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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大宽虽然担心闵儿安危,急着要找到杜青山,但终究还是对欧阳华敏心存顾忌,犹豫再三,不愿顺从其意,说道:“杜山青若从地道中出来,必有动静,你呆在原处亦能知晓,之后将实情告知我便好。”欧阳华敏急道:“那老家伙要是将晚辈也一起抓走藏起来,那该怎么办?”
闵大宽无言以对,干脆不答,扭头从石龛上取下一根火烛,便开始挨个地道寻找。第一条地道还未修完,里面乱石堆积,无法通行。第二条地道也是如此。但第三条地道往里走得十几步,就听见前面有急促的呼吸之声。想来必是闵儿哑穴被封,无法开口说话,但听闻脚步声响,看见有火光靠近,猜知有人来救,便用力呼吸喘气,指望来人能够发觉。闵大宽当即紧握宝剑,小心翼翼往里探究。
只见地道的尽头是一个光秃秃的门洞,门扇尚未安装,门洞里头黑漆漆的似是一间石室。闵大宽贴着洞壁掂着脚尖靠近前去,刚到得门洞边上,门内突然飞出一块小石头,不偏不倚刚好击中火烛。火苗迅即熄灭,地道内刹那间伸手不见五指,黑暗莫可名状。
闵大宽正寻思如何应对,一根铜杖已势夹风声当胸击来。闵大宽黑暗中挥剑挡格,对方招数立变,改击他身上其他部位。由于看不见对方身在何处,闵大宽不由得方寸大乱,只好挥剑自个狂舞,护住周身要害,边打边撤,想要退出到光亮之处。但尚未出得地道,身上已连中数杖,被打得口中鲜血狂喷,险些委顿在地。
好不容易出了地道,到得地宫正殿,但见杜青山在后紧紧追出,抢上前来,手中石子连发,一一击向地宫内各处烛火。石到烛灭,精准非常,整座地宫一下子变成了目不见物的人间地狱。闵大宽心里暗暗叫苦,然而事已至此,只好挥剑再斗。
两人重新交手不到十个回合,闵大宽身上又中数杖,被打得眼冒金星,筋骨断裂。若这样恶斗下去,闵大宽非死于杖下不可。此时只有进来地宫的那条通道隐隐约约尚有烛光,闵大宽赶紧乱剑护身,脚步蹒跚,拼尽全力向那通道退去。杜青山已知其意,处处拦截,不放他走。闵大宽逃命要紧,顾不得腹背连连挨受杖击,硬挺着退到那亮着烛光的通道,拔腿向通道外头的洞口直奔。杜青山在身后死命追赶,所过之处烛火尽熄,到得洞口光亮处,心生顾忌,方才止步。
闵大宽一口气逃出到洞外数丈之遥,回头不见杜青山追出洞来,止不住心气一歇,颓然坐倒地上。至时因伤势太重,杜青山若是继续追逼动手,闵大宽纵使占有光亮之优势,也已决计斗不过他。所幸杜青山不敢贸然穷追,只是守在洞口处敲石震虎道:“闵大宽,有种的再来打过,莫要学那乌龟孙子王八蛋,光顾着逃命。”
闵大宽知道他是在刺探自己的伤势,回想洞内恶斗,仍然心有余悸,不敢让杜青山发觉自己已是强弩之末,赶紧席地打坐,运气提神,强作镇定,朗声应道:“哪个怕你啊?你才是乌龟孙子王八蛋,专门躲到黑洞里头呈强,算什么英雄!有胆子你就出到外面来,我们再行比试比试。”
杜青山听见他说话仍旧中气十足,便道:“既然你嫌弃寒舍鄙陋,那就请在洞外好好呆着。我可要先回去享受享受那美人艳福啰。”闵大宽听得激愤忧惧交加,可眼下实在是对他无可奈何,只能咬牙切齿恨道:“你莫要得意。待我去寻些柴草来,一把火就将你连人带洞烧个一干二净。”
杜青山有闵儿作押,知道闵大宽决计不敢说到做到,只不过解解气罢了。便不去理会他,重新将洞口通道内的机关暗箭安置停当,然后返回到地宫里面。
地宫内暗无天日,杜青山却来去自如,对地宫构造、内中品物、方位、情状样样了然于胸。欧阳华敏感觉到有人在向自己靠近,却全然看不见物事,若非刚刚亲眼目睹了两人一番打斗,还道是幽魂恶鬼,身处阎王地府之中。心想:“在此种环境下生活,明眼人实是与瞎子无异。”有感于斯,情不自禁招呼道:“杜大爷,是你么?”
杜青山不答。欧阳华敏不知他要如何处置自己,心里一丝莫名的忐忑不安。忽然感觉有人将自己扶了起来,摸索着涂抹各处伤口,往嘴里灌入药水之类的物事,显然是杜青山在对自己施行救治,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心下暗自庆幸:“看来杜青山所安装的神鬼暗箭必定煨有剧毒,自己能够坚持到此时,当是中箭之前恰好服用过他的毒虫散,否则早已毒发身亡。”
杜青山处理完欧阳华敏的箭伤,却不解开他的穴道,半抱半拖着他在黑暗中行走,始终不发一言。不管欧阳华敏如何道谢、招呼,都不予回应。恁地走了好一会儿,欧阳华敏感觉脚底下越过了一道门槛,似是进到一间石室之内。
杜青山将欧阳华敏拖到一个角落靠墙放下,角落中已先坐着一人,一股少女的淡淡清香扑鼻而来。欧阳华敏猜测此人必是闵儿,不免同病相怜,问道:“闵儿,你还好么?”却未听见对方答话。杜青山利索给她解开哑穴,立听闵儿的声音惊恐叫道:“你不是我爷爷,你是什么人?”
欧阳华敏道:“我小姓欧阳,名华敏,已和你爷爷在外面呆了半日。”闵儿急道:“你也是瞎老头儿抓进来的么?我爷爷他人呢?”欧阳华敏道:“被瞎老头儿……杜大爷打伤,已经逃出地宫去了。”欧阳华敏原本跟着闵儿称呼杜青山,但转念一想,杜青山就在旁边,且救了自己一命,好呆也得对他尊重一些,便改了口。
闵儿鼻子一酸,立马哭出声来。欧阳华敏安慰她道:“你爷爷不会有事,待会儿还会进来救你出去。”他只说闵大宽会进来救闵儿,没有提及自己,实则是想到自己受了闵大宽诸多折磨,对他实无好感,更不可能指望他会进来解救自己。
杜青山在黑暗中格格怪笑,说道:“你们两个且在此卿卿我我,我出去办事,不妨碍你们。”说罢,脚步声响,已有人走出石室,渐行渐远,最后脚步声消失在黑暗之中。
闵儿问欧阳华敏:“欧阳大爷,你是我爷爷新交的朋友么?我怎的不识得你的声音?”欧阳华敏为使她宽心,将就着答道:“我和你爷爷才相识不久,你当然不识得我了。”
闵儿甚是欢喜,道:“我爷爷又有新朋友了,真是再好不过。万大爷、木大爷、莫大爷、伊大爷也是我爷爷的新朋友,你也识得他们了?”欧阳华敏道:“我只是见过他们,算不上认识。”闵儿叹道:“他们四位大爷的武功甚是了得,若是和我爷爷一同前来,我爷爷就不至被瞎老头儿打伤了。我实在想不明白,爷爷他为何要独自一个人来对付这个凶恶的瞎老头儿。”
欧阳华敏道:“你爷爷寻你之时,并不能肯定你被杜大爷抓走,是以兵分两路,眼下万兜沙他们四人指不定还在满长安城找你哩。”闵儿奇道:“哪你又是怎么来的?”欧阳华敏道:“我一直悄悄跟随在你爷爷后面,到了地宫之外许久,你爷爷才发现我。”
闵儿释然道:“怪不得我爷爷向瞎眼老儿发誓,只有他一个人前来。”欧阳华敏听闻此言,立知闵大宽发现自己之时,闵儿必定已被杜青山带到了地道密室之中,是以全然不晓自己与闵大宽发生的诸般过节。当下更不点破,打算将计就计,留作后应。
闵儿忽然不解问道:“你和我爷爷联手也斗不过瞎眼老儿?”欧阳华敏道:“我被毒蛇咬伤,无法出手相斗。”闵儿愈加深信不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你也被瞎老头儿抓了进来。被毒蛇咬伤乃与性命攸关,你现下感觉如何?”语气已变得甚为关切。
欧阳华敏道:“杜大爷其实心眼不算坏,我虽被他抓住,但也幸得他以蛇毒解药百虫散相救,捡了一条命回来,暂时已无大碍。”闵儿不悦道:“你不要替恶人说好话,只要他把我爷爷打伤,就决计不是好人。”欧阳华敏道:“事情全因那部《太公兵法》而起,即便原本是好人可能也为之变成了坏人。”闵儿想了一会,不无同感,叹道:“大爷您说得也是。”
欧阳华敏察觉火候已到,趁机问道:“那部《太公兵法》呢?”闵儿道:“我本来已经拿到手了,不料突然被人拦截,幸得万大爷等人早有照应,让我先得脱身逃走。却不曾想刚出得后花园,就被瞎眼老儿点中了周身要穴,做声动弹不得。更为可恶的是,他不仅抢走了《太公兵法》,还把整匣书和我一块儿装入麻袋,像背一头猪似的带到这里来,爬屋踏瓦,翻墙越城,弄得我晕头转向,到如今我还搞不清楚这地宫到底在什么鬼地方。”
欧阳华敏把地宫所处的位置详细说明,闵儿这才大致了然周遭的境况,说道:“瞎眼老儿携我来此之后,便拿《太公兵法》藏了起来,但从未走远,应当就在这坐地宫里面,只可惜你我不得脱身查找。”欧阳华敏心底下霎时一亮,暗自盘算:“总算有了《太公兵法》的确凿线索,但若要拿到该书,看来须得尽快想妥办法对付杜青山。否则等到闵大宽再次进入地宫里来,指不定他已搬得救兵,他们一旦从杜青山手里抢走《太公兵法》,就决难再轮到自己得手了。”
闵儿察觉欧阳华敏沉闷不语,关心问道:“欧阳大爷,你的蛇伤还很难受是么?”欧阳华敏应付着嗯了一声。闵儿道:“可惜我爷爷不在这里,否则他可以帮你更好医治,免受痛楚。”欧阳华敏暗自苦笑,心里道:“我落此下场,大半是拜你爷爷所赐,我没因他丢了性命,已是侥幸,哪里还敢更往他的好处去想。”
“你怎么不说话了?”闵儿又问。欧阳华敏答道:“我在想你爷爷替我治伤的事儿。”闵儿道:“你莫要着急,等他救我们出去,他一定能把你彻底治好。我爷爷懂得的独门秘方可多啦,什么蛇咬虫噬,跌打损伤,他都能治。前些日子,万大爷受了重伤,已经人事不省,可比你惨多了。我爷爷照样把他给治好了。”
欧阳华敏已知万兜沙的内伤其实多赖光华法师治愈,只是此节不能给闵大宽添光,闵儿自然省去不提。为迎合一个乖孙女儿护着自己爷爷的心思,当下把反话说成感激之词,道:“那敢情是好。若得你爷爷给我治伤,我心甘情愿给他当马骑。”闵儿听了着实受用,心里甜滋滋的道:“大爷千万不要这般看重,你感激我爷爷,往后记住他的好就是了。”言语之中说不出的开心快活。
两人身处黑暗之中,虽然彼此看不见对方,但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渐渐便熟悉起来,不再有陌生之感。闵儿身陷囹圄,有个“爷爷的朋友”患难以共,自然对欧阳华敏倍添好感和信赖,说话开始随便起来,道:“欧阳大爷,听你口音,不似有万大爷他们那么大的年纪,我觉得称呼你为欧阳大哥,可能要比称呼你为欧阳大爷贴近些。可是称呼你为欧阳大哥吧,你是我爷爷的朋友,那样就显得对你不够尊敬啦。”语气中带着几分顽皮,几分羞涩。
欧阳华敏道:“你爱怎么称呼都行,反正我绝不会介意。”闵儿交心道:“欧阳大爷,你没进来之前,我可是害怕极了。那瞎眼老儿虽然不算十分可恶,可是他把我带到这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来,漆黑阴森,哪里是人呆的地方?若是他长年呆在此间,跟疯子有什么分别?若果他不是一个正常之人,我害怕他一旦疯劲发作起来,后果会不堪设想。如今有你在,我心里头就安定多了。”
欧阳华敏问道:“杜大爷没有对你失礼么?”闵儿道:“他的言行举止确实粗鲁了些,但并无异常过分之举。到了地宫里面把我从麻袋放出来之时,因担心我害怕,他还把地宫的火烛全都点亮起来。”欧阳华敏不解道:“既然如此,我和你爷爷在外面听见你大呼小叫的,那是怎么回事呢?”
闵儿叹道:“他是个老顽皮,使了许多古怪法子挠我痒处,害得我忍不住难受叫喊。我知道他是在设法诱惑爷爷进入地宫,好落入他的圈套,是以拼命提醒爷爷,可惜爷爷终究还是上了他的当。”欧阳华敏道:“你爷爷在外不知真相,当然为你着急担忧。”他原本想接着说:“假如知道真相,你爷爷就不至于拿我这血肉之躯,去做人肉盾牌,逼迫我替他抵挡那些神鬼暗箭,害得我险些丢了性命。”然而顾虑到这些怨懑之言必令闵儿不悦,话到嘴边便即打住。
闵儿此时忽又担忧起闵大宽来,问道:“我爷爷被伤得重么?”欧阳华敏道:“他挨了杜大爷几杖,可能是重了些。不过你爷爷医术高明,对万兜沙那样只剩下半条命的人都能救活,治愈自己所受的这点皮肉外伤应当不在话下。”他对闵大宽的伤情其实不是很清楚,但猜测必定不轻,否则闵大宽决计不会弃闵儿而逃。此时轻描淡写、扯东道西,实是不想令闵儿太过忧虑不安。
闵儿听得杜青山重伤自己的爷爷,对他更生厌恶,立马道:“欧阳大爷,你把那姓杜的恶人叫做瞎眼老儿好了。”欧阳华敏听出她不喜欢自己尊称杜青山,为免跟她较真,婉转道:“大爷有好有坏,我叫他一声‘大爷’,并不代表他就是好人。”
闵儿心事重重道:“欧阳大爷,我自小没有父母,跟着爷爷长大,身边就只有这么一位亲人,你是他新交的朋友,一定得用心帮他拿到《太公兵法》,莫要让他再披星戴月、刀光剑影的拿性命去作交换。”闵儿对闵大宽和杜青山的私人恩怨似乎毫无知晓,以为闵大宽与杜青山搏斗,不光为救出她自己,更为紧要的是拿回《太公兵法》,好让万兜沙等人完成使命。
欧阳华敏道:“有关《太公兵法》的事,你尽管放心。你爷爷除了我这个新交的朋友,还有万兜沙大爷等人。如果人手还不够,可请你们的王爷更派人来,总之拿到《太公兵法》只是早晚而已。”
闵儿忽然问道:“我们的王爷?哪个王爷?”欧阳华敏正欲摸清楚指派万兜沙等人的幕后主使,故意点明道:“就是想要拿到《太公兵法》的那个王爷。”闵儿慨然道:“原来你是指那个光在背后指手画脚,从未露过面的所谓‘王爷’。他只是万大爷他们的王爷,不是我和爷爷的王爷,我连他长得啥样,姓甚名谁,家住何方都不知道,根本就不识得他。”
欧阳华敏见缝插针道:“你不识得他,不等于你爷爷不识得他。”闵儿道:“依我看,爷爷可能识得他,也可能不识得他。”欧阳华敏故作惊疑道:“万兜沙他们的王爷与公孙大人交情甚厚,你爷爷在公孙大人府上当差,怎么可能不识得他?!”闵儿道:“我爷爷在公孙大人府上只是一个下人,哪能高攀得上与万大爷他们的王爷相识?就算我爷爷有心结识他,人家王爷还未必肯赐见哩。”
欧阳华敏锲而不舍道:“你爷爷宁肯叫你去冒被皇宫卫士抓住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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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要相助万兜沙他们盗取《太公兵法》,可见你爷爷对他们的王爷足够忠心。如果你爷爷不识得他们的王爷,不可能这般竭心尽力。”闵儿道:“我爷爷这样做,必定有他的苦衷。其实当初他连万大爷他们盗取《太公兵法》的事都不知道。”
欧阳华敏顺藤摸瓜道:“你爷爷有什么苦衷?你是他身边最亲的人,难道不知?”闵儿叹道:“我何其不想知晓实情?但只要问及一二,爷爷就闭口不谈,讳莫如深。鬼才知道万大爷他们的王爷为何要接二连三派人盗取《太公兵法》那卷破书,我爷爷为啥要披肝沥胆替他们卖命!欧阳大爷,你往后若是方便,不妨代我向爷爷打听打听,私下再告诉我,省得我老替爷爷他操心。”
欧阳华敏察觉闵儿似无意间给自己出了难题,另辟蹊径道:“我和你爷爷算是初交,实不方便过问。然而万兜沙大爷他们有什么事找公孙大人帮忙,公孙大人总爱让你爷爷担当接待,指不定公孙大人对你爷爷的苦衷了如指掌,你不妨私底下向公孙大人好好请教。”闵儿立感为难,道:“这些年来我和爷爷全靠公孙大人收留,我岂敢冒昧瞒着爷爷打扰他!若让他误会我和爷爷不懂规矩尊卑,将我和爷爷逐出其府,我和爷爷就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了。”
欧阳华敏原想设法继续探听万兜沙师兄弟受他们王爷之命向公孙大人所奏之事,总觉得这些人背后有着重要阴谋,只不知会不会与陷害甘延寿有关。此时听见闵儿已把话说尽,再加深究极可能令她生疑败露马脚,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