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贺布衣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棉花糖小说网www.aaeconomic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两人说话投机,聊了半日,并未觉得腹中饥饿。忽然闻到一阵烤肉的香气从远处飘来,迅即饥肠辘辘,腹中咕咕直响。香气越来越浓,烤肉瞬间便送到面前。杜青山在黑暗中笑道:“你们两个谈情说爱耗时费力,想必都已经饿了。爷爷我专程捉了两只山鸡烤熟给你们,快快吃罢。”
欧阳华敏道:“杜大爷,我们不是在谈情说爱,你积点口德,莫要败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闵儿似已对杜青山喜欢沾点口舌上的便宜习以为然,倒不去与他计较,说道:“你这个瞎老头儿,没看见我们动弹不得么?如何吃得了?”
杜青山一拍脑袋,说道:“唉哟,我差点儿把这事给忘了。可是我若解开你们的穴道,你们定会逃走;如不逃走,也定会与我为难。我再有事相求,你们决计是不肯帮忙了。”
欧阳华敏道:“被你困着手脚,更不可能会帮你。”
杜青山嘿嘿笑道:“到时再说,到时再说不迟。”
闵儿道:“快把我们的穴道解开。我们保证不为难你,你有什么事,我们答应帮你就是。”她说的我们自然是指自己和欧阳华敏,此时她已把欧阳华敏当成了自己人,不再划分你我彼此。
杜青山道:“不行,空口无凭的事,我已吃亏太多。须得有个稳妥的法子才好。”想了想,忽然兴奋说道:“莫若你们彼此喂给对方如何?”
欧阳华敏道:“手脚动弹不得,如何喂法?”
“你真是个死脑筋!难怪哄了半天还搞不掂一个小妞儿。”杜青山说道,“我把鸡腿放到你嘴里,你咬住了,然后送过去喂小妞儿吃;她吃好了,再一样的递给你吃,不就成了吗?妙计!真是妙计!”不由得为自己的荒唐想法大感得意。
欧阳华敏一本正经道:“我们尊敬你是长辈,你却变着法子来刁难作弄我们。”
杜青山道:“非也!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两张口同吃一只鸡,乃属君子所为,有何不妥?”欧阳华敏还待争辩,杜青山已拨下一只鸡腿塞到他的口中。
欧阳华敏颇觉难堪,心堵脸热,但被杜青山所掣肘,难奈他何。闵儿经受不住杜青山的软硬兼施、逼迫揣掇,推却僵持了一会儿,干脆大大方方道:“欧阳大爷,你我二人的性命尚且掌握在这瞎老头儿的手中,为一点儿小小面子与他再多理论争执又有何益?非常之时,不必计较凡俗礼节,就依他瞎老头儿说的办,先填饱了肚子再和他耗下去罢。”
欧阳华敏不得已将鸡腿咬住,尴尬非常,幸好是在黑暗之中无人察觉,才得躲过窘迫难堪之情。
杜青山却兴冲冲道:“小妞儿,方才你喊他什么?欧阳大爷?好个欧阳大爷!”突然捧腹大笑,得意之极。
欧阳华敏对杜青山的揶揄取乐心知肚明,闵儿却被蒙在鼓里,不明所以,只道杜青山疯癫发作,骂道:“你这瞎眼老儿,疯疯癫癫的,我们如何吃得下去?”嘴上虽如此说,心底下却止不住发怵。
杜青山笑得累了,安静下来,说道:“好罢。我不笑就是了,欧阳大爷,你抓紧些喂小妞儿吃罢。”言毕又要发笑,但终究还是竭力忍住了。
闵儿责备道:“你放正经些,有什么好笑的?这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怎的吃法?你就不能去把火烛点亮么?”
杜青山阴阳怪气道:“火烛都被你那臭屁爷爷打得不知飞到何处去了,我现时没空去找,你们只能将就着吃喽。”他晓得只要点燃火烛,光亮之下欧阳华敏与闵儿会更难为情,定然是不肯就犯了。他是个瞎子,有无光亮自然都是一个样,只求取乐开心要紧。
欧阳华敏明知道杜青山心怀鬼胎,实在不愿上他的当,嘴里咬着鸡腿含糊不清的支吾道:“我没胃口,不想吃了。”
闵儿劝道:“欧阳大爷,你身上有伤,就莫要逞强了。”说着,主动将脸儿嘴儿贴了过来。欧阳华敏想到闵儿被困更久,委实是饿了,彼此受制于人,强辩无用,只得咬着鸡腿顽强摸索着递到她的唇边。闵儿毫无顾忌,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吃得一半,把剩下的另一半咬将过去,一样的递与欧阳华敏。欧阳华敏犹豫片刻,也把嘴前的半只鸡腿吃了。
杜青山随即将余下的鸡腿、鸡翅、鸡脖子、鸡胸肉等等分次递来,欧阳华敏和闵儿毕竟饿了大半日,难耐饥肠饿肚,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整只烤鸡吃个干干净净。腹饱劲头足,顿时精神了许多。
杜青山待其二人吃完,说道:“如此甚好,一只鸡飨两口子,他日必定恩爱如饴。我杜某算是做成了一件天大的美事,岂不快哉!”止不住又嘻嘻哈哈大笑起来。
闵儿道:“瞎老头儿,你莫要再讨便宜了,快快去找火烛点亮罢。”她是想借亮光好对付杜青山,寻找《太公兵法》的下落。欧阳华敏会意,也即催促杜青山去找火烛。杜青山依言走到石室外转悠了一阵子,然后回来,摸出火石,点燃火烛,石室内刹那间一片光明。
闵儿轻轻的啊了一声,绯红满面,随即低垂下脸去。原来她一直以为欧阳华敏年纪肯定不小,不是个大爷至少也是个大叔。如今烛光之下一看,却是个与自己年约相仿的英俊少年,大出意料之外,想起刚才彼此用嘴喂食,唇齿相亲,鸡骨头尚还吐在地上,委实是羞涩得难以形容,恨不能从地底下挖出个地洞来钻进去。
欧阳华敏心下坦然,游目四顾,急急的察看石室中有无《太公兵法》的蛛丝马迹。石室约有七尺见方,砖墙素壁,空无他物,既不见那桃木匣子,也不见有什么羊皮书卷,更无任何可疑迹象。地面是石砖铺砌,也无处可藏。当下心想:“《太公兵法》显然不在此间室内,必定被杜青山藏到了别处。”
闵儿暗地里偷眼去瞧欧阳华敏,见他神情自若,好像适才彼此喂食之事根本没有发生过,遂稍稍摄定心神,对杜青山凶道:“瞎老头儿,你把我那个桃木匣子放哪里去了?”
杜青山道:“你是说那个光滑精致的匣子么?折腾了老半天,我也想不起来放哪儿了。匣子里面是什么东西?很贵重么?”
闵儿道:“你不要明知故问,难道你没有打开来看么?”
杜青山道:“你女孩儿家的东西,有什么好看?更何况我想看还看不见哩。”
闵儿心急怪错了话,顿时语塞。欧阳华敏拿捏不准杜青山的图谋,不好公然向他探问《太公兵法》的去向,便接着他的话道:“杜大爷,你既然知道是闵儿的东西,实确不该打开来看,更不该自己留着、藏着,还是早些拿出来还给她的好。”
杜青山狡猾道:“我不该看,不该留着、藏着,难道你就该看,该留着、藏着么?你们两个娃儿刚刚吃得合巹鸡,还没成为一家人,就开始向我这个洞房月老要这要那了。这般没良心,往后我还能指望你们帮忙么?”
欧阳华敏和闵儿都青春当头,正属情窦初开的年纪,被杜青山成心作弄、胡搅蛮缠抢白一番,脸上不由得红一阵白一阵。心里既有气,又难为情,差点儿没将刚刚吃下去的烤鸡全都吐出来。
闵儿生气归生气,心里却有一丝丝辨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缓下语气来说道:“瞎老头儿,你若真是有事相求于我们,今日我们吃了你的烤鸡,受了你的恩惠,自然应该报答你才是。你有什么难处,就尽管说出来罢。”
杜青山道:“这个事儿嘛,爷爷我还真得麻烦你们帮忙。不过当务之急,先得寻个安稳的去处再说,免得你那臭屁爷爷搬得救兵回来,又要闯入进来捣乱。”
闵儿道:“你想要什么安稳的地方?我们可不想离开这里。”
杜青山道:“这个可由不得你们。”随即把铜杖插入腰间,一抄手将闵儿提起来,挟到左边腋下。闵儿挣扎不得,便要叫喊。杜青山伸指点了她的哑穴,对欧阳华敏道:“小子,你跟不跟我们走?”
欧阳华敏心中所想与之不无相合,他明白目前《太公兵法》的下落只有杜青山知晓,只要跟着杜青山,虽然不知去向何方,前途难料,但起码还有拿到《太公兵法》的一线希望;若不跟着杜青山去,杜青山多半不会解开自己的穴道,叫自己一个人被困在地宫石室之中等到闵大宽前来,估计更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况且闵儿被杜青山挟持,有无性命危险,实是祸福难知。正踌躇思量之时,却好碰到闵儿投来哀求渴望相伴的眼神,侠义心肠油然而生,遂道:“你把闵儿带走了,我自然是要跟着你去。”
“这就对了,做人就应当有情有义。”杜青山同样点了欧阳华敏的哑穴,将他挟到右边腋下,迈步走出石室。石室外漆黑一片,杜青山驾轻就熟,迈开大步,劲住前走。他身上虽然挟携着两个少年,却行走如风,甚是矫健。欧阳华敏即便眼见杜青山身形高大魁梧,也想不到他能这般轻松潇洒,暗暗惊叹不已。
到得地宫正殿,杜青山不走进来时的通道,而是转入另一条同样黑漆漆的地道。欧阳华敏和闵儿什么也看不见,感觉就像被黑白无常带到了阴曹地府,周身随处都是危险,无奈性命既然被抓在了杜青山手里,只好听之任之,由他摆布,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杜青山对地道各处似已烂熟于胸,黑暗中行走毫无妨碍。约莫穿行了一盏茶功夫,三人方才出了地道,到得一个光亮处。欧阳华敏放眼四顾,顿觉豁然开朗。
但见上空蓝天白云,周遭青山绿水,榆槐满目,湖光潋滟,却是一个景色秀美的所在。地道口外是一座废弃的渐台,倚山面湖,尚未建成,大小石材零乱堆积,比比皆是。西边夕阳斜照,霞光掩映,已是日落黄昏时分。欧阳华敏心想:“在地宫中不知时日之过,一晃便似阴阳相隔。”
杜青山挟携着二人走下渐台,来到湖边。湖面广阔,渺无边际,靠岸停放着一艘木头小船,桅帆残旧,舱篾破漏,木桨生蛀,只是船体尚且结实,还算能用。杜青山将二人放下,借着铜杖探明了小船的方位,将二人一一抱到船上,抄桨便向湖心划行。
欧阳华敏和闵儿四肢动弹不得,并排躺在船头木板之上,头颈躯体相挨,四目相对。虽然无法张口说话,然而神情交往,闵儿目含感激,欧阳华敏笑颜相慰,彼此稍稍安定。
木船慢慢的划向湖中央,晚霞淡隐,回光返照,暮色渐渐降临。湖中雁只鹤影,水鸟啼鸣,开始夜出觅食。闵儿遭受一天一夜的惊吓劳累,疲惫困倦,不知不觉间合眼睡去。欧阳华敏虽感伤痛委顿,却不敢闭目。身处大湖之中,穴道被封,周身由不得自己,处境险恶,生怕一不小心睡着,会遭遇不测。
木船在湖上划行了大半个时辰,天色已经黑沉下来。苍穹繁星点点,如萤帐覆盖,四面看不到物影,渺渺茫茫,桨声清晰如许。杜青山于诸般景物似是浑然不觉,只是一个劲的向前划行。又过得半个时辰,小船前方出现亮光点点,星罗棋布,划近前去,却是一座偌大的营寨。营寨傍湖而建,岸边有水坞船营,舰只连湖成片,高大堪比群楼巨厦,黑压压的如山探湖,如苍龙入水,夜色中绵延排布,左右看不到头。
营寨灯火明亮,有军士往来巡逻。杜青山将小船划进船营,在巨舰之间探行,过得几艘舰只,方才得近岸边。小船尚未靠岸,守营之人便已发觉,两名军士手举火把走将过来,喝问道:“谁人如此大胆,竟敢夜闯羽林军营?”
杜青山应道:“两位军爷千万莫要误会。小民在湖中捕鱼遇到了危险,想靠上岸来避一避,求两位军爷行个方便。”
一名军士信心为真,说道:“原来是个渔家。”另一名军士年纪稍长,粗略打量了杜青山几眼,见他沧桑目盲、老态龙钟的模样,估计不会有什么大事,便问道:“老儿,你遇上什么倒霉事情了?”
杜青山早已编好借口,装得甚是辛酸道:“小民的孙儿、孙媳跟随小民来湖上打鱼,忙乎了一日,毫无收获。小民不甘心,只顾着寻找有鱼出没之处,不想误入到一处偏僻的沼泽之中,闯到了蛇窝,毒蛇群起攻击,孙儿、孙媳为保护小民,与毒蛇搏斗,小民拼命的将船划出沼泽,逃出了蛇窝。孙儿、孙媳却在搏斗中不幸被毒蛇咬成重伤,服用了蛇药仍无济于事,至今昏迷麻木。小民家住沣河上游,离此路途遥远,想借军营留宿一晚,万望两位军爷高抬贵手,救小民一家度此厄难。”
沣河是大湖的水源之一,确实常有渔家循河往来湖上打渔。两名军士只道杜青山所言不虚,在岸上晃动火把看了看欧阳华敏和闵儿,果然见两人躺着一动不动,仿若死人,便交头接耳商量几句,那年轻的军士随即离开。那年长的军士对杜青山说道:“此事须得报告头儿,你且靠上岸来等候。”
杜青山依言把小船靠岸,将欧阳华敏和闵儿拽到岸上,放在一块大石之旁。那年长的军士走近前来,借着火光察看两人情状,欧阳华敏不去看他,闵儿刚刚被惊醒,两眼惺忪,莫知所以。那军士误以为两人无精打采,用力踢了两人几下问话,也不见有丝毫反应,又瞧见欧阳华敏腿脚上的伤痕,更是深信不疑。
过得一会儿,那名年轻的军士带了几名小卒回来,向那年长的军士私下交待了几句。那年长的军士对杜青山道:“老儿,今天我们头儿手气旺,心情好,你们三人就暂且到杂役房中歇一宿。”继而吩咐前来的几名小卒将欧阳华敏和闵儿抬起,向营门走去。杜青山假作跌跌撞撞的跟在后头,那年轻的军士见了,伸手过来扶着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