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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天禄阁遇贼之事沸沸扬扬折腾了半个多月,始稍稍平息。这日,小莽子蹦蹦跳跳的来找嫱儿,一见面就要亲嫱儿的脸蛋,嫱儿不给,他就嘟起小嘴来哭闹。嫱儿执拗不过,便给他亲了一下。小莽子显得意犹未尽,人小鬼大道:“姐姐,我要娶你!”
此话大出嫱儿意料,她立即责备道:“小孩子,不可胡乱说话。”小莽子正儿八经道:“姐姐,我不是在乱说话,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娶你。”嫱儿认真道:“你说这些话是要被砍头的。我是皇上挑选来的人,只侍候皇上,你懂吗?”小莽子道:“皇上挑选来的宫女可多了,每天每晚换一个都见不完。皇上不宠你,不要你侍候,那我宠你。”嫱儿忍俊不禁,失笑道:“小莽子,你今天可是怎么啦?”小莽子道:“姐姐这般标致,我看这宫里全没一个及得上你,可皇上偏偏不宠你,内中必定大有文章。”嫱儿严肃责备道:“小莽子,这等事儿非同小可,你千万莫要胡乱猜疑。”
小莽子左右看看,突然一副贼头鬼脑的怪样,将嘴唇贴上到嫱儿的耳边,神神秘秘道:“姐姐,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嫱儿止不住好奇,问道:“什么地方?我们可不能乱走,否则是要遭责罚的。”小莽子倔着性子道:“有我姑妈在,我可不怕。”
小莽子的姑妈是当今皇后,小莽子的父亲早故,皇后自小就把他带在身边抚养,有如已出。所以小莽子从小就在宫里胡天胡地惯了,来去自由,无拘无束,想往哪儿就到哪儿。一个未黯世事的王族小权贵,哪个愿去管教他徒惹事端?
嫱儿道:“姐姐可不敢跟你比。小莽子有姑妈护着,姐姐可没有人依恃。”小莽子道:“我带姐姐去,保准姐姐没事。”说罢,执拗顽皮地拉起嫱儿的手就走。嫱儿被迫趄趄趔趔地跟在他后面,叮嘱道:“小莽子,你得走慢一些,不要走远了,太远姐姐就不去了。”小莽子自顾一个劲地往前走,边走边道:“不远不远,就在你常去的湖边石舫处。”
嫱儿猜不透小莽子的脑瓜子里在闹什么歪主意,既是自己熟悉的所在,便将就跟着他来到那日捞放蜻蜓的湖边。这个湖是由人工开挖而成,面积不大,位置靠未央宫的西南角,比较隐蔽。湖的两端有明渠暗渠相通,连接到未央宫内最大的湖泊“沧池”和护城河,湖水常年流动,清澈见底。
远远望见湖边的石舫,小莽子便把脚步慢了下来,让嫱儿随他偷偷摸摸地躲到离石舫不远的假山后面。然后将手往石舫前端指了指,教嫱儿瞧看。嫱儿顺从其意望过去,却见石舫上站着一个少年男子,年纪与欧阳师哥相若,黄袍冠戴,英姿飒爽,甚是俊拔。只是背对假山这向,看不全其面容。
嫱儿见到他的衣服上绣有龙纹云案,心头一惊,悄声问小莽子:“这是哪一位皇子?”她熟知未央宫里的规矩,只有皇上和皇子才能穿上龙袍。小莽子做了个怪脸,颇有些沾沾自喜,答道:“是皇太子,我的表兄啦。”
嫱儿道:“太子到这里来有什么稀奇?我又不想认识他,咱们回去罢。”小莽子道:“我们就躲在假山处,不去打扰他,不给他看见。”嫱儿心下稍宽,道:“太子不是住在桂宫吗?他怎的跑来这里?”小莽子道:“太子听说了天禄阁遇贼的事,连日进未央宫来向皇上请安,谁知每回都被皇上拒而不见。今日皇后姑妈专门派人替太子求情,结果太子还是被冷落在这里。太子原本将来是要做皇帝的,可当今皇上似乎不喜欢他,估计他以后是很难做得成皇帝啦。”
嫱儿道:“是么?太子以后不做皇帝,那谁来做皇帝!”小莽子道:“当然是由皇上喜欢的皇子了。假如皇上对所有皇子都不满意,指不定就该轮到我小莽子了。”嫱儿不悦,低声责道:“这里是什么去处?!你还敢说俏皮话!”小莽子略微收敛,仍挂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儿,无所顾忌道:“我只是说说而已,其实心里正替太子表兄发愁呢。听说皇上想要废掉他,故而对他不理不睬,教他寝食难安。这不,我担怕他心情不好,要跳湖寻短见哩。”
小莽子说得轻松寻常,嫱儿反倒一下子觉得事情严重起来,伏定身子,扯了扯小莽子的衣角,嘘他更小声一些,道:“你莫吵闹,我且和你躲在暗处观望,若是太子真要寻短见,你我正可及时把他救起来。”小莽子听着感觉好玩,乖乖的安静下来,一会儿又止不住问道:“姐姐,皇上不要他做太子了,那我来做太子,你说好不好?”
嫱儿道:“太子须得是帝胄子嗣,且还要由皇上册封,不是你想做就能做得了的。再说你也不姓刘,做个太子有啥用?”小莽子道:“做了太子以后就可以做皇帝,做皇帝就可以娶姐姐啦。”嫱儿狠狠地揪了一下小莽子的耳朵,厉言正色道:“你莫贪嘴上便宜开这种玩笑。这叫做谋反篡逆,不仅要砍你的脑袋,连你家祖宗八辈,亲上九族,皇后姑妈都得陪你送命。甚至今日姐姐陪你玩,到时也得陪你挨刀子搭上性命。”
小莽子率真道:“我可不是贪嘴上便宜。做皇帝的又不一定非得造反,非得姓刘。古有禅让之制,三皇五帝,天下大同……”嫱儿着急打断他的话头,轻声训斥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怎不看看当今是谁家的天下?”小莽子显然不服气,欲加辩白。嫱儿干脆拿玉手按住他的口齿,防止他硬挤出话声来嗓音过大,被太子听见。接着又把另一只手伸到他的小脖子后一抹,做了个砍头的姿势,警告他道:“你若还敢存此妄想,姐姐即刻就送你去阎王殿做千秋大梦。汉家的皇帝只姓刘,懂吗?”
小莽子瞪着一双大眼,吐了吐舌头,似怕非怕,嘟哝道:“我就不信皇帝只姓刘,秦朝的皇帝姓赢,周朝的皇帝姓姬,商朝的皇帝姓子,夏朝的皇帝姓姒,还有三皇五帝,尧、舜、禹帝,他们都不姓刘,也不是皇子皇孙,可不齐齐做了皇帝么?他们高兴将皇位让给谁就让给谁,史书上还称赞他们呢,说那是什么‘三皇圣世’、‘禅让’美德……”嫱儿忍俊不住小莽子满脑袋的稀奇古怪,莞尔笑道:“小莽子,你莫不是平日读书把脑筋弄坏了?变成呆子了?”
两人正悄悄说闹,猛然间瞥见三名宦官正大步朝这边匆匆走来,赶忙闪身一同藏入旁边的花木深处。
三名宦官走近石舫上那位少年男子,躬身下拜。其中一个已届花甲之年,须少肤白,宽颌广额,向太子奏道:“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派小臣等赶来接您回去桂宫,张大人已在桂宫学馆等候多时,说今天要给殿下讲授经学《归藏》三篇。”
太子头也不回,孤傲道:“《归藏》之学,义与《周礼》同,杂乱而繁复,不若《周礼》要义精略,道理明晰。请王大人回禀母后,只说我已通晓《归藏》‘初经’、‘齐母’、‘本蓍’三篇,无须烦劳张大人多费心力,若有难解之处,自会专程向张大人请教。”
那王大人道:“殿下勤学敏思,是我大汉福祉。只是皇后担心殿下在皇上面前……在皇上面前……笃重礼节,约束拘谨,不能尽展才略,今日要敦促张大人前来详加引导。”
太子道:“只要能见到父皇,我自必会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