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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到了时辰,人们围成一圈起舞,人群外有个年轻人在调试摆弄他的乐器。

“你这是什么乐器呀?”王煜好奇地问。那青年好像挺害羞,说了句“芦笙”,就低头吹了起来。

那曲调悠远绵长,跟其他演奏者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王煜安静地听着。

突然一个调子凌厉地插进来,楼时麒不知打哪儿也弄来了个芦笙,直接把青年的声音和身子都挡住了。

“你这跟人家都不在一个调儿上!”王煜笑道,“别欺负我五音不全。”

楼时麒也不答话,鼓着腮帮子吹芦笙,眼睛快乐地眯着。

他吹的调子已经很久没人听到过了,有个老人家颤巍巍走过来,轻轻抚掌附和。

芦笙队伍里老人居多,跳舞的主要还是年轻人。不过大多没有力道,很是引得一些老人的不满。

那个害羞的年轻人跳起舞倒没有那么害羞了,芦笙在他手里不仅仅是一件乐器,更像是武器,充满苗人敢于短兵相接的尽头和昂扬的朝气。

不舞不授器。

楼时麒见王煜看的起劲,把绑腿一紧,跃入场内,在苗寨的青瓦和群山中起舞,身姿豁达展畅。

苗族男子的衣服山青色的,款式简洁,干净利落的束腰,袖口衣襟被细心地绣了山川花草日月星辰。在男人身上显得过于艳丽的纹路,此刻只是纯粹原始的蓬勃生机和自然的表达,一举一动间都是力量、野性和希望。

楼时麒很像是野生动物。远看毛茸茸的还挺可爱,然而带着无法消弭的危险。

“我们当年都说阿年有苗骨。”隽姐告诉王煜,“他是真正的猎人。”

小小年纪背着苗刀和弓箭踏着云霞上山,人还没有雾气高。那条路只有他一个人走,于是他和鸟雀对话。可在苗族人看来,鸟是生命祖神的符号,哪怕是苗族祭司也需要借助鸟类来和神明偶沟通。于是那个孤独的孩子在当时被人敬畏而疏远。

她絮絮地说了好些楼时麒的往事,生怕王煜哪天突然发现他的危险性,又留下他一个人。像是当年那样。毕竟像是他这种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天赋的孩子,走上歧途的机会有太多。而他后来的路比歧途还难走。

王煜明白她想表达什么。

楼时麒是捕食者,是猎人,是危机,但在王煜眼里他就是淋过雨的倒霉小动物。毛绒绒湿漉漉的,张牙舞爪也只是为了能安全地休息一下,再面对下一场捕猎。他是不出鞘的利器,锋芒很盛,然而在王煜面前杀伤力可以忽略不计。王煜从来没有怕过楼时麒,哪怕在埃及那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神殿里都没有。

王煜知道他被打碎过,命运不偏不倚把他塑造成了他自己。早一步晚一步快一步慢一步进一步退一步都不是她认识的这个人。她怎么会被这样的人吓到呢。

隽姐把楼时麒当过去那个少年了,才会怕他没地方去。

“阿姐您放心,阿年已经长大了,他现在是很好的人。”

苗族古歌那苍茫悠长的古韵像是旧时的吟诵。

人们聚在一起,用热烈的舞蹈歌颂狩猎生活,模仿野生动物的姿态。苗舞中既敬畏自然的力量,又展现人类的拼搏。是人让这祭祀的场面壮观而肃穆。。

图腾象征着祖神在节日与人共欢,那些印在山河里的纹路穿在楼时麒身上,每次振臂腾挪都是苗族漫长的颠沛流离,是亘古岁月的永恒回响。

楼时麒用芦笙衔起岁月,远山做衣裳,溪流为腰带。他展开双臂,肩背挑起远山,腰间绕着云雾,岁月在他身上流淌。

刚刚听楼时麒吹芦笙的老人喃喃道:“神明起舞。”

王煜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更相信人类意志。但楼时麒披着古老而遥远的图腾走过来,她好像看到了这古老文明初始时的模样,浩茫洪荒的残像。

太阳落山后,天很快黑了下来。

楼时麒承诺第二天要去拜访隽姐,这才把她送回家。此时已经来不及回去做饭了,他颇为遗憾地想那一小袋子面粉又用不上了。

王煜倒是很高兴,她还沉浸在以往没感受过的文化冲击里,让楼时麒再给她吹一段芦笙。

楼时麒把猪肉拴在背篓下面,腾出手来。“那明天吃饺子。”

“就知道你惦记这呢,行行行,咱给你露一手。”

楼时麒起了个调子。

和方才为祖神诵章的苍茫肃穆不同,给王煜的这段悠扬灵动,像是略过山顶的流云和泉水轻轻淌过石头,令人心生喜悦。

人群已经散去,唯一的听众卖力叫好。楼时麒心满意足地谢幕。

正商量着去搓一顿,一个年轻的声音叫住二人。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是那个年轻的返乡官。他身边站着一位老婆婆,王煜认出就是她刚刚说楼时麒像是神明起舞。“二位还没吃饭吧,寨老想邀请你们一起用餐。”

寨老是苗寨中地位最高的老者,哪怕进入到了现代社会,也是颇受人尊敬的。

“多谢好意,但我们已经有安排了。”楼时麒礼貌而直接地拒绝。

年轻人还想再邀请,寨老开口了:“你会我们的古歌,那个芦笙调子也不是谁都会吹的。”

苗族没有文字,所以历史的传承都是口授心传,苗舞芦笙铜鼓和古歌都是苗族的文化瑰宝。苗寨里的年轻人都不愿意花时间学这些劳心费力又不讨好的事情了。

“他这人博闻强识,知道古歌也很正常。请问您有什么指教么?”王煜向来尊老爱幼,但是楼时麒都拒绝了,想来也是不愿多说。

返乡官看出苗头不对,立马说:“别误会别误会,我是看你芦笙吹得好,想问问能不能帮忙拍个宣传片,弘扬一些下民俗,也好吸引一些游客。实不相瞒,我们这里太偏僻了,外面那几个寨子都已经把旅游产业发展起来了,我们也得想些噱头。”

“而且那个芦笙曲也已经很久没有人会吹了,你吹得又特别有意境。”他又补充道。“如果能让人们发现苗族传统艺术的魅力就太好了。”

寨老没再说话,只是盯着楼时麒。

楼时麒看看王煜,最终同意录一个演奏芦笙的视频,但只肯拍背影。

返乡官虽然觉得没完全利用楼时麒的个人魅力有些遗憾,却也对成片赞不绝口。其实他也是尽心尽力地用现代化的吸引力把传统留下。

临走时返乡官递过来一张照片。

“既然你不愿意露脸,我一会就把底片删掉。但是这张照的挺好,不留下来可惜了。”

这是楼时麒拥有的第一张和王煜的照片。

照片是庆典最热闹的时候拍的,那会儿无论是当地人还是来旅游的情侣,都互相拉着去跳舞。

在考古队有几次合影,但楼时麒要么是负责拍照,要么不看镜头,怕影像被下来。这次楼时麒也没看镜头,在看王煜。而王煜大笑着,在人群里找到他对视。

走了半天山路,好不容易把年货放进了屋子里,楼时麒都觉得有些累了,王煜更是直接歪在了床上,说什么也不动弹了。

楼时麒去后院烧了水,让王煜洗漱,自己跑出去熏腊肉。别的都可以等明天再说,腊肉等不得。

这房子确实太偏,远离人烟故而一切声音都听得特别清楚。王煜正裹在被子里昏昏欲睡,突然听到了水声。刚跑到外面就被冻得瞬间清醒了。

水声是从厨房传来的。

王煜咣咣砸门。“楼时麒你他妈疯了么?大冬天洗冷水澡!”

半晌后,楼时麒打开门,只探出上半身,冷水顺着他的头发流到脖子和胸口。发尾有些打卷,湿答答散在肩膀上,被他随手撩到脑后。

王煜光看着就觉得冷,还没开口自己先打了两个喷嚏。她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就是想洗个澡,熏腊肉的时候自己都快成腊肉了。”楼时麒无辜地说。“你快回去吧,别感冒了。”

夜凉如水。

这孤零零的屋子支起苍穹,与月为邻。

楼时麒很小的时候觉得自己可能就是一小兔子,所以才可以住在月亮旁边。那会儿他常常会趴在石板上,说要听月亮的脚步声,好知道这个漂亮的邻居什么时候到家里来玩儿。

那梦开始的时候很美好。

屋前的树屋后的山,山上的泉水和鸟兽,都和记忆里的老者一起生活了很久。这里是他的家。

直到红色的月亮从树梢探出头来。

这个梦太真实了,他又变成了十几年前,孤身一人背着亲人上山的少年。那山路漫长,有他望不到追不上的影子。

山的那边依然是山,黑夜的尽头依旧是黑夜。当年那个小小的孩子一直被困在这一片连月亮也厌恶的山坳里。

楼时麒在过去的梦魇里下坠。

敲门声把他拽了回来。

“吵到你睡觉了。”王煜站在门外踌躇地说。她把棉被裹在身上,像是一个会移动的被窝。

楼时麒头一次看到王煜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他嘴角已经勾了起来,好整以暇等着下文。

“你那屋的窗户关不严,本来想和你换个房间的,可是你这儿好像更冷。”

老房子没暖气,入了夜山里的温度又掉得很快。王煜哆哆嗦嗦说完两句话,又把嘴也埋进了被子里。

这已经是集市上能找到的最厚的被子了。

这种不好意思就省了吧。楼时麒心下无奈,伸手碰了碰王煜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王煜不得不承认楼时麒确实身体好,三九天洗完冷水澡手还能这么暖和。可他向来不怕冷就意味着以前他们家也没有什么能保暖的东西。

楼时麒盯着王煜看了一会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朝她走过去。等领着王煜回了房间后自己又往后院去了。

除了那棵还没开花的梅树,院子里还有一棵很老很老的桃树,树下埋着一坛爷爷以前酿的酒。

王煜眯着眼睛看了看那坛酒,酒坛子还是件古董。但是这种煞风景的话即使是她此刻也说不出来。

“这么重要的酒等重要的时候再喝吧,我现在也不那么冷了。”

楼时麒说:“现在喝就挺合适。”

这屋窗户是关不严,一阵温和的风都能把窗子带开。

还好用开水温过的酒香味儿散出来,缱绻了夜色,人也暖和了起来。

王煜凑到窗边看着月亮。

以前和楼时麒一起总碰上满月,在沙漠里那月亮是高悬的命运之轮,就连大雪山巅的月亮也不好相与。

现在是年末,人们丰腴,月亮却正消瘦,衬得星星高而密。窗外,群山隐没在凉薄的月色下,嶙峋而危险。

楼时麒的人生从来没碰上过满月,总是磕磕碰碰,缺憾无数。他就是补不好的窗户纸,总被生活撕出一道又一道伤口。

夜色令人入神。楼时麒把酒斟满,溢出的酒落在王煜手指上,又滑到手腕,在月光下潋滟。

王煜端着酒杯一口闷了,这才忙把手腕蹭在衣襟上,沾了满身酒香。

黑夜是猎人的主场。

“好喝!这是什么酒?”王煜的眼睛亮了起来,把杯子往楼时麒面前一推。

楼时麒把她的酒杯满上,凑过去闻了闻。“应该就是用屋后那树桃花酿的。”

他说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喝完后跟王煜说:“你悠着点,这酒后劲大。”

王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还特意看了楼时麒一眼。

楼时麒劝不住,便陪着一起喝。

这过去酿的酒,此刻倒也可以醉一场。

“哎你看,是梅花!”王煜兴奋地坐起来,伸出手去接飘落的花瓣。

可山上的那片梅花毕竟离得太远。把雪当成梅花,她真是喝醉了。

楼时麒把王煜的手裹住。“这是下雪了,小心着凉。”

又一阵风吹来,花瓣飘向王煜。

竟然真是梅花。是院子里的那树梅花开了。

楼时麒就像是屋后那株梅花。刚被栽下时来不及,到了花期可等他的人已经不在,又不想盛放。

终究雪和梅花自有相逢。

王煜眨了几下眼睛,白色的花瓣还挂在她睫毛上。

她终于瘦了一些,棱角更加分明,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眼睛还是没变。曾经她眼睛里的火并没有因为那些经历和失去而被扑灭。王煜适合那种盛大绚烂的场景,她在埃及神庙里收拾伪神的时候让人移不开眼。可就是在这寒夜里捻不住一朵梅花,同样会让他觉得震颤。

楼时麒想帮她把花瓣拿下来,手一伸过去,喝醉的人愣愣地,眼睛追着他的手指。

漫山的雪色呼应着风,露出几片红梅,像是酒酣。那一树梅花像是下了一场大雪,到他跟前时,又带着醉人的香气。

那花开在远山,开在十数年前,在寒彻骨的夜里,像是燎原的火,烧到了他跟前。

楼时麒也醉了。

他是补不好的窗户纸,总有阴影攀附在生命里。可当光足够亮的时候,那些就算不得什么了。他不再期待满月,他有了那团火。

风越过重重山岭,吹过楼时麒的头发,像是爷爷的手抚摸着他。那阵风拥住年少的他和此时的他,像是花瓣一样被扬起来又落下。

王煜接住了他。

楼时麒伸出的手顿了顿,挡住了那双眼睛。

年少时走不出去的山,有人陪他走。他的过去和未来,此刻都在。

酒是好酒,后劲儿也确实大了些。

楼时麒看王煜拼命保持清醒,但整个人都往下沉的样子,不觉笑了。他舒展一下身体,顺势往下一滑,把肩膀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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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罩在被子里的脑袋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这里光污染不太严重,夏天的时候还能看到银河。”

“那夏天再来看看。”王煜已经撑不住,声音低到快要听不见。

宿醉后的清晨有小孩子来拜早年。

楼时麒打开门的时候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竟然还有人会找到这里,当年他爷爷准备的糖可是从来没有分出去过,而他也得走上很久的山路才能加入进去。

眼前的几个小孩儿眨巴着眼睛用方言说着吉祥话,冻红了的小手拎着篮子,里面零零散散摆着些糖果瓜子。

就在楼时麒少见地不知所措时,那些小篮子里多了几块大白兔奶糖和巧克力。

一转头,王煜正笑盈盈的跟小孩子打招呼。这些都是留守儿童,并不太会说普通话。王煜不觉得语言是个障碍,还夸一个小胖子虎头虎脑。

有个小孩子捏着衣角站在最后。他的衣服有点短了,露出一点干瘦的小腿,也没有很细密的针脚,可能是家里大人顾不上。

王煜看着那个孩子。好多前走村串寨拜年的孩子里可能也有个安静腼腆的男孩儿,穿着不合身的衣服,默默跟在队伍后面。她又多抓了一把糖塞到他衣服兜里,把自己做的那个丑兮兮的兔子送给他,顺手在那小脑袋上揉了揉。

楼时麒静静地站在门边。他年少时遭遇变故踽踽行于喧闹的人间,心性极为坚定,但凡认定要做的事,就一定会坚持到底,不会因为任何事而动摇。

可现在,他只想着,夏天的时候杜鹃花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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