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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万兜沙师兄弟三人和闵大宽敌不过李晚,情非得已离开思归崖,不甘心就此落败走人。闵大宽更是舍不下闵儿,四人便在山崖四周的荒野山岭上不择方向胡乱行走,一时莫知所归。
路上闵大宽约略将与李晚相斗之时的诸般感受向万兜沙师兄弟透露,四人均觉得如今多了李晚这个大对头,再想要回甘延寿和欧阳华敏,救出闵儿来,已变得希望渺茫。但想到两手空空实在无法回去向安比罗迦王爷交差,想到闵儿遭受虎狼之困莫知死活,四人决定在思归崖附近的山中找个稳妥之处,暂且留下来,盼有转机将甘延寿和欧阳华敏抢到手,救出闵儿。
时值夏日,群山苍翠,树木婆娑。四人不经意间来到了一处峡谷之中,但见丛林茂密,溪水奔流,群山环绕,僻静清幽,的确是个隐身的绝佳去处。四人正在峡谷中逆流而行,蓦然见到前方乱石之间躺着一人,走近看时,却是个年迈老妇。
那老妇已昏迷过去,奄奄一息,花白的头发像浸泡未干的茅草散乱身周,面容憔悴苍老。最为刺目的是,她的手腕脚踝均套着铐镣,数根已被砍成长短不一的铁链连接在铐镣上,乍看过去,整个儿就像张牙舞爪的怪物吃住了她的四肢。
万兜沙师兄弟见到那老妇,神情大恸,悲喜交加,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她的身旁急切叫喊“王妃娘娘”,使劲要将她唤醒。这位王妃娘娘正是闵儿从思归崖下的地牢中放出来的那位老妇,她不单单是李晚的死对头,而且还是安比罗迦王爷的爱妃,号称楼兰翁主。是以万兜沙师兄弟一见之下,便即认出她来。
楼兰翁主其实不通水性,只是凭着内功深厚,抱定一块大石,闭气沿着深潭底下的暗道一直走出到洞外。由于她在地宫内已遭机关重击,伤及五脏六腑,在水底下又潜行了许久,到得洞外岸上之时,已是元气大损。但为了逃命,她咬牙忍痛,顽强支撑着离开深潭岸边,向远处走得一箭之地,看看后面无人追来,心气一歇,再也坚持不住,跌倒在乱石之中昏死过去。
万兜沙师兄弟使出浑身解数,终将楼兰翁主救醒。她疲弱无力地睁开双目,发觉眼前晃动着四张面孔,端详有顷,吃力地认出了万兜沙师兄弟三人,嚅嚅说道:“万侍卫,木侍卫,莫侍卫,你等来得正好,快快扶我起身离开此地。”
万兜沙师兄弟叩首领命,赶紧用石头、器械将她手脚上的铐镣砸开。闵大宽则在近旁用剑砍下两颗小树,斫去枝桠,与割来的许多藤蔓一道,娴熟手快编织成一副担架,接着又在上面垫了厚厚几层蓐草。之后四名汉子七手八脚将楼兰翁主扶上担架,抬着她径往峡谷出口急行,赶着就近找可靠人家给她安顿调治。
一行五人刚离开不久,欧阳华敏和闵儿、甘延寿便从楼兰翁主得以逃离魔窟的暗河水底下通道出到洞外来,若不是随后临时改道,指不定便要在途中遇上万兜沙、楼兰翁主等人了。诚可叹是福是祸,实属难料,世上万事诸物运数如何,冥冥中像是自有天定。
万兜沙一边赶路一边不停地安慰楼兰翁主,转告安比罗迦王爷对她的思念之情,并自责道:“十几年来举国上下不知娘娘在此间受罪,臣等奔忙遍寻无果,救驾不力,万死不足以抵偿。今日承蒙上苍有眼,终于让臣等找到了娘娘,实实是楼兰万民之福。”楼兰翁主凄然叹道:“是啊,整整十三年了,至时方得重见天日,李晚那厮害得老娘实在苦不堪言。”
木本清听罢,勃然大怒,咬牙切齿道:“原来尽是李晚那厮造的孽!今番不生擒他剥皮炙骨,决不甘休。”楼兰翁主道:“木侍卫赤胆忠心,勇气可嘉。只是甚憾你们师兄弟三位加在一起,都不是李晚那厮的对手。”万兜沙和莫不明被她说到痛处,均低眉惭愧道:“娘娘训诲得是。”木本清却至死不服李晚,强撑面子道:“凭着他那阴损恶毒的下三滥功夫,我就怕了他不成?李晚那个满肚子坏水的淫贼,若不杀他,今生难消心头之恨。”
楼兰翁主奇道:“木侍卫与李晚那厮亦有深仇大恨么?”木本清道:“他折磨娘娘,亏待蓝玉公主,便是我木某的大仇人!”楼兰翁主不甚了了,问道:“此话怎讲?”木本清激愤当胸,千言万语顷刻不知从何说起。万兜沙接上话头点明道:“启禀娘娘,本清师弟而今已是蓝玉公主的驸马,恳请娘娘相认。”
楼兰翁主对木本清的言行本是十分赞许,听了万兜沙之言却立显大出意料之外,目光如箭射向木本清,继向万兜沙冷冰冰确认道:“蓝玉公主当真下嫁与木侍卫?!”万兜沙恭恭敬敬答道:“正是。”楼兰翁主不喜反悲,竟止不住凄然哀叹起来。
木本清惶恐无地,放下担架,肃然下跪,战战兢兢道:“小臣不敢高攀,婚事实系蓝玉公主垂怜见爱。娘娘在上,诚望愿受不才小婿一拜。”言毕,五体着地,叩头有如捣蒜。楼兰翁主漠然审视他良久,悠悠长吁了一声,含泪苦笑道:“想不到李晚那厮说的真是实话,命中如斯,夫复何辞?也罢,赶快起来,往后不许再窝窝囊囊、不知体面了。”
原来楼兰翁主正是蓝玉公主的生母,只因十三年来一直被李晚囚禁在地牢之中,与外界音讯隔绝,对女儿的婚事全然做不得主。李晚虽然告诉过她,蓝玉公主已经嫁给了木本清,但她以为李晚是在故意轻言戏谑作弄,始终没有放在心上,更断然不会相信。以她的心思度量,木本清乃凡夫俗子,身卑才浅,生性平庸,如何能配得上蓝玉公主一国千金之尊?可眼下证言确凿,已无容置疑,心里难免怅然若失。想到母女两人一生命途多舛,不由得潸然泪下。
木本清看见楼兰翁主对待自己态度冷漠,知道她打心眼里看轻自己,窘在担架旁搓手难安,不知所措。万兜沙好言替他排解,对楼兰翁主道:“娘娘尽管放心。木师弟性情敦厚,忠孝仁义,对蓝玉公主痴心疼爱,决不会让蓝玉公主受一丁点儿苦头。”楼兰翁主忧虑道:“情爱两字非你等粗人所能明白,即便木侍卫舍心尽力,恐怕玉儿她还是活得不开心。”
十三年前,楼兰翁主离奇失踪,恰好在同一日,其外孙女玉屏和一名家人也莫名不知所终。安比罗迦王爷,万兜沙等一班侍卫,乃至整个楼兰族人,均不知楼兰翁主和其两名家人是不是一块儿出外走失,或纯系巧合。王爷日夜差人四出觅寻,均毫无一丝踪影和线索。杳然逾月有年,久而久之,众皆以为她们三个极可能是被奸人所害,已不在人世。是以万兜沙师兄弟在峡谷中猝然间见到楼兰翁主之时,才会那般大受震惊,悲喜交集。万兜沙等人细问得知,当年楼兰翁主突然音讯全无,便是因为蓝玉公主与李晚的儿女私情所致,对楼兰翁主而言,十三年前所发生之事及其后经过,着实是不堪回首,有如一汪苦水积压心埂,罄竹难诉。
当年蓝玉公主年方及笄,正是青春妙龄,情窦初开,合当婚配。西域远近王族公子纷纷前来下聘,只待许与媒约之期。楼兰翁主心宠爱女,左挑右选,迟迟不能作决。那李晚是匈奴护军,时常伴随使臣往来西域诸国,访问笼络王公贵胄,以图联结西域城郭诸国兵力,对抗大汉朝廷。他和蓝玉公主在安比罗迦王府不期而遇,一个是萌萌处子,情思若水,有如桃李怀春,一个是风流少年,才情霸气,英姿飒爽,两人碰面就即眉来眼去,情意如焚。加之李晚早已对蓝玉公主有所耳闻,心生向慕,蓝玉公主贪爱李晚的风流倜傥,姿容靓丽,彼此很快坠入爱河,难以自拔。自那之后,李晚便经常寻找机会前来探望安比罗迦王爷,在王府上一住就是十天半月,日间陪同王爷畋猎骑射,纵论国是,晚间则悄悄潜入王府后院,与佳人幽会。
李晚才思聪敏,英气俊朗,甚得安比罗迦王爷喜爱。相交日久,王府皆识得李晚其人,视其出入王府有如家眷。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李晚与蓝玉公主两人年少无知,只顾着贪欢嗜爱,缠绵眷恋,难控情欲,放纵过度便闹出了事情来。等到安比罗迦王爷夫妇发觉蓝玉公主情形不对,蓝玉公主已经怀有身孕数月。
公主未婚而先孕,实在是王府丑事。王爷夫妇逼问蓝玉公主是何人所为,蓝玉公主年幼心惊,害怕王爷会将李晚处死,不管双亲如何盘问,就是不肯说出真相来。王爷夫妇无奈,只好把蓝玉公主藏了起来。公主孕满十月,生下一对孪生女儿,王爷夫妇对外只说是远亲托孤,不敢言明是公主所生。
尽管王爷通令王府上下不许妄加猜疑,严禁知情者走漏消息,违令者处斩。但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外人仍是议论纷纷,均道王府中有鬼,求亲的王族公子各各收回聘约成命,鲜有人再来王府过问蓝玉公主的婚事。岁月如流,蓝玉公主年岁渐长,慢慢的通明事理,知晓安家立身之命,便要李晚明媒下聘娶她。却想不到李晚是个花花肠子,到处留情,原本对蓝玉公主就用情不专,此时已心生他向,如何还肯答应她婚媒之约?接二连三经不住蓝玉公主私下苦苦追逼,干脆就不再往来安比罗迦王府,教公主连他一面都见不着了。
蓝玉公主想不到李晚如此绝情,日夜思念忧愁,孤情难解,看着两个女儿已近三岁,日夜只知叫唤母亲,却不知父亲之爱,委实难忍哀伤痛心,才将事情真相告知王爷夫妇。安比罗迦王爷大是愤慨,亲自前往匈奴,找到李晚当面质问。其时李晚已是匈奴军中大将,是郅支单于身边不离左右的大红人,如何还肯承认与蓝玉公主的过去情事?也根本不把安比罗迦王爷放在眼里,一问只装作三不知,硬是将与蓝玉公主的儿女私情推得一干二净。安比罗迦王爷畏惧郅支单于兵强势威,不敢公然谴责李晚,逼他与蓝玉公主成婚,只得忍气吞声回到自家王府,向楼兰翁主倾诉怨愤屈辱。
楼兰翁主气得火冒三丈,一连几天吃不下饭,思来想去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暗下决定私自前往匈奴逼迫李晚成全女儿的终生大事。她之所以要孤家寡人去找李晚算账,一者觉得兴师动众,反扬家丑,二者深知楼兰素来惟匈奴马首是瞻,以楼兰之势如何能强压李晚屈服?再者,李晚和蓝玉公主之间的孽债毕竟是家事,须得用家法解决,带上侍卫护从不仅碍手碍脚,甚可能会徒添国事纠纷。况且以她楼兰翁主的身份和武功,何惧李晚一个后辈竖子!为免遭到劝阻,为不令王爷和公主担忧,她也没将此计行告知丈夫女儿,不去与家人商量,挑选了个良辰吉日,便悄悄备驾动身。
那日,阳春三月,风和日丽,蓝玉公主带着两个宝贝女儿玉雪和玉屏及几个仆从正在王府后院外的园林中玩耍。楼兰翁主出门之时,远远的看见两个外孙女儿在林中奔跑打闹捉迷藏,玉屏是姐姐,为了不给妹妹玉雪找到,偷偷的躲藏到王府后院门内。
楼兰翁主遽然心生一计,暗暗的向玉屏招手。玉屏见是外祖母,当即张开小手高兴的飞奔过来,扑入楼兰翁主怀中。楼兰翁主将玉屏抱起,哄教她不要声张,玉屏以为外祖母要带她去玩,乖乖听从。楼兰翁主看看左右无人发觉,便抱着玉屏不声不响转身从后院侧门出去,一起躲入早已备好的车中,敦嘱车夫乞老儿不要让人知晓车中的一老一小,如常驾车出了王府,直奔匈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