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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好个屁啊。”王校长没有拿起茶杯而是又骂了一句，然后二人陷入了沉默。
几秒钟后李将军先开口：“我不能走。”
“为什么？”王校长放下狠话：“说服不了我，等下我用绳子绑也把你绑走。”
“那你也得打得过我呀。”见王校长不接自己的玩笑，李将军只好叹了口气开始解释：“军人在战场上杀人，多数情况下即便杀错了也不会受到惩罚。因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要担责任的是后方的政客而不是前方的将帅。”
“你也只是前方的将帅。”王校长指出。
“这次的情况不同，重启浮屠计划可以说是我个人一手策划的。无论是与姜家合作，还是联合其他战区，又或是扫清联合政府里的障碍——”
“别给自己戴这么高帽子。”王校长打断道：“这个计划明明是各方势力合力的结果，你一个人根本办不到。”
“是的，这中间的每一环节，看似都是几方势力的合力。但最初提出这个计划，以及大多数的合作都是我来推动的。”李将军看似居功的话里感觉不到得意或骄傲的语气，“所以如果要找一个人为这个计划负最大的责任，那一定是我。”
王校长这次没有反驳，而是转了个角度劝道：“所以如果计划成功，你就是人类最大的功臣，拯救了无数人的生命。”
“呵——这倒不一定。”李将军开了个玩笑：“成功可以有无数个父亲，但失败只有一个母亲”
王校长说不过他，只好又一次直接问道：“所以你到底是为什么要留下？就这么着急去死么？”
李将军慢慢品了一口茶，然后缓缓道出一桩桩事：“二十多年前，我们两个一起从小兵提拔，只不过你去了研究所，而我成了一名前线小队的队长。第二次大入侵的时候，我的小队驻扎在“亢金龙”，但后来奉命参与了支援‘虚日鼠’的战役。进入战场不久，我们小队就和几只猎杀者迎头相遇。结果自然是惨败，我手下的两名队员死在了猎杀者的屠刀下，还有一名队员重伤截肢至今没办法站起来。”
“在那之后很长时间，我每天晚上都会不断地去复盘那次战斗，不断地反思是否有更好的解决方案。我忍不住去想是否是自己的指挥害死了他们？如果其他人来指挥会不会更好？而所有的想法到最后都回到那两名牺牲的战士身上。”李将军继续回忆：“他们是一对夫妻，还有一个不到两岁的儿子。第二次大入侵时的军团还没有转为正轨军队，而是研究所的一个附属单位，所以夫妻也可以在一起共事。他们牺牲的时候，我正在和一只猎杀者缠斗，根本没办法关注其他人的情况。直到尘埃落定，两人都已经没有了呼吸。”
王校长缓缓点上一支烟，李将军接过去然后狠狠地吸了一口。
“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军队中的权力到底是什么滋味，不是肆意而为，而是如履薄冰。于是在第二次大入侵之后，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也在心中立下了一个决定。几十年过去，我职位越坐越高，麾下的部队越来越多，每次战斗后需要处理的牺牲报告也越来越多。但我却再也没有后悔过，不是因为我确信自己已经做到最好，而是因为那个决定足以让我问心无愧。”
王校长大概猜到了李将军的意思，但还是顺势问道：“是什么呢？”
李将军吐出一道烟圈，淡定地说出了自己当年的决定：
“既然牺牲的战士们付出了生命，那最后我只要和他们一样就好了。”
烟雾缭绕之中，指挥室内沉默了半晌。
“想和他们一样，以后还有的是机会。”王校长劝说的语气已经没了开始时的坚定。
“真的有机会么？”李将军反驳道：“如果这次的计划成功了，那浮屠军团的使命就结束了。在遇见下一个强敌之前，人类还可以慢慢发展很多年。”
“而我绝不能病死或老死，必须死在沙场上，死在和异种的战斗中，和那些我让他们去死的士兵们一样。这一路的尸山血海之所以没有压垮我，因为我早就决定用性命来偿还一切。”李将军抬头双眼盯着王校长说：“现在就是最后的时机了，如果错过了这一次，我就再也不能说服我自己了。”
王校长拿烟的手已经很久没有动作，燃烬的烟灰承受不住自身的重力掉在地上，散成了一片火星。
“你一直没成家，是因为早就想到有这一天？”
“算是吧。”
“那你父亲怎么办？”
“他已经知道了”
“还有别的念想么？”
“孙奕白是那对牺牲夫妻的孩子，以后你帮我照看着吧。”
“好。”
说完最后一个好字，王校长再也不提这件事，反而开始和李将军一起抽烟、喝茶。
两人慢慢回忆起初入军营时的故事，回忆起当年谁的体能成绩更好、谁的枪法更准，回忆起同期新兵里哪个女生的胸最大、腿最长.......
一个小时之后，王校长走后的基地只剩下李将军自己，他拖着一个准备好的大箱子来到了基地的最高点。
箱子里是一套模拟猎杀者专用的装甲和两把热熔刀，将军脱下制服露出老当益壮的一身肌肉，然后一步步穿上了厚重的装甲。
在将军穿好装甲的同一时间，基地的防空警报也骤然响起。由于子系统全部静默不设防，异种的先锋部队全数突破了距离地表三万公里的同步轨道防线。
在一阵阵短促的警报声中，几百枚防空导弹从基地各处伪装的建筑中拔地而起，飞向看不见的云层之上。
“哼，杂种们来得够快的啊。”全副武装的将军看不见敌人的影子，但还是拔出了双刀：“不过也来得正好，今天我们就做个了断吧。”
他最后环视了一圈基地四周青色的山水。
“真美。”
没等他欣赏多久，一艘异种突击艇便坠落在了山顶之上。被防空导弹击中的大洞里钻出了几只黑色的高大身影，都是两双红色的复眼配上四只危险的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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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李将军收回看风景的视线，举起双刀向着无尽的敌人发起了冲锋。
而紧跟着第一艘之后，是更多的艘异种突击艇从天而降，在一瞬间淹没了将军最后的身影。
距离马料水基地五十公里外，在临时搭建的指挥帐篷里，王校长看着雷达和监控中的图像。
此时的基地已经全部沦陷，所有的远程武器都已经不受控制，异种们开始搜索藏在基地各处的诱饵。
“首长，请您下令。”见他还在盯着屏幕发呆，一旁的士兵紧张地提醒道。
王校长这才反应过来，从士兵手上接过来了一个金属提包。这是一种相当传统的控制方式，但传统也意味着稳定。
他对着上面的红色按钮犹豫了五六秒钟，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天边闪过一道白光，像是上帝眨了下眼睛。
在
的影响下，最先失效的是视频监控，雷达和热感应也接连失去目标，最后是略过指挥帐篷的冲击波和巨大的爆炸声响。
十几秒钟后，所有的设备才逐步恢复正常。
重现影像的监控屏幕上，原本占据一个小岛的军团基地彻底消失不见，变成了一个半球形的大坑。这里以后会成为海湾的一部分，但被热量蒸发的海水一时半会儿还来不及填补上去。
王校长从屏幕中收回视线，对指挥部的所有人说：“第一阶段任务结束，各单位准备防御第二波进攻。”
下达命令之后，他一个人走出了帐篷，看着远处升起的小型蘑菇云：
“真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