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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不久,韩景明和董依秋的爱情结晶,他们的儿子韩浩然就诞生了,为了更好地照顾孩子,从怀孕到儿子快满周岁的将近两年的时间里,董依秋放弃了工作,安心在家带娃、调理身体。可慢慢地,两个人发现,仅仅依靠韩景明在国企那份不高的工资,已经无法维系家里的生活开支。
有了孩子后,韩景明工作还是比较忙,没有时间照顾孩子,后来,一方面为了照顾孩子,一方面为了给董依秋调理身体,董依秋的母亲从老家过来和他们一起住。原来两个人没有孩子,在韩景明单位的独立宿舍还能住的过来,现在有了孩子和老人,只好在外面租了一套房子,这租房的费用对于两个年轻人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再加上孩子的奶粉钱、尿布钱,以及日常生活的各种费用,生活压力一下子大了起来,所以,儿子韩浩然还没有满周岁,董依秋就出去找工作去了,但找工作并非一帆风顺,由于学历比较低,大专里学的专业又比较冷门,所以,找来找去一直没有找到称心如意的工作,好在她外在的形象条件不错,酒量也很好,后来,就去了鸿泰房地产开发公司做了一名女公关。
在国企待了六年多的时间了,复杂的人际关系让韩景明越干越沮丧,越干越颓废,他和许多农村出来的学工科的学生一样,有能力、有想法,但是不善于言谈和沟通,用他领导的话说,就是缺少了一点灵气。受他母亲的影响,韩景明一直坚持“少说话,多干事”的理念,平时只知道埋头干活,可这活倒是越干越多,升职加薪却遥遥无望。他原本的思想很单纯,还像在学校里学习那样,觉得只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就一定会取得好成绩,获得领导的认可。可他最近才发现,光有努力是远远不够的,有努力有能力也是不够的,你还要善于捕捉领导的想法,揣摩领导的心思,用别人的一句话说就是“学习靠智商,工作靠情商”,但他恰恰十分欠缺这一点,不知道圆滑,不懂得和领导拉近关系。渐渐地,韩景明还发现,随着这几年房价的飙升,国企里面新来的好多年轻同事,都是家庭条件和背景不错的,和他这种一没人二没关系的纯布衣来说,有着很大的差别。刚毕业找工作那会,他也没想太多,只是天真的认为国企可以安稳工作、专心科研,通过自己不懈地努力就会有发展,现在他才明白,站好队、跟对人才是重要的,前面几年,他就因为这个站队的原因,吃了不少亏,眼看着有背景的年轻同事一个个升了上去,他心中愤懑不平又有许多不甘。和他同届一起进入单位的许多同事,前后都因为各种原因而离职,在这期间,韩景明也有多次想要离职的念头,但终因为他思想保守,害怕改变而暂时放弃了这种想法,虽然外面的广阔世界、大有作为,但他一次次决定留下来之后,曾私下劝说自己,出去了不稳定,留下来也不是坏事,怎么也能勉强过得去,说不定哪天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了某位领导的认可,说不定哪天体制改革了,这个地方会有不一样的变化,或者有个救世主般的领导,推翻这里的一切,重新改造。可是,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就像是阿
的自我胜利法,等了这几年单位也没有明显的变化,就像太阳照常从东方升起一样。
前几年,
市的房价几乎在一夜间高涨了一波,这让在大都市拼搏的年轻人压力更大了,那时,韩景明和董依秋两个人刚上班不久,手头上没有多少钱。韩景明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好不容易靠着几亩地和打零工供完韩景明读大学,想要再有余钱给儿子在大城市买房子是不可能了,老两口能靠自己不靠儿子就已经是不错了,就连当初结婚办婚礼的钱,都是董依秋背着父母,和韩景明一起出的。董依秋家里条件还算不错,她是家里的独生女,即使在小县城里条件不错,但和这大城市里的居高不下的房价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的。去年,眼看儿子韩浩然已经上幼儿园中班了,一直在租房附近的一个普通学校上学,为了给儿子一个更好的读书环境,并且在这大城市里,两个年轻人也想有个自己的房子,当时正好正赶上董依秋所在的鸿泰房地产公司在建工程开盘售楼,一来内部员工有一定的优惠,二来楼盘宣传说是市重点小学的学区房,而且,房屋交付的时间差不多正好赶上儿子上小学,于是,两个人最终咬牙决定,凑了首付买了一套。这首付有一半是韩景明和董依秋这几年省吃俭用攒下来的,还是一半是董依秋的父母给的,主要是董依秋的母亲自从带了孩子后,发现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儿生活的并不容易,在带孩子的期间,家里的大部分开销,包括韩浩然的衣服、吃饭等费用,都是董依秋的父母亲出的。交完首付后,每个月还要一万好几的房贷,韩景明在单位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还房贷,董依秋虽说干得很辛苦,可她的工资也不高,儿子上学后,各种补习班,比如钢琴、英语等,都需要花钱,董依秋每个月还要从工资中取出这一部分钱。一家人在一起,就这样在生活与理想的边缘挣扎着。房贷和儿子补习班的钱像把悬在韩景明头上的刀,这也是他不敢轻易离职的原因之一,万一离职了找不到工作,或者找不到更好的工作该怎么办,目前这种情况虽然是自己不愿意看到的,但是无论如何,还能勉强支撑下去,他就这样在理想与现实之间不停地妥协着。其实,在这座城市里,有许多像韩景明、董依秋的年轻人,他们曾经有着远大的理想和报复,希望在这大城市中,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但是,在房价和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生活中,慢慢迷失了自己,放弃和忘记了当初的理想,被生活所迫,他们变得麻木而机械,体会不到感动,只是偶尔的触动能让他们尘封的心有所波动。他们会偶尔质问自己坚守的意义,但是又不愿意像个失败者或者逃离者一样,离开这城市,换一种崭新的生活,他们会自嘲似地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剩下的十之一二是十分不如意”,这是一种自嘲,又像是一种百无聊奈的自我安慰。
韩景明的内心是矛盾的,去年,他所在部门刚升上去的领导找到了他。“老韩,今年的支撑评审就这么几个名额,你看,前面还有几个同志一直排着队,你啊,先报个名做一年分母吧。”部门领导把正在实验室专心干活的韩景明叫到了办公室,在去办公室之前,韩景明一直在想会不会是因为职称的事情,他甚至还在幻想着领导会说“老韩啊,你在这这么些年兢兢业业,也干出了些成绩,今年职称评定就你先上了”。俗话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韩景明再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失望,他心中一万个不愿意,可脸上却堆笑着回答:“好的,好的,不急,不急。”俗话说:柿子捡软的捏,韩景明一味的妥协忍让,并没有换来领导的青眼有加、另眼相看,领导反而变本加厉起来。“这正好有一个新课题没人干,部门再三考虑,觉得你比较合适,这是一个新的专业方向,也是我们部门未来发展的重点,你要是在这个方向持续不断地深耕下去,一定会有不错的发展,部门相信你会在这个方向取得一定发展的。”部门领导说完升职的事情后,又给韩景明布置了一个新任务。“可这么大一个项目,部门要不再配两个人员,我现在身上已经有好几个项目,怕是忙不过来。”韩景明已经三十多岁了,被还不到三十岁的年轻领导安排任务,他的自尊心感觉受到了伤害,像是被烈火灼伤了一般,他心想,要不是靠着你在单位的领导舅舅,你也不至于这样平步青云,像做火箭一样来单位不到几年就坐上部门领导的位置。韩景明心中本来就对职称的事情心中不爽,现在又莫明多了一项任务,原本他身上就有好几个项目,在项目中承担的角色不同,而且是不同专业方向,有时,一天需要切换几个不同的角色,脑袋仿佛也被分割了成了几块一样,时间都是碎片化的。在这混了好几年了,韩景明也变得老油条了许多,他没有直接拒领导所提的想法,而是委婉地抛出了问题,希望借此打消领导的念头。
“老韩,我要在这里批评你一句,你这个想法不够卓越,部门人力资源紧张你是看到的,现在每个人身上都有好几个项目,不止是你啊。”领导语重心长地说,“你可以先干起来,等有成果了,别的同志再参与进来,你到时带领着他们一起干,你要知道,你可是一名老党员了,要起到模范带头作用。”这一幕对韩景明来说,是那么的熟悉,他还记得刚工作的第三年,以前的领导也是这么说的,用他们内部的话说,就是“画大饼”。他现在依然能想起那时的痛,当时,韩景明也是在某个专业方向努力深耕,结果,就在他干得还不错的时候,部门进行产业调整,说韩景明所在专业竞争力不强,无法拓展市场,而与部门其他产业进行整合,整合成一个研发中心。韩景明一开始也没觉得有啥问题,毕竟这几年企业在不断改革,进行新的尝试,他还满怀信心地去竞聘新成立的中心的专业组组长竞聘,他对自己有一定的预期,觉得自己不论是工作态度和能力,还是工作资历,他都觉得自己有很大希望。直到他得知,有人在没有报名的情况下,领导授意去竞聘,韩景明这才意识到,所谓的公开招聘,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事后,不出韩景明所料,被领导授意的人脱颖而出,领导还找他谈话说,你是别的中心过来的,不适合当原有中心的领导。这一次意外的事情对韩景明打击是很大的,他以前一直觉得大家是一个部门的,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是共同前行不分彼此的兄弟,只有大家同心协力,才能取得更多更好的发展。这一件事,也让韩景明开始重新评估自己留在这个地方的价值,他思来想去,觉得再留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发展,于是给部门领导提了离职,但是奇葩的是,由于部门的离职率与领导的绩效考核挂钩在一起,所以,自从韩景明提了离职后,领导一直躲着他,今天有事、明天有事,就是不给他在辞职报告上签字。后来,他没有办法,就和领导妥协说,想要调整去别的部门,继续为单位发光发热,可领导依旧不同意,部门主要担心这样的口子一开,以后会一发不可收拾。可话说回来了,那些领导的家属或有家庭背景的人,在里面一直方便的很,韩景明就看到他们以前的部门助理,换了好几个部门。来来回回这样折腾了几下,离职没离成,还给领导留下了不安稳的印象,工资待遇也受到了影响。
往事历历在目,再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韩景明有种心力憔悴的感觉,他曾以为自己再碰到这样的事情,会果断地处理,会毫无顾忌地直接了当地拒绝,但当他在一次面对时,他发现并没有比上次好多少,他内心依然矛盾重重。他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是逆来顺受习惯了,不会拒绝,不愿意得罪人,特别是现在面对的是部门的领导;是害怕失去?他也明白,这种国有制企业不会轻易开除员工,自己一直也勤勤勉勉,更不会在稳定的大环境下被轻易开除,他也知道,以他目前的情况来看,干多干少并没有本质的区别。“部长,这事容许我回去想两天。”韩景明鼓足了勇气说到,即使他受了很多委屈,心中许多事也想的很明白,但是他依然无法直接拒绝别人。
过了没几天,领导再一次找到韩景明,说现在这项目是政治任务,必须得接手。上次离开部门领导办公室后,好几天他都没有主动再去一趟,他很希望时间一长,领导会把这事忘了。可领导非但没有忘记,还把任务变成了政治任务,韩景明想要开口辩解着,但是最终却什么也没说,这些年,他经历了许多,知道在这里根本没有什么道理可言,你可以看不惯,你可以咒骂,但这一切却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地存在着和发生着,一种让人无能为力地存在着和发生着。原先想着能不接这项目就不接,现在倒好,不仅要把项目接下来,还变成了必须完成的政治任务,韩景明有一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深深的挫败感。
男人都是社会的动物、政治的动物,大多数都渴望依靠“文治武功”,在职场或其他领域建功立业,以获得他人和社会认可的、尊重的地位。韩景明也不例外,他参加过残酷激烈的高考,体验过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达到胜利彼岸的快感,他曾经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全国重点大学东南理工大学,成为天之骄子。从上学开始,他就一直是个学习优秀的人,在学校的这么多年,他在学业上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几乎没有遇到过任何的失利和挫折。在学校,他可以专心学习,而不去关注任何与学习无关的事情,真正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工作了之后,他依然像以前学习一样严格要求自己,事事用心,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这感觉就像卯足劲的拳击手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这种感觉还不止一次两次,这种巨大的挫败感让他心情越来越差、越来越低落,脾气也变坏了起来。韩景明性格本来就有点内向,不喜欢和别人沟通交流,有什么事情都放在心中,忧郁、焦虑的心情放在心里难以排遣。有一次,董依秋的母亲,也就是韩景明的丈母娘,在吃饭的时候无意中抱怨了几句,意思是女儿在这吃苦受罪,还不如回老家待着轻松自在。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韩景明第一反应是老人家嫌弃自己没本事,本来在单位就是一肚子怨气,董依秋的母亲的话像导火索一样,点燃了韩景明心中的怒气,他狠狠地拍了拍桌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重重摔门而去。正在吃饭的儿子韩浩然还不懂什么事,但他本能地哇哇大哭起来,董依秋的母亲也感到不痛快,女儿自从嫁给韩景明后,没有给过家里一分钱不说,老两口还不停贴补两个年轻人,不仅如此,大老远从家乡来到陌生的城市,人生地不熟地帮着他们带孩子,她心想,我就这么随便说两句,你就给我脸色看,我还要给别人脸色看呢,她闹着要回老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