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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青山却似锲而不舍,纵身便要向外跃下墙头。欧阳华敏急即扯住他,劝止道:“杜老前辈,胡耆堂已经逃远,追赶不上了,回头我们再想办法寻他罢。”孰料杜青山却道:“爷爷我不是要去追胡老儿,只是想到院外找个地方讨口热饭吃。”
欧阳华敏不解问道:“少府大人家中难道会没有饭吃么?你为何要另寻他处?”杜青山甚为不屑的道:“这里是你讨饭吃的地方,不是我老瞎子讨饭吃的地方。”欧阳华敏猛地想起适才欧阳地余对杜青山的责疑,谅必已对杜青山伤害至深,便开导他道:“少府大人因不晓得前辈的冤情和苦处,以致言语多有冒犯。但不知者不怪,只要前辈回去向他说明清楚,他定会待前辈如上宾。”杜青山倔傲道:“爷爷我可不稀罕他如何待见。你若稀罕,自个儿留在他家慢慢享受,恕爷爷我不能奉陪。”
欧阳华敏听明杜青山去意已决,不由得犯难起来。心知杜青山随后必定去找胡耆堂,想要跟定他不放,却因欧阳地余举家力助自己复仇,已累及欧阳少熙落入恶人之手,自己觉得亏欠他们太多,不能连招呼都不打就擅自别去;若不跟定杜青山,又怕往后再难找得着他。一时拿不定主意,权且问道:“前辈此去,我们何时何处相见?”
杜青山道:“爷爷我现下即赶往匈奴去堵截胡老儿,乖孙儿若是想见爷爷我,就到匈奴去找。”欧阳华敏毫无把握道:“匈奴地广人稀,晚辈哪能找得到前辈的踪迹。”杜青山道:“你与爷爷我若是有缘,自会再次见面。但须记认爷爷的神鬼暗箭,朝着箭尾所指的方向,要找到爷爷我该当不难。”言毕,翻身跃入院墙外面的巷道,摸索着窸窸窣窣地走了。
欧阳华敏得了杜青山的提示,识得神鬼暗箭的模样,知道它是杜青山的独门暗器,心里稍微有了一点着落。目送杜青山走后,返身越过一幢幢屋脊,回到欧阳地余的身边来。
众多家人已手忙脚乱将欧阳地余救醒过来。他一见到欧阳华敏,马上详询欧阳少熙的情况,确定胡耆堂真个已把欧阳少熙掳走,要带到匈奴去,甚是忧心焦虑,愤怒不安。欧阳华敏心感愧疚,便与欧阳敦叔和两名壮汉一同搀扶欧阳地余回到卧房中暂歇。府中上下悉来向欧阳地余请安,关切探问,听说了欧阳少熙被掳经过,个个既是担心,又是气恼。
欧阳地余的妻妾大多已故,仅剩下两房侧室。四位儿子都是正夫人所生,除欧阳少熙外,其余均在朝中做事,适逢佳节出门探亲访友未归。众家人对恭敬陪在一旁的欧阳华敏怠慢冷落,虽有欧阳地余引见,仍是不愿理睬。
欧阳华敏明知府上变故因自己而起,对众家人的漠然相待尽能体会,心下更加感到过意不去。为报答欧阳地余一家的相助之恩,待欧阳地余稍安,便提出要独自前往匈奴寻胡耆堂报仇雪恨,把欧阳少熙解救回来。
欧阳地余放心不过,劝阻道:“胡耆堂的武功那么厉害,实在出人意料。你与八位壮汉加在一起尚不是他的对手,单个儿前去寻他,只怕不仅救不回你的少熙堂叔,到时还会白白搭上你的性命。且先不要意气用事,容我另谋稳妥的救人之策为好。”欧阳华敏仍望能尽快救回欧阳少熙,故而道:“若能得到勾眉剑谱,拿它前去换人,说不定胡耆堂真会放了少熙堂叔。”
欧阳地余登时愤慨不已,激动道:“勾眉剑谱干系到欧阳大族后人的生死。不要说府上确实没有这本剑谱,就算有,老夫也决不能为救自家孩儿,把它交付恶人之手。”欧阳华敏怅然问道:“太公可知道勾眉剑谱的下落?”欧阳地余由怒哀戚,摇头叹道:“府上先人已经苦寻了数辈,全无勾眉剑谱的半点端倪。你少熙堂叔既能暗自揣摩偷练勾眉剑法,太不可思议。说不定上苍注定他该有今日之劫,你不必再去管他,且看他的造化罢。”
欧阳华敏怕被见疑,放弃拿剑谱换人的念头,但坚持要亲自前去解救欧阳少熙,心想哪怕以卵击石,自己也义不容辞,如实在不得已,便去求助王凤。虽然之前面对家门不幸都没有惊动王凤,但此时已不能顾虑那么多了。遂道:“孙儿曾在太子宫内担任过临时护卫,可以到那儿找一些厉害的帮手同往匈奴对付胡耆堂。”
欧阳地余却慎重道:“在匈奴国内,再多帮手也敌不过他匈奴人多。假使我等将难处禀报朝廷官府,必然会牵涉到汉匈邦交,朝廷以大局为重,对此等小事肯定宁愿置之不理。况且胡耆堂的恶行起因与勾眉剑法和欧阳大族有关,一旦牵连到过去的恩怨是非,就更不好区处。如果你一定要前去匈奴相救少熙堂叔,只能暗中智取,不能明着硬上。你的师父既懂得勾眉剑法并传授给你,估计他多半也是欧阳大族后人,若能有他相助,事情可能会好办得多。你的师父是谁?如何尊称?家乡何处?”
欧阳华敏将剑身先生的名号告知,然则歉疚道:“孙儿不是十分清楚恩师的乡土来历,自打记事之时起,只晓得恩师已在南郡秭归白云嶂下设庐讲学多年,但从未听见有人议论或提到过他的身世,远近乡邻都把他当作本乡人看待。”
欧阳地余不是江湖中人,没有听说过剑牍先生的雅号,不过阳在天这个名字还是让他感到有些熟悉。他搜肠刮肚想了许久,存疑道:“曾经有一个人与你说的情况颇为相似,只不知他是否就是你的师父。”欧阳华敏道:“太公不妨说来听听。”
欧阳地余道:“十几年前,老夫在未央宫石渠阁参与先帝召集的一次经学辩论,裁定诗、书、礼、易、春秋五经之争。在座的学术之士来自四面八方,有上百人之多,堪谓冠盖云集,百家从龙,极尽经议未有之盛况。当中有一位风华正茂的游学方士,对五经要义颇多见地,只是言词偏激,直舌诡辩,加之出身卑微,遂不为其时众多经学耆宿所赞赏。然因他的名字叫做欧阳在天,与本家同姓,老夫对其印象还算深刻。可惜辩论尚未结束,那欧阳在天便辞退而去,之后老夫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不知他是何方人士。”
欧阳华敏道:“若是欧阳大族后人,当可从太公收藏的那些本族籍册中对照查找。但不知太公是否真的已将它们悉数焚毁,说不定里面却好有恩师与那欧阳在天是否同为一人的记载。”欧阳地余摒退左右家人,谨慎小声道:“老夫哪可能当真毁掉恁般珍贵之物!无非暂把它们藏到别处,瞒骗胡耆堂而已。不过那些籍册都已有些年头,应该没有你们这些后辈的记载,只能试着找找看。你且随我来。”言毕,独自将欧阳华敏带到一间地下密室之内。
室中光线昏暗,空无一物,像是闲置之所。欧阳地余点燃一支火烛,径直走到一面破旧的砖墙前,伸手沉沉一推,移开一扇墙形暗门,里面赫然露出一个偌大的壁橱暗格来。格中除了放置着一个笨重的大木箱,再无其他物事。欧阳地余吩咐欧阳华敏把大木箱搬到地上,打开来借着烛光细细查看。但见箱内卷帙浩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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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是有关欧阳大族史料世系的案牍。
欧阳华敏帮着欧阳地余在一大堆案牍中索序翻找,见到每卷所载欧阳大族后人的世系果然止收录到欧阳地余这一辈。登册之世,连巴山越墅现今最年长的欧阳太伯还只是三岁孩童,既没有欧阳华敏家人的片言只语,也找不到欧阳在天的任何信息,无法知道他与欧阳大族究竟有无渊源,与恩师剑牍先生有无瓜葛。卷牍中对欧阳大族各支余脉流落安身之地记载得倒是非常详细,并立专册收集有许多与勾眉剑法相关的史料、轶闻,零星记载着该门剑法的奇巧、秘诀及图例,甚至间杂一招半式的讲解,唯独没有录载勾眉剑谱。
欧阳华敏发觉从卷牍中根本无法觅知自己、家人和师父,忽地心有所悟,暗想:“胡耆堂决不是从欧阳地余这里查到自己家人和师父的下落,他能够找去巴山越墅谋害自己的父母,又能那般清楚神农轩馆的所在,具体详情必定是从他处得来。不过除了胡耆堂外,还会有谁这般关注自己的至亲呢?”当下疑云顿生,断定惟有去问胡耆堂,方能破解谜团。虑及胡耆堂的剑法武功远在自己之上,决定依照欧阳地余所言,先设法找到师父,求他出手相助。
遂与欧阳地余将一大箱籍册卷牍收拾整齐,放回原处,然后向他说出自己的打算。欧阳地余立表赞同,但千叮万嘱不能让胡耆堂知晓其他欧阳大族后人的居所及籍册未毁之实,以防他重来滋扰,或其他欧阳大族后人遭其毒手。欧阳华敏含泪答应,稍事礼节即行告辞。欧阳地余亲自相送,直至家宅大门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