适好在山上望见,斗胆前来相求,还望施主能行个方便。”

当于慕斯观其容颜和蔼,说话诚恳,行止虽然有异于常人,但身上除了灰布僧袍,寒酸穷敝,一无兵刃利器等物,且其自请和那虬髯大汉一同锁入石室,囚困如牢,决不像有什么不良居心。审慎度之,即便发生意料不到之事,也应不难对付,便答应下来,指派宇文成岳前去打开一间闲置的石室。

那头陀得了当于慕斯的准许,即举着虬髯大汉迈步跟随宇文成岳向石室走去。那虬髯大汉一动不动,丝毫不敢挣扎。当于慕斯及其余手下止不住好奇,皆在后面追上,欲知那头陀要怎样处置虬髯大汉。雪儿、太子已见识过那头陀的高强本领,几将他视同为神人,自也一块儿赶去观看热闹。

由于众人言语交谈之时,所说的皆是汉话,那虬髯大汉一句也听不懂,自始至终稀里糊涂,莫知那头陀的用意。加之见到雪儿、太子和卜里格、当于慕斯等匈奴武士在一起,早便心慌意乱,生怕眼前众人因他欺负雪儿之事,恼怒起来,拿他开刃。既然无人责问,暗自庆幸不已,哪里还敢支声?是以像木头一般,任由那头陀摆布。

那头陀到得石室门口,将虬髯大汉扔进石室之内,只身跟了进去。宇文成岳依照其吩咐,从外小心翼翼锁上石室铁门。室前之众不得入内,只能挤在石室的铁窗外向里探望。当于慕斯老成持重,顾及身份面子,远远的站在石室外的地坪上,面朝山下,翘手背立,仿佛将诸事都看得与已无关。

太子和雪儿已先占到窗外最当中的位置,屏息偷瞧。但见那头陀走到石室中央,盘膝坐下,从怀中取出一尊形状酷似小小鱼儿的木龛,放置面前地上。然后又取出一支箸状的小木槌握在右手,再取出一卷羊皮小册翻开,以左手托于眼皮底下,向着那虬髯大汉,敛眉垂目,阿弥陀佛过后,即敲响木鱼,唇齿微动,开始念诵起经文来。

经中尽是梵语,那头陀的声音又细又小,室外众人一句也听不明白。卜里格等几个匈奴手下本来就是粗人,听着看着甚觉没趣,只呆了一会儿,就全都忙活儿去了。太子和雪儿料定那头陀所为必有文章,又无他事可做,便一直在窗外守着,欲知后面结果如何。

那虬髯大汉听着头陀念经,起初两手叉腰,横眉站立,无动于衷。过得漏时二刻,开始变得有些烦躁起来,绕着那头陀在石室中乱走,企图逃出石室,但无法将室门打开。又过得一阵子,忽以手捂耳,显出异常痛苦之状,逃无可逃,躲无可躲,只得卷缩到石室的一角,惶惶然有如丧家之犬。

那头陀旁若无人,置之不理,照旧念经如故。突然,那虬髯大汉飞身扑向头陀,对他大声喝止,想要抢夺他手上的羊皮经卷。可是不管他如何使力硬拽,就是拿不走那一本小册子。羊皮经卷像是有万钧重量,又像在那头陀的手上生了根一般。

那虬髯大汉开始暴跳如雷,口中呵斥咒骂,挥舞铁拳,踹起腿脚,猛力向那头陀狂揍狠踢,使尽全身劲头像要将他揙成肉泥。然而令人吃惊的是,那头陀纹丝不动,暗地里却不知用了什么邪门妖法,任由虬髯大汉拳脚招呼,总是隔着寸许无法打到他的头脸和身上,宛若有无形之物将他护住。地坪那头的当于慕斯闻知异状,快步过来,看见此等古怪情形,大是骇然。

那头陀似对虬髯大汉的百般欺辱浑然不觉,只管专心致志念诵经文。那虬髯大汉如凶神恶煞蛮横发作了大半个时辰,丝毫奈何不了那头陀,又惊又怒,改在室内四处找寻,想要觅些物事拿来充当利器,破解那头陀的法力。但室中空空如也,止剩下头陀身前那个小小木鱼可以拿得上手。那虬髯大汉仿佛已经神智昏乱,不分青红皂白,竟打起小木鱼的主意来,俯身欲捡。然而还没触及木鱼,那头陀右手上的小木槌即往其手背轻轻一击,但听得他尖声痛叫,有如遭到虫蛇噬咬,遽然缩回手去。

那头陀若无其事,转槌继续敲打木鱼念经。那虬髯大汉尝试再三,均遭阻击,无法得手,徒然折腾一番,大受挫折,渐渐显得疲惫不堪,在念经声中全身发颤,脸色苍白,似在忍受极大苦楚。那头陀依然我行我素,未对他多加理睬。那虬髯大汉咬牙硬撑,但没过多久,终究还是软下性子来,跪倒在那头陀的面前痛哭流涕,求饶不止。

当于慕斯亲眼目睹此番经过,止不住悚然动容。太子和雪儿只觉得甚是好玩,实在想不明白那头陀究竟有何身法,能对那虬髯大汉的凶残暴虐处之泰然,且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折磨得死去活来,趴地求饶,真个是打心眼里对那头陀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头陀不为虬髯大汉的哀求所动,仍旧端坐地上不停念经。直到晚夕,那虬髯大汉已完全把持不住心力,晕阙在地,那头陀方才止住念诵,收起经卷、木槌、木鱼,默然打坐入定,顷刻如超凡脱尘出世,视万物皆不存焉。

很快室中变成漆暗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黑咕隆咚如地狱无异。当于慕斯轻唤那头陀数声,问他是否需要羹汤餐膳之类,石室里面却静寂如渊,毫无人语回应。当于慕斯在室外稍待片刻,忽然悄悄将一柄匕首放入铁窗之内,看看神不知鬼不觉,便硬拉上太子和雪儿转身离开。太子和雪儿虽然意兴盎然,但眼见天黑,只好暂且跟随当于慕斯回到地宫内用膳歇息。

次日,太子和雪儿早早起来,惦记着那头陀,央求卜里格打开地宫之门,出到石室外面来。却见当于慕斯早已守候在那头陀和虬髯大汉所处的石室之前,隔窗细察里面动静,脸上神情惊疑不定。太子和雪儿跑将过去,凭窗往里一瞧,登时吓了一大跳。

石室之中,但见那虬髯大汉手中正紧紧握着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发疯似的朝那头陀猛戳狠刺。但境况与昨天相似,任凭那虬髯大汉竭尽能耐戳刺头陀,锋刃都未得抵近其头脸;若是刺向其身躯,便碰着衣衫即止,再也刺不进去,恍如他身上所穿的僧袍并非丝麻帛布,而是精钢铠甲所制,刀枪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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