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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陵县,衙门。
本应灯火通明直到天亮的县衙已经一片漆黑,门口没有半个衙役值守,坚硬的红木门板竟不知被谁卸下,又折成两半放在一旁,好像缺了两个门牙的大嘴,只等无辜者上门便要生啖之。
月光慢慢升起,院子中央隐约现出个人影,正是刘师爷,他没了平时的漫不经心,而是发自内心地谦恭地低下头,对坐在大堂上的人深施一礼。
这个人当然不可能是王县令,因为那位胖的一步三晃的县令此时已经化作无数碎片,其中一部分还在刘师爷口中当黄豆嚼着,咯吱咯吱地好不惬意。
终于,月亮来到头顶,主位上的黑衣人略微抬头,看向刘师爷:“事情办得如何?”
刘师爷的头更加谦卑地低下去:“叶家村上下一百三十六口,此时已经尽在我们掌握,只要尊使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发作。”
“唔……不错。”黑衣人点点头,随手翻了翻桌上的书籍,“只是我听说还有一个人没有中招……一个捕快,巧合的是,他也姓叶啊……刘芒,能给我个解释吗?”
刘芒自然是刘师爷的大名,由于其谐音不雅,成了刘师爷的心病,掌握权势后从不允许别人直呼其名,只用“师爷”作为自己的称号。
但从这黑衣人口中说出来,他没有半点不甘心,反而如沐春风地吃吃笑起来:“呵呵……好叫尊使得知,这多出来的捕快名叫叶桓,是叶家村村长叶功博的养子,跟叶家人并没有血脉关系。而这一点,除非在叶家村待久了,不然根本无从知晓,就连县衙里的记录也只是把他当做叶功博的三儿子来记录。”
黑衣人手下一顿,饶有兴趣地开口:“这么说,六扇门和锦衣卫也无从得知他其实没有叶家血脉?”
“正是如此,大人高见。”
“那么……他其实是一个诱饵,对么?”
刘师爷没说话,只是把身子更深地躬下去,几乎成了只虾米,前额马上便要碰触到地面。
“不错,非常不错。”黑衣人随意拍拍手,显得非常满意,“若是事成,本星使必然为你请赏,休说那奇妙丸,就是从天罡地煞中选一个位置交给你,也并无不可。”
“谢尊使。”
“不急,等着天亮吧。”黑衣人抬头看向月亮,手指在桌面轻巧地点了几下,“得让这天下人知道,天谴……是不会畏惧太阳的。”
——叶家村,某处地下通道——
“咳咳咳!”
伴随着一阵剧烈咳嗽,叶桓猛地翻身坐起,抬手成刀,对准眼前朦胧的人形的喉咙凶狠突刺。
只是他浑身酸痛,到底失了点力气,后继无力之下,被对方反手抓住手腕,轻松地推回床上。
交手很短暂,结果是完败,不过叶桓不再担心了,因为方才一瞬间他感受到了手腕处的温热,显然击退他攻击的是活人,而不是如老头子那般的尸体。
“算是得救了吧……”
眨眨眼,这次视野终于清晰,此时叶桓才发现周围一片昏暗,除了一盏摇摇晃晃的油灯便别无其他。在他面前则站着个身材不甚高大的白面男子,那身蓝色官袍和标志性的银色绣纹让他险些叫出声,系统赶紧从内部控制住他的身体。
“你干什么?!”
尽管没有用黑猫的形象出现,叶桓还是能想象出它跳着脚要挠自己脸的模样,心下不禁宽松了些许:“这些人是——”
系统非常不耐烦:“我知道他们是东厂,是宦官,而且杀人不眨眼。当然,你肯定也知道,毕竟我的数据库对你开放。问题是,‘捕快叶桓’怎么可能认出东厂的装扮?你这辈子都没有离开过武陵县周边啊!”
叶桓猛地住嘴,他突然想起现在不是信息大爆炸的时代,情报匮乏,远在荆州的他根本没可能知道洛阳里的情况,这东厂来的太监哪怕穿着草裙大跳脱衣舞,也不应该被认出真实身份——起码区区小捕快做不到这点。
但那瞬间的惊诧还是被蓝衣人察觉,面色不变,生生腾起一股寒气:“你认得我?”
叶桓的脑子转的飞快,故作虚弱状:“草民不认识上官。”
“哦?何以得知我是‘上官’?”
叶桓苦笑,这次倒是掺杂了一半真情实感:“上官的服饰显然是丝绸织成,普通人家别说用它做衣服,就是拿出来看两眼都是奢侈哩。”
蓝衣人哑然,目光在叶桓打着补丁的捕快服饰上扫过,不自然地咳嗽两声:“那么,你可知本官究竟是什么人?”
叶桓摇头,眼里带有好奇的神色,蓝衣人看个正着,心下一笑,微微放松了警惕。
“本官是六扇门京巡捕,你可称我为刘京捕。”
叶桓赶紧起身行礼,借助弯腰的机会掩住眼中的闪光:“见过刘京捕。”
蓝衣人微微点头,抬手拍了拍一旁的墙壁:“那么,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怎么来到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