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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明道:“驹于利受王子和将爷英明果断,料事如神,在下甚是佩服。”马屁拍得十足。那将爷倨傲狂笑一声,颇为得意的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莫不明见他高兴,又拿事来问他:“思归崖下的山洞地宫已毁,卜里格六名武士也已入土为安,将爷为何还留下粟鞬百夫长率领上百骑兵驻守山崖之下?难道是要找寻当于都尉么?”那将爷敷衍道:“正是如此。”接着又没头没脑的道:“这是驹于利受王子专门交待的事情,休得多问。”
莫不明不敢续究,私底下却是老大的不高兴。那将爷不再理会他,而对许方呵斥道:“汉人兔崽子,快叫你的狐朋狗党让道,本将爷没耐性瞧你们的把戏。”
许方见鞠场上的一方已经缺少一人,不便硬以踢鞠阻延,遂冲着正在场内驻足观望的众羽林勇士道:“你们惹恼了军头,不要再玩了。且去将三辆大车推开,好给大军过去,切莫让车上的名贵宝货被马蹄踢翻踏坏,货主怪罪下来,我等赔偿不起。”他拖腔延调说来,分明是要告知匈奴骑兵,道旁的三辆大车之中装载有贵重之物。
匈奴骑兵本性贪婪,平日劫掠抢夺惯了,听得车中有宝货物资,立马哄然,无不垂涎欲滴,蠢蠢欲动,只因没有那将爷的号令,尚不敢乱来。众羽林勇士稀稀拉拉的奔至车旁,拿起各自的外袍慢吞吞的穿上,故意展示袍质优良,件件在匈奴铁骑眼中熠熠生光,恰如香喷喷的肉骨头一般,吊足众多饿狼贪得无厌的胃口。
几个匈奴骑兵按捺不住,壮着胆子纵马过去,抢了羽林勇士的衣袍披到身上,洋洋得意。被抢的羽林勇士大叫大嚷,动手与匈奴骑兵争夺推攘起来。那名匈奴将爷本就没将区区二十来个汉人放在眼里,见到羽林勇士死拽住衣袍不肯相让,自己也是欲壑难填,克制不住大声叫道:“小小一撮汉人兔崽子,在我等胡人的地盘竟敢逞强!弟兄们,悉将他们统统赶走,把车中的物资宝货全部拿下。”众匈奴骑兵等的就是这一声号令,当即纷纷争先恐后跳下马来,蜂拥而上。
三四百人瞬间如洪水巨浪袭来,十九名羽林勇士哪能抵挡得住?被驱赶着便尽皆往道路东侧藏有兵械的沙丘上跑去。匈奴兵将只道众羽林勇士是要逃走,无人上前追赶,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大车,你推我搡挤做三堆,全都盯上了车中之物。有的匈奴兵士抵不住诱惑,在大车之旁顺手牵羊,抢先捞起便宜来,其他观望的匈奴兵士见到无人喝令制止,也即动手瓜分车中宝货。霎那间众皆肆无忌惮,强取豪夺,物少人多,三四百匈奴兵将简直乱成了团团马蜂窝。更有落在后头的,唯怕迟了连个衣扣也拿不到,只顾拼命挤向大车,俄而便有匈奴兵士因分赃不均,互相争吵打骂出手。
估计那将爷平日纵容兵士抢夺成性,情知制止不了,索性不予插手过问,任由三四百兵士如青蝇扑粪一般占住三辆大车争抢扰攘,胡作非为。许方装着惊慌着急、可怜巴巴的样子,哭丧着脸使劲向那将爷哀求道:“大人行行好,快点让部属手下留情,莫要断了我等生计。”那将爷不屑一顾的道:“小兔崽子,这些财物又不是你家的东西,你有何舍不得?”许方申辩道:“虽然不是我等之物,但我等有护送之责。大人纵容手下强抢民货,实乃伤天害理之举。”
那将爷对他早已看不顺眼,此时听他出言指责,顿即恶声喝道:“你奶奶个熊样,胆敢在本将爷面前嘴硬,今日便送你到阎王面前讨要说法去。”话音未落,腾地从坐骑之侧抽出一把银头长枪,劲向许方戳来。许方赶忙闪身让开,那将爷挺枪又刺。冷不防一枝利箭蓦地从沙丘之上激射而至,恰中其喉。那将爷尚不及吭一声,就已长枪脱手,翻身落马而亡。
莫不明见状,张口便要叫喊。许方知道来箭乃是已方勇士所发,迅即拾起那将爷的长枪,飞身刺向莫不明的喉头。莫不明急忙侧身闪避,挥刀来挡。许方一枪未已,一枪又至,羽林枪法,枪枪精准,快若闪电,哪里还容得对方有张口之暇!众多匈奴兵将只顾争抢分赃,根本无人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何事。那兀古里百夫长仍然在树林中与冒犯他的羽林勇士一追一逃的纠缠不止,气喘呼呼,力不从心,也浑然不察局势之变。
却说十九名羽林勇士快步奔到沙丘之后,看见后无追兵,作速搬出先前藏匿的兵械诸物,穿上披挂甲胄,腰悬佩剑,利箭满囊,手执强弓,在沙丘上一字排开。一人满弓瞄准许方旁边的那名匈奴将爷,一箭将他射下马后,跟着利箭上弦,对莫不明又是觑个真准,一箭射去。莫不明正被许方缠住拼杀,哪有功夫提防得了身后来箭?只听嗖的一声,背心中箭,也即跌下马来。许方趁机抢过他的坐骑,翻身跃上马背。
顷刻间十九名羽林勇士众弦齐发,向沙丘之下的数百名匈奴兵将连连劲射,箭箭精准,百发百中,二三十名匈奴兵士懵然应弦而倒。众匈奴兵将正一门心思分抢宝物,人人都在兴头之上,谁也没料到突然会遭遇袭击。当下尽皆大惊失色,惶然莫知所措,放眼去寻那名将爷,方知其已被射死于马下,而许方手握长枪,正威风凛凛的横跨马上,仿如天将下凡一般。众匈奴兵将登时太乱,群狼无首,惊慌杂沓,道路东侧的沙丘之上强弓齐响,蝗箭如雨,喘息之际,又已射倒了几十名匈奴兵士。
全无防备的匈奴兵将弄不清汉军究竟来了多少人,东边埋伏有多少弓箭手。举目西望,又见剑牍先生正手执利剑,凛然屹立沙丘之巅,如同凶神恶煞、斩鬼阎罗,莫知其麾下到底有多少兵力,哪个还敢整饬应战!各各匆忙抱紧到手的物资宝货,即刻如鸟兽散。一众乱糟糟的抢着坐骑便上,岂还管得它的骑主是谁,尽顾着没命似的夺路向北狂逃。
那兀古里百夫长这才发觉势头不对,一看局面溃不成军,无法收拾,赶忙丢开那名羽林勇士,趋步翻身上马,遑遽飞奔逃命。沙丘上的十九名羽林勇士把长箭准头咬住仓皇逃窜的匈奴兵将,只管轮番狂射,又是数十匈奴士卒应弦落马倒地。最是那些力能开山、弦发双响的羽林强手,箭逾数百步之遥,直追匈奴惊骑脑后,令敌众闻风丧胆,恨不得遁蹄翻飞,保命要紧,莫敢回顾。直至众匈奴逃兵绝尘去远,箭射不及,十九名羽林勇士才肯收弦罢手。
许方和剑牍先生将羽林勇士召集做一处,清点战场,已是射倒匈奴铁骑一百五十九名。一些中箭未死的匈奴兵士,躺在山谷之中哀号不止。许方等人不忍将他们惨加杀害,遂皆遗之道上。因知悉驹于利受已另率匈奴铁骑从南路拦截甘延寿和太子等人,心里挂念其等安危,便舍弃大车辎重,齐即上马疾速南奔。
那些中箭未死的匈奴士兵见到许方所部仅有二十二人,大感诧异悔恨,惊怒交加。不待许方等人走远,已在舍命呼号,想要召唤已经逃去的匈奴大军省悟重返,追击许方等人。但那些自以为侥幸保住性命的匈奴铁骑早已逃得遥无踪影,有谁还能够听得见?
许方一众急驰了几十里地,眼看天色将晚,仍不愿稍歇,哪怕连夜兼程,也要尽快赶上甘延寿所率的前队人马。却在此时,猛然听得身后急促传来马蹄狂奔杂沓之声,之前已经逃去的匈奴铁骑忽又轰然如雷而至,且还增加了好几百人。为首的正是那名兀古里百夫长和莫不明。
敌众望见许方诸骑,莫不明立马直指剑牍先生和诸羽林勇士,高声向匈奴兵将呼告:“前面这伙人就是甘延寿的党羽,我认得那长须大袍的修士,其乃是甘延寿的师兄阳某。”原来前头遭伏击之时,他并未被射中要害,中箭落马后不明局势,便假装死去,想逃过一劫。待见到剑牍先生从沙丘上下来,与许方等人聚在一块,瞬即认出他是甘延寿的师兄阳在天。等到剑牍先生和许方众人离开后,莫木明急遽翻身上马,忍着伤痛,拼命追上正在逃跑的匈奴大军,将许方等人的实情如数告知。匈奴逃军听了,好不懊恼!正存疑未决,适遇其等后军的大部铁骑赶到,即时如虎添翼,断然掉返道途,由兀古里百夫长引领,快马加鞭奋蹄狂飙,追将上来。
剑牍先生和许方等人若想逃走,当然并非已无时机,只要催马竞速而驰,估量大队匈奴骑兵也不一定能奈何得了。但因尚不知甘延寿和太子等人的情况如何,为了拖住追兵,以确保甘延寿所率的前队有足够的时辰保护太子赶至大汉境内,自是要想尽办法与众匈奴骑兵周旋。许方当仁不让,下令二十名羽林勇士当道一字排开,手执弯弓,扣箭向众匈奴追兵激射。
匈奴骑兵前已吃过大亏,不敢硬冲过来,先稳住阵脚,然后也派出弓箭手与许方等人对射。众羽林勇士刀剑骑射样样精通,看到对方箭来,个个弓拨身闪,悉数躲过,紧接着搭箭引弦回射,反而箭箭中敌。这般收效甚大,只对射得一会儿,便又致死致伤匈奴骑兵数十人。可惜众羽林勇士所携带的箭束毕竟有限,等到箭羽射尽,就只有防守的份儿,再无回射之威慑了。
众匈奴骑兵发觉许方等人的箭囊已空,去了心头大患,顿时恢复凶猛狼性,群情撺撺,喊杀之声震天,一边张弓密密匝匝向许方等人劲射,一边纵马步步逼上前来。随着敌骑越来越近,虎视眈眈,箭羽纷飞,羽林勇士难免有中箭者,更有中数箭者,顿时血染战袍。但见碧血殷红流向箭羽,滴落脚下黄沙之上,中箭的羽林勇士却依然挺身迎敌,舞枪护阵,不肯稍退半步。
挨到敌骑靠近,弓箭手难以再发挥所长,许方猛然一声断喝,率领众羽林勇士振臂高呼,人人手挺长枪,催马奋勇直冲,冒着刀光箭雨,呐喊着齐齐杀入敌阵之中,劲刺狠挑敌众。二十一名羽林勇士斗志激昂,视死如归,身陷数十倍于己的敌群,凛然不惧,只把眼前的匈奴铁骑尽当成了泥丸鸡犬一般。
剑牍先生跟着杀进敌阵,如入无人之境。然而双方人数终究相差太远,二十一骑羽林勇士只结阵抗击片刻,便如泥牛入海,舟抵巨浪,很快就被匈奴骑兵冲散开来,无法再彼此照应,相互援护。幸得众羽林勇士全都武技精湛,功力超群,虽被分隔单打独斗,遭受重重围攻,却依然威猛刚烈,沉着拼杀,强悍无比,即使身披数创,照样毕尽全力和敌骑鏖战。真个是斗得有如虎入狼群,蛟龙闯关,惊天地动鬼嚎,英武神勇之极。
剑牍先生为分散敌众,抢出战阵边沿挥剑与敌骑游斗,三尺青锋所向披靡,锋芒到处,断手削足,颅开躯裂,杀得敌骑胆战心惊,莫敢近身半步。莫不明身上负伤,与兀古里躲在远处大声吆喝,指挥匈奴骑兵轮番作战。剑牍先生欲斩敌魁,拍马舞剑向两人扑去。莫不明见了,知道剑牍先生身手厉害,不待他飞马近前,即拉上兀古里骈骑绕着战阵奔避。有不明底细的匈奴骑兵大胆上前阻拦剑牍先生,瞬息命丧其剑下。
匈奴骑兵依仗人众,酣战不休。过得大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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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的数名羽林勇士力竭不敌,先行身死忠烈,血溅黄沙。其余羽林勇士继续舍身奋战,中创无数,遍体鳞伤,仍是恶斗不止,无一人有半点胆怯退缩之意。壮哉!只见个个枪折了换剑,剑断了换鞭,又坚持得许久,才一个接一个殒身敌骑的血刃之下,至死不屈。
许方的武功算是一等好手,但毕竟寡不敌众,斗到后来只剩下他一名羽林勇士,左冲右突,已是寸步难移,岌岌可危。剑牍先生想要冲入敌群将他救出,奈何各有二三百名匈奴铁骑如铁桶般的团团困住彼此,一时难以杀出一条血路来。正在千钧一发之际,莫不明在外围腾出身手来,见到许方如蛟龙独斗,依旧神勇,不肯弃械投降,他恼恨被羽林勇士射了一箭,便向旁边的弓箭手要过强弩,扣箭张弦,趁着许方何无提防之暇,瞄准了一箭向其射去。不怕伤着了旁边的匈奴铁骑,却好正中许方前胸。一众围攻的匈奴骑兵借机手起刀落,可惜了一员羽林良将,浴血沙场,就此身首异处,好不惨烈!
剑牍先生喟然一声长叹,只得自顾杀出敌阵,趁着天色已黑,纵马疾奔,迅即隐没在夜幕之中。众匈奴铁骑辨不清方位追赶,纷纷朝着剑牍先生的去向连连放箭,却见尽皆石沉大海,一无中的,才肯罢手收兵,整队连夜向南接续追觅甘延寿和太子等人。
剑牍先生逃出了匈奴铁骑的毒手,回头细想,二十一名羽林勇士虽然尽数罹难,但也杀伤强敌无数,拖阻了大半日时辰,不可不谓铁骨英魂,忠肝烈胆,义撼千秋。不知不觉之间,已是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