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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颊上的那一块伤疤愈合后变成了深红色,像是粘了一片红梅花瓣:“越是快要胜利了,敌人就会越疯狂,你安全转移了,我才会安全,放心,胜利后,我无论去哪儿,都会带着你的。”
葛潇内心的不安在加剧,她双手互相揉捏着,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嘴里却说:“不!我不走,你到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博浩笑着说:“看,你又开始任性了。你想知道我书桌相框里的那位女士的故事吗?”葛潇愣了片刻:“是,夹了栀子花的那个相框吗?”
博浩点头,陷入了沉思之中,良久,他说:“那是我刚到河南站的第一年,行动队从山西抓捕了咱们的一名同志,押她进站的时候我见到了,三十多岁的年纪,穿着墨绿色旗袍,白色毛衣,很典雅高贵。敌人对她施以各种酷刑,整整折磨了她半年,没有从她嘴里得到一个字。这期间咱们的同志试图营救她,但是失败了,这下子敌人更认定她是我党重要人物,加大了审讯力度和频率。”
博浩的眼中有了泪光:“眼看着人被折磨得就剩下一口气了,气急败坏的他们就决定对她执行枪决。在她被百般折磨的这半年里,我听到不少关于她的故事,甚至听说看押她的牢头人都不忍见她继续受罪劝她不如一死,她说‘我无罪,故无需畏罪而死’。”
葛潇也觉得一股电流从胸口直冲头顶,眼泪不知不觉间落进了嘴角,又苦又涩:“执行那天,我坚持要去,我想送送这位伟大的战士。那是我第二次看见她,她的头发、牙齿几乎掉完了,人瘦的脱了形。”
虽然时隔多年,那一幕带给博浩的冲击力依然强劲,他十指交叉合成了一个拳头,拳头顶在下巴上:“我对站长说,努力了那么久,就这样枪毙了太可惜,让我最后试一试吧。站长问我打算怎么做。我说我就去告诉她,说我是隐藏在内部的共党,看她会有什么反映。站长同意了。”
“她被绑在一根柱子上,当我一步步走近她的时候,看着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她,我的手一直按在腰间的枪上,真想回身打光枪里的子弹,让身后那些刽子手在她面前哭嚎。”
“也许换做今天的我,不会做那么冒险的事情,但是那一刻,我只是想最后陪在她身边,让她不再孤单。她抬起头看着我,她的眼睛依然明亮,我低声说:大姐,你一定要认真听我说,现在时间很紧急。一、你可以提出终止这次执行,告诉他们你可以说出他们要的东西,但是要先进行治疗,给我们营救你争取时间。”
博浩完全沉浸入了那天的情境中,他的语调很慢,很低沉我:“她听了异常冷静地说我不管你到底是谁,请你也记住,一、我不需要营救,因为我不能看见自己的同志再做无谓的牺牲;二、我不知道你在党内是什么职务,但是我的党龄肯定比你长,&#
;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现在我命令你转身离开,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我当时实在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我紧紧拥抱了她,那一刻,她岩石一般坚硬的身体突然变得柔软,我甚至听到她在我胸前的啜泣。可是就那么短短一瞬间后,她突然狠狠咬住我的胳膊,她几乎没有牙齿了,可我还是感到了锥心的痛。她低声说:我命令你,立刻离开!然后她大声喊,快!你们快把他和我一起枪毙掉吧,因为他也是共产党!两个小特务飞快跑来保护我,就在我刚刚被特务拥到一边时,枪响了。”
博浩把脸埋在掌心,久久、久久无言。
“她的牺牲,太,壮烈。我至今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但是我想让她的灵魂有一个落脚处,所以我把她放进相框里,她本人,比画像美丽很多。”
“还有黄明,他为了保护我,几年前就在为我的万一暴露做着筹划。我常常想,那些牺牲的同志,他们为之奋斗和向往的美好生活并没有享受过一天,甚至可能连他们的家人也会因此遭到涂炭,可还是有那么多的人前赴后继,是什么力量在支撑他们,引领他们?是理想,是让千千万万个我们的父母兄弟可以居者有其屋,耕者有其田,可以吃饱穿暖,可以读书识字,可以娶妻生子,再不必承受战争带来的家破人亡、颠沛流离的苦难崇高理想在支撑着他们!葛潇,也许有一天,你我也会身临绝境,那时候,我们必须记住四个字:忠诚、服从!”
葛潇用力点头,眼泪滚滚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