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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别人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够一直的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的时候。”
谭零直到现在还记得高考前的那天傍晚在天台上，那个常被他们笑称鸡哥却满不在乎的大男孩表情复杂的对自己说的这句话。
在那之后，谭零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后来有人说他临时转学去外地考试了，有人说他高考压力太大不上了，有人干脆就说他失踪了。
谭零不知道真相是什么，也不知道这个人最后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他总是莫名的倾向于猜测鸡哥可能是死掉了，这样他就成了一个传奇般的人物，但他又希望他活着。毕竟，活着总比死了要好。
而当谭零再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在高考结束两个星期后的一个晚上，他一个人闲着无聊刷电影，在一部经典的港片里听到的。
只是电影的男主角远比鸡哥长相英俊潇洒，一口充满磁性的粤语听起来似乎也比鸡哥那带着乡音的普通话要更有味道。
“谭零，别老在家杵着了，家里的鸡精用完了，你下楼买点儿——哦对了，顺带着把垃圾提下去扔了，再买点馒头回来——快点啊，还磨蹭什么呢。”厨房里传来老妈大声地吆喝。
“知道了，知道了。”谭零不耐烦地按下了空格暂停，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脑子感觉迷迷糊糊的，眼前隐隐有些发黑，但随着他走出房间，关上家门后，这种不适就渐渐消退了。楼道里弥漫着一股呛人的辣味，不知道是谁家今晚在炒辣椒。
谭零的父母呢，只是普通的打工人，对于他这种家庭的孩子来说，读书是除了买彩票以外改变命运的最佳途径。所以过去的日子里，与他相伴的就是数不完的考试和订不完的卷子。对他这种不算聪明的人来说，书山题海，都是常态。
谭零一路小跑下来，耳边却还回荡着那句电影里的台词，他仿佛又看见了那天在天台的情景。
谭零还是挺怀念鸡哥的，毕竟在他们这个高中，像鸡哥这样有趣的乐天派并不常见，班里同学开他玩笑，他也不恼，反倒是很享受那种能给大家带来欢乐的感觉。
但鸡哥其实是不叫鸡哥的，他应该叫羁哥，这是他自己给自己取的外号，不过同学们都下意识觉得应该是鸡哥，但只有包括谭零在内的极少数人知道，鸡哥的“鸡”，应该是放荡不“羁”。
至于谭零呢，今年已经十八岁了，但命运的大门从却未向他敞开。
他还记得自己十八岁生日是在学校过的，那是二模前的一个晚上，没有蛋糕，没有蜡烛，更没有想象中的礼物和来自朋友的祝福，那就是一个和过去的每一个夜晚一样的，一个平静且无聊的夜晚，只是那晚的月光似乎比往常更加清冷，窗外似乎更显寂静。
谭零低着头走在路上，思绪在脑子里像许多线在没头没尾地乱飞，缠成一个又一个结点。他来到小区门口的超市，刚走进去，却突然忘记要买的到底是鸡精还是味精，最后索性各买一样，都带回去。他提着袋子走出了超市，却隐约感觉自己好像又忘了买什么东西，可怎么就是想不起来。
那是什么呢？
谭零常常有这样的时候，忘记了某件事，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最后在某个时刻却又忽然想起。每每这时，谭零都会有些患得患失，他生怕这事情重要，却又惨遭他遗忘，又侥幸它不重要，懒得过多烦恼。他不禁又想起羁哥来了。
其实谭零有时也挺崇拜羁哥的，觉得他真的就像他的外号一样，放荡不羁爱自由，无忧无束，没啥烦恼。谭零自己也想过，等将来某一天驾着小船去大海远航，或者背上行囊满世界流浪，起风了，就追着风肆意奔跑，风停了，就随处一躺歇歇脚。管他什么三角函数，分离定律，都跟着有机推断和电磁感应一起见鬼去吧——
到家以后，从厨房出来的老妈看着谭零手里的鸡精和味精愣了一下，谭零本以为她会开口问他怎么只买了两样，但没想到她开口却是：“让你买的馒头呢？哎呀，你这孩子整天脑子里不知道都装的什么东西。唉——”她转身叹了口气，“算了，等你爸回来顺路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