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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邪全身受缚,动弹不得,此时又被雷震子临空提着,很是不舒服。但觉他箭步如飞,似往城北方向疾奔而行,想要叫喊,却苦于口不能言,心下好不愤怒。
雷震子施展轻身功夫,足不点地,转瞬间已至荒郊野外。赵无邪见他所到之处愈加偏僻,初时不明,随即恍然大悟,想起大哥赵洪曾说过,江湖上的人做下杀人放火之事并不足为奇,但“淫贼”二字却是黑白两道均忌讳的。这雷震子乃是一派掌门,却出入烟花之地,更不巧被自己撞着,是以要寻个僻静之地杀人灭口。他越想越是心惊胆战,冷汗跌冒。
雷震子深知谢先生武功高强,自己与之一拼尚无把握,更何况还有两人高手在旁住阵,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是以施计逃脱,自要寻荒僻之处逃生。刚奔出一阵,却又停下脚步。
赵无邪见他突然停步,心感惊奇,抬头一看,不由得又惊又喜。却见眼前站着三人,其中之一便是那日救过自己的青衣人,他身旁一对男女,正是那叫惜月的姑娘和白衣书生,更是喜不自胜。
雷震子凝神打量,那姑娘和白衣书生尚不放在眼里,只是青衣人目光炯炯,太阳穴高高鼓起,浑身散发着凌厉战意,着实不可小觑。当即放下赵无邪,抱拳笑道:“咱们萍水相逢,实应交个朋友。不过在下另有要事,不敢久留,还望海涵一二,放我们过去。”他深知此人定为赵无邪而来,便以言语挤兑,令他不敢贸然动手。
他既说得和气大方,又放下了赵无邪,青衣人若强行动手,反理亏于他了。那少女忽道:“你将他这么绑着做什么,他难道不会自行走路吗?”赵无邪听她话语间对自己颇有关怀之意,没来由得只觉心头一阵甜蜜,纵然立时死了,也是心甘情愿。
雷震子无奈,只得为赵无邪松绑,口中却道:“姑娘言重了,不是我不愿放他,只是这小子有些毛病,如疯狗般乱叫乱吼,好不烦人。”赵无邪得了自由,一跃而起,叫道:“他妈的,你说是谁是疯狗……”猛得双膝一痛,又觉背上如伏泰山,哪能抵受得住,扑嗵一声跪倒在地,再也起不了身。雷震子叹道:“姑娘也听见了,他若真是个正常人,我干吗还要绑他。”
他方才出招既快速又隐蔽,只在瞬息之间,更有赵无邪的身子遮掩,旁人不易看清。少女大觉诧异;白衣书生漠不关心;青衣人将信将疑。唯有赵无邪有苦自知,暗骂他十八代祖宗。
青衣人上前几步,伸手去扶赵无邪,刚抓着他右手,猛觉一股大力自他掌心涌至,甚是阴冷霸道,不由得大吃一惊,暗忖赵无邪绝无这等内力,必是雷震子下了黑手,要以内力逼退自己。
既明敌意,反起了争胜之心,便输出一股浩然正气,宛若排山倒海,将对方真气逼至赵无邪“手少阴心经”处,但已是强弩之末,再难寸进,只得牢牢守住,伺机反扑。雷震子已知自己内力不如对方,只有一鼓作气,直捣黄龙,方有胜算,当下引数股阴寒之气分从赵无邪几处经脉袭击“手少阴心经”处,几股真气汇在一起,攻得极是猛烈。青衣人深知如此下去,赵无邪非经脉暴裂而死不可,当机立断,弃守“手少阴心经”,且战且退,却在“手太阴肺经”处守住。
雷震子好不容易攻克“手少阴心经”,大喜之下乘胜追击,直攻青衣人所守的“手太阴肺经”。此处经脉一下,自己可说已稳操胜券。但他贪功冒进,犯下了穷寇莫追的兵家大忌,只觉青衣人抽走重守此处经脉的所有真气,任他全军冲入,随即关门打狗,将数股阴寒之气剿灭殆尽。雷震子兵败如山倒,不住后撤。青衣人却不贸然进击,留一股真气守住赵无邪要穴,为他缓缓治疗大战后留下的创伤,又一路循“足厥阴肝经”斜上,再由“手少阳三焦经”猛攻而至。正邪两股真气面临遭遇战,互不相让,可说凶险之极。
雷震子只觉对方攻守兼备,更深谙兵法,后援不断,可说永无止尽,而自己却已是竭尽全力,只怕再过小半时辰,非但会被他成功收复失地,自己残留在赵无邪体内的真气也会被吞噬殆尽。正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届时对方内力增长数倍不止,凌厉反击,自己非受重伤不可。心念电闪间,倏出左手,双指如风,刺向赵无邪头部“天灵穴”处。“天灵穴”乃是人身大穴,半点损伤不得。青衣人大惊之下,忙出手挡搁。便这么一缓,对方内力潮涌,已搬回劣势。
两人均是武林中不可多得的内家高手,更兼阴阳二气相生相克,宛若冰炭相加,直使得赵无邪死去活来,几次冷死过去,又被热醒回来,到后期更是左半身冰冷如铁,右半身炽热若炭,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
青衣人深知时候一长,赵无邪定会气绝身亡。当下右腕一翻,手中已多了一柄短剑,金光闪烁下,猛然刺向雷震子右手腕,就势一拽,欲将赵无邪拉回来。
雷震子尽使毕生之力也只与对方斗个平手,略感气馁,又见对方提兵刃来攻,大惊之下,忙放脱赵无邪,堪堪退了几步,失声道:“短刃金剑?你是金剑孤魂金无命!”
青衣人将赵无邪稳稳放在地上,笑道:“堂堂昆仑派掌门何时学起了魔教的‘玄阴真炁’?”雷震子微微一怔,却是面不改色,哈哈笑道:“江湖上的人都说金无命乃武林第一浪子,想不到竟也有如此侠义之举,倒令在下刮目相看了。”青衣人笑而不答。
雷震子深知今日已讨不了好去,当下一拱手,道:“在下今日干拜下风,来日神剑山庄恭候大驾。”说完转身飘然而去,瞬间便不见踪影。青衣人见去得潇洒,回想适才一战,暗叫侥幸,心底更生出一分钦佩之意。
赵无邪见证了两大高手内力比拼,整个身体成了角头场,其中滋味只怕比千军万马捉对厮杀还要惨烈数倍,全身虚脱得使不上一丝气力,脑中嗡嗡作响,仿若整个身子都已不属于自己般。时而觉得如浴烈火熔炉,身上每一寸肌肤都似要暴裂开来,忍不住狂扯衣衫,顿时血迹斑斑;时而又觉身陷冰天雪地之中,身子似已结成了冰棍,冷得缩成一团,不住颤抖。
金无命知他正受阴阳龙战之苦,很是自责,欲出手相助,却有不知从何助起,此事反伤自己事小,只怕还会累得他气绝身亡,心下好不困扰。那少女又惊又怕,急道:“爹爹,他……他这是怎么啊?你快帮帮他呀!”虽说赵无邪曾在客栈对她无礼,乃至撕破了她的衣袖,但此时此刻也顾不上记仇,担忧之色溢于言表。白衣书生一直不喜赵无邪,但此刻见他如此痛苦,也不禁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