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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三更,宁陆兆及风雅先生听罢两人叙述,双双离座怒目而视,风雅先生厉声喝道:“好个重生法师、无忧子,赵贼易姓改号,你我皆成亡国之奴,你们还有闲情四处游荡,李重进,你手握重兵却不战而降?你们还有何面目来见我们?先前为何瞒过此节而骗取我的信任,来翠屏谷所为何事?”
风雅先生一气之下连发几问。
两人似乎还沉浸在十年前的往事中而不自觉。
无忧子率先打破了这种沉默,避重就轻地不答反问道:“哈哈哈……不瞒此节如何进得了这天下最隐蔽的翠屏谷,不进此谷如何与诸位见面?”
“既然兵不刃血就将扬州城拱手让给赵贼,为何人人皆言双方激战数月之久,你在城破之日自焚殉国?”宁陆兆冷冷的问道。
“阿弥陀佛,施主风无声自会去安排,贫僧以为,军民因贫僧而不受战乱之苦,让他们去圆一个可以让贫僧免遭尘世纷扰的谎言还是愿意的,赵匡胤更愿意。”
“你们意欲何为?休想生离此谷?”风雅先生警惕地看着他们道。
“我俩皆为方外之人,本已无意红尘,怎奈出家前杀孽太重,每每念及于此无法释怀,只想余生尽自己绵薄之力,愿世间少一些杀戮,力劝诸位不要妄开杀戒,而应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重生法师道。
“没想到曾皆为太祖、世宗二位先帝的重臣名将,不极力反宋复周光复我大周基业,反而意气用事而致使全军覆没潞州沦陷,更不可理喻的是将固若金汤的扬州城拱手相让于逆臣贼子。原本最有实力和机会剿灭逆贼的你们却成了逆贼的说客,日后你们有何颜面见九泉之下的二位先帝?”宁陆兆怒不可遏地道。
“施主所言极是,贫道与重生法师也曾像你们一样积极反宋复周,然天不遂人愿,时也运也命也。如今,十年过去了,赵匡胤信守承诺,甚少杀戮而抑武重文,即便有大将威胁到他皇权时也兵不刃血采取'杯酒释兵权'的方式巧妙处之,如今海晏河清万民乐业,赵匡胤继承了世宗的遗志并未偏离先帝的宏愿,吾等为何还要反宋复周置天下苍生于水火?”
宁陆兆怒极反笑:“说得那么冠冕堂皇,那是赵贼怕武将篡他的位。长期‘重文教轻武事’,如何与契丹国抗衡?这是自取灭亡!想当年,高平之战我大周大将如云能人辈出,世宗北伐更是势如破竹,四十天收复三关两州十七县。如今赵贼两次北伐均以失败告终,这是赵贼咎由自取,心胸狭窄,遣散能征善战的大将,现今赵贼大将凋零,还有谁能为他卖命?还有谁能领兵与北汉与契丹抗衡?”
“哈哈哈…没想到先帝世宗有如此杰出之贤弟,真乃龙兄虎弟也。施主对赵匡胤当下情形了如指掌贫道自叹不如。贫道与重生法师追随先帝多年也不曾见过施主,曾听先帝说过,施主幼年常居邢州尧山,能书善画远近闻名,少年好弄枪舞剑,生性豁达洒脱而淡泊名利,常年游历四方行踪不定,现怎么也奋不顾身地卷入皇权之争了?”无忧子不紧不慢地道。
“没错,十年前我游历江湖不问庙堂之事,喜结交各方江湖豪杰。世宗亦曾邀敝人随他历练,然敝人志不在此道,喜恬淡生活。自世宗驾崩,世宗虽生前待赵贼不簿,赵贼居然忘恩负义而篡位,你二位举事也无疾而终,谁来为世宗复仇谁来为当今圣上恭帝鸣不平?你二位既然不愿出头,我只有勉为其难带领仁人志士一起与赵贼决一雌雄,我即便不要项上人头,也要诛杀赵贼于三尺剑下。”
“施主与我们当初的想法无二,我与重生法师与赵匡胤有过交往,虽然赵匡胤逼迫恭帝禅让,但并未滥杀大周无辜臣民。夺得皇位后亦秉承以天下苍生为重,为国家统一而南征北战,先后灭荆南、楚及蜀国,以此趋势,南汉、南唐及北汉也指日待,到时天下真正实现大统,百姓安居乐业,这不正是施主之所愿变,亦是世宗所愿。赵匡胤实现天下统一的路线依然是按照世宗“先南后北”“先易后难”的遗旨,施主既无意江山,何苦还要与赵匡胤争夺江山,唐太宗弑兄挟父而登皇位,并不影响他成为一代明君,只要以天下为己任,爱民如子,这样的人做皇帝就是百姓的福祉。“
风雅先生怒喝道:“休得歪曲事理,把窃取皇位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而且还坐享其成世宗殚精竭虑的‘先南后北,先易后难’的战略计划,反而说得似乎是为了世宗一般,世间岂有如此可笑可耻之人?既然赵贼按照世宗的计划已然功成,恭帝施之岂不同样奏效?“
“休得与他们啰嗦,既然尔等与我们志不同道不合,多说无益,亮家伙吧!”宁陆兆喝道。
“哈哈哈……贫僧与无忧子既然进谷就没想过生离此谷,假如我们出得此谷,你们怎能不担心机密泄露出去?你们怎能心安?我们的心愿已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告知施主赵匡胤人实力今非昔比,奉劝施主放弃与之争斗,我们支持保全世宗仅存的血脉,而不应将世宗的后裔置于危险境地。趁目前恭帝、曹王均有赵匡胤赐有的丹书铁券护其周全,吾等不应再起事而成为赵匡胤陷害大周遗孤遗臣的借口。”(曹王系周世宗柴荣五子柴熙让,系世宗在位时所封)
“赵匡胤陷害我等何需借口?我从华阴到此地,一路上派阴阳双煞联合各路身份不明的江湖人士沿途追杀,连契丹人跟蜀中唐门都被其收买,势必置我于死地,更是扬言要将韩通遗孤斩草除根。难道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不滥杀无辜的‘有道明君’?”
无忧子及重生法师惊愕不已。思忖片刻,重生法师轻诵法号:“阿弥陀佛,以贫僧对赵匡胤的了解,他不至于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定是另有其人。”
宁陆兆及风雅先生均不再说什么,认为再这样纠缠下去也毫无意义,一切都是凭自己主观臆测,双方都无有力证据。
争论一宿,天色渐明。风雅先生安排无忧子及重生法师在东边的一间小木屋休息,并派几个功夫高手监视其动静。
接下来几天,风雅先生与无忧子不是饮茶就是下棋,要么养花种草,还真没走的意思,仿佛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般。偶尔还跟几个孩子逗逗乐,倒也怡然自得。
宁九渊与宁继宗、宁玉屏、宁熙让几个孩子天天嬉戏打闹,倒也有趣得紧。这几天好像爹爹跟风雅叔叔挺忙的,也没时间顾得上跟自己和弟弟安排文课武课。
这天晚上,宁九渊从怀中掏出窦巧倩送给自己的礼物,打开淡黄色的罗帕,里面是个圆形的铁盒。再打开铁盒,里面放着一把金色的钥管,这钥管与普通钥管不一样,这钥管通体金黄,在灯下煜煜生辉,其状若蛟龙,其姿似腾云驾雾般栩栩如生。钥管的尾部有一小孔,由一条精细的金链经小孔系着。九渊正爱不释手地把玩,继宗突然一把抢了过去。
“给我了,给我了,昨天你打赌输了刚好把这龙形钥管给我。”说完就往屋外跑。九渊在后面紧追不舍,宁陆兆见状,拉过继宗道:“给爹爹瞧瞧是什么好东西?”
宁陆兆看了看钥管:“噫,做工如此精巧,这是用来干什么的呢?”
“你们大人也真是势利,人家小姑娘送我哥的礼物,当然是用来玩的,还能用来干嘛呢?”继宗见这几天爹也没怎么管教他,也渐渐放肆起来,抢白道。
宁陆兆白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来对宁九渊道:“来,我给你戴上。”宁陆兆将钥管挂在九渊脖子上,再将钥管放入他胸前的衣服里。然后拉着他俩来到里面一间小木屋,小屋里钱琴韵正在灯下缝衣服。
“今晚我想给你们讲一个故事,一个关于我们家族的故事,也是一个关于你们的故事。”宁陆兆郑重其事地说。
二十多年前,在邢州尧山柴家庄的西面有一条小河。小河边有两间茅屋临河而建,茅屋内家徒四壁,连几件简单的家具都破旧不堪。
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一手抱着一个约莫两岁的孩子,一手抓着一条刚从河里打捞的鲤鱼逗小孩玩耍。那鱼因离开水,嘴张得大大的,身体不断地剧烈挣扎扑腾,那小孩显是经常跟鱼玩耍,并不怕那鱼,用小手指头去摸那鲤鱼的头,还不时地将小食指伸进鱼嘴然后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那小孩姓柴,单名一个豫字。那中年人姓柴名守礼,系柴豫父亲,其家贫如洗。
原本柴家并非如今天这般光景,而是远近闻名的大富人家,一提柴庄的柴员外柴翁,不但人尽皆知且人人赞许有加。因其不但富有,而且为人光明磊落,好善乐施。
柴员外美中不足的是膝下无子,时光飞逝,在老员外六十岁时,柴夫人诞下一子,起名守礼,希望他将来能遵法守礼,做一谦谦君子。在守礼两岁时,老员外宝刀未老,其夫人又为其诞下一名漂亮的女婴,起名素卿。老年得子,将这一对儿女视若掌上明珠,百般娇宠。
守礼从小顽劣,不思进取,不学无术。而其妹则恰恰相反,不但知书达礼,棋琴诗画更是样样俱精。老员外时时嗟叹不已,为什么不交换一下呢,如果儿子有那么争气有多好啊!我这良田千顷,家财万贯这逆子能守得住吗?
在柴守礼十八岁,柴素卿十六岁时,这柴府更是美名远播。这倒不是因为柴翁老员外的威名,当然更不是柴守礼这纨绔子弟,反倒是这年芳二八的素卿。素卿不但棋琴书画样样精通,女红机杼也灵巧精美,更兼有沉鱼落雁、羞花闭月之貌。
这老员外每每看到儿子是越看越生气越看越发愁。而每次见到素卿时则是越看越喜欢是越看越舍不得。是啊,这样的女儿谁舍得嫁出去呢?但偏偏上门说媒的人络绎不绝,柴府的门槛都快被他们踏破了。
但偏偏有一个人他无法拒绝,这个人就是庄宗李存勖,当今的圣上。这样的人不嫁又嫁给谁呢?再说被皇上看中了不嫁能行吗?
老员外与柴夫人眼泪婆娑地将宝贝女儿嫁了出去,看着整日不是赌博就是打架的儿子柴守礼,老俩口终日郁郁寡欢,没过几月,便双双撒手人寰。
之前还要照顾父母的情绪,没有了父母的管教,柴守礼更是愈发骄纵,仗势欺人。年轻时虽承祖上荫覆,家业殷厚。然喜游手好闲且好赌博,从此家道中落,不得不逐渐遣散仆人,再到后来,先前家业更是斥卖殆尽。
柴守礼卖光了所有家业,唯独留了河边十余丈见方的田地没卖。先前的柴府大院早贱卖给别人抵了赌债,从那以后柴守礼彻底收了心,当然他收心也是无奈之举,因为知道他一穷二白再也没人跟他赌,平时的狐朋狗党更是对他避而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