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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柑发的所剩不多了,我舅和我妗子赶紧又到西安接货去了,留下我一个人照看生意。我把剩余的芦柑全都搬到了门口,垒起了一堵芦柑墙,后面全是空的,卖堆山嘛!从小就听我妈讲过,不管卖什么货,都是堆多越多越好,而买货人的心理就认为货多证明新鲜不是陈货,并且可挑的空间就多。整好了货,我又连摆上了五箱样品,一溜鲜艳的大红色芦柑特别抢眼。旁边的万军也没闲着,他没事老到其它发芦柑的摊位转,站在远处把我摆的样品看了又看,然后叼着烟回去学我的样子也摆了一大溜样品,我知道这是在和我竟争,我也不在意他学我,公平竞争嘛。其实摆货也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和买家讨价还价的经验和口才,这里面还要懂得一些心里学,而且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办法对待,因人而异,灵活掌握。首先你要先认准买家的类型,看是做生意的贩子?还是自家买来吃的?或是单位来办福利的?还是要买来送人的?分析出了买家的类型,剩下的话就好说了。如果是贩子,那就不要在价格上耽误时间了,这些人都是老油子,而且要的多,早把市场上的价问便了。我就会直接报出底价,一个还留有一点余地的底价,然后再抓住贩子的心里,讲我的芦柑箱箱标准都是二十斤,重量足,而且新鲜没有烂果,这样他大不了再让你少点价格也就要了。我还要装出一副大人不在,我作不了主,不敢卖的样子,这时买家反而急了,害怕大人回来不让这个价卖了,所以还要哄着我赶快卖了算了!其时卖给他的价,本来就是我舅给我的可卖的价钱,并没有吃亏,这就是玩的心里,这低一招我屡试不爽。如果买家一看就是自己买回去吃的,那就报一个高一点的价,而且说明了不还价,因为他们一般只要一两箱,不会多要。遇到单位来采购时这就更好办了,价钱一分不少,但买的多可以送一两箱,这样办事的人当然高兴了,送的那部分自然就归他了,市场上也开不成发票,都是写个白条,他们往往还让把单价再写高点呢,单位上一般都是这样。短短的时间,我就成了个小生意精了。
由于我们本地就产苹果,所以市场上基本没有发苹果的,我舅存了一些红富士苹果,也拉到市场和芦柑放在一起卖,因为就我们这一家,所以价钱也卖的高,摊贩是不买的,主要是卖给自家吃或是送人的人,我舅让我把富土卖到五块钱一斤,最少二块,可我往往卖的价超出了我舅的定价。因为我发现晚上往往还能卖不少货呢!而且价也高。天一黑院子里就没人了,回的回睡的睡,我又睡不着,就披着大衣,听着随身听在市场门口转悠,所以经常就会遇见晚上急急忙忙来买水果的,这些人大都是急着晚上送人的,所以我可以把价要的很高,三十六一箱的芦柑我直接要四十,三块五的富士我直接要四块,还不用除皮。这样晚上每卖箱芦柑我按平时最高的定价三十六记账交钱,多的四块钱我就留下当零用钱,我觉的这也对的起我舅了,如果我太老实,不会动脑筋,那我也只会按报价卖,也就没有多这四块钱了。再说我这可是占用的下班时间挣的钱,就算我的加班费了。一想到可以给自己挣些零花钱,我精神头更大了,每天晚上都在门口转来转去,一看到有人东张西望着往里走,我就上去搭腔,如果有要芦柑或苹果的,我这生意准能做成。晚上我都把苹果能卖一百二十多块,我留二十记帐交一百多块,第二天我舅一来都惊讶了!因为他白天最多能把一箱苹果卖个九十块钱,而我竟然卖了一百多,还不算我挣的那份。
市场里有一帮装卸工人,有车就卸车,没车就呆在他们的宿舍里睡觉,晚上则轮流清运院子里的烂水果和垃圾。因为天冷,经常有人拾几个竹筐子在院子中间点着了烤火。一天晚上,老三也提了两个筐子在市场中间的空地上点着叫大家烤火,我披着军大衣也过去凑热闹,隔壁两个陕北人和万军也都来了,不一会儿就围了一堆人,连那帮装卸工也跑来烤火,大家围成一圈,都伸着手烤着,搓着手,嘴里面有一句没一句地相互谝着。有一个小个子的装卸之工又拿来了两个筐子往火里一架,对大家说:“烤就烤好!烧旺!“干竹筐最好点了。劈哩啪啦的着的很旺,很快就火光冲天,照的一圈人脸上红彤彤的,就像一场篝火晚会一样!几个抽烟的索兴掏出烟来从火中抽出一根着了的竹片把烟点着,然后悠闲的叼在嘴上抽着。老三对着一个装卸工笑着开完笑说:”你还灵的很!火刚弄好,你就来了?”那个装卸工也笑着对老三说:“我一个下苦的能有多灵?再灵也灵不过你这当老板的!“大家都笑了,继续烤火,突然啪的一声黄轻响,有截小竹片炸开了花,溅到了一个瘦高个装卸工的军大衣胸前,他并没有发觉,继续伸着手烤火,可我们站在他对面的几个人都看到了,都笑着看向他,他还是没有发现。小火点在他大衣的胸口上竟然着了,并且由小变大。我们坏笑着相互使了个眼色,都不给他说高个还在烤火,完全不知道。老三笑的不行,实在忍不住了就对瘦高个说:”看把你火葬了去!“瘦高个没明白,疑惑不解地看了一眼老三继续烤火。这下所有人都笑了起来,这时他胸前的火更大了,冒的蓝烟顺着他胸前直飘到他脸上,他被烟呛的不行,还以为是火堆冒烟,就仰着头向后躲,可烟是从他胸口冒出来的,他怎么能躲的了?他被烟呛的不行了,说了句:“哎!烟把人熏地不行!不烤了!”说着就扭头往回走,只见一溜烟也跟着他走了,就像个小火车,拉了一溜烟走。这下我们都憋不住了,哈哈大笑着直跺脚,他走了一截路才猛地发现了胸前的火,呀!了一声赶紧脱了大衣使劲拍,又跑到水笼头跟前才把火泼灭。第二天再见他的时候,就看到他军大衣的左胸口烂了有一个苹过果那么大一块,还圆圆的,露着棉花,就像是在胸前别了一个毛主席纪念章一样!后来市场上的人都管他叫”纪念章!“在市场发货的日子,可比在学校有意思多了,每天面对的都是形形色色的人,看到的都是各种各样有意的事。在摊位上我能看到我舅为了一两块钱跟人争的面红耳赤的;在院子里,经常会有买卖双方弯着腰趴在磅称上拨来拨去的;我穿着大衣笨重地从人群和无数辆三轮车中间挤过;老彭坐在磅称跟前认真的算帐数钱;老三被一群挎篮子的妇女围追堵截;发广柑、桔子的老板不时地把几个烂了的果子扔在院子中间;拉三轮车的正一手扶车把一手拉车沿,把装的满满一三轮的货往外拽;坐在摊位上叼着烟等生意的货主,市场办公室的喇叭不时地喊着某某某接电话;扯面摊上的师傅把面在面案上抡的啪啪作响;在小饭馆里忙的跑来跑去的阿姨;正在卸车的新到的水果以及装卸工满头的汗水。这些场景每天都在我眼前不断地出现,这所有忙忙碌碌的男女老少,其时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也就是挣钱!我想我看到的这些都应该是最真时的生活写照。
在市场办公室,每天都有一个市场的股东值班。那时候听说市场一共有六、七个股东呢!而且他们以前都是很厉害的混混,名气很大,不是一般人。时间长了,我才听别人讲了关于他们这些股东和市场的一些故事。这个市场最早是在汉中路南口的河题边,股东有吴宝剑、杨虎、老四、龙疆、张三虎、罗宏伟,后来今年才搬到了胜利桥头,规模也扩大了。吴宝剑是总经理也是法人代表,他在社会上名气大,兄弟多,长相也很富态,圆胖脸,中等个子,烫着个大背头,很有大哥的气质,说话干脆果断,从不拖泥带水。有一次我看到市场上的王辉和陈西林接了个电话,就提了把东洋刀住门口跑,像是要去打架,我就跟着一些市场里的闲人去看热闹,在门口的马路边,吴宝剑在一个出租车里坐着,可能有什么争执?王辉和陈西林过去就把那个司机打倒在了驾驶座,还用东洋刀砍了几下,吴宝剑夹着包,手里拿着大哥大很扎势的回了市场。这可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的砍人场景,感觉心惊肉跳的。杨虎年龄稍大一些,也是社会上的老闲人,最初的股东之一,又瘦又高,面相比较和善,但眼神里总透着一股子狠劲。张老四在家排行老四,所以在市场上大家都叫他老四,他总是梳着油光发亮的大背头,面相冷酷,个子又高,老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外面是一件长长的风衣,特别有派头,说话很平和,不摆架子,不过我还是见过他的脾气的,那是过年的时候,市场上来的货特别多,装卸工白天晚上加班卸货,累的不行了。那天晚上又进车了,王辉去叫他们卸车,这些装卸工罢工了,喊叫着让市场给他们加工资。老四去说,不知怎么就操了!提了一根棍子把这一帮装卸工全都打跑了,这是我见老四唯一一次发火。龙疆,在社会上名气也很大,在市场见他的时候不多,因为我爸老提这个人,再加上他很特别,所以对他的印像很深。张三虎,他也是个传奇人物,我早就听我舅、我爸说过他。他是渭南人,早期来宝鸡谋生,最早还蹬过三轮车,后来混起了社会,因为人厉害,又有脑子,所以混的不错,也是市场最早的股东之一,那时候他已经还加入了四海地产公司,那时候我经常见他开着一辆黑色桑塔纳晚上来市场院子洗车。罗宏伟是老四的妹夫,后来在市场入的股,他老爱蹲在办公室门口跟人下棋,留着很精神的寸头,穿着一身高档西服,裤子后口袋老装着一个大哥大,他抽的烟老是精装扁盒的三五,似乎经常在市场值班,所以我老见他,对他的印象比较深。我爸讲过他,说有一次罗宏伟在牌场,他们和小马等几个发水果的老板打牌,小马因为说话惹脑了罗宏伟,罗宏伟变了脸把桌子一掀,把小马狠揍了一顿。小马惹不过最后还给罗宏伟赔了不是,还请吃了饭。这真是谁厉害谁是王者呀!
几年前,我就老听我舅、我妈、我爸讲市场里的这些人,这些事,他们的名子和故事我早有耳闻,如今我来到市场上很快就能将这些人对号入座。说心里话,我很佩服他们这些人,既有勇又有谋,所以才能成事,我在心里默默将他们例为榜样!我不想做一个弱者,也想当一个强者!我在心里面默默的下着决心,希望自己也能像他们那样自强自立,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吵杂的市场一到晚上就安静了下来,和白天比就像是两个世界。我像往常一样在大门口转悠,办公室里王辉在和几个老板闲谝,门口罗宏伟在和人下棋,旁边一个小凳子上放着一盒三五、一个打火机、一个茶杯,我站在旁边看热闹,目光老停留在他后口袋的大哥大和腰上挂的
机上,这两样东西在
年是多么的高档,多么的显眼!那时候市场上这几个股东,几乎都有大哥大,再不行也挂着
机。几个发货的老板也有
机,夹子朝外夹在裤子后口袋,特别扎势。我羡慕的不行,做梦都想别个
机。后来我买了个仿
机的验钞机,也夹在裤子后口袋,不知道的人都以为我别的也是
机呢!我的虚荣心得到了一点点的满足。看够了他们的大歌大、
机,我又留心观察他们的穿着,我发现他们不管是穿的西服还是茄克,或是其它什么衣服,都是笔挺笔挺的,一看就知道是些牌子货,面料和做工都很精细,皮鞋老是锃明发亮,再加上时髦的发型,整个人总是精神抖擞的。也许就是从那时起,我懂得了一个人除了内在的东西,外表也很重要,所以尽管是在市场上发货。我也学着讲究起来,穿的整整齐齐的,人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头型也梳的光光溜溜,似乎一夜之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而变成了一个精神的大小伙。
市场上看货的大部分人都睡了,我不瞌睡,依然坐在办公室的长椅上听别人你一句我句地闲谝。一辆红色夏利出租车停在了门口,车上下来两个人,东张西望地进了市场,我知道有生意来了,跳起来迎了上去,问他们要啥东西?一个老板模样的中年人问:”有没有芦柑?“我说:”有!“就领着他们来到摊位前,掀开篷布让他们看,这人又问:“多钱一箱?“我说:”三十八!”旁边的人说了句:“咋这么贵?“我说:”我这是正宗福建章州的芦柑!口感特别甜,你们是送人的吧?我家这是最好的货了。“旁边那个人正要和我搞价,中年人越过他直接对我说:“价就不和你搞了!你给挑两箱好的,我送人呢!“我高兴地挑了两箱干净规整的芦柑递了过去,那中年看了看箱子,似乎很满意,正要掏钱,我赶紧又问:”还有红富士苹果要不要?“他说看看,我就抱了箱苹果打开让他们看,那人看箱子里的苹果个个又红又大,就都要了,我高兴坏了,这晚又挣了不少钱!我说“一主块一箱有四千斤左右!“那是很高兴地说行!这可是我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啊!我小心地把这些钱塞在了内衣兜里,一天的忙碌就结束了。
一天夜里我正睡的香,忽然听见有人叫我,我撑起半个身子,侧着耳朵仔细听,好像是我爸叫我。我一下来了精神,穿上衣服爬起来就往门口跑,原来是我爸在礼泉收了一车梨刚到市场,陈西林睡眼蒙眬地指挥着司机把车开到了我舅摊位正对面,卸完车已经是凌晨四点多,我爸给我交待完就回家了,有我在市场,我爸当然放心。第二天一早,我舅刚一到,我就来不及吃早饭,赶快到对面,把盖着货的篷布拉开,打开了两箱梨当样品,等起生意来。我坐在梨箱上挑了一个黄黄的大梨吃了起来,还真甜,也没有渣子!礼泉的酥梨果然名不虚传。不会儿,我妈就先来了,看我已经把摊子摆好了,很高兴,让我赶紧吃饭去。这下可热闹了,我这边坐坐,那边待待,看哪边忙就到哪边帮忙。市场上的熟人一见我妈就说:“你儿子都这么大了,真能顶事了!“我妈笑着摸摸我的头用一口宝鸡河南话说:“能顶啥事?就会花钱!“我已经习惯了市场上熟人类似这样的调侃,嘿嘿一笑继续听我的歌。我妈也闲不住,一会儿去找毛蛋那给我抓几个广柑,一会儿又去王平安那给我抽一根甘蔗。我来者不拒,吃完了广柑又啃甘蔗,嘴里基本不闲着。没几天,张福海两口子也拉了一车桔子卸在了院子中间,我高兴地跑去跟张叔打招呼,张叔见我也很高兴!”小强小强!”地叫个不停,边叫边给我抓几个又大又红的桔子,我也不客气,顺手剥了皮就塞进嘴里,桔子到底没有芦柑好吃,我又抓了两个芦柑让张叔尝尝。这下子市场里的熟人更多了,我在市场里转上一大圈,打招呼的人能有十来个,真的热闹的很。
哪一年年底,我舅花了四千块钱给家里装了电话,这下可方便了,有事直接把电话打到市场办公室,让喇叭把我一叫,我去接电话时还很有些得意呢。眼看快过年了,市场里货比平时多多了,都在院子中间和大门口摞满了,我舅一连又拉了两大车的芦柑在大门口那个小饭馆旁又占了个摊位,白天两个摊位同时发货。栋栋那年年底刚好从部队复原,我舅把他也叫来帮忙,这下我可有伴了,高兴的不行。白天我和栋栋就在两个摊位间来回跑,哪边忙就到哪边帮忙,晚上我俩则换着吃饭,一人看一摊子货。小饭馆和卖扯面的摊子晚上就关门了,我们晚上吃饭只能到红旗路的夜市去吃,那里卖什么的都有,手工面、米线、沙锅、炒面、面皮、馄饨、包子、肉夹馍、饺子、烤肉等应有尽有。我最爱吃的当然还是炒面啦!再开一瓶宝啤喝,边吃边喝美的不行!走的时候再夹一个肉夹馍,那时候我喜欢吃肉里加青椒的夹馍,除了肉香还有一股淡淡的青椒味,特别好吃。我吃的炒面用的是公款,其余的就都是用我挣来的加班费,这是要分清的,要不然吃饭就超支啦!那阵子我手头当然宽余,栋栋那时候老管我借钱,我也不吝涩,回回借给他,时间长了竟然也给他借了有二、三百,他也没还过。我那时有钱,特大方,也不在乎。有时候我会买些锅巴、五香花生米、啤酒回来和栋栋坐在钢丝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