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秩序、爱与真知（3）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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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听了小张的话，向他投来疑问的目光，小张看了看他，然后微微朝着那些人扬了扬下巴，悄声说：“你看，那些人身子不是半透明的，全身血管都能清楚的看到吗？可是你仔细看，他们的血液似乎都是静止的。”
老王向那些人看了看，还是一脸茫然，说道：“你怎么知道？血液在里面流动，我们看不到吧。”小张摇了摇头，一脸肯定地对老王说：
“你注意看他们每个人的胸口，他们全都没有心！”
老王听了小张的话，爬到平台边缘，探着身子使劲朝前方平台上最近一个人的胸口处瞧去，果见这个人五脏六腑，唯独左胸之间空空如也，随即大声喊道：“真的是！真的是没有心！”
小张脸微微一红，赶紧一把将老王拉了回来，可目光瞄向那个人，却不见他有任何反应，还在不停地跳着圆圈舞，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幸福的欢愉之中。
小张和老王就这么坐在原地，四处张望着，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眼下身处在这半悬空之中，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好静静等着，看看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小张已经感到昏昏欲睡之际，那单调的歌声与舞蹈终于渐渐停止。紧接着又是一连串此起彼伏的欢呼声，让小张打了个激灵，头脑瞬间清醒。就在这时，只见四周的平台之上渐渐长出一株株五颜六色的根茎，一圈圈围绕在众人身旁，随后这些茎秆上又伸出许多枝节，在这些枝节的末端开始不断发芽、开花、结果，最后所有平台都变成了一个个遍地缤纷的鲜果乐园，可唯独自己所在的这个平台依然光秃秃的，没有丝毫动静。
平台上的所有人都立即开始采摘鲜果，然后便大口咬了下去，一瞬间彩色的汁水在嘴边四溢，小张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些果汁顺着他们的喉咙渐渐流入胃里，不一会儿就把肚子撑得鼓鼓的。这时，有的人注意到了小张他们这里并没有长出鲜果，便随手将自己平台上的鲜果，挑一些最大、最鲜艳的，朝小张他们这里扔了过来，其他平台上的人看到后也陆续加入，转眼间小张和老王身边，就堆满了又大又鲜的果子。
趁此机会，小张几步来到平台边缘，冲着前面的几个人大声喊道：“喂！朋友！能不能问你点事？”可是小张连喊了几声，那些人只是看了看他，脸上依然带着比阳光还灿烂的微笑，却并没有应答，那神态仿佛小张他们早就在这里，本就是他们中的一员似的。小张此刻才注意到，这些人棕色的眼球中，似乎有着一双如太阳般金黄的瞳孔。
突然，小张余光中感觉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猛一回头，却仍然是一排同样的情景。此时他们像是已经吃饱喝足，一个个躺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天空中投下来的阳光，脸上依旧是那种幸福与满足，就像正在海边享受日光浴的悠闲旅客，而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全都直视着阳光。小张的目光一个个在这几个人的脸上扫过，直到其中一个女孩的脸上时，似乎感觉到她的眼睛在一瞬间动了动，小张立即朝她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女孩所在的平台上只有三个人，一个看上去身强力壮的男子，中间一个体态臃肿、乳房硕大的女人。这个女人挺着一个大大的肚子，在她光滑的皮肤下，竟可以看到一个蜷缩着的婴儿，正在她的腹中不安地扭动着。女孩躺在靠近小张他们这边，看样子这是一个三口之家，并且即将迎接一个新成员的到来。小张探着身子冲女孩喊道：“姑娘！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可是，那个女孩并没有任何回应，看着她和众人一样的表情，小张也只好以为刚刚是自己的幻觉。
“咔呲—咔呲—”
小张一转头，却见老王正一手拿着一颗地上的果子，大口大口地嚼着，看到小张朝他这边过来，便又随手捡起一个，向他扔了过去。小张见老王吃得香，又见那些果子确实色泽鲜艳，内中汁水浓郁，看上去如琼浆玉液，让人垂涎欲滴，本想也坐下来吃一些，养足精神再想办法。可是他刚一接到手里，立即闻到了一股酒味，虽然只有淡淡的一点，还是让他一阵恶心，皱紧了眉头刚想丢开，却心中一动，再次来到了平台的边缘，按住绿叶将那颗果子往下一抛，眼看着它飞速下落，很快便消失在雾中，许久也没有听到一点反馈的声音。小张有些垂头丧气地坐在原地，实在想不出办法能够离开这里，这时他的衣服早就已经干了，他抬头看了看太阳，而太阳也还在他的头顶上方看着他，刺眼的阳光让他只好继续把头垂下，可总是感觉这顽固的光线还在时时刻刻往他的眼睛里钻，小张心中暗叫了一声：“这该死的光！”。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小张感觉自己就要融化了——融化的并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精神。“总不能就在这里饱食终日地耗下去吧？”小张心里想着。阳光依旧，所有人也都依然安静地躺着，小张此时早就发现，这漫长的时间里，太阳压根儿就没有往任何一个方向挪动过一步，在这里，时间仿佛已经失去了意义。
小张又看了看老王，自从身边堆满鲜果，老王就一直吃个不停，小张也知道自己想不出办法，就更指不上他了，所以也就没有干涉他，只自顾自地想着。这会儿，老王也像那些人一样，鼓着个肚子仰面躺在地上，好在他把一只胳膊搭在了眼睛上，不然小张真会以为老王也变成了他们那个样子。
“老王，老王！”小张接连喊了几声，发现他并没有反应，“真是吃得饱睡得香，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小张想着，心下开始有些烦躁，可仍然是无计可施，慢慢他也觉得有些困倦，就不知不觉也躺了下来，越来越浓的睡意让小张觉得干脆自己也睡一会儿算了，可翻来覆去之间，被心事搅得始终无法安眠。正在小张的意识渐渐朦胧之际，突然，他感觉身边不远处有一些骚动，他猛然挣扎了一下坐了起来，心脏突突直跳，同时向骚动的地方看去，发现原来是那个三口之家的平台上，此时正围着很多人，而远处平台上的人也都把目光投向了那里。小张的视线被挡住了，看不清平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便向着靠近那边的边缘慢慢走了过去。从人缝中，小张看到原先那个大肚子女人，正仰躺在自己男人的怀里，看样子似乎是有些虚弱，而身边的人全都一只手捧着一个彩色鲜果，另一只手用手指将汁液轻轻滴撩洒在女人的身上。过了一会儿，女人缓缓坐了起来，脸上也似乎恢复了一些神采。
“原来这些鲜果还有这样的功效。”小张心里一边想着，一边刚想再找个空隙往里看清楚，人群却在此时渐渐散去。眼看着他们都顺着平台之间的藤蔓熟练轻巧地跃去了自己的地方，小张正觉惊奇，豁然间人群排成的帷幕拉开，小张猛地看到那个平台上的女孩，此时怀中正抱着一个刚刚出生、光滑得几乎完全透明的婴儿。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这个怀胎的女人，竟然已经顺利分娩了。就像在女人腹中时看到的那样，小张见婴儿此刻在女孩怀中也是不安分地扭动着四肢，只是身体完全伸展开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珠显得非常透亮，看上去非常健康。
“还好不是那奇怪的金色眼球。”小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古怪想法，他也没有在意，只是不自觉地替这家人感到开心，可是再看向婴儿父母，他们脸上依然还是那副现在本应有的那种幸福满足的神情，小张又感觉到有些说不出来的别扭，“要是我身边有台照相机，此刻给这幸福的一家人定格一张画面，无论是谁也不会理解我现在的感受，天知道他们这里的所有人，从始至终都是这幅样子。”
不一会儿，四周又恢复了一片安详的氛围，所有人都沐浴在阳光之下，慵懒地舒展着身体。小张看着眼前的情景，心想难道我和老王已经死了，这里就是天堂不成？小张做梦也没想过会有这样平和安逸的地方，那些人脸上洋溢的笑容在小张脑海里浮现起来，让小张内心也受到了感染，不知不觉间脸上也泛起了微笑。这里的人相互关爱，就连他们这两个不速之客，竟也没有人来盘问打扰他们，还挑最好的果实送给他们，恐怕这里真的就是传说中至善至美之地了。再回头看了一眼老王，发现他似乎已经睡去，嘴边还挂着鲜果的汁液，在阳光下闪动着。小张心想，老王这个人虽然有些为老不尊，但正直善良，勤勤恳恳，还有一副急人所急的热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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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他这样的人，死后才真的该上天堂呢。小张一边胡乱想着，一边又躺了下来，可很快就再次翻身坐起，“这天堂什么都好，就是实在有些闷得慌。”
正在小张神游之时，突然他发现从那个女孩望向怀中婴儿的眼中，忽地闪出一丝凝重、痛苦的目光，那样子仿佛是看到了婴儿悲惨的命运一般。小张自从醒来之后，还从没在这里看到过任何人脸上或是眼神中，有过一点点除了那没完没了的幸福感以外的其他神色。小张确信自己这回绝不是幻觉，他刚想走向女孩，和她说些什么，可这会儿女孩的父母已经起身来到她的身边，微笑着要从她的怀中将婴儿接过去。就在此时，小张又一次在女孩眼中看到了比刚才更加凝重、甚至包含着一些恐惧的神情，女孩似乎下意识地想要躲开父母伸过来的手臂，可最终还是不得不把婴儿交到了母亲的手中，然后自己抱着双腿坐在了边上，身体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哈哈，难道是觉得有了小的，当父母的就不疼爱她这个大女儿了吗？”小张笑着想。孩子的母亲在丈夫的陪伴下，抱着婴儿不疾不徐地走向平台边缘，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映射出神圣温暖的光辉，小张看着他们，心中也被这温馨的一幕所感动。这时，男人将身子蹲下，伸手一按，与此同时女人两手向前一抛，刷地一下，那个婴儿就被抛了出去，转眼间就坠落得不见踪影，就像之前小张抛出的那个果子一样。而就在婴儿被抛出去的一瞬间，小张一眼瞥到了婴儿胸口里，有一颗鲜红的、正在跳动着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