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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进了营门,来到一处低矮的营房前。那年轻的军士打开当中的一间房门,点亮油灯,让那几名小卒将欧阳华敏和闵儿抬了进去,放在地上。房中无床无席,杂物胡乱堆放,蛛网玲珑,尘埃满地,显然只是存放军营用具而非居住之所。

那年轻的军士向杜青山嘱咐几句,便领着众小卒离去。杜青山把房门关上,寻了个干净的去处,和衣而卧,片刻鼾声如雷贯耳。欧阳华敏和闵儿倦意袭来,困累交加,不久也朦朦胧胧睡着了。睡至半夜,欧阳华敏忽被一阵喧闹之声惊醒,仔细一听,原来却是隔壁房中有几人在激烈争吵。

一人道:“不能再玩了,明儿尚得早起,大伙早点歇息罢。”另一人道:“卢头儿,你把我们的钱都已赢了去,自然是不想玩了,今儿我把老底搭上,也要陪你玩个痛快。”那卢头儿道:“方头儿,我不是瞧你不起,再赌下去,你实是输得连裤子都没得穿了。”那方头儿似是掏出一物,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说道:“这是我媳妇儿给我的定亲物事,你若赢了,就把我媳妇儿领了去。”

又有一人道:“卢头儿,大家都是兄弟,你且莫要为难方头儿。我也是输得两手空空的,哪有脸面从这儿走将出去?”那方头儿道:“丁头儿说的是,兄弟们都是场子上有脸面的人,今日就此收场,日后实在是无脸见人。”

接着有人附和道:“方头儿,丁头儿,我这儿还剩下一些钱两,莫若先借与你们翻本,过后再还给我。只是不管输赢,还我时都得加收五成利息。”那丁头儿却道:“牛头儿,你这就不够公道了,赢了该当付你利息,输了的话,还上本钱就已经不错了,哪能再要利息?”

四人吵吵嚷嚷,争执不下。那卢头儿打圆场道:“方头儿、丁头儿、牛头儿,且听兄弟一言,看看是否妥当。明日甘延寿将军就要到羽林军营来做我们的头儿,我把今日赢大家的钱两全部奉上,保证一分不留,作为兄弟们孝敬甘将军的见面礼,兄弟们觉得此举如何?”那方头儿道:“此事你口说无凭,到时你送还是没送,难道我们能去找甘将军核实么?恐怕你只是一时敷衍我们罢了。”那牛头儿接话道:“我也觉得此事不妥。听说甘将军正是因为钱财之事,致使剿灭匈奴郅支单于亦徒劳无功,此时给他送上这等大礼,指不定拍马屁拍到马腿上,自取其咎。”

那卢头儿道:“我看未必。有其传闻必有其实,既然他爱财,狗改不了吃屎,终究是不会拒绝的。”那丁头儿道:“卢头儿,你可不能如此品评甘将军,他是我们羽林军的骄傲,全营上下暗地里都在替他鸣不平,你若把这话说出去,保准你在羽林军中呆不过明日。”那牛头儿道:“丁头儿所言极是,这次甘将军能够到羽林军营做咱们的头儿,听说还得多亏了中书令石大人的大力保举。在此等情况下,你最好莫打甘将军的主意。”

那卢头儿道:“各位既多顾虑,明日是甘将军上任之日,我们还是不要再玩的好。”那方头儿立马道:“如若不玩,你得先把所赢钱两悉数退出来,今日的欠帐暂且记个数,明日我们再继续赌过,到时谁输谁赢一并清算。”丁头儿、牛头儿一听,当即赞同。三人沆瀣一气,缠住那卢头儿不肯善罢甘休,四人继续争吵个不停。

欧阳华敏醒来之时已发觉杜青山不在屋内,而闵儿正眼睁睁的躺在旁边望着自己,也似搞不清楚杜青山到底有什么名堂。正感纳闷,听得隔壁四人说到甘延寿要到羽林军营担任要职,心头不由得一热,暗自思量:“甘师叔终于得脱冤狱,虽然官职没有原来的高,毕竟无需再受牢狱之苦,无需再背罪臣之名,实在是可喜之事。只不知那个石大人既要阻挠甘师叔封功荫爵,又要保举甘师叔出来做事,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打的是哪门子算盘?”

尚自疑惑不解,忽觉隔壁屋内吵嚷之声嘎然停止,一下间静若无人,难免感到奇怪。俄而看见屋门被人推开,杜青山从外面进来。他一言不发,伸手探到欧阳华敏和闵儿,便一一挟到腋下,转身走出门去。绕到营房后面,那里正停着一副仆役使用的木头车驾,马匹已经放归马厩,车座后是一个空空的大货厢。

杜青山将欧阳华敏和闵儿放到车厢内坐好,自个儿拉起车驾向军营大门走去。军营大门就在杂役房西南角不远处,灯火高挂,光线昏暗,数个守门军士横七竖八躺在门旁的草丛之中,显然早已被人做了手脚。杜青山侧耳静听四周全无动静,行将过去,轻轻推开营门栅栏,拉着车子出了军营大门。

到得营门外一个隐蔽所在,欧阳华敏看见两匹骏驹正被拴在树下,通体雪白,夜光中甚是英武,只是衔口皆被黑布包裹,嘶鸣不得。欧阳华敏当即明白过来,原来杜青山半夜里乃到军营马厩盗马去了,想不到他一个瞎老头儿行动竟此般利落,在戒备森严的军营中盗马偷车手到擒来,不由得对他暗暗佩服。照此推断,隔壁那四个头目多半也是着了他的道儿,故而瞬间吵闹之声尽息,无人出门过问。

杜青山从树下解开马缰,将两匹骏驹套到车辕上,然后手握缰绳,跳上前座,驭驾轻鞭,沿着大路悄然而行。走得二三里远,到了一个岔路口,折而向西,解去两驹衔口的黑布,纵缰急鞭驰骋狂奔起来。马不停蹄疾赶了数个时辰,估计离开羽林军营已有近百里之遥,方才止鞭歇下。

杜青山将欧阳华敏和闵儿的哑穴解开,问道:“小两口儿,受委屈了么?”闵儿早已憋得难受,气不打一处来,答道:“瞎老头儿,改天我也让你尝尝这等憋人的滋味,到时问你:‘瞎眼老乌龟,你这把贱骨头受委屈了么?’”

杜青山呵呵笑道:“小妞儿,你都要做我乖孙儿的媳妇了,还这般嘴硬,当心被拿家法伺候。”转而对欧阳华敏道:“乖孙儿,往后你得好好调教你这媳妇儿。”

欧阳华敏极其无奈道:“你莫要再憋着她就是了。”杜青山道:“只要你们两个一路上老实本分,我就不再封住你们的嘴儿。”欧阳华敏道:“若要照你说的办,那你先得老实告诉我们,这一路到底要去向何处?”

杜青山不答。闵儿道:“你若是不说,我就要喊人捉贼了。”杜青山道:“你若再闹,我便把你的嘴儿再封起来。”闵儿想想一路上的难受劲儿,果然不再犟嘴。

本来穴位被封之后,到一定时辰自会解开,但杜青山早已掐算妥当,只要时辰将至便补上几指,故而二人穴道始终受制。但穴位若是被封得太久,于气血伤害甚大,乃至身残致命皆有可能,好在杜青山精通此理,适时替二人排解积淤,才无凶险。过了好一会儿,杜青山对欧阳华敏道:“小子,你听说过积石山么?”

欧阳华敏道:“听算过,那里有神仙妖怪,会吃人。”

杜青山道:“小妞儿不听话,爱胡闹,我要把她带到那积石山中,让那些神仙恶鬼天天看着她,若果她再敢顽皮,就让那些神仙恶鬼把她吃掉。”

闵儿听了,莫知真假,心口怦怦直跳。欧阳华敏宽慰她道:“杜大爷是故意吓唬你的,世上哪里会有什么神仙妖怪?而且听说那积石山离京城有几千里远,路途艰险,估计还没走到那儿,杜大爷的老骨干就已经报废掉了。”

闵儿卟哧一笑,说道:“那就让神仙妖怪先把他给吃了。”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杜青山随身带有许多干粮,取出来三人一同食用充饥,然后向西继续赶路。接着走了整整一日,晚间在荒野中的石崖下歇了一宿,次日又再西行。

闵儿身为女流,内力不强,四肢太久不得动弹,难免胀痛起来,不停地央求杜青山将穴道解开。杜青山置之不理,只管赶路。欧阳华敏怜惜闵儿,心想她武功应当平平,即便手脚自由,也难逃杜青山的掌握,遂向杜青山言明此情,恳劝他不妨先替闵儿解开穴道。杜青山闻言,想都不想,只嘿嘿一笑,便依言照办。

闵儿身体四肢得复自如,真是开心不过,一路上替欧阳华敏捏腰捶背,疏松筋骨,感激莫名。暗中几次欲趁机替欧阳华敏解穴,只因她的功力比之杜青山实在相差太远,浑然隔靴搔痒而已。

傍晚,三人到得一处荒芜的山坡上,道路两侧荆棘丛生,野花绽放,山坡处处生长着许多橿树、杻树和楠木,嫩枝抽芽,青翠葱茏。闵儿越过树梢远远望见前方的山谷中似有炊烟升起,便告知杜青山加快脚力,前往投宿。

三人正自赶路,忽然听得身后有匆促的马蹄奔跑之声急骤而来。杜青山将车驾靠向道旁,让出大路。顷刻十匹骠骑飞驰而过,向前跑得数步,旋即勒马掉头,直冲三人的车驾合围过来。为首的骠将举鞭向杜青山一指,问道:“你等谁人当家?”

杜青山答道:“小民与孙儿、孙媳一家三口。敢问将爷有何吩咐?”

那骠将道:“我乃羽林军营左骑郎将许方,前日营中丢失两匹骏马、一副车驾。与你等的车马甚为相似,请三位暂且转辙随本将到羽林军营走一趟。”

杜青山道:“我一家乃荒野草民,怎么可能与羽林军营扯上干系?”那骠将道:“若经核实并非营中丢失的车马,甘将军自会释放你们,决不会为难。”

杜青山正待分辩,闵儿抢着告以实情道:“许将军,此事与我们两个小的毫无干系,纯属这瞎眼老儿所为。我们两个小的也并非他的孙儿、孙媳,乃是被他所挟持之人,急盼将军大人解救。”

此言一出,众骠将即刻明了状况,立马喝令杜青山驻车歇驾束手就擒。杜青山始料不及,恼怒非常,恶狠狠的伸手就要去点闵儿的哑穴。说时迟那时快,那许方马鞭挥出,直卷杜青山的手臂。杜青山顾此失彼难以招架,只好中途缩回手去。

两名骠将迅速跳下马背,冲过来擒拿杜青山。杜青山从腰间拔出铜杖,劈向其二人的手臂。两人近身不得,当即拔剑在手,双剑夹击。杜青山一根铜杖左右挥舞,分衡制御,仍占上风。又有两名骠骑跳下马来,挥剑进击。杜青山突觉前后左右四个方位均受剑锋所指,只得跳下车来,腾挪应战,分散对方合围。四名骠骑训练有素,随机应变,窜跃变阵,剑走连环,瞬间便又将杜青山围在中间。杜青山斗得性起,铜杖生花,护住周身,四柄长剑丝毫奈何他不得。

斗得几个回合,杜青山突然哈哈大笑,说道:“羽林营骑就这点儿能耐么?莫要丢了老夫的脸面。”话音未落,杖变剑使,招数凌厉,劈刺砍削,力道雄浑,正是四名骠将所使的羽林剑法。

十名骠将不约而同嘘出声来,料想不到眼前这个老瞎子竟然恁般谙熟羽林剑法。众皆尚未反应过来,只听得啊哟连声,四名骠将均已中招,宝剑险些脱手而飞。骑在马上的六名骠将一看情形不妙,即速亮剑在手,居高临下一齐刺向杜青山。

杜青山不慌不忙,挥杖护顶,伏低斜击,一招风卷残云,直扫六骑下盘,马匹受惊,纷纷闪开。许方见状,跳下战马,与先前四名骠将一道合围进击。杜青山分头攻守,依然毫无惧色。许方的剑法要较先前四名骠将精湛许多,招招逼住对方要害。杜青山受其牵制,招数施展不开,斗得数个回合,同时应付五人渐显为难。再斗得几个回合,不免捉襟见肘,险象顿生。

五名骠将愈战愈勇,杜青山察觉其自一人势难敌得过对方人众,乖巧卖了个破绽,借机飞身跃出重围。五名骠将正欲再次围攻过去,杜青山倏然纵身高窜,腾空越过两名骠骑落回车驾上,一把抓住闵儿拦腰抱起,说了声:“小妞儿,咱们走罢。”继即飞身跃入道旁的丛林之中。

闵儿提防挣扎不及,惊恐失色,手足乱舞,张口啊啊乱叫,已喊不成话。尚留在鞍上的五名骠将立刻拍马追赶,但其时天色已经昏暗,丛林漆黑如夜,马匹畏惧延误时机。许方留下一名骠将看守被盗车驾和欧阳华敏,率领另三名骠将飞步及时跟进丛林,但在林中摸黑而前,目难辨物,处处为荆棘所阻。杜青山却视此等荒野黑夜为寻常,以杖开路,如履坦途,一下子便已去得无影无踪。

五骑四将分头往丛林深处锲而不舍追觅搜寻许久,皆无所获。估计杜青山已携闵儿逃远,无法再行追拿,才陆陆续续返回到车驾之旁。许方看见欧阳华敏动弹不得,察知他已被点了穴道,遂问:“你是什么人?那瞎眼老贼为何要挟持你?”欧阳华敏报上姓名,道:“晚辈是甘延寿将军的师侄,在京城却好遇见那瞎眼老儿要为难适才那位姑娘,便出手打抱不平,结果不小心落入瞎眼老儿手里,被他掳押到了这儿来。”

十名骠将听得欧阳华敏与甘延寿将军有亲,又是行侠仗义之士,顿时肃然起敬。其等均已尝过杜青山武功的厉害,也不以欧阳华敏为杜青山所劫而觉得奇怪。许方不敢怠慢,出手欲替欧阳华敏解开穴道,但毕竟功力不及杜青山,尝试了数次均未能打通欧阳华敏的筋脉,无法破解其被封穴位,只好先率两名骠将轻骑火速护送欧阳华敏赶回羽林军营,将所遇情状详细向甘延寿禀报。

甘延寿从未见过欧阳华敏,也从未听同门中人提及过他,如今得报有师侄不幸落入贼人手中,虽已被营救出来,但其穴道被封无法解开,不由得大感惊奇。其时已是凌晨五更时分,当即披衣升帐,在讲武堂上召见。许方和两名骠将用担架将欧阳华敏抬至堂上,听候甘延寿处置。

晨光未显,讲武堂中烛火通明。欧阳华敏放眼望去,只见大堂正中的虎座上端坐着一位年过五旬的壮年大汉,剑眉虎目,方脸虬腮,头戴鹖尾武冠,肩披枣红大氅,身着皂衣皂靴,腰佩七星长剑,英姿飒爽,正气凛然。欧阳华敏心下揣测:“此人想必就是甘师叔甘延寿将军了。”

那大汉喜赞许方等骠将追回军马、车驾之功,接着上下打量欧阳华敏有顷,审慎问道:“你师父何人?”欧阳华敏恭恭敬敬答道:“晚辈恩师乃房陵阳在天,人称剑牍先生。”那大汉道:“按此说来,你确系本人师侄了。我与你师父已有十余年不见,不知他近来可好?”欧阳华敏道:“师父甚好。大人可是师叔甘延寿将军?”那大汉道:“正是本帅。”欧阳华敏道:“师叔在上,侄儿被人点了穴道,动弹不能,无法向师叔全礼,请恕侄儿失敬之罪。”

甘延寿听罢,起身走上前来,左手搭住欧阳华敏的锁骨经脉有顷,右手两指运劲点向欧阳华敏的肩臼、背胛、腹下几处要穴,吐纳换气,推宫行血。俄而欧阳华敏便觉筋脉畅通,周身如冰雪消融一般,舒服轻松自在,只是身体四肢僵直得太久,一时半回还不能行动如常。当下顽强行了参拜之礼,谢道:“多得师叔出手相救。”

甘延寿道:“侄儿不必见外。”随而又详细查看了欧阳华敏后背的伤口,询问道:“那瞎眼老者是谁?身手如此毒辣,当不是平庸之辈。只是他尚不想取你性命,应是对你有事相求。否则一路挟押着你们两人,碍手碍脚,岂不嫌累赘!”

欧阳华敏道:“侄儿与他素昧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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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狭路相逢,在城外落入其手之后,一直被他封住穴道,不得不听由他摆布。他在挟持侄儿西去之前,确曾提起过有事须得求助于侄儿和被他一同掳走的闵姑娘,但未肯具体说明是何事。”甘延寿问道:“闵姑娘是你的相好么?”欧阳华敏心想:“如若简简单单的只说不是,恐怕甘师叔要见怪生疑,追究查问。介时若不以实相告,有失信任;若以详情相告,内中实有诸多不便言明之处。”心下迟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为妥,便含糊其词道:“我与闵姑娘相遇实多曲折,非一言能尽。”

甘延寿以为欧阳华敏是因为儿女私情,羞于启齿,遂道:“有些事日后再说也不迟。你这般遭罪受累,想必困顿已极,暂且先去歇息罢。”即命许方安排人手照料欧阳华敏,给其张罗食宿,更衣洗漱,治伤换药。欧阳华敏自那日在莲花宫的废墟中被毒蛇咬伤之后,伤痛缠身,连日来又颠沛流离,不得自由,确是苦不堪言。如今得以安顿下来,真是巴不得有张床席好好睡上一觉。

次日,许方前来嘘寒问暖。彼此交谈,欧阳华敏方知甘延寿到羽林军营临时屈任左骑都尉一职,心情本就抑郁难平,没想到上任当日,即获奏报丢失良马两匹,车驾一副,赶紧派出十几路精骑,四面八方搜寻查找,只要遇有可疑之人,皆立带回盘问审讯,务须追还丢失的车马,压压晦气。许方所领骠骑斩获此功,大受甘延寿赏识,昨日立马得到嘉奖重用,在全军将士面前出尽风头。此时投桃报李,对欧阳华敏这位上司的师侄倍加关照,情同至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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