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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很平静。
燕承雪静静地躺在草地上,他的心情也已渐渐平复。
所以,他又开始在想,江弄筝他们现在去了哪里?还会不会再回到白马山庄?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急促奔跑的脚步,听起来人很多、很杂,像是一群人在拼命追逐。
声音来自另一片枫林,但燕承雪却听得很清楚,仿佛就从他身边经过。如果不是因为他有着如此过人的听力,他的人生或许就会少了很多烦恼。当然,如果反过来,他的人生或许也会因此而错过很多美好。
万物总是相对的,不是吗!
不知这次是好还是不好,但他始终还是循着声音找过去了。
只见一人负伤,用尽全力在奔逃。身后十几个手执兵刃的人,转眼就将追上,冰冷的刀剑,冰冷的面目。还有一支冷箭,正从那人身后射出,直击他的后背。
这支箭射得很准,百步之内只怕很难落空,在前面奔逃的那个人根本就没有时间回头去看,更没发现死神之手已经来到了背后。在这千钧一发之间,一道青光突然也出现在那人背后,那支箭随着青光一闪,便已断成两截,掉落在地上。
青光又收回到一个人的手中,这人正是燕承雪。
他并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他也绝不是个见死不救的人。
金鳞堂的人他并不认识,但负伤的那个人,他却见过。
也是在一片枫林中。
也是燕承雪突然的出现。
打断了那次,大刀客纪沧海与霸王枪岳银屏的决斗。
这一次。
“又是你!”
这句话,燕承雪和岳银屏都没有说出口,但双方在对视一霎的眼神中,已然流露了出来。
没有想到,他们居然在这又遇上了。
更没有想到,他们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在这生死顷刻间,两人竟都这么快就认出了对方。
金鳞堂在江湖中威风已久,虽然他们的堂主已死,但他的这些门徒还是秉承着一贯的习性,胆敢阻拦他们的行动,成为他们的敌人,就只有刀剑相向,绝没有口舌之争。
落叶像雪花一样飘散。
随风,随气,飞舞,流动。
刀光,剑影,在这落叶飞舞的林中闪烁不定。
十五个金鳞堂的人,十五把杀人的利刃。
还从未杀过人的燕承雪,面对疾风般的杀机,却冷静的像一只猫头鹰。
他手中的切玉剑已出鞘,他的目光紧盯着对方每一个人最后出手的那一下,忽然闪电般出剑。
十五个人中,就有九个人的手腕、脚踝被挑断筋脉,双眼被刺瞎。每一剑都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人已倒下,鲜血却还飘散在半空之中,未落地。剩下的六个人已被深深地震慑住了,他们从未见过出剑如此之快的人。
岳银屏忽然大喊一声,住手!
这六个人立刻就停手,立刻后退,并带着受伤的同伴迅速离开了。
燕承雪也没有追,只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岳银屏,口中却是问她:“你伤得重不重?”
岳银屏也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却解释道:“他们几个知道不是你的对手,只是暂时撤退了,我猜他们肯定还有帮手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或许现在就已在赶来的路上了。”
燕承雪问:“他们是什么人?你还能不能走?”
岳银屏犹豫了一会儿,眼眶忽然红了,声音有点哽咽,又过了一会才道:“他们……是金鳞堂的人。”
燕承雪当然听说过金鳞堂,因为薛武就是因金鳞堂而死的。但他却并不知道岳银屏和金鳞堂的关系,当然,也没有人知道燕承雪和薛武的关系。
燕承雪听到金鳞堂这三个字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就又想起了薛武。
岳银屏这时挣扎着走了几步,道:“我还能走。”
燕承雪却停在原地没有走,他耳朵侧向一边,忽然缓缓道:“可惜我不能背你走。”
岳银屏道:“我自己能走,不需要你背。”
燕承雪道:“这样的话,那我们就都走不了了。”
岳银屏问:“为什么?”
燕承雪道:“因为我已听到他们在赶来这边的路上了,而且这次来的人更多。”
“这么快?”岳银屏忽然急了起来:“我还不能死,我……你能不能背我走,你既然救了我一命,能不能再救我一次,你的轻功是不是很好?”
燕承雪摇了摇头。
岳银屏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摇头是什么意思,她现在心里很急,很乱,只想能够尽快离开。
金鳞堂的人虽然追杀岳银屏,但岳银屏却并不想看到这些昔日的同门师兄弟死在自己眼前,所以她刚才大喊,希望他们不要再打了。她既不能被金鳞堂的人抓到,也不想他们被杀,她只想逃。
燕承雪道:“看来我也没办法了。”
岳银屏道:“什么没有办法?”
燕承雪道:“我既然救了你,当然不能再眼看着他们来杀你,但现在看来,他们也不可能就这么放过我们了。”
岳银屏忽然认真地看着燕承雪,看着他的脸。
眼前这个男人,她只见过两次,而且这两次都是那么地突然,短暂。她并不认识他,更不了解他,可她现在却似乎很懂他的意思,她甚至觉得这个人一定会保她周全,只要有他在,她就是安全的。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岳银屏居然停下了脚步,看着他,忽然轻声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燕承雪也正看着她,这时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故意避开了她的视线,道:“我姓燕,叫燕承雪。”
他接着又问:“姑娘你……”
岳银屏还没说话,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她姓岳,叫岳银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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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元万里死后,盛极一时的金鳞堂群龙无首,现在已是一盘散沙,“金甲霸王枪”的名号虽然仍在江湖中流传,却早已没有实质的威信了。
杨麟并不是元万里最得意的门生,论武功、地位也不如元天和曹钦两人,可就连元万里也不得不承认,杨麟是他所有弟子当中,最有头脑的一个。否则,现在的金鳞堂也不可能由他一手掌控。
元万里还在世的时候,早早就已将下一任堂主的接班人传给了元天,他手里的霸王枪就是金鳞堂门人的信物。元万里死后,元天本来应该顺利接管堂主的,可元万里的死并非正常死亡。江湖中人总有他们那一套约定俗成的规矩,所以按理,元天接管金鳞堂就必须替老堂主报得冤仇,才可服众。
元天外出寻凶,并没有带着霸王枪在身边,而是暗中将它交给了岳银屏保管。因为他感到这次金鳞堂必定会出现内忧外患的麻烦,他此次若是遭遇不测,掌门人的信物决不能落在小人之手。所以他也早就防了杨麟一手,只是他没有想到,杨麟早就安插了他的人在元天身边,元天的一举一动又怎能瞒得过他。
杨麟这次追杀岳银屏,为的就是要从她这里得到霸王枪。元天和曹钦两人至今下落不明,岳银屏现在不用问,也应该猜得出是谁做的了。杨麟早已将人心笼络,又扫除了最后的障碍,现在只要将霸王枪拿到手里,他自然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成为金鳞堂的新堂主了!
此刻,杨麟就正得意地在看着岳银屏。
他身后除了金鳞堂的人之外,还有雄狮帮的人,就连铁王现在都竟然和他站在了一起。
岳银屏怎么也想不到,雄狮帮居然这么快就跟杨麟结成同盟了,这放在元万里在世的时候,也是不容易办到的事。
杨麟道:“我们并不会杀她,只要她交出我们想要的东西来。”
燕承雪看了一眼岳银屏,又看着杨麟,问:“你这话也是在跟我说?”
杨麟道:“这不正是你现在所担心的吗?只要她交出东西,你们就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
燕承雪道:“就连我打伤了你们的人,也不追究了?”
杨麟笑了笑,道:“我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
“我最佩服说话算话的人了,”燕承雪也笑了笑,道:“不过我最恨的,也是无情无义的人。”
杨麟又笑,冷笑:“你们现在还有资格跟我做这笔交易。”
岳银屏忽然尖声道:“就算我死了,你也休想得到。”
杨麟淡淡地道:“我相信,你只是还没到那一刻,所以才敢说出这种话来。”
岳银屏立刻抽出一把匕首,横刀抹在脖子上:“我只要一死,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知道它藏在哪里了。”
杨麟脸色突然就变了,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问铁王道:“铁大哥,你看现在这事该怎么处理才好?”
铁王道:“你该知道,我最擅长的并不是要人死,而是要让人生不如死,只要尝过我手段的人,就没有什么是能藏得住的。”
燕承雪却被岳银屏这一举动给惊到了。心想,就在前不久,她明明说自己还不能死,这转眼间马上就变成以死相向了,而且看起来还不像是开玩笑的。这女人变起来,怎么这么快?
铁王这时正一步一步走向岳银屏。他的脸是青红色的,手指长过正常人,浑身肌肉就像煅烧成一块一块的精铁,瞳孔中释放出野兽的精光。
岳银屏手中的刀,离她的脖子又贴得更近了,已划出了血迹。
“你再敢过来一步,我马上就死在这里。”
铁王咧嘴笑道:“你不必那么急着死,而且就算你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你说的没错,她的确不必急着死。”燕承雪忽然道:“别忘了,还有我在这里!”
铁王道:“就凭你一个人?”
燕承雪道:“可以试一试。”
杨麟冷笑:“你认为你有机会?”
燕承雪很淡然:“至少,我还有命可以拼。”
岳银屏陡然愣住!
“他要拼命?”
岳银屏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时候,眼前这个只与她见过两次面的人,竟然会愿意为了她跟别人拼命。她心中自然是感动,可她嘴上却说:“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走吧。”
燕承雪却笑着道:“这次的闲事,我偏偏就管定了。”
岳银屏滚烫的心,仿佛被冰雪给融化,终于褪去了刺眼的锋芒。她轻叹了一声,从未有过地细声柔语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岳银屏的问题,燕承雪似乎从未想过。此刻,他也完全答不上来,他自己也不能明白,他为什么会有为她去拼命的念头?
人为什么总是会做一些,自己从未想过的事情?那一时的决定,究竟又是缘起何处?
燕承雪无法回答她,他也没有再看岳银屏。
铁王这时已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转到了燕承雪身上,所以,他也必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向来谨慎,从不轻视自己的对手。何况,他还要防着铁王身后的杨麟,因为他知道,那个人才是更难对付的。
除了铁王和杨麟,对面还有二十几个好手。这些人之中,有的是刚在白马山庄厮杀战斗过的,有的是才加入进来,每一个人看上去都满面杀气,凶狠阴恶,这些人本就天天过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
燕承雪并没有把握击败这里所有的人,要想占得优势,有时往往只需击败一个人就够了,而且这个人他也已找出来了。擒贼先擒王,本来就是他最擅长的。
可是,这样一来,他就无法保证岳银屏的安全了。
杨麟似乎也已看出了燕承雪的心思,他稍稍退了两步,将自己更深入到人群的保护之中。又使了一个眼色,六个金鳞堂的人就已慢慢绕道,在向着岳银屏左右两侧尽可能地接近。只要燕承雪一动,他们便会直接上前制住岳银屏。
抓住了把柄在手里,到时候燕承雪自然也只能束手就擒。就算这一步成不了,他现在至少也是投鼠忌器,无法专心应对。
杨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一切只在短时间内就被他洞穿,设计好。现在,大局都已在他的掌控之中。
燕承雪忽然也笑了,他看着铁王,笑道:“听说你的人跟你的名字一样,都是铁打的。”
铁王道:“你是不是很想试试?”
燕承雪摇了摇头:“铁不好,是死的。”
铁王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人,当然更不喜欢作口舌之争,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已做出了回答。他眼中只有一个目标,他硕大的身躯已箭一般射了出去,两把短刀交叉,直切燕承雪的腹部。
燕承雪也已展开身形,可他的目标却不是铁王,他的目标有六个人。正是那六个,潜伏在岳银屏左右两侧的金鳞堂打手。
极光迅影,左突右奔,燕承雪就像一道旋风般,穿插在那六个人之中。铁王一直紧追在他身后,每一次出手,他的刀明明已砍到了燕承雪,可偏偏又都是贴身划过。眨眼间,燕承雪的目标已一个一个被击倒,那些人甚至都没看清他手中的兵刃,就已倒了下去,虽然没有死,却再也无法杀人了。
如此之快的身法,铁王还是第一次遇见,可他并没有放松,依然在努力寻找机会。就在燕承雪一剑挑断最后一个人的手筋时,铁王终于找出了破绽。他右手短刀的刀尖,封住了燕承雪拔剑出来的那一条胳膊,另一柄刀直切他的后颈动脉。
铁王这两招虽谈不上精妙绝伦,却是十足的杀手锏,招式没有太多变化,但却最直接有效。最简单的招式,往往也是最致命的。他拼劲全力的这一击,绝不能再落空。这时,就连杨麟都已忍不住要为铁王赞叹了。
燕承雪已感受到了背后那阵寒冷的肃杀之气,他已没有更好闪避的退路。只见他凌空翻身,用的也是最简单的一招,剑光忽闪,顿时两股鲜血迸射。
铁王右手的刀锋在燕承雪脸上划开了一道口子,可他左手的杀招却并没有成功,那把刀已掉了。因为,他左手的四根手指已被整齐地削断,连同那把刀一起掉落在地上。
他还没有倒下,像他这种铁一样的男人,绝不会因为被砍断了几根手指而倒下的,可他的心却沉了下去,简直心如死灰。就在他们同时落地,一柄锋利的剑已抵住了他的咽喉。
一柄短剑,一尺三寸长,宽仅七分。
这柄剑就在燕承雪的手里,见血封喉的切玉剑!
剑已见过血,铁王却并没有死,只因为燕承雪根本就不打算杀他。
“杀了你,我反而还没这么轻松了。”
燕承雪半边脸都已被鲜血染红,那个刀口割得并不浅,可他的神情看起来却真的很轻松。
铁王咬牙切齿,强忍着断指的剧痛:“你不打算杀我?”
“不过如果你敢乱动,我保证你的脖子会比手指更痛。”
“你想拿我来要挟杨麟放人?”
“你是个明白人。”
“我还不想死,我还有价值。”
“你的价值最好能体现得出来,否则,你就会变成一个死人。”
“我是个明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