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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比罗迦不识得那名男子,问道:“阁下何方高人,夜半到此,不知有何见教?”那男子道:“眼下何止夜半,五更鸡鸣都快要来了。你等在此吵吵闹闹了大半宿,搞得附近人家惊疑不安,通宵难眠,鄙人实在按耐不住,便起身披衣前来看个究竟,孰料却是你等两伙强人到野地里来争强好胜,比试武功。”原来自甘延寿和安比罗迦比剑之始,越往后续场面越是惊险紧张,两方守望之众尽皆全神贯注,屏息而观,实不知时日之过,也无人注意到那男子何时来到山坡之上。结果一场比拼下来,已经过了差不多两个时辰。
安比罗迦道:“我等解决私人恩怨,与旁人无关,请你赶快避开。”那男子道:“鄙人本待是要避开的,但有一件事情教鄙人看不过眼,便暂时不想离开了。”安比罗迦道:“你要是不想走人,就最好躲得远一些,莫待我等打斗起来,一不小心伤着了你。”那男子非但不躲,反而近前几步,边走边问道:“阁下不想知道鄙人看不过眼的是何事么?”安比罗迦见他不知好歹,仍有置喙输赢之意,更没好气道:“你看不过眼的闲事多得很,与本王有何相干?”那男子凛然道:“此言差矣。鄙人看不过眼的既非闲事,也恰恰与你等有关。你自称为王,与人比试武功,不依规则行事,却要以众暴寡,实在是毫无公允可言,天下有识之士皆可仗义指责。”
安比罗迦道:“对方已败在本王手上,有何不公?”那男子道:“比试武功之道,是要对方输得心服口服。且不究你是否真赢得一局,单凭你不敢应对方之邀再比第二局,对方就有理由不予服输。莫非你是侥幸得手,怕了对方不成?”安比罗迦受其言所激,旁指甘延寿怒道:“本王岂会怕他?本王的招法尚未使完,他的剑技已是难以为继,不得不铤而走险,被本王所伤。若再接着比将下去,本王担心他要丧命剑下。”
甘延寿听见安比罗迦振振有词,乖戾自大,便接话道:“王爷若待卑职悲悯为怀,卑职敢请与王爷立下规矩,出招点到为止,以夺剑定输赢,再比一局如何?”
须知适已势均力敌相斗,要夺对方手中之剑谈何容易!若不应战,无异于自认技不如人了。安比罗迦碍着面子,且见甘延寿正以掌捂住腋下,由欧阳华敏替他包扎伤处,显然已受伤不轻,甚或伤及筋骨,假如按点到为止再耗上一阵,恐怕不难教他筋疲力尽而败,遂答应道:“再比无妨,若是你枉自送了性命,休得怪我。”甘延寿一笑置之,等得伤口被包扎妥当,即行握剑上场,与安比罗迦重开战局。
然而此局不似前局,安比罗迦已摸清了甘延寿的剑路,一出手就劲刺猛劈,专抢他周身各处要害,老辣刁钻,凶狠无比。甘延寿尚未发招便处处受制,不敢轻敌,连连施展出羽林剑法因势而变的精辟绝杀,也较前局的路数大为不同。
两人全副身心皆用在比试上,强强对决,接连酣战了上百回合。甘延寿发觉安比罗迦对羽林剑法已是应付自如,不管自己如何变换巧着,他都能轻易破解,不由得暗暗佩服其过目不忘、触类旁通的武学悟性修为。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甘延寿负伤久斗,渐渐元气大损,加之连日奔波劳碌,饥穷困顿,更是觉得体力不支。眼见以羽林剑法已不可能取胜,情知相持鏖战下去必定凶多吉少,临急念头一转,心想:“前局自己乃吃亏在昆仑剑法的败中求胜之下,昆仑剑法讲究巧从心生、出其不意,招法路数看似有悖常理,险象环生,却往往能恰到好处反击对手。昆仑剑法也是己之所长,此局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就算安比罗迦精通昆仑剑法,自己若改用昆仑剑法,以奇克奇,以险胜险,指不定能锉一锉他的锐气。然后再恃羽林剑法之妙着,诱敌不备之时突发劲袭,当可刺夺对方手中之剑。”主意一定,耍了个花式撇开原来套路,剑锋一抖,招数陡变,立马使出上乘的昆仑剑法来。
安比罗迦咦了一声,道:“你也会使昆仑剑法!”甘延寿不答,频频抢攻。不料安比罗迦的摩天剑法正是融合西域剑术和昆仑剑法所创,许多招法恰好是专门用来克制昆仑剑法,安比罗迦既然能参研透彻昆仑剑法从而自创一门剑术绝技,对昆仑剑法更是了如指掌,如数家珍。他见到甘延寿忽然使出昆仑剑法,正中下怀,当即手到拈来,剑随心发,一番摩天剑法使得虎虎生风,几个回合不到,便将甘延寿逼得节节后退,眼见就要败下阵来。
站在敌骑外围正在观望的那名男子见状,蓦地纵身跃起,一招大鹏展翅越过合围之骑,跃至场上,趁着安比罗迦倾注心力与甘延寿酣斗之际,一个箭步趋近他的后背,右手两指劲直戳向其命门、肾俞二穴。此举大出敌众意料,合围兵将尖声惊呼,万兜沙师兄弟迅捷亮出兵械,但要上前拦截已来不及。
安比罗迦情急之下匆忙回剑向那名男子削来,那名男子早有提防,左手举起一物挡向其剑,但听得当的一响,火星四溅处却是一块坚硬石头。说时迟,那时快,甘延寿的剑尖即刻刺向安比罗迦握剑之腕。安比罗迦中创拿捏不稳剑柄,那名男子顺手一抄,已将其剑夺了过去。甘延寿斜插上一步,左手向安比罗迦的后颈一抓,右腿反脚一勾,安比罗迦双膝一软,登时跪倒地上。
万兜沙师兄弟三人已飞身下马直扑过来,但尚未近前安比罗迦已落入对方之手。一众兵将顿时大惊失色,急欲举围夹击解救安比罗迦王爷。那名男子与甘延寿不约而同出招,双剑在安比罗迦颈项上一架,大声喝道:“谁敢上前一步,准叫你们王爷人头落地!”万兜沙等敌众一看这等阵势,全都骇然僵住,哪里还敢再往前挪动半步!安比罗迦被双剑所制,更是丝毫不敢动弹,只顾一个劲叫喊:“众位爱将千万不要近前,且先稳住他们二人。”
那名男子丢弃手中的石头,对甘延寿热切笑道:“贤弟,咱们俩虽然多年不见,但共同对敌还是一样默然成契。”甘延寿向他施礼谢道:“幸得遇上师兄及时出手相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那男子道:“眼下已有这个宝贝王爷在手,就无需再忌强敌之众了。”言毕,出手点封了安比罗迦身上数穴,教他彻底无力反抗。然后与甘延寿一道,左右各执安比罗迦一条胳膊,把他拉起身来。
欧阳华敏再也无法抑制心头激动,跃身下马向那名男子拜倒在地,恭敬问候道:“师父在上,请恕徒儿迟迟叩见。”那名男子正是欧阳华敏的师父剑牍先生阳在天,先前他之所以示意欧阳华敏不可作声,乃怕惊动敌方,无法再暗助甘延寿成全擒拿安比罗迦之计。此时受了爱徒之礼,乐心开怀,即吩咐道:“徒儿快到前面开路,为师今日和你师叔合抓了一个金贵老王八,须得带他回去洗个干净,否则浑身酸臭,难闻之极。”
欧阳华敏作速依言而行,仗剑在手,翻身上马搦路。万兜沙等敌众眼看着他们的王爷被对方两位强手合力所擒,大悖比试之约,已是激愤填胸。此时听见剑牍先生调侃侮辱安比罗迦,而且还要把他带走,更是个个虎眼环睁,向欧阳华敏憎目而视,如吃人猛兽一般,哪肯撤围相让。
甘延寿擒拿安比罗迦只为脱身,并无把他带走之意,见到这等情形,便与剑牍先生商量道:“师兄,我们无须带走这位王爷。只要他教手下解围散开,放我等一条生路,我们就把他放了罢。”剑牍先生却道:“贤弟有所不知,为兄有要事须盘询这位王爷,即便得脱围困,也还不能马上放人。”甘延寿略觉意外,道:“师兄要他交待什么,何不就地为便?”剑牍先生摇头道:“人多眼杂,不好说话,须得寻个安稳的去处。”甘延寿闻言,不再勉强其意。
万兜沙等敌众听得剑牍先生非要押走他们的王爷不可,登时气势汹汹阻挠,尽皆蠢蠢欲动。甘延寿身经百战,御敌有方,虑及眼前这些敌骑勤王心切,一旦失却理智冲动起来强行抢人,己方虽有安比罗迦在手也不好收拾,干脆逼迫安比罗迦强令其一众手下弃马徒步退撤到三里之外。
安比罗迦暗地里自知其能在前局比试中获胜,全赖甘延寿剑下留情,被擒后察言观色,更知他实无害己之心。此时但求息事宁人,不得已依照甘延寿之意速命手下退去。万兜沙等敌众死不甘心离开,无奈投鼠忌器,进退难决。甘延寿为缓和敌情,使其等听命照办,发话警醒道:“各位若是即刻走人,本将必定确保你们的王爷毫发无伤;你们若在图谋救驾,赖着不走,后果就很难说了。”诸敌众听罢,仍是犹豫不定。甘延寿好言宽解安比罗迦,借其口再三催促,其一众手下才肯挂鞭弃驹而撤,然则拖拖沓沓,一退三停,终究放不下他们的王爷。
甘延寿感念诸敌众对安比罗迦忠心耿耿,加以安抚道:“你们大可不必担忧你们的王爷,本将待师兄问话完毕,定会让你们的王爷安然而归。”诸敌众莫辨其诚,将信将疑。
万兜沙忽向甘延寿投以悻悻目光,一板一眼道:“我等权且信你甘某一回,你若敢食言,我等必手刃汝头,教汝身首异处!”甘延寿微微一笑,掷地有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将向来说话算话。汝等若信不过,本将可指天为誓!”万兜沙听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迫不得已把牙一咬,垂首引众纷纷尽撤。
甘延寿待其等去得无影无踪,方与剑牍先生将安比罗迦推押上其坐骑,因其人穴位未解,动弹不得,无法自乘,遂由剑牍先生陪乘照应。为防敌众回头寻骑追赶,又与欧阳华敏、范晔、刘堇一道,悉将敌众所弃之驹四散逐入荒野,然后才一行四人轻骑快马,跟随剑牍先生挟持着安比罗迦择荒往偏僻山林而行。
安比罗迦已为人虏,仍神气孤傲不减,路上绷紧着脸一言不发,对剑牍先生不理不睬,专等他发问。剑牍先生却不着急开口,只管策马疾走,到得一片茂密树丛深处,忽将安比罗迦一把拽下马来,捆绑在一株两臂合围大小的杉木上。安比罗迦始料未及,莫知对方欲待如何,惊惧不安起来,怒道:“你这厮好生可恶,有什么话就尽管问来,好端端的捆绑本王做甚?!”
剑牍先生道:“鄙人若不略施手段,恐怕王爷不肯以实相告。”安比罗迦气愤道:“你越是无礼,本王越不可能如你所愿。”剑牍先生拿着从安比罗迦手中夺来的长剑,在他身上比来划去,要胁道:“那就要看你是想做回王爷,还是想变成荒山野鬼了。”安比罗迦目视自己那把三尺青锋,一下子黯然不语。
甘延寿捉不准剑牍先生是否在意有人旁听其向安比罗迦问话,领着范晔、刘堇、欧阳华敏远远驻骑而望。剑牍先生见状,向甘延寿招呼道:“贤弟,你与华敏过来对证,为兄询究之事却好与你有关。”甘寿延闻言,才与欧阳华敏一同下马走上前来。
安比罗迦见其二人到了近旁,向甘延寿抱怨道:“今日本王降颜答应与你比试武功,你输了不仅不认账,还勾结什么师兄合谋对付为难本王。若不快快给本王松绑,本王决不饶你!”甘延寿见他神情委顿,甚感歉意道:“今日情非得已教王爷受罪,望王爷宽宥为怀,不予计较。”
安比罗迦龇牙咧嘴骂道:“你假惺惺客气有个屁用!若不服输,可再比试,焉得像这般拿绳索相加!”甘延寿诚挚劝慰道:“王爷莫要忧急,师兄定无歹意。只因有事相问,暂且委屈王爷在此稍待,将就些儿。”安比罗迦嚷道:“他是什么人?本王与他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他有什么鸟事好问?”
剑牍先生挑开话头道:“鄙人与王爷是无冤仇,不过王爷欠着这位甘将军一笔恶账,鄙人身为甘将军的师兄,须得替同门查究清楚。”安比罗迦以为他要对其等算计围困甘延寿之举讨要说法,正记恨他破坏自己的好事,恼怒咄道:“我等相互有何过节,与你全不相干,何须你来烦扰。”剑牍先生道:“冤有头,债有主,先前之事你应是主谋,不拿你是问却找谁去?”安比罗迦听他说得蹊跷,方才按下心气道:“你这厮尽是废话连篇,有什么事就照直爽快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