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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渐深,天外风冷,月明。
山洞中火光摇摆不定,照在他们两张已沉默许久的脸上。
杀手也分很多种,有像专诸、荆轲、聂政那样大义凛然,快意恩仇的奇侠刺客;有收人钱财,专为利益,杀人越货的亡命之徒;也有隶属某组织,任人摆布,排除异己的杀人武器……
每一个杀手,都是要以别人的性命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似乎没有一个是好人。
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又是属于哪种杀手呢?
岳银屏很难想象,更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他如果只是寻常的江湖中人,岂非更好!因为,她虽然从未表露,但她心中却很明白,她见他的第一次,就开始喜欢上他了。
可他为什么是一个杀手?
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个残酷的秘密?难道他一点也感受不到她的心意?
他的武功和身法如此之高,杀人的手段如此之辣,就算元万里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而他竟是个杀手,她的义父,会不会就是被他所杀?她不敢再想下去……
可她还是忍不住想问,她咬紧牙关,一字字道:“你说你是个杀手,那我问你,你要杀的是什么人?”
燕承雪想也没想就道:“一个还没死的人。”
岳银屏又追问:“你已杀过多少人?”
燕承雪道:“一个都还没杀过,因为我的任务是只杀那一个人。”
岳银屏突然觉得有点愧疚,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质疑他。她相信他说的话,她相信他不会欺骗她。同时,她又觉得有种莫名的欢喜和轻松,犹如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下来。
燕承雪跟她说的也确实都是实话,他也相信她。
他们之间的这种信任竟来的如此默契。
她轻叹了一口气,看着摇曳不定的火光,眼神中满是柔情,仿佛自言自语道:“一入江湖深似海,回头已是百年身。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其实最终都得由你自己来决定的。”
她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觉得怎么样,其实,并不重要吧!”
燕承雪沉默着,没再说话。
他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吗?这个问题,他早已有了答案——不能!因为,他的命运从一开始就已被注定。
寂静的夜。
除了山洞外偶尔呼呼作响的风吹,柴火燃烧时所发出的“噼啪”声之外,一切都出奇的静!
两个人就在这宁静的秋夜中,慢慢睡了。
燕承雪回味着岳银屏的话,一整晚做了许多个奇怪的梦,这是他有生以来,睡得最不平静的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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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东方。
清晨的风很细腻,带着远山的花香飘入洞中。
梦中人从花香中睡醒,阳光正好。
岳银屏的气色也很好,她饱和的双眼睁开的一瞬间,如初开绽放的荷花。
她睡醒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燕承雪那张俊朗的脸,那张熟悉但又有点陌生的脸。这种感觉,是她有生以来,醒得最美妙的一个早晨。
燕承雪也醒了,却是在一个时辰之后。
他忽然闻到一阵香味,不是花香,是烤野鸡的肉香味!
他还没有睁开眼睛,口水就已经快流出来了。
“好香!”
“你是不是应该说好饿才对?”
他们的确都很饿了,这种时候,能吃到新鲜的,火候刚好的野味烤鸡,谁说不是种幸福呢。
“这是我有生以来,吃过最好吃的烤鸡!”
“胡说。”
“我保证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实话。”
“这可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完全自己动手烧烤的野鸡。”
“看来你不但在枪法上很有天分,就连厨艺这方面的天分也很高。”
“男人是不是都这样?”
“什么样?”
“只要有好吃好喝的,就什么好话都说得出口。”
“说的好像也没错,只不过还不够。”
“还要怎样?”
“还要有对的人。”
岳银屏嫣然一笑,她笑起来的样子,原来比她舞枪弄棒的样子好看得多了,燕承雪又看的痴了。
女人就该有个女人的样子,女性的温柔,本就是她们手中最厉害的武器。
燕承雪仿佛已沉醉在这种氛围中了,他们一边吃着烤鸡,一边说说笑笑。他们聊着美味,聊着美景,聊着对方都未曾听过,未曾见过的各种事情,不觉间竟已临近午时了。
时间,有时候过的真快!
燕承雪站在山洞外一株梧桐树下,望着空中的骄阳,忽然道:“我要走了。”
“你要去杀人了吗?”这句话岳银屏没有说出口,也没有问他要去哪,她只是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痴痴的。
她知道,有些事情不该问,就不必问。因为她也知道,他们始终都要分手的。
燕承雪等在那里,还没有走,她却先走了:“我也要走了,你自己小心。”
燕承雪忽然问:“你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
岳银屏终于忍不住转过身,看着燕承雪的脸,刚好也看到了他脸上那道长长的刀痕。她似乎已出神,过了一会,才缓缓道:“如果还有机会,你想知道的话,就去江南的纪家大院找我吧。”
燕承雪没问纪家大院在哪,他只问:“你会在那吗?”
岳银屏道:“如果你去的话,我一定会在。”
她接着又问:“但是,你会来吗?”
燕承雪道:“我一定会来!”
说完,他就迎着阳光,大步走下山去。
岳银屏回头望着他的背影,轻轻说着:”再见。”
他们还会再见吗?她的心忽然感觉一阵酸楚,从未有过的空虚。
再见的意思,有时候却是再也不见。
紫薇朱槿花残,斜阳却照阑干。
双燕欲归时节,银屏昨夜微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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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亭。
暮云镇上最热闹,最大的酒楼。
很显然,如果你没来过,光听这个名字,一定会以为这只是一个亭子。风月停住,这家酒楼的老板取这个名字,说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为风月而来,走到他这里,就可以停下来好好享受一番了。风月亭本就是一个声色场所。
这里的酒和女人,也的确是最好的。来到这里的男人,几乎没有不想停下来好好享受享受的。
享受是件天经地义的事情,懂得享受的人,对人生才会有更丰富的理解。
这里最好的两间上房,已被人包下很多天了。老板乐不可支,每天都用最好的酒,最好的姑娘伺候这两位客人,因为这两位客人的出手也的确都很大方。
赵家三公子的出手,一向都很大方。
房间宽敞气派,布置的十分奢华精细,而且还非常温暖,只不过光线比较幽暗。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酒香和脂粉味,花梨大理石圆桌上摆着陈年的竹叶青,红木麒麟罗汉床上躺着两位裸露的姑娘,苗条修长的身材,细腻白嫩的肌肤,脸蛋更是妖艳迷人。
床上的姑娘睡的正香,一番酣畅淋漓的激情过后,已累得精疲力尽。
使完姑娘的男人在独自饮酒,一脸满足的表情,看起来精力仍然很充沛。但这位客人并不是赵夕峰。
赵夕峰也在喝酒,一壶花雕,一条鲈鱼,一盘牛肉,几碟小菜,房间里就他一个人,这几个菜也够了,因为现在本来就是晚饭时间。住在他楼上房间里的那个男人,使起女人来根本不分什么时候,他随时想要,随时就能要。
这也是赵夕峰佩服他的一点,除了这方面,他还有很多地方都让赵夕峰不得不佩服。能让赵家三公子佩服的人并不多,所以赵夕峰甘愿为他花钱,甘愿为他的荒唐买单,甚至甘愿替他去暗算别人。
赵夕峰当然是个懂得享受的男人,但这段时间以来,其他女人已入不了他的眼,他已习惯在一些特定的时候,把想念竹秀当成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享受。就如此刻,桌上这几道价格不菲的菜肴,是酒楼老板特地从中原花高价钱请来的大厨做的,专为伺候富商名人和赵夕峰这种出手大方的贵客,菜的味道自然很好,可他还是觉得没有竹秀做的好吃。
再奢华的佳肴,也比不过自己心爱女人做的家常菜。
这个时候他就会想着,在仙泪湖旁他们住的那个小房子里,竹秀一边吃饭,一边和他讲着许许多多稀松平常又十分开心的往事。而他边吃边听她讲,他喜欢这样听她说着话,他喜欢看着她讲话时那生动、活泼,天真、可爱的表情。她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印在他脑海里,她是他今生最爱的女人,所以他要给她最富足的生活,不再让她再流浪江湖,他要让她不仅富有,还要受人尊敬。
夕阳渐渐落下。
酒楼门外,用竹竿挑起的两盏大红灯笼已燃起火光,街道华灯初上,人来马往。
两匹快马急急奔向风月亭酒楼,还未停住,马背上两名劲装戴笠的汉子就已翻身跳落,然后又急急走进酒楼。这两人阴沉着脸,也没理会伙计的招呼,径直往楼上走去,来到赵夕峰房门外,才停下。
脚步停稳,其中一个面目精干,身形匀称的汉子在门边轻轻敲了三下。
房间里立刻传来不满的声音:“怎么就你们两个人?”
那汉子低下了头,又轻声道:“折了一个。”
“进来。”
这两人进房间后,就再没出来过。
过了半炷香时间,赵夕峰走了出来,楼下的大厅已满是红男绿女,莺歌燕语和胭脂酒香充斥着整个酒楼。他随便看了两眼,就往楼上另一位客人的房间走去。
这位客人还在喝酒,他喝酒喝的很慢。桌上一只桂花蒸鸡,几盘菜肴已经吃光,还剩一碟花生,刚好下酒。
门外传来了赵夕峰的声音:“师傅。”
他应了一声,又小酌了一口。
赵夕峰推门进来,恭恭敬敬走到他对面,坐下,神情中也都充满了尊敬和钦佩。
房间里的女人已经出去了。
这位客人独自在饮酒,一张长得不俊也不丑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看起来甚至血气都不是很足,仿佛终于不见太阳。可他握着酒杯的手却很稳定,手指又长又直,指甲修剪得很整齐,若是不看他的人,单看这双手,简直已可称得上是完美。
这世上很少有完美的东西,若真有,这双手绝对可算得上。
这双手不但长得好,而且还要命。它能勾人魂魄,也能要人性命。它就是前段时间搅得江湖上人心惶惶,神出鬼没,杀人还要砍头的“招魂手”。赵夕峰当然认识这双手,因为,他的二哥就曾伤在这人的手里。
谁都看得出,这双手没有任何一点的掩饰,他也从不吝啬在别人面前展示他这双“完美”的手。赵夕峰也看得出,他的脸一定做了掩饰,虽然他并不知道这张“假脸”的背后究竟长得如何,但他却也不在乎,他只要认得这双手就够了。
这人的名字叫冷于冰,这是他的真实姓名,“老九”这个名字,当然也只是他的一种掩饰。
听过这个名字的人虽然不多,但是如果曲终寻派人去查,还是一样可以查得出来的。更何况,一个被火烧伤,老实又可怜,专替人跑腿送信的哑巴,当然还是叫“老九”比较合适。
赵夕峰拿起桌上的酒壶,给冷于冰的杯中斟满酒,神情还是很恭敬。
“江弄筝的下落,我已经打听到了。”
冷于冰淡淡地道:“你得到这个消息,付出了多少代价?”
赵夕峰道:“三条人命。”
冷于冰问:“不是一条?”
赵夕峰道:“我总共派了三个人去查探,中途折了一个,回来的确实是两个人。”
冷于冰道:“那这两个人为什么也没了?”
赵夕峰道:“因为你说过。”
冷于冰道:“我说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