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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郭骞却喝下了一杯,喝得很急,连喉结鼓动的声音都听得见。
“我愿陪姑娘一同追查凶手!”这句话他似乎用了不少勇气才敢说出来。
岳银屏终于把目光停在了他身上,凝视着他,剪水般的双眼润泽而又明亮,就像一对会发光的精灵。她微微一笑:“多谢!几位的好意小女子心领了,不过这是我的家事,我并不想要外人插手。”
纪沧海却不以为然道:“可是今后,姑娘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霍正飞道:“没错,谁都知道纪先生慷慨仗义,朋友的事,也就是我们的事。”
岳银屏想了想,谢道:“晚辈记住了。”
原来她说话也很温柔,原来她笑起来竟比迎春的花蕾还要可爱,还要迷人,她的眼睛虽不及霍正飞锐利,却富含了更多的情感,如涟漪漫散的湖水。可她的行动却又来去如风,这句话说完,她已独自离去了。郭骞却是呆呆地坐在那,就像一块被人遗下的木头,但木头的“心”却已经随着那个人一起走了。
霍正飞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道:“你和她注定今生无缘,还是忘了的好。”
他这句话说的没错,有些人打也打不散,有些人则想留也留不住,这种事情有时候不得不相信缘分。有些人注定只是匆匆的过客,而有些人却注定一生都将纠缠不断。
郭骞就注定只是这昙花一现的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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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承雪和陆常安也已匆匆离去。
他们自然是要赶着去白马山庄,奇怪的是,这一路上却再没遇到赵夕峰以及赵家其他人的追踪,甚至连盯他们梢的人都没有发现。以赵夕峰的行事作风,是绝不应该没一点动静,更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从他手上救走路常安的人。
这一点不仅路常安和燕承雪想不通,就连赵夕峰自己也想不通。这世上本就有许多事,是令人想不通的。
不过赵夕峰并不是真的想不通,他只是暂时不愿去想。除了恩怨,这世上还有其他事也是可以蒙蔽人双眼的,他现在就正沉浸在这件事当中。
秋风,已不是秋风。
柳叶飘摇,水波微兴,湖面上泛着一扁轻舟。
岁入初冬,江河始冰。可这片湖依然蔚蓝清澈,依然生机勃勃,这个地方确实从来都感觉不到寒冷,连风雪也永远都止步于外。
湖水清秀如情人眼中那柔情的目光,随风轻荡的涟漪,就像恋人间在细声耳语,风吹云摆,波澜不惊。
传说这片湖泊,是由一位神仙的眼泪汇聚而成,泪水流干之后,神仙便从这里乘风仙去了。所以,它就叫作“仙泪湖”。
这么大一片湖泊的泪水,这位神仙当时一定极其伤心难过。
可神仙怎么会流泪?
莫非做神仙也会有不开心?
莫非神仙也会因爱恨离别而伤心?
莫非神仙乘风而去,也只是为了逃避这份愁苦?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
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
现在已近黄昏,湖面上没有鸳鸯,却有几只水凫列着队在向岸边游去。太阳正从背后的山头悄悄落下,鸟鸣声起落不绝,回荡在湖中央和树林间,一天很快又将过去。燕雀要归巢,离人当回家,摇舟的人也慢慢向岸边靠近了。
这个时候,竹秀总是会站在仙泪湖岸边的一株梧桐树下等着赵夕峰——等她心爱的人回来。她只是穿着一件淡紫色的古月长衫,一条丝质轻柔的拽地长裙,她的长发在她眼前飘动。有风,但她一点也不觉得冷。
赵夕峰也总是会在这个时候回去,因为他知道,那里正有个温柔贤惠的女人在等他,因为家里的饭菜也已经做好,因为他们都在期待着与对方共进晚餐。
虽然晚饭每天都要吃,但他们每天都同样期待这个时刻。
赵家赵府的晚宴,可谓餐餐珍馐,顿顿佳肴,丰盛的已到了将近奢侈的地步。谁叫赵老太爷金盆洗手之后,最大的爱好都转向了美食呢!
竹秀做的饭菜和赵府的家宴比起来,那就简直比家常便饭还要普通得多了。可赵夕峰却觉得,这才是他今生吃过最好吃的饭菜。他不仅总是这样对竹秀说,而且心里也一直是这么认为。
所以当赵夕峰提着竹篓里的鱼上岸来,对她说:“今晚再加一道菜,我亲自下厨。”的时候,竹秀的脸色微微有点变了。
她在担心赵夕峰是不是已经开始吃腻了她做的菜,是不是也有点厌烦她偶尔的小脾气,她甚至有点担心,他以后还会不会每天都这么准时回来?
赵夕峰本就是个风流倜傥的富家子弟,也是个很容易讨女人喜欢的男人,又怎会一直守着她这样一个平凡普通,身份低微的女孩呢?
不过这些话她并没有说出来,只是连忙接过了他手中的竹篓,一脸惊喜道:“你今天抓的鱼可真够大呀!不过,你也累了一天,还是让我来做给你吃吧,我已经给你温好酒了,你先去歇歇。”
“我不累,还是让我来。”
“为什么你今天突然想要自己下厨啊?”竹秀故意不去看他,装作一副很随意的样子。
“因为,我今天就想亲自烧条鱼给你吃。”赵夕峰微笑地看着她:“而且你每天忙里忙外,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又要费心做这么多好吃的给我,本来就很辛苦了。”
“哦……其实,我一点也不辛苦啦。”竹秀低下头去,白皙的脸上微微有点泛红。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没啊,我们还是快点回去烧鱼吧,不然菜都要凉了。”
赵夕峰的话总是能很轻易地撕破她的防线,扫尽她的顾虑,让她心里觉得又是开心又是愧疚。
他们的晚餐总是吃得很愉快,赵夕峰也总是吃得很多、很满足,竹秀却吃得很少,但她却同样开心。竹秀喜欢一边吃,一边和他讲话,有时说她和小青两人四处唱曲讨生活时,所发生的一些有趣的事。有时会说说这些年来,她一直从未曾对任何人讲过的心里话。有时也会说一些她曾经的往事,她那贫穷、天真,但却不失快乐的童年。
赵夕峰每次听都觉得很有趣,他也总是听得很认真。
竹秀又在讲着小青的一桩趣事:有一次她和小青两人,被一个熟人班子邀同一起去为李家的一对新人献唱。到了那主人家后,她们才突然发现,带去的琴竟然有两根弦被折弯了,幸好婚礼还未开始,于是小青临时抱着琴出去找人修补,竹秀便留在那里先撑一撑场面。可是琴弦修好后,小青的心情却不好了,因为她又发现,自己身上竟连一文钱都没有带。后来她苦口婆心,又是哀求又是赞赏,终于说服了那修琴的瞿师傅,答应在那为他弹奏一曲“空城计”,以换修琴的工费。
竹秀边说边笑,还替小青改了词,取笑着唱道:“我本是小镇上唱曲的人,怎无奈匆匆啊忘带银两。瞿先生补琴弦鬼斧神工,小女子无以谢抚琴一曲……”
赵夕峰嘴里还在咀嚼着食物,这时不禁也哈哈笑了起来。从来没有人看过他这个样子,若在赵府,这更是不可能的事,赵家的门风无处不在地提醒着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份,即使在餐桌上也总是十分严肃,食不可语。
他笑道:“你们若是在那瞿师傅的店里一唱一和这“空城计”,只怕他还要倒给你们银子。”
竹秀也笑:“真亏小青这丫头想得出来,她居然还能猜到那师傅心中喜欢这首曲子。要是换成我,恐怕只好又要将随身的物事当些在那了。”
赵夕峰道:“所以,这个小青还真是有几分机灵的。”
竹秀道:“何止机灵,她简直就是个鬼灵精!”
温馨欢快的小屋内已掌上了灯火,天色不知不觉就黑了。月光从云层中钻出来的时候,也总是不易被人发觉的。
正如赵夕峰的心绪一样,他虽然一直在和竹秀说说笑笑,可始终都有点心不在焉。他坐的位置正对着窗口,从敞开的轩窗望出去,外面就是那片宁静的湖泊。此刻湖水已经发黑,皎洁的月光荡漾在湖面上,黑暗中也随之亮起了一片银白色的光波。
窗外有什么?
除了属于大自然那安宁祥和的景色以外,窗外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有时就代表着什么都可能有。
至少对于赵夕峰来说,那个窗子外面的世界有诱惑,属于年轻人的诱惑。名和利,还有他们赵家的责任和担当。
他其实并不以这份担当为荣,甚至也不以作为武林第一世家的公子为幸,否则他也不会费这许多精力,找到这样一处“世外桃源”。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的父亲和他两个兄长也猜不透他,可竹秀知道。也只有她才知道赵夕峰有多渴望自由,同样也只有她才知道,他是有多希望自己能将赵家所有的责任一肩全挑下来。他的内心,就是如此的矛盾。
因为这也是他无法选择的事实,没有人能够选择自己的出身。既然如此,他也只有努力将这个事实尽量变得更丰满些。
只要你活在人堆里,就总有些事是你不得不去承担,无可奈何而又非如此不可的,世间又有几人能够一辈子都真正活得自由自在?
竹秀虽然不知道赵夕峰心中在想什么,但她灵动的大眼睛却早已有所察觉。
“你要出去?”
“这么晚了,我还会去哪?”
“我们是不是该说说老实话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赵夕峰知道没有什么事能够瞒得了她,因为他根本就不愿对她有任何隐瞒。
“是该说说老实话了,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圆月很满,也很亮,月光周围还有一圈彩色的光晕,能够很真实的看到它在云层中缓缓移动。
星光也升起了,他们就坐在这片星空下的草地上,湖面上倒映出的光芒仿佛也在为他们驱散黑暗。
“明天我要出趟远门。”赵夕峰的眼睛在看着平静的湖水,但他的心却一点也不平静。
“我知道。”
“我或许要去杀人。”
“我也知道。”
竹秀当然知道赵夕峰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是君子,也算不得是个好人,他甚至还有点卑鄙,一个表面看来很正派的世家子弟,他或许也并非理想中的情人,但她爱他。
在江湖中生存,想做个好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更或许只因为这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赵夕峰的眼睛还是没有看她,又接着道:“也或许我会被人杀。”
竹秀沉默了,她的眼眶已经湿润,已慢慢有泪水流到脸颊上,但他看不到,她也不想被他看到。
其实说到这里就已经够了,她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他也告诉了她可能出现的结果。没有人能够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所以他们应该不再多想,应当好好珍惜此刻——明天到来之前。
赵夕峰忽然牵起了她娟秀的小手,看着她脸上余留的泪珠,用鼻子轻轻地为她擦拭。泪水不是咸的,而是带着淡淡的清香,幸福而又揪心的香味。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
竹秀不想问,也不愿问,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她知道有时无知反而活得更快乐些。何况,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他还不是一样要离她而去。
可赵夕峰却还是要告诉她:“我人虽在这,但家里的事我还是知道的清清楚楚,湖对面偶尔总是会有个车夫出现,那人是我的亲信,家中的消息就是他为我传达的。我每天除了去山那边练武,有时也会去对岸找那人,看他有什么重要消息带给我。”
“我不想有任何事瞒着你,”他说,“虽然我很想和你在这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不过问任何江湖中的事,但我……”
“我明白,”竹秀忽然接过了他的话,“人不能太自私,总有自己应该要去做和不得不去做的一些事情。”
赵夕峰的声音似已变得有些激动:“近日来江湖上有个外号叫‘招魂手’的怪人,不断找各大门派和帮会人的麻烦,据说这人武功诡异,凶残不已,已有不少武林高手都丧命在他手下。我们赵家号称武林第一世家,自然也免不了被卷进这场风波,二哥被那人重伤,险些横尸当场,幸好当时大哥出手及时,救走了二哥。但是,二哥始终还是被废去了一条手臂。”
竹秀惊奇地问:“那人的武功,真有这么厉害?”
赵夕峰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却道:“父亲年迈,这种事不能再让他老人家操心,但他一生的荣誉却不能毁在我们这一代。”
他忽然低叹了一声:“大哥不仅要为赵家延续武林世家的威望,而且现在也需要他站出来稳住大局。树大招风,这个时候总有一些小人会想乘虚而入,利用赵家的这块招牌来赚取自己的名声。”
竹秀又问:“所以你决定去找那‘招魂手’?”
赵夕峰道:“我已经派人打听到小青的所在,她明天就能到这来陪你,你在这不会孤单的。”
说完这句话,赵夕峰就闭起了眼睛,这表示他已不想再说其他的了,似乎也已没有力气再说其他的。
“你有把握胜过那人吗?这种事为什么不是做大哥的替弟弟的去做?你难道就不能延续赵家的声名吗?”这些话全都憋在竹秀的肚子里,她并没有问出来,因为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听赵夕峰提起过赵家的事,更不知道他原来也是很关心一直与他不和的父亲的。
竹秀觉得,他今天的话已说得足够多了,而且他的神情似乎也很疲倦,她已不想再问其他问题,她只希望他今晚能够好好的睡上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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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还有一句话始终憋不住,她不能不说,无论赵夕峰愿不愿回答,她都一定要说。
“你答应我,一定要活着,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活着,我会在这……”
她这句话始终没有说完,因为这时她已说不出话来。
赵夕峰突然扑了上去,压在她身上,吻住了她的嘴。她的身体柔软,坚挺的胸膛起伏不定,她的呼吸急促,她的双眼朦胧,她已无法再思考。
她的身体开始变得火热,光滑修长的腿,纤细的腰,白皙如粉的肌肤,还有她那饱满而诱人的双乳,她的酮体几乎已完全暴露在这片星月之下。
赵夕峰的手很温暖,也很温柔,无论哪个男人的手,在这样一个女人的身体上游走时,都会变得温柔。
有几颗星隐入了云层,月光似也已变得暗淡,黑夜渐渐变得更黑。但夜空中始终都有一颗星在为他们亮着,他们也实在需要某些光明,在光明之中结合岂非更虔诚、真挚!
这颗星或许也不单单只为他们两个人而亮,因为这颗星是如此的无私,永远都在那个方向上亮着,为世间任何一个走在黑暗中而又需要希望的人亮着,永不泯灭,直至黎明的曙光到来。
光明能够为人带来希望,只有灵魂感受到了希望,人才能更好的活下去。可“招魂手”却恰恰相反,他招的是别人的魂魄,那只手就是一把专为灵魂用刑的刀,他带给人的只有绝望。
你的灵魂若是都被别人给夺了去,又如何还能感受到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