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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打误撞的半蹲在墙头一看,摘星楼内烛火通明,显然是女皇在里面小憩,而花园里只有几名宫娥,几名内侍,此刻正昏昏沉沉地在原地打晃。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月月脚尖点地蹿上二层,身子压得与玉石栏杆同高,然后蹑手蹑脚地绕到窗下,附耳听了片刻,并无异响,便溜开窗缝向里瞧去。
那日觐见的时候房间里甚是空旷,除了一塌软椅就是四周飘逸的落地纱帐,今夜再窥看的时候已然多了一架书案一只木箱,案上摞了数不清的书卷与奏章,而女皇正微合着眼眸,枕着小臂伏案而憩,两座宫灯燃在书案两侧,暖暖地照在案上女子的脸庞,那粉白的肌肤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更加娇艳欲滴。
啪!月月推开窗子纵身跃入房间,脚步轻盈地朝睡梦中的女子挪去。
来到书案边最先进入眼帘的是一份打开的奏折,月月简单扫了两眼,奏折上大概写的是北端郡县因为天气突然变冷,冻死了不少牛羊。百姓损失惨重恐无法平安过冬,望女皇陛下面恤民情,下放一万两银子赈灾。奏章下批了两个红色小字恩准,看起来只是寻常公务,但是那字体却看得月月不禁皱起眉头。
这字迹好像在哪里见过?月月锁着眉心,端起那本奏章在灯下细细观瞧起来。这样俊秀的小字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细看之下又见笔力在道,必是虚怀若谷之人方能写出此等精神,这至尧女皇果真是女中巾帼啊。
“嗯……”
正当月月惆怅之际,书案上的女子突然发出一声嘤咛。月月慌忙摊开奏章放回原位,歪着头等着女子清醒。
扶着额头,女子缓缓抬起脸,双眸半闭半睁,手指绕着眼眶忽轻忽重地按摩起来。
“陛下?”月月尽量唤得很轻很柔,可是还是看到了女子猛然转过来的脸,以及那双惊恐的大眼睛。
“你……,你……”看清来人是瞿月月,女皇的脸色顿时变了几变,硬是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一句整话。
“陛下无须惊慌,民女夜闯勤政殿绝无伤害陛下之意。”月月浅浅一笑,并无行礼之意,也没有面露卑微之情。
第一卷有奴倾城第九十四章孰为沧海(下)
第九十四章孰为沧海(下)
如果月月有意要伤害自己。刚才就动手了,想到这里一颗恐慌的心渐渐平和下来,女皇勉强正了正威严,颤着嗓音问道:“那你……,你想干什么?”
“民女想与陛下做笔交易。”月月一脸“和善”的微笑,眼神平静,幽幽说道。
上下打量了月月几遍,女皇疑惑的问道:“你?跟朕做交易?”
月月点点头,缓缓地,一字一字地说道:“想用紫鱼玉玺跟陛下做笔交易。”
“什么?你说的是……,紫鱼玉玺?玉玺在你身上?”女皇惊愕得双瞳紧紧盯着月月噙笑的眉眼,偷偷用手指掐了一下大腿。会痛,这不是梦!
“民女不敢欺君,玉玺随身不离。”月月敛起笑容,淡淡地说道。
“既然随身带着就拿出来给朕瞧瞧,倘若是真的,直管开出你的条件,如若是伪造,朕顾念右相的面子也不会为难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吧。”女皇的声音貌似平静,但是平静的语气之下却似隐藏了什么复杂的东西。
摘下挂在颈间的香囊。月月从夹层里取出玉玺置在掌中,悠然讲道:“此物得来不易,还请陛下仔细鉴赏。”
砰砰的心跳声顷刻间打乱了女皇努力维系的呼吸声,那一块小小的玉石仿佛产生了无穷的吸引力,一个劲儿的将她与月月的掌心拉近。
是它!正是它!那紫色的曜晶石随着她越来越接近,不断地激荡起心脏的血液。她仿佛听到了它想要与自己融合在一起的渴望。这副王者的空架子她已经苦苦顶了三年多,而这三年里,她付出的总比得到的要多,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她是个名不正言不顺,没有天佑,没有地护的女皇。身为一个女子,她没有皇室撑腰却偏要坐到高处不胜寒的位置,其间的心酸与无助只有她自己最清楚。难以想象的煎熬让她的灵魂开始扭曲,她看不到前方有路却要一意孤行。
“你想要什么?”权势的欲望第一次让她疯狂,那兴奋的声音里满满地都是贪婪。
“陛下看清楚了?这个是真的?”眼瞧着女子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月月暗暗松了一口气。
“说吧,你想要的是什么?”压下心中的激动,女皇的眼眸渐渐凉了下去,她有预感月月想要交换的东西一定不简单。
淡淡的苦涩在月月的嘴中弥漫开来,心中油然而生的是从未有过的情感与信念。她的计划成功了个开头,接下来要做的,她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会有什么意外,甚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她的心里生出一只手拉起她朝一个方向行走,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无法回头,向前的每一步望不到尽头,她就这样说一句。走一步,说一句,走一步……
沉默的时间不是太长,显然女皇陛下不想放弃这次机会。她在房间里来回地踱着脚步,权衡着月月的每一个要求,最后止步在木箱的前面,缓缓蹲下了身体。
“紫鱼泣血已经有了,这蒙鸟投衣又该怎么办呢?”右手摩挲着箱盖,女子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
“这两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月月将玉玺装回夹层,轻声问道。
“至尧国流传下来的两条择帝方法。紫鱼玉玺埋进左臂,倘若与血水相融则新皇地护;青鸾峰上有蒙鸟,喜好龙袍上的五彩祥云,倘若撞击后留下印记则新帝天佑。”女皇的眼中突然流露出一丝幽幽的神情,她轻移右滑下箱盖,手旋动箱子左侧的隐蔽机关,在几下微弱的咔咔声后,箱盖缓缓从中间折叠而起然后慢慢落下,折起的箱盖就这样将箱子隔成了前后两半。
月月站在女皇身后,虽然距离不近,但是在箱盖折起的一瞬间她还是清楚的感觉到一股说不出来的力量从箱内冲出,倏地一下穿透身体。留下一身冰凉。
那是什么?月月不受控制地攒起拳头,手心忽起的一层细汗也就这样被她强行裹进了掌纹。
“这件龙袍就是至尧历代帝王相传下来的五彩祥云,是开国皇帝访得天下最好的绣工师傅精心绣制的,不仅所用的丝线充满灵气,就连调制染料的泉水也是从灵山顶上背回京城的。朕登基的时候曾穿着这件龙袍,满怀希望的站在鸣凤台上,可是,等了好久也没见蒙鸟的影子,若不是凤将军与左右丞相极力维系局面,只怕这个皇位根本轮不到朕来做。”女皇小心翼翼地冲箱中捧出龙袍,一点一点在月月面前打开,一边讲述着它的来历与自己的尴尬的遭遇。
“就算没有紫鱼玉玺,没有蒙鸟投衣,陛下不也是照样在龙椅上坐的好好的嘛。”月月的话中没有半点讥讽的意思,反而带着几分落落地哀伤。
收起龙袍,回身放还箱中,女皇的动作已经不似刚才那样的恭敬轻柔,而当她再转回身的时候,眼中已是一片悲愤:“朕的身下除了一座龙椅,空空如也。这至尧的天下有一半握在凤于漠的手里,而另一半则被分得体无完肤。没有人会愿意站在傀儡的身旁,他们把朕推到了最高的地方,最险的地方,而他们却敛藏起光芒躲在朕的背后,倘若有一天朕没撑住,被人暗害了,他们就会立刻跳出来再找一个。”女皇沙哑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夜里听起来异常悲绝。
原来在她华贵光鲜的外表下还藏了这么多的难言之隐。月月眼底平静,淡然地说道:“陛下多虑了,国家无主势必动荡。凤将军为了保卫至尧立下无数战功,怎么会做出对至尧,对陛下不利的事情呢?民女的兄长更是对陛下一片忠心……”
“呵,如果凤于漠是真心为朕好的话,为何他不去帮朕找回玉玺,为何他不告诉朕蒙鸟投衣的玄机,他是怕朕一旦有了实权会削弱他的势力。瞿瑞谦,他隐姓埋名进入太傅府,只不过是为了伺机找赫连狱报仇罢了。真是天意帮他,竟然让朕坐上了皇位,而他也凭仗与太傅府的关系爬上了右相的位置……”女皇越说越激动,好像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一下子全倒给月月听似的,但是当她看到面容静好的月月时,突然冷静了下来,唇角一扯,轻轻嗤笑道:“朕为什么要与你说这些。好吧,你的条件朕都答应了,虽然朕现在还没有实权,但是这么多年也不是一直任人摆布的,你的那点儿要求还难不倒朕。”
月月浅浅一笑,心里登时明白。这位至尧女皇绝对不简单,她是故意跟自己说这么多的,她故意贬低自己。将自己说得多为难,多辛苦,就是想激起月月的同情心,想让月月早日将玉玺送到她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