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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华敏不期能在此处驹于利受的军营遇到痴诺头陀,霎那狂喜无比,差点儿就冲他叫喊出声。幸好涿邪王抢在前头向痴诺头陀招呼:“大师原来也在这里,真是好朵力,那么远都能听见我等说话。”痴诺头陀迈步行将过来,边走边道:“意止则念息,心静则耳灵。老朽正在树下打坐,忽听见这位年轻施主说其掌法名叫降魔般若掌。般若乃是我佛门中智慧之意,想必此门掌法与我佛有缘,是以出言打扰,望二位施主莫怪。”
涿邪王立显不悦,责备道:“大师自视甚高,却来窥探他人之私,不合修行规矩。”痴诺头陀当即阿弥陀佛一声,歉然道:“不该知而知之,实是罪过!罪过!”涿邪王郑重警诫道:“你适才所见所闻,决不能向他人说起,否则老夫定会对你不客气。”痴诺头陀又是一声阿弥陀佛,偈道:“我佛慈悲,戒生妄念,戒说诳语。善哉!”
欧阳华敏心想,涿邪王必定认为他与自己比试掌力落败之事已被痴诺头陀得知,面子上挂不住,要拿脸色给痴诺头陀看。自己虽然不便露出真容与痴诺头陀相见,但也不能让他无端遭受涿邪王指责。便接话对涿邪王道:“输赢乃兵家常事,即便大师知道我等在此比试武功,又有何妨!况且佛门净土,不纳是非入耳,尘事不入法眼,万般事物皆如过眼云烟,大师哪里会将你我谁输谁赢放在心上?更拿何言与何人说?大人实是太过多虑了。”
涿邪王的脸色阴晴莫测,转而拿欧阳华敏是问:“你小子为何不先问问此人是谁,张口就替他说话?”欧阳华敏当然不能说出自己认识痴诺头陀,含糊应答:“大人既称他为大师,定当是得道高僧了。”涿邪王往旁吐了一口唾沫,笑道:“他确实大有来头,是享名西域的三危山天禅院的护法大师,名叫释迦痴诺。驹于利受王子专程邀请他到坚昆王府讲授佛经,听说他更是通晓奇门武功,便恳求他出面相助参战英雄大会,你猜他如何回复?”
欧阳华敏对此番经过心知肚明,答道:“大师是出家之人,与世无争,必定不肯应承。”涿邪王道:“你只说对了一半。痴诺大师不仅不肯相助,还苦劝驹于利受王子取消英雄大会,放弃向汉国兴师问罪为父报仇的打算。说什么郅支大单于造孽太多,罪恶沉重,遭受生死轮回因果报应,要王子殿下皈依佛门,多行善举,替父赎罪,使其来生得修善果,才是至孝之道。两三个月来他唠唠叨叨,都是与此有关的废话,啰里罗嗦起码有一百箩筐,纯属无稽之谈,真是让人受不了。若不是王子殿下尚持耐心宽待,我等早将他舌头割下,逐回三危山天禅院去。”他越说越起劲,竟至口不遮拦,狂出恶言。
欧阳华敏心里暗骂:“你这恶人哪里是痴诺大师的对手,真是坐地为强,不自量力。”痴诺头陀却对涿邪王道:“老朽慧性不及,口齿愚钝,未能使施主明道见理获知善解,实系老朽修行未达所至。然则仇杀之事,冤冤相报,何时能了,如同苦海沉沦,不得岸止。更何况驹于利受王子欲举众胡无辜生民,搏一私仇之快,必定重踏其父覆辙,万劫不复。施主既为王子殿下亲近之人,应当对他善加规劝开导,莫犯亡不旋踵之误。”
涿邪王烦躁起来,道:“此话我等军中上下无一人爱听,大师还是少言为妙。”痴诺头陀道:“世人六根不净,为尘污所蒙蔽,佛祖因而敕有十恶之戒,训束世人不可妄为。杀伐便属众恶之恶,汝等素来却视屠戮为强,喜好施之。殊不知此恶加之于人,堪比逆天行道,报应复归于己,多行不义,必自取灭亡。若不悟明此理,更逞仇杀,祸患当如深谷回声,影之随形,终无免离之日。老朽不为汝等启示圣道,岂不是纵容大恶横行,荼毒天下苍生!切望施主深思省察为是。”
涿邪王听不下去,厌烦捂起两耳,把脸别向一边。痴诺头陀微微叹息,垂首沉思。欧阳华敏受其至诚所动,宽慰道:“世上为非作歹之人太多,众恶相济,岂易悉数教谕化诲?大师以圣道劝恶从善,已是用心良苦至极。眼下军中各式人等,有姑妄听之者,有执迷不悟者,不一而同,大师可坦然处之。”痴诺头陀道:“施主所言甚是。然则老朽力行圣诫,虽一人挡万人之口,亦不能舍弃。佛祖曾有训示:‘为道如同征途,挂铠出门,意或怯弱,或半路而退,或格斗而死,或得胜而还,皆有其情。须得坚定业心,持之以恒,精进勇锐,不畏前境,破灭众魔,方得道果。’老朽之志当在于此。”
欧阳华敏钦赞道:“大师真乃佛门忠勇之士!”痴诺头陀端视欧阳华敏良久,问道:“施主年纪轻轻便有异乎常人的见地,敢问如何称呼?”欧阳华敏道:“不敢劳大师见问,晚辈入伍贱名兀捍巴里。”痴诺头陀目光中闪过奇异之色,上下打量欧阳华敏一番,忽然道:“施主面相甚善,且让老朽看看施主的手相如何。”不等欧阳华敏应允,便执起其双掌详究。有顷,含笑以目相询,口中却道:“施主的手相更是玄妙莫名。”
欧阳华敏何等聪灵!察言观色,只须与痴诺头陀对望一眼,立知他已识破自己的身份。心想:“估计痴诺头陀早就对自己起了疑心,只是未能确认而已。必定是他当日给自己医治重伤之时,细看过自己的双掌,因而要借相手之由分辨出自己来。”为防痴诺头陀以实情见问,当即冲他摇头不语,以眼眸交流,暗示不可言说。
涿邪王在旁看着两人的情形,只道欧阳华敏对痴诺头陀的举动不满,哪里会另起疑心。痴诺头陀却已心领神会,猜知欧阳华敏必有隐衷,立马巧言遮掩,道:“常人的品性善恶,有说在实相中可寻其征兆。老朽莫敢妄言谙熟此道,施主不愿意听老朽解相,无甚妨碍。老朽决不会多嘴饶舌,泄露天机。”此话当然是暗中将想法告知欧阳华敏,令他安心。
涿邪王毫不知情,听痴诺头陀说得煞有介事,便揶揄取笑道:“大师一时宣讲佛法,一时玩弄解相,真乃佛家道家数百家通吃的滥修大杂锅。只是我涿邪王往后不知当你是高僧,还是当你是道学先生才好。”痴诺头陀全无喜怒之色,从容道:“施主有所不知,此相非同彼相解。”涿邪王有意为难他,质问:“那么该作何解?”
痴诺头陀分论道:“佛法因相言解三生因果,证前世、今生和后缘三觉,使世人顿悟实相原本无相,通达万世转化轮回,识辨祸福善恶由来,以是秉持修行引度众生脱离劫难,消弥三界之苦。道家循相多有偏颇,贪重避世清修,虽言无为,实是借助丹药外物求取神仙福分,难弃七情六欲,不明不达虚实本相。其解多属妄谶臆断,不可与佛法相提并论,同日而语。”
涿邪王究诘道:“何为三觉?”痴诺头陀道:“觉己;觉他;觉行圆满乃是。”涿邪王又问:“何谓三界?”痴诺头陀道:“一切行断,曰断界;一切行离,曰离界;一切行灭,曰灭界。老朽在给众位大人讲授佛经之时,已对佛法三界详加解说,望施主谨记于心,研修参悟。”涿邪王哈哈狂笑,道:“你故弄玄虚说的那些无聊废话,估计没有一人记得。我等只知道头顶天,下踩地,中间是大胡天下,这便是三界,谁也不会相信你的胡说八道。”
欧阳华敏心下恼恨涿邪王无礼嚣张,出言顶撞他:“在下觉得大师所言甚有道理。”涿邪王暴怒回斥:“你小子懂个屁!”欧阳华敏道:“驹于利受王子把痴诺大师留在军中至今,定然也是相信大师所言,大人恶骂在下,情同骂了王子殿下,当心周边有耳告发你。”涿邪王急辩道:“王子殿下岂会信他!把他从坚昆带到这里来,其实是想……”把话说到一半,突然觉得不妥,赶忙打住。
欧阳华敏正欲顺着话头探问,却见两名军中小卒果然听到了动静,从附近不远的营帐后面跑过来,告知涿邪王和痴诺头陀,驹于利受王子派侍卫正在到处找他们二人,有要事相商。涿邪王转身就走,痴诺头陀默默跟行几步,忽地回头望了欧阳华敏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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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手让他过去,似是有事交待。
欧阳华敏快步近前,痴诺头陀倏然用右手抓住他的左腕,一股强大内力猝不及防从掌心向他传袭过来。欧阳华敏莫知其此举为何,大感意外,体中内力自发相抵,但觉两股内力瞬间相互消融,顷刻化去。痴诺头陀表面上若无其事,实是话中有话道:“施主一身纯阳正气,无有半点歪邪,真是再好不过。”
欧阳华敏闻言,方知他是在暗暗试探自己的内力有无遗患,评赞之语,当是隐然指明自己的内力修炼正得其法。想到他至时仍对自己关怀备细,如见父母复生,手上止不住微微发颤,泪水几欲夺眶而出,差点儿就要哭拜在地,把积压已久的辛酸苦楚向他全盘倾诉。但涿邪王和两名小卒已停在不远处等着痴诺头陀,正向这边望来,欧阳华敏只得强抑冲动,装作平静如常,道:“晚辈曾蒙高人相助,铭记其教诲,得有小成,甚是感激其知遇之恩。但仍存诸多不明之处,等到恰当机缘,还望请他多加指点。”此话是要告诉痴诺头陀,眼下不宜相认,意欲回头再寻机会相见。
痴诺头陀想了一想,霍然答道:“如此甚好。”随即放开欧阳华敏的手腕,转身快步过去与涿邪王三人一同离开。涿邪王始终被蒙在鼓里,根本想不到此间的兀捍巴里便是欧阳华敏,更不知他与痴诺头陀三言两语之间竟藏着诸多玄机。
欧阳华敏目送痴诺头陀走远,才去处置车马事宜。趁左右无人之机,顺便将内藏青龙宝剑的黑布包裹取出,偷偷带回歇宿之所藏入自己的行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