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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惕若有些沉不住气,二更过半就站起身来要去祠堂,两人自是由着他,一起出了客厅,忽然脑后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孙惕若诧异的回头看去,见丹增降央合十念佛,赧然道:“两天,没吃……”
孙惕若愕然道:“大师怎不早说?快快回厅,我让厨下做些素斋来。”
宋安国有些不耐烦的道:“不用如此麻烦了,番僧酒肉不禁的,让老姚拿些熟牛肉,再打一壶酒,带着路上吃也就是了。”
丹增降央点点头,显然宋安国的安排比较符合他的胃口。
孙惕若从善如流,叫石头喊了老姚,拿油纸包了五六斤熟牛肉,急切间找不到盛酒的葫芦,又抱了一坛酒,丹增也是饿急了,一路上就把牛肉吃的七七八八,酒倒是没动,抱在怀里去了祠堂。
到了祠堂,正厅里几个闹事的家伙跪的歪七扭八,三人也无心理会,穿过正厅径直去了后院厢房,厢房里,一盏油灯忽明忽暗,三剩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孙惕若吃了一惊,莫不是已经死了吧?赶忙凑到床前,就看这家伙张着大嘴,双目空洞的望着屋顶,眼泪还在缓缓的流着,孙惕若长嘘了一口气。
三剩儿这才意识到有人来了,缓缓转过头,待看到宋安国后,腾的一下就起来了,一把推开孙惕若,冲到宋安国面前跪下连连磕头。
宋安国冷着脸道:“不用如此做派了,早就跟你说过万事不要做绝,今日我能救你一时,也救不了你一世,等它来了看看能不能谈,它要不听,你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三剩儿还是磕头,磕了几个以后,直起身来,两只手使劲比划。
宋安国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道:“你说让我杀了它?”三剩儿连连点头。
宋安国皱眉冷笑道:“漫说我不一定是人家的对手,便是我能杀了它,你害了人家满门九百余口,还要我助纣为虐?”
孙惕若吃了一惊,这三剩儿也是个狠人啊?九百多蚂蚁也得踩一会吧?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这家伙一锅端了。
三剩儿这时候只会瘫坐在地上默默流泪,丹增降央走上来,先是合十默默祝祷一番,接着摸了摸三剩儿的头,口中默诵:“善男子。读持是经者。本虽恶人。今是善人。本虽苦人。今是乐人。本虽缚人。今是脱人……
善男子。读持是经者。即能消除无量生死烦恼重恶之罪……
何以故。是大方广经典。十方诸佛。之所修行……”
三剩儿在丹增念诵的声音中渐渐平和下来,重又跪坐,双手合十,脸上泪痕未干,映着烛光,反射着点点光辉……
孙惕若看着两人,心中有些触动,还想吐槽……这喇嘛汉语不咋地,念经倒是字正腔圆……这导人向善,安抚人心佛门确实有一套,这要是去搞邪教……
正在胡思乱想,屋外飘飘摇摇,阴测测的声音传了进来:“贼和尚,你是成心与我过不去吗?”
丹增闻言转过身来道:“他,后悔,我,管教,饶了他。”
屋外阴测测的声音飘进来:“好啊,我去把你庙里的贼和尚杀干净,你也饶了我,行吗?”
丹增想了想,道:“你,打不过……”
屋外的声音沉默了一下,又开口道:“那我就挑几个我能打过的,你的至亲好友杀了,你饶不饶我?”
这回换丹增沉默了,宋安国不耐烦了,道:“你进来说话,今天下午的账还没跟你算,再不进来我就带他去昆仑山,看你怎么报仇。”
三剩儿闻听此言猛的睁大双眼,连连点头,孙惕若心道:“这家伙贼精贼精的,哪有悔过的意思,为了活命,这是什么都不顾了。”
门外一阵狂风吹过,走进来一个人,一身白衣,细高挑的个子,长脸,两颊无肉,狭长的眼睛,留着两撇小胡子,越看越像只老鼠。
孙惕若疑惑的打量一番,脱口道:“刚才是你?”
那人嘿嘿冷笑:“没想到老宋除了那命符还给你留了防身的东西,没能再把你丢黄河里可惜了。”
孙惕若有些凌乱了,这是催眠术还是什么?这几天发生的事一个比一个离奇,忍不住问道:“我与你有何仇怨?为什么要害我?你会催眠术?”
那人道:“有何仇怨?我那最后一个重孙女,到你府中气味就消散了,最后的血脉是你杀的,你说我与你有何仇怨?”声音怨毒无比。
孙惕若愕然的看了看三剩儿,心想不是这家伙全杀了么?怎么还扯到孙家去了?
宋安国不耐烦的道:“这家伙放火烧山,还把它们洞口全堵住了,就为了给济南城的几个少爷弄狼毫做笔,给你留了几只,来的时候拎着一个还没断气的,你见它好看就留下了,放后院了,还是只银白色的,也不知道死没死。”
孙惕若心想做狼毫笔不是黄鼠狼的尾巴毛么?不由得脱口而出:“你是黄鼠狼成精?”
那人嘿嘿冷笑道:“老夫苦修五百余年,从不杀生,更莫说伤人了,现下我满门俱灭,便是成仙又有何乐趣?今日拼却一身修为不要,也要杀了你们两人,宋安国,贼和尚,你们要是拦着我,我连你们也杀了,大不了离了这南瞻部洲,想来你们师门也不会为了我这个小妖跑去那苦寒的北俱芦洲报仇。”
丹增只默默地颂佛,并不答言,宋安国冷哼一声:“黄老怪,你觉得你能打的过我了?我劝你莫做傻事,回去好好修炼,少不了你一个地仙果位,若儿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不能不管,这家伙求到了这喇嘛身上,想必大喇嘛也不会袖手旁观,你认为你斗得过我们两个?”
黄老怪阴测测的道:“打不打的过打了再说,老子拼了魂飞魄散,也要让你们神魂俱灭!”
说完一声尖叫,冲了过来,宋安国只是冷笑,背着双手也没有动作,一道白光黄老怪的身影已经过了门厅,眼见就冲到三剩儿的身前,突然间丹增降央猛抬头,双目怒睁,浑身金光大放,像一个椭圆形的罩子向四周扩散开来,黄老怪的白影撞上罩子再不能前进一步,反而被罩子推着不住的向后退去。
孙惕若扭头看了一圈,喃喃的道:“这尼玛是金钟罩?穿仙侠了?”
丹增降央这时已经将罩子推到祠堂后墙了,闻言若有所思的道:“金钟罩?好听,我们红庙叫做原人之神,微妙现身,包摄大地,上下四维。是为韦陀护身法咒!哈!”双臂一振,金光笼罩了整个祠堂。
宋安国翻了个白眼,抬头望天,言不由衷的道:“大喇嘛护身的壳子倒是不错,你小子取的好名字啊。”也不等两人答话,向法咒外边的白影喝道:“黄老怪,还不速速退去,这等法咒等你破去,你的修为还能剩几分?”
外边的白影尖叫着四处乱撞,速度奇快无比,连撞了几百下,突然停在半空,顿了一下,又向着地面冲去,有高墙看不到那老怪的动作,少倾就听脚下又是闷闷的尖叫连连,地面都有些震动,如此又是几十下,白影从法咒外缓缓飞起,又站到了法咒的上空。
黄老怪冷笑着道:“贼和尚,乌龟壳倒是挺硬,你就会这一招么?”
丹增降央道:“还有,韦陀降魔!”
黄老怪哈哈的惨笑着,双臂一挥,四面八方突然窜出来无数黑影,扑向了法咒,这些黑影有的连连撞击,有的干脆趴在上面啃噬。
孙惕若已经看呆了,这声光效果,太震撼了,盯着金光罩子上的黑影仔细的看,有的像焦炭一样团成个球,偏偏还有一口尖牙,有的虽然毛发卷曲乌黑,大体上还能看出是个黄鼬的形态,有的却完好的保持着黄鼬的形态,只是舌头伸了出来,面目狰狞,这些完好的大部分都没有了尾巴。
孙惕若盯着看了一会儿,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暴起,一低头,哇哇的吐了起来,心中暗骂:“这大片儿太震撼了,我特么忘了我还有密集恐惧症了!”
宋安国回头看了看他,喝道:“抬起头来看着,今日你要怕了,以后你再见精怪就兴不起抵抗的念头了!”
孙惕若暗暗苦笑:“这哪里是害怕,密集恐惧症受不了啊。”但是还是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看着外面密密麻麻的黄鼠狼,看了一会儿,仿佛也没那么恶心了,只是群鼠噬咬的声音还是十分刺耳,比用刀划玻璃还令人牙酸。
宋安国似乎也忍不了了,背在身后的双手突然扬起来,掐了个法诀,双掌向外,两道闪电透过金罩打上了两只黄鼠狼,这两只黄鼠狼眼看着向下滑去,宋安国点点头,意思还是有效的,连连掐诀,又打下了几只。
外面黄老怪一声尖叫,似乎有些着急了,就看黄老怪飞到金钟罩的正上方,罩子上一群黄鼠狼纷纷向两边退去,留出来一个方圆五六米的空挡,也不见黄老怪有什么动作,一股惨绿色的气体从它身下直冲金钟罩,“滋啦”一声,金钟罩仿佛被腐蚀了一样,竟被破坏了一个大口子,两边的黄鼠狼纷纷冲向缺口,涌了进来。
丹增也不慌乱,双手张开,又猛的合上,只见金钟罩猛然收缩起来,仿佛又紧实了许多,只是面积从刚开始笼罩整个祠堂,现在却连十米方圆都不到了。
丹增道:“挡不了几次,化的。”
宋安国点点头,道:“这是它的本命法术,用不了几次,这黄鼬放屁还有化物神通,我也不敢沾染。”
孙惕若这才闻到一股恶臭,差点又吐出来,一旁的三剩儿这会儿却吐的昏天黑地的。
只见空中的黄老怪招招手,把宋安国击落的几只鼠尸抓在手中,口中念念有词,几只鼠尸又动作起来,跟着黄鼠大军又开始啃噬金钟罩。
宋安国终于变了脸色,大声喝道:“黄老怪,你连轮回都不想入了么?怎么敢把神魂都封入尸体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