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贺布衣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棉花糖小说网www.aaeconomic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她却不知万兜沙向对方声讨棺椁,乃是别有情由。原来那日万兜沙、木本清、莫不明三人押着甘延寿和欧阳华敏,携闵大宽取道匈奴南境前往西域天山,为掩人耳目,便买了两副棺椁,分别将甘延寿和欧阳华敏捆绑着塞入棺中,堵住了嘴,用马车拉着一路而来。前日路经落马岗投宿,被卜里格、丘林兰达两人用醉人香迷倒。待得醒来,发现甘延寿和欧阳华敏连人带棺、还有马车均已不知去向。万兜沙等人认定是卜里格和丘林兰达两人搞的鬼,便向两人逼问。卜里格和丘林兰达死活不肯承认是其二人所为,坚称不知棺椁、马车怎会突然消失,推说可能是夜间被人盗去。双方言语不合,争吵谩骂,随而动起粗来,在树林中大打出手。闵儿在庐舍周边树木枝杆上见到的那些刀剑伤痕,便是众人在打斗间无意中留下来的。如今万兜沙等人前来索要棺椁车马,目的当然是要找到甘延寿和欧阳华敏,但此地是当于慕斯等匈奴人的地盘,对方到底有多少人手实确未知。万兜沙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心想与其一齐上阵,群争混斗,对方可能会倚多取胜,不如与当于慕斯来一场君子比武,事先约好,单独决一雌雄以定全局,更为妥当。至于向当于慕斯单挑有无胜算,万兜沙心里自有分寸,决不是草率鲁莽。
前日他们四人与卜里格、丘林兰达争斗,对方二人不敌,便退到山上来向当于慕斯告急求援。当于慕斯即率领宇文成岳、贺六韩等手下与万兜沙四人恶斗了一场,双方打得昏天黑地,难解难分,最后万兜沙四人因遭受醉人香所迷,毒性尚未完全解去,元气不支,最终难敌当于慕斯等人,只好败退夺路逃走。在双方交手之时,万兜沙已对当于慕斯的武功家数摸清了大概,心想若是在元气康健的情况下,单打独斗,自己未必便会输给当于慕斯,保守起见,最起码也应能打成个平手。因此,四人偷偷的躲在山中安歇了两日,顺便了解周遭的情形,待养足了元气,便赶回来向当于慕斯等人索要车马棺椁。
当于慕斯听明白万兜沙的提议,自然猜得到他诸般计较盘算,哪肯给对方轻易占到便宜?即不急不慢道:“仅由你我二人切磋分出两方胜负,未尝不可。只是比试归比试,若果我输了,你们便向我要什么车马棺椁,这些物事我这里却是没有,恕我实在无法交差。不如这样,若是我输了,就准任你等在此处搜查,如找得到你们丢失的车马棺椁,就听凭你等处置,这样如何?”
万兜沙情知这些匈奴人假若刻意把那车马棺椁藏了起来,整座山如此之大,要彻底搜找谈何容易。即使找到了车马棺椁,他们也极可能早将甘延寿和欧阳华敏另藏在别处。到时车马棺椁空空,对方更可理直气壮的抵赖,不肯承认见到过甘延寿和欧阳华敏。那般再要逼迫对方交出棺中二人,事实根据愈难说得通,无法辩服对方,岂不是自己打掉门牙往肚子里咽?还是须得先试探出一些头绪来,挑明棺中有人,否则无论如何,只怕连甘延寿和欧阳华敏的一根毫毛都休指望见到。于是答道:“我等岂敢擅自搜查,冒犯贵地?只是想问问,区区两具棺椁,你等要来何用?”当于慕斯反问道:“你们要去又有何用?”万兜沙道:“这两副棺椁与我等有莫大干系,须得将棺中之人送回故土处置。”当于慕斯道:“棺中之人并非是楼兰人,与你等楼兰故土有何相干!指不定与我等大胡族人才真是有重大干系。”
此言一出,对方无疑便是承认了甘延寿和欧阳华敏确在其等手中,只是不肯白白拱手相让交出人来而已。万兜沙屈指掐算,甘延寿和欧阳华敏要是一直困在棺椁之内,已有三日三夜,不知死活如何,便故意编造个由头套对方的口风,说道:“棺中二人均是我等先人的仇家,我们好不容易把他们俩活捉了来,正赶着要带回先人墓前祭祀,以告慰先人在天之灵,还望都尉大人于情于理通融则个。”当于慕斯听罢,哈哈大笑道:“想要拿两个大活人来祭祀!你等以为那些汉狗是吃素的么?当心给那汉人皇帝老儿抓住把柄,派兵前去踏平你们楼兰故地。我劝你等就到止作罢,免得惹出大祸来。为今两全之计,稳妥起见,不如这样,那两个汉人就暂且由我等几个替你们看管处置,替你们报仇雪恨。等得汉人皇帝老儿怪罪下来,尚有我等担当,不至连累到你们楼兰举国上下。此刻你们也无需寻根究底,非找到那两个汉人不可。”
万兜沙听出当于慕斯话中之意,晓得甘延寿和欧阳华敏至时应无大碍,但若想从眼前这些匈奴人手中要回其二人,决非易事。自忖暂无应对良策,着急也是无用,不得已缓和下语气来,问道:“都慰大人要待如何处置棺中两人?”当于慕斯不假思索便道:“我等也如你们所打算的一般,拿来祭祀告慰先人!”面目虽无表情,语气却是阴森彻骨,教人听来不寒而栗。
万兜沙道:“难道都慰大人与那两个汉人也有血海深仇么?”当于慕斯好像不懈回答,应道:“你说说看,那两个汉人是什么身份?”万兜沙尚不太清楚甘延寿和欧阳华敏的底细,但晓得自从甘延寿率兵诛杀匈奴郅支单于以来,匈奴族人对甘延寿恨入骨髓者不在少数。若现下将甘延寿的真实身份泄露出来,估计当于慕斯等人更是不肯善罢甘休,自己也别想从其等手中要人了。便随口掩饰道:“他们二人只是普通习武之人,无甚特殊来头。”
当于慕斯突然目露凶光,怒容隐现,咬牙切齿道:“似他们俩这等人物,你还想隐瞒蒙骗我,忒也小觑我当于慕斯了。当时我等在棺椁中发现那两个被捆绑着的汉人,以为你们几个与他们俩不是一路,故而对你等还算客气。没想到你等不诚不实,到现下仍睁眼说瞎话,还想要我等言听计从向你们交人,真是岂有此理!你们双方之间到底有何见不得人的勾当,抑或你等藏着什么阴谋,快快从实说来,否则休想踏出这地头半步。”
万兜沙听得当于慕斯此言,感觉不妙,心想对方既已起了疑心,若再遮掩下去,恐怕反倒弄巧成拙;但要是照实把话挑明,十有八九会引出更大麻烦来。干脆走一步算一步,且看对方有何举动,再相机行事。便道:“我等此番决无不可告人的企图,假如都尉大人信不过,不妨添多两场比试,双方各出三人,一对一决斗,三盘两胜,车马棺椁归获胜一方,如何?”车马棺椁原本就应归还万兜沙等人,万兜沙肯愿这样解决,已是相当委屈退让了。若不是在坠月沙洲见到闵大宽身手不凡,前日与卜里格、丘林兰达恶斗之时,闵大宽也不落下风,他还不敢贸然下此赌注。
当于慕斯并不买账,冷笑道:“在我等的地头上,尚还轮不到你来讨价还价,识相的就乖乖坦白交待汝等有何图谋。若从实招来,指不定还能给你等宽大些处理,如若负隅顽抗,不识好歹,定然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万兜沙见到当于慕斯软硬不答应,盛气凌人,心里也便来气,不甘示弱道:“你们匈奴人已今不如昔,还想坐大欺小么?有本事就来拳脚上分高下,休再大言不惭,自欺欺人。”
当于慕斯二话不说,一招黑虎出山,十指如钩,便罩向万兜沙面门。万兜沙早有防备,当即两臂相交,双掌齐分,护住上身三路。当于慕斯招未使老,已变爪收掌,指截如剑,转而攻取对方下三路。万兜沙弹跳跃起,反守为攻,双肘齐击对方后心。当于慕斯蹚地闪开,一招倒挂金钟,由下而上反踢对方下腹。万兜沙飞身避过来招,掌夹劲风向对方脑后劈落。当于慕斯侧身跨步,躲闪了开来。两人你来我往的徒手相搏,招式虽然不同,套路却颇多相似之处,一柱香不到,双方便已拆解了上百来招。夜色之下,但见两人出手越来起快,出招愈发凌厉老辣,旁人只闻得拳脚虎虎生风,哪里还看得清两人的身形招式?又过得小半个时辰,已数不清两人到底拆解了多少招数,双方仍然是斗得难解难分,胜负莫辨。
宇文成岳和贺六韩看见当于慕斯久战不下,渐渐变得焦躁起来,倏然拔出腰刀,急着便要冲上前去助战。闵大宽、木本清、莫不明见状,立舞兵刃截住,分开宇文成岳和贺六韩的来招,片刻间双方七人绞成一团,在石室门前的小小土坪上厮杀起来。当于慕斯渐觉三拳难敌四手,便也拔刀在手,冲着山下抿嘴响吹数声唿哨,中气浑圆,声破长空,直送出数里之外。万兜沙知他是在招呼援手,断然拔出宝剑来,招数抢先,加紧进击,力图在对方的增援到来之前速战速决,制住对方。
当于慕斯三人的武功甚是了得,虽然人数处在劣势,却也能应对有序,丝毫未现落败迹象。又过得一刻时辰,双方已混斗了几十个回合,仍不见山下有丝毫动静。当于慕斯又抽身连发唿哨数声,仍久久不见卜里格、丘林兰达两人来援。闵儿暗知卜里格和丘林兰达肯定是被醉人香所迷,不到明日,哪醒得来。想到无意中竟然助了爷爷和万大爷等人一臂之力,不由得心头一阵窃喜。
当于慕斯三人久待急援不至,突然跃出战阵之外。当于慕斯对万兜沙等人道:“我等若是照此缠斗下去,恐怕三日三夜也不见得能分出胜负来,不如今日就算打成平手,明日再行比试。”说罢,领着宇文成岳和贺六韩纵身跃到东侧的石室屋项之上,作势便要退去。万兜沙四人眼见对方不敌,哪肯就此暂休?当即挥动兵刃护住中路,紧跟着飞身跃上石室屋顶。仓促间未防有无圈套,但听得哗啦啦声响,四人一齐掉进了石室里面。
原来石室屋顶装着有翻动的陷阱装置,当于慕斯三人驾轻就熟,先一步跃上屋顶站稳脚跟,踢开机关。万兜沙四人不明就里跟着跃了上去,脚尖尚未触碰到屋顶,大半个石屋天面便已迅即张开,仿如一张巨大黑口将四人吞了下去。当于慕斯三人一见对方四位齐齐落入屋中,立马反启机关,屋顶天面迅速自行合上,万兜沙四人纵有绝世轻功,也无法再从屋顶天面跃出了。石室被厚重的铁门紧锁,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屋内之人如瓮中之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当于慕斯在屋顶上纵声大笑,得意之极,道:“四位客官暂且在此委屈一宿,明日我再来与各位理论。”万兜沙怒道:“你这卑鄙小人,有本事就真刀真枪来个了结,使出阴谋诡计害人,算什么鸟屁英雄!”当于慕斯道:“我等是不是英雄,史家自有公论,你们几个村野匹夫也有资格置喙么!你们将两个汉人捆绑了装在棺椁中,不辞千里奔波带往西域,必定有重大图谋。奉劝你们四位趁室内安闲清静,抓紧好好的想一想,聪明些儿,就不要把话烂在肚子里头,阎王爷可不喜欢憋嘴乌龟。”
万兜沙强忍住气头道:“个中情由我早已说明,你等兀自不信。”当于慕斯道:“你以为那些蹩脚的谎话能瞒骗得过我们么?既然你们还是不肯如实说来,那就在下面舒舒服服的享受罢,我等定会有法子让你们口吐真言。”贺六韩道:“头儿,留他们在石室中饿个十天八天,不信他们几根硬骨头能熬得住,到时即便我等不去问,他们也会乖乖的全盘吐将出来。”宇文成岳随附道:“都尉大人,贺六韩兄弟说得甚有道理,这几间石室乃金刚石所砌,谅他们有再大的能耐,也休想逃得出去,且先将他们关到无力动手再说。”当于慕斯道:“也好,不过这几日还得辛苦兄弟们着力加强看守,莫出意外。等到李大将军来了,再行定夺。方才我向山下召援,不见卜里格和丘林兰达回应,不知何因,我和宇文成岳前去看看。”三人商酌定当,便不再理会万兜沙等人,跃下屋顶。贺六韩留在石室外把守,当于慕斯和宇文成岳则匆匆赶去落马岗查探究竟。
两人正大步下山,突然一条黑影从不远处的山道上飞奔而来。当于慕斯二人看见那黑影身形瘦小,不甚熟悉,颇觉奇怪,便驻足观望。待得那人走近,看清轮廓却是闵儿。但见她手提青龙宝剑,发髻零乱,衣衫褴褛,气喘吁吁,一副丢魂落魄的惊慌模样。当于慕斯甚感诧异,急忙问道:“李姑娘遇上了何事?怎的会深夜返回此间?”闵儿见到当于慕斯二人,状似突然站立不稳,一个踉跄摔倒地上,神情狼狈,上气不接下气的叫道:“都尉大人快快……快快救我!”当于慕斯赶紧将她扶起,细问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