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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海中学的医务室。
高一新生林枫坐在靠窗口的位置，低头打量着自己白色的运动鞋。
白色鞋子上的鲜血已经被清洗过，但是还留下一些浅浅的黑红色痕迹。
这些黑红色，像墙角的霉斑，一缕一缕缠绕在运动鞋的皱褶当中。
再往上一点，浅蓝色的裤脚处，印着几个更深色的血红斑点。
林枫皱眉，心里咕嘟着：“黏在裤脚上的这些脑浆，会不会洗不掉？”
林枫正看得入神，耳边突然传来一把悦耳而温柔的声音：
“林枫同学，你如果感觉到害怕、恐惧，现在可以大声说出来的。”
林枫抬头看着李美美。
李美美虽然是校医，但是年龄看起来很年轻，一张鹅蛋般的脸，肤色白净红润，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眼睫毛忽闪忽闪地翘起来。
她穿着白色的大褂，非常贴身，露出她美妙的身材。
“看起来，校医也只是比我大一点点吧？”
林枫这样想，但是并没有说出来，他看着李美美，平静说：
“医生姐姐，我真的没有害怕。”
“你们这种年龄，遇到这种事情感到害怕，是很正常的。别说你们还是小孩子，我们大人遇到这种情况，其实也会感到害怕。”
林枫缓缓地摇了摇头，说：“我不骗你，我真的没有感到害怕。”
李美美愣了半秒钟，继续微笑着说：“那你可以告诉我，你此时此刻的感受吗？”
林枫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平静地说：“我没有觉得害怕，最大的感受，我，我只是感到有些恶心。”
。。。。。。
时间倒退回去
分钟之前。
这是开学第二周的课间操时间，林枫和昨天一样，随着班里的队列，走到操场上，等待着广播体操音乐的响起。
今天的阳光很明媚，碎金一般的阳光毛茸茸地洒在林枫的后脑勺，他感到了一丝懒洋洋的暖意。
他个子在班里属于矮小，所以排在了队伍前面第三位置。
当广播中响起运动前奏时候，林枫突然眼前一花，有一个白色的物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嘭”——一声巨响响起的同时，林枫感觉到整个操场发生了巨大的震动。
整个操场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尖叫。
所有的学生，包括老师，惊慌失措地退散，像一块石头掉进湖水荡起来的涟漪一般，迅速扩散开去。
而只有林枫，一动不动地站在涟漪的中间位置。
林枫缓缓地低头。
一个恐怖的画面，在他视线之中缓缓地展开。
在林枫脚尖不到
厘米的位置，躺着一具四肢扭曲的女人的尸体。
鲜血在塑胶跑道上呈现一种放射性的姿态喷溅开来，一片流动的血液，蔓延过林枫的鞋子，缓缓地蔓延开去。
周围传来尖叫，呕吐，痛哭等等的声音。
林枫以一种打量着一个日常生活随处可见的物品，凝视着女人。
像夏天时候，从桌面上掉到坚硬的水泥地上的西瓜一般。
女人头颅，从额头往后脑勺的方向，四分五裂开来，露出白色粘稠的脑浆，混合着深红色的血液。
从林枫的方向看过去，就好像女人的脑袋出现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洞穴。
又像一杯加入了深红色朗姆酒搅混在一起的白色雪糕。
女人的脸被黑色的四散头发缠绕着，黑色与红色以及白色湿漉漉地混在一起，一排晶莹剔透雪白发亮的牙齿，像支离破碎的石榴籽一般，散落在地上。
林枫看着她，尽管她的头颅四分五裂，但是她的五官却是完好无缺的。
她一双黑色深邃的大眼睛，瞪得极大，就好像她冲着林枫生气，但是她的嘴巴因为撞击而嘴角上扬，看起来她在对着林枫，露出一个极其恐怖的微笑。
林枫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直到工作人员，医护人员，潮水一般汹涌着过来。
同一时间，在操场上空，一道墨绿色的光线，一闪而逝。
。。。。。。
分钟前发生的一幕幕再次发现在林枫的脑海里。
即使每一幕的画面都清晰如同电影镜头，但是林枫依然没有感觉到害怕。
校医李美美在记录本上写了几行字，然后说：“林同学，现在你可以回教室了。如果你觉得身体不适，或者出现什么不舒服的状况，可以随时来找我。”
林枫站起来，对着李美美说了一声“谢谢”，然后走出了医务室。
外面的阳光似乎更加猛烈了些。
林枫眯起眼睛，从医务室出来，要穿过操场，经过校道，才可以回去教室。
操场静悄悄的，所有的体育课已经取消。
林枫经过操场的时候，看到坠尸地点被围起来了，有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人员进进出出。
他不是一个多事的人，没有作过多的逗留，走回了教室。
当他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教室所有的同学，全部齐刷刷地盯着他。
所有的目光，像闪光灯，铺天盖地覆盖过来。
林枫能够体会到同学眼光之中蕴含着的意味。
——像看怪物一般的目光。
站在讲台的语文老师刘静，扶了扶耳边的镜架，说：“林同学，赶紧回座位坐好。”
林枫点点头，平静地走回座位。
他坐在第一排靠近走廊窗口的位置，尽管背对着大部分的同学，但是背脊依然可以感受到一道一道投射过来的打量着怪物一般的目光。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怪物”“冷血动物”“残酷”“没人性”等等的评价，将会一直围绕在林枫四周。
甚至出现了“他会不会是个恶魔，见惯了”这种揣测。
林枫发现，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唯一对他不变的，就是他的同桌，胖子简小南。
从林枫坐下来的那一刻，简小南就不断安慰着林枫。
“枫哥，你真的是我偶像，你也太大胆了。”
“枫哥，你是不是经常看恐怖片呀？”
“枫哥，你的童年阴影是贞子妹妹，楚人美阿姨，还是伽椰子姐姐？”
……
课间。
林枫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走到了学校的后山。
后山其实只是一个小山丘，栽种了很多羊蹄甲树，但是有一条污水渠道经过，平时也没有很多学生来这里。
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多年来，一直传说这里出现过一个穿着红裙子的阿飘。
其他学生害怕，而林枫不会。
林枫走进后山，一棵巨大的羊蹄甲树下，有一个小小的凉亭。
开学第二天，林枫就发现了这个地方，喜欢在课间的时候来这里独坐。
除了家人之外，他一直习惯一个人。
透过羊蹄甲垂下来的枝条缝隙，可以远远地看到操场的坠尸地点，依然不断有工作人员来回走动。
在一片寂静之中，林枫眼前又出现那个女人四分五裂的头颅，以及那张明艳的脸上那种诡异的微笑。
林枫的大脑飞速运转着：
“我当时站着的位置，距离教学楼太远，所以这个女人不可能是从教学楼上跳楼下来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是从更高的位置坠落下来。因此，她可能是从飞机上掉下来的。”
“不，不对，京海市没有航空线路，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飞机从这里飞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