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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穆支看到三名医士忙乎了许久,均救不醒胡耆堂,心急如焚,只好垂颜重向杜青山求助。杜青山仍是要众人先出到大帐之外,独独留他自个儿在帐内对胡耆堂施展诡救之术。
毕竟姜还是老的辣。祖渠黎想到自己刚刚离开,胡耆堂便遭人行刺,而杜青山却偏偏在其时来找胡耆堂,并将刺客赶跑,事情实在是太过凑巧。听明杜青山所提坚执,虽不知其用意,已暗暗猜到杜青山必与行刺之事不无关系,说不定胡耆堂正是被他做了手脚。眼下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能顺从其计,待胡耆堂脱离凶险之后,再拿下杜青山治罪。遂不动声色,领着祖穆支、三名医士及帐内军士尽皆出了大帐,仅留杜青山和胡耆堂在里面。然后调派大批兵将把大帐重重围困起来,即使杜青山能够飞天遁地,也决计无法再行逃脱。
杜青山把大帐的前后门户闩上扣好,立刻又在帐内肆无忌惮地疯狂翻找,不要说格架箱笼,几底榻下,就连毡幕上的某道缝隙、衣衫短褶上的一个小口袋都不放过。可饶是这般折腾了大半夜,仍是寻不着他想要的物事。无可奈何,只得给胡耆堂服药解麻,将他弄醒。
胡耆堂睁眼见到帐内烛火通明,狼籍邋遢,杜青山却笑嘻嘻的站在身前,立明其意,责备道:“杜兄,原来是你为着那本《太公兵法》,使了此等手段对付我。可你只管找你的物事,却何必将我的居所弄成恁般糟糕模样?”杜青山毫不隐瞒回避,坦陈整晚事情经过,然后道:“胡老儿,你回到匈奴就成了万人之上、强兵护卫的王爷,老子不使些厉害招数,如何能接近你讨要自己的物事?老子不让欧阳华敏借机杀你,乃是相信你为人光明磊落,你得老实说来,那本《太公兵法》现在何处?”
胡耆堂默然听毕,既不恼怒生气,也不回答杜青山的问话,只是挠醒一下头脑,从榻上起来,责命杜青山整理好被其翻乱的诸物,穿好衣衫,披上裘皮大氅,独自一人开门走出到帐前去。祖渠黎父子见到胡耆堂安然无恙,大出意料之外,既感惊奇,更是喜悦,忙率领众兵将向胡耆堂纷纷拜倒在地,备言有人闯入王帐行刺并救走欧阳少熙之事。因派众兵将追拿未果,口称护驾不周,恳望王爷恕罪。
胡耆堂已知刺客是欧阳华敏,安抚祖渠黎父子及众兵将道:“那刺客是欧阳少熙的亲族子弟,对本王有些误会,是以前来营救欧阳少熙。他们两人武功高强,轻身逃脱,实是怪不得你们。”祖穆支觉得自己数万兵马的军营困守不住区区两名年少之辈,深感耻辱,衔恨道:“敢请王爷宽心,侄儿明日即命大批人马四出搜捕追辑刺客和那欧阳少熙,定当捉拿他们回来。”胡耆堂自忖必难擒回欧阳华敏二人,道:“如此虽好,但不必太过兴师动众,且先派一些军中好手到附近查探。若是发现他们藏身不去,切记不要打草惊蛇,交由本王亲自对付。如果他们已经逃走,就不必再去追寻了。”言毕,即令祖渠黎父子及前来救护的众兵将各各散去。
祖渠黎父子对胡耆堂昏迷之事甚是担忧,留下来不走,私底里探问,欲知其因。胡耆堂对杜青山的所作所为只字不提,却说是自己尝试修炼奇门方术,误中邪道,已得杜青山相救,化险为夷。祖渠黎关心过问杜青山的情况,胡耆堂道:“他是本王的救命恩人,多年至交,对本王决无相害之意。”祖渠黎父子至此才真的相信杜青山之前所言,不再多问,立刻要派人张罗款待杜青山。
胡耆堂道:“那位杜兄今晚就留在本王帐内歇宿即可,本王尚有事情向他交待,兄台和贤侄两位无须费心操持,只管回帐安歇。众多弟兄今晚辛苦了一整夜,明日多宰几头牛羊,好好犒劳其等。”祖渠黎父子欣然领命,又征询胡耆堂之意,欲给他换上一批武艺高强的守卫军士。
胡耆堂婉言谢绝,道:“那刺客不是等闲之辈,决非帐前几名卫士所能应付得了。今晚众位兄弟已经舍身尽力,往后本王多加小心提防就好。”数名守卫军士在旁正担心会因不敌刺客受到责罚,听了胡耆堂之言,感激涕零,跪地向胡耆堂叩头如捣蒜,尽表誓死效力。祖渠黎父子嘱咐他们多加留神,又跟随胡耆堂到大帐内向杜青山赔了礼,方肯退去。
杜青山等到旁无他人,按捺不住,向胡耆堂再三追问《太公兵法》的下落。胡耆堂寻思良久,语意深长的道:“杜兄一心只想拿回自己的物事,为何不问问为弟把它取来有何用处?”杜青山道:“你总是强词夺理狡辩,老子问了也是白问。”胡耆堂道:“那部兵书中确实没有什么医治眼疾的良方,我若不给你参研指点,恐怕你必定要被它耽搁,误入歧途。”杜青山道:“你明明是做贼心虚,非要把理由说得冠冕堂皇。假若真的有心助我治愈眼疾,早点把《太公兵法》还给我才是正经。”
胡耆堂道:“眼下为弟正需要它急用,迟些定会归还给你。”杜青山道:“你想拿它来做什么?操练兵马么?”胡耆堂道:“正是。”杜青山奇道:“你已经卸下战甲戎装十多年,怎的今日却想重操旧业?是不是贼心不死,欲在两国边境行那盗寇掳掠之事,与大汉作对?”胡耆堂道:“杜兄太过小瞧你胡老弟了。既然恢复堂堂一国王爷的身份,岂能钻营那下三滥的鸡鸣狗盗之举!为弟此次重返大胡行国,是要追随先人,成就一番旷世伟业!”
杜青山心头一震,惊问:“你想争夺大单于之位,重新统一大漠胡族?”胡耆堂笑道:“杜兄真不愧是为弟的至交,能知为弟素有团结统一强胡之志。但为弟并无觊觎大单于之心,只是想助兄长稽侯珊完成如此壮举而已。”杜青山虽已意料及此,仍然感到有些奇怪,道:“你答应呼韩邪大单于直接参与英雄大会,替他把驹于利受收服,岂不干脆!何必费尽心力干预兵马之事。”
胡耆堂叹道:“事情如果像杜兄所说的那么简单,当然是再好不过。可是驹于利受一心一意要报父仇,其在英雄大会上若能获胜,自必如愿率领众胡大军南下,向大汉挑起战事祸端;若是不能获胜,其决计不肯善罢某休,必定要与呼韩邪单于兵戎相见,争夺执号众胡各部的牛耳,令无数大漠胡族子弟抛家弃子奔赴疆场,枉送性命。以目前之势度之,英雄大会难有赢家,估计战事在所难免,为阻止驹于利受衔仇分裂众胡,预防战事波及大汉,继续维持两国邦交之好,为弟岂能不替呼韩邪单于强兵以备!是以为弟才敢暂时据留《太公兵法》,一来替杜兄参研其中有无医治眼疾之法,二来用其所长,整备兵马,操练战法,以应不测之急务。”
杜青山听他大言炎炎而辩,几不能以私相争,但转念一想:“眼下胡耆堂虽然多有维护大汉之意,熟知他到时会不会利用《太公兵法》对付大汉,南下争雄?此部神奇兵书乃是大汉开国之本,智谋方略天下无敌,决不能让它流落胡人之手。”心下仍欲坚持要回《太公兵法》,因而道:“兵书用于战事,当然是其根本,但也无需时时将它据为己有。老子对照书中之法医治眼疾,遇到了一些疑问,须得取回它对照参详。”
胡耆堂道:“你眼睛看不见,把《太公兵法》拿去也无多大用处。”杜青山为让胡耆堂当面拿出《太公兵法》来,使出缓兵之计,假装退而求其次,道:“为兄已将书中医治眼疾之法刻在石壁上熟记于胸,只是有些义理尚未能解。要不然你现下将《太公兵法》取出来,就在这儿读给为兄听听,一来你可即时替为兄分解疑难,二来为兄也不必将《太公兵法》带走,彼此两不耽误,岂不是好?”
胡耆堂搪塞道:“近日军机烦劳,累得小弟疲惫不堪,此举留待日后再说如何?”杜青山知其使诈,问道:“日后却是何时?”胡耆堂道:“过了英雄大会之后。”杜青山显得心急如焚,道:“英雄大会之期距今尚有两个多月,为兄医治眼疾已到关键所在,哪可能等得许久?拖延一日就要多耽误一日,敢请你不辞辛苦,此刻便取该书给为兄指明正误,为兄感激不尽。”
胡耆堂推辞不过,忽然道:“杜兄刻在鸟鼠山下石洞内的二十八字口诀,并非医治眼疾之法,应当是修炼某门武功的奇门秘诀,对杜兄医治眼疾全无益处。假如杜兄要执意遵从其法,为弟无需对照《太公兵法》,即可替杜兄参研分解。”杜青山脸色微变,颤声道:“为兄刻在那洞内石壁上的全是数目,你怎知是二十八字口诀?”胡耆堂含笑道:“知兄莫若弟,你我既是多年至交,见了你所刻的数目,便不难猜到是你日常习练的内力招法中对应次序的穴位。”
杜青山登时哑然,随即叹道:“贤弟果然知我。不过你对为兄的武学只明其一,不明其二。那二十八字口诀,确实与修炼武学内力根基有关,但正是通过修炼内功之法,疏瘀通脉,恢复肌腱之能,却好能够达到医治眼疾之效。”
胡耆堂道:“为弟尽管学识浅陋,却也略知修炼内力之要。那二十八字口诀若是用来梳理调节人体筋脉,聚气下行丹田,必多梗阻不通之处;但若是外施于脉理要穴,却是恰到好处。以此推测,其应当是外门功夫的精华,杜兄依内力之道施为,是以义理难解,障碍难除。如若不信,当下即可运行二十八字口诀,并以手轻按脐腹之间,便觉得隐隐约约有微痛之感,此乃气阻之象。”
杜青山依法而行,果不其然,恰如胡耆堂所说的一般,不由得吃惊问道:“你如何知之?”胡耆堂道:“杜兄的二十八字口诀,为弟熟记在心,曾经数次尝试其效,皆不通顺,参照《太公兵法》深究其因,也不能解。是以断定其对医治杜兄的眼疾决计有百害而无一利。”
杜青山蓦地惶恐不安,茫惑自语:“莫非师父他老人家另有深意?”胡耆堂听他语气不对,关切问道:“杜兄何出此言?难不成那二十八字口诀乃是尊师所授?”杜青山讷讷答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胡耆堂莫之能解,温言道:“敢请杜兄直白明告,好让为弟知道分晓。”
杜青山道:“此事还得从头说来。之前我已经和你谈及许多有关积石山彤霄宫的陈年旧事,你知道为兄的师父是灵虚真人,却不知道章成子也是彤霄宫的弟子,而且正是我这一辈的大师兄。”胡耆堂着实意外非常,诧异问道:“章成子不是以荆楚剑法自成一家么?怎么会是昆仑剑法的后人?”
杜青山道:“他确是昆仑剑法的后人,另立门户乃是后来之事。依理而论,师父他老人家仙逝之后,是该由师叔玉虚真人执掌彤霄宫,玉虚师叔之后,却应由我这一辈的大师兄章成子接继其位才对。但玉虚师叔偏爱其嫡传弟子,想让其大徒弟弦成子接管彤霄宫。那时章师兄和弦师兄都在京城谋任,剑儒通达,颇有声名。玉虚师叔不好明摆着废长立幼,便常常寻找事端诋毁章师兄,污蔑他阴交奸邪,滥收门徒,浸淫他技,不专于昆仑剑法。不久发生霍氏谋逆之事,玉虚师叔便把彤霄宫与霍家的牵连全部推在章师兄身上,使其险遭朝庭屠戮。好在章师兄武艺高强,逃出监牢,躲入南山之中。过后冤情得以昭雪,但彤霄宫已借机将他清出门户。章师兄饮恨难消,才与玉虚师叔恩断义绝,自创荆楚剑门,收徒传授,与彤霄宫一争雄长。
“为兄较章成子师兄年小许多,拜入师门之时,章师兄已经学成下山,入世谋仕有年,故此为兄对他的为人了解不多,平素也鲜有往来。加之为兄后来身受厄难,积疾在身,四处奔波,无暇关心师门之事,遂不清楚彤霄宫主位之争的实情,只道章成子师兄真的背叛师门,有辱同道,不屑与他交往,因而也从未向你提及与他有同门之谊。直至前年腊月汉军远袭康居斩杀郅支单于,为兄钦佩甘延寿这样的大英雄,溯其师源,才知道他是荆楚剑门的高徒。为兄心想,章师兄门下有如此肝胆昭烈、英勇忠义的弟子,其师岂能是大逆不道、阴邪猥琐之流!遂赶往南山向章成子师兄道喜。章师兄甚是高兴,挽留我呆了两日,闲谈之余,言及往事,章师兄百般惆怅,便说出了许多旧日师门恩怨和另立山门的原委。
“可能因为彼此都蒙受过巨大冤屈,章师兄对我倒是颇多了解。他告诉我,师父曾经派弟子追查过我的情况,得知我尚在人世,但双目已被贼人刺瞎,流落异域他乡不知所踪,因而对我甚是忧心牵挂。之后师父毕尽余生之力穷究医书内经,深研眼目经络之学,想找到能使我伤目复明之法,可惜未有结果就已辞世。在他老人家临终弥留之际,章师兄赶回彤霄宫探望,听到师父交待遗言时说及,他已经有望找到能使我双目复明之术,但遗憾生前不能再见我一面,希望死后我能到他墓室前一拜。
“为兄感激师父之恩,立即赶回彤霄宫,让晚辈同门领到师父墓室之前,补行守灵之孝。晚间墓地沉寂,山林呼啸,朔风严寒,为兄独自一人守在墓前,觉得师父荣耀一生,死后却孑然孤单,最好是有个人在旁相伴。想到自己从小孤苦无依,幸得师父收留,如今生不如死,万念俱灰,不如进到墓室之内,陪他老人家长眠地下。绝念已生,便走至墓门前,打算用剑撬开石门躲入里面等死。
“熟料石门甚是松动,好像有人在封墓后又打开过,然后重再虚掩合上。为兄不由得大感惊奇,因为依照彤霄宫的世传禁规,宫主的墓室乃由其本人生前监修,工事完毕封存。待到临终之时,宫主交待后事已了,就自行进入室中,由门人在外将墓门封上,宫主独自在里面辟古仙逝,任何人都不得再行入内打扰宫主的清灵。当时为兄发觉墓门有异,估忖极有可能是恶贼前来盗墓,要不然就是奸邪门人大胆犯禁,擅闯墓室欲窥窃宫主之私,遂紧即推开墓门入内探究。
“墓室甚是宽敞,师父的尸骨完好无损地躺在石柩内,其随身携带的龙头铜杖也在尸骨之旁。为兄在室中四处查察,想知道墓室是否有遭到破坏的地方,但除了一面光滑石墙上刻有一些字迹外,全无其他可疑情状。为兄对那些字迹仔细摸索辨认,发觉其格式似是师父用硬物所刻,整墙文字却好组成一篇诗文,曰:‘灵虚百年本无憾,爱徒冤屈目难明。更有千古奇术在,蒙尘太公兵法间。’诗文后面是二十八个略显杂乱的数字。
“《太公兵法》乃是大汉开国重宝,世人皆知,那蒙冤失明的爱徒当然是指为兄我了。为兄感激师父至死仍不忘为爱徒医治双目指明奇术所在,顿时重燃生念,将墙上诗文和那二十八个数字依序牢牢记住,然后取了师父的龙头铜杖以作永志,出了墓室,封好石门,连夜即自行下山。到长安京城打听清楚《太公兵法》被珍藏在未央宫天禄阁中,正找机会下手,却好遇到四名楼兰武士也在设法盗取该书。为兄尾随其等,结果在太子宫内将《太公兵法》截获到手,并将仇人闵大宽的乖孙女儿一并抓到鸟鼠山下的石洞内,逼迫她将《太公兵法》从头到尾读来听。其中与师父所留二十八个数字相对应的章节却好是分别阐述二十八个穴位的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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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结合本门武功仔细琢磨,俨然便是医治眼伤的二十八字口诀内功心法。所以说,那二十八字口诀既可认为是师父他老人家遗诗所授,也可认为是为兄从书中撷取得来。”
胡耆堂听明那二十八字口诀的来历,默然良久,仍道:“依愚弟之见,那二十八字口诀对内功修炼确实不可行,恐怕你师父尚还有其他遗憾未了之事,遗文中真可能另有深意。”杜青山道:“师父生性开朗,高情远致,明达见世,若有未竟之愿,必定会向彤霄宫后人交待,我等弟子不可能一无所闻。”
胡耆堂道:“既是这样,敢请杜兄在为弟身边多盘桓几日,留待为弟对照《太公兵法》将那二十八字口诀再详细参研透彻,以便替杜兄释解其疑难之处。”杜青山不高兴道:“你将那部兵书拿来读给我听,岂不是更好?”胡耆堂推搪道:“那么厚的一部兵书读起来颇费口舌,如今已是深更半夜,神疲体倦,等到明日再说罢。”杜青山执意强求道:“你让为兄摸一下那书卷也好。”
胡耆堂忽将话锋一转,道:“那部兵书眼下却好不在我这儿。”杜青山道:“老子可不会相信你这鬼话。好不容易才到手的东西,你岂肯轻易把它交给别人!”胡耆堂道:“我可没说把它交给别人,只是暂时存放在一个极为安全的地方。”杜青山钉住问:“什么地方?”胡耆堂连打哈欠道:“你先宽宽心心睡上一觉,明日我定会带你去取。”杜青山听他这般说来,无可奈何,只得暂从其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