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贺布衣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棉花糖小说网www.aaeconomic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欧阳华敏弄明此节,心下方才释然:“难怪杜青山没有再去缠着胡耆堂要回那本《太公兵法》,而一意求助于痴诺头陀,原来是已找到更为有效的医治眼疾之道。想来他适才与闵儿打闹之时,因已能辨出障碍之物,行动有所自如,加之他的武功非常人可比,往来躲闪迅捷无误,也就不足为奇了。”
闵儿见欧阳华敏听得出神,不发一言,便接着说明后续经过:“我们绕过呼延丕显的处处军营,到了拜龙原,却扑了个空。打听得知胡耆堂和那呼延丕显双方已偃旗息鼓,各自撤军而去,只好重返南行,沿途暗查胡耆堂和你的下落。一路寻到范夫人城,却听说你又随胡耆堂出巡去了。我装扮成匈奴军士混入祖渠黎骨都侯的中军大营探听,适好窥见那老头儿正和施明、吴光、乌海四兄弟密谈有关胡耆堂前去会见呼韩邪单于之事,才确知你和胡耆堂的具体行踪。
“因施明、吴光、乌海四兄弟急着要见胡耆堂,我们三人便偷偷跟在其等之后,岂料那六名恶人连觉都不睡,星夜驰行,硬生生把我们甩开。等到我们再次发现他们六人之时,其等已和胡耆堂一伙合在一起,不知从哪里召来数百名牧民,正张罗四处搜寻之事。我们觉得其一众举动非同寻常,便隐身暗处,悄悄找来一名牧民探问,方知他们原来是在发动牧民搜捕你。不过那名牧民也不知道事出何因,只听说你是一个十七八岁的汉人少年,乔装成了匈奴士卒的模样,已经身负重伤,正徒步朝附近的大河南岸一带逃走。我们立知情况紧急,事不宜迟,火速赶在大批搜缉队伍之前找寻你的下落,幸得老天有眼,没让我们白费苦心。”
欧阳华敏听完一番曲折,喟然叹道:“你们在此等陌生之地,能抢在强敌之前找到我,实确全靠苍天垂怜,不忍让我欧阳华敏枉死异域他乡。”闵儿道:“我们当时便想,依你惯常所为,虽然伤重危殆,但必定宁愿身死蛮荒之地,也决不肯给胡人撞上落入敌手,是以先往荒山野林中寻你。结果不到半日功夫,就瞧见你正躺在一片丛林树下。当时你已奄奄一息,不省人事,令奴家好不焦心!”话未说完,已是一脸悲喜娇羞。
欧阳华敏感激地握了一下她的双手,安抚她饱受辛劳之累。闵儿却突然木讷不应,如有心事一瞬间沉沉压住了话头。
是夜,欧阳华敏私下询问闵儿,去年在神农轩馆之时,她和雪儿、太子为何要不辞而别。闵儿含糊答道:“欧阳哥哥,是我错了。那时若是能知伯父伯母他们惨遭恶人所害,我就决不会离开你了。”
欧阳华敏察觉其中必有隐情,再三追问,闵儿偏是不肯明着说出来。欧阳华敏见她若不是顾左右而言他,便是闪烁其词;几似难以启齿,又像故意让自己瞎猜。因一时捉摸不透,遂暂且按下存疑。不经意间,但见月光如水,穿透密林倾泻在闵儿俏嫩白晰的脸颊上,将一丝淡淡的哀伤勾画成了捶琢不开的心锁。
四人在林中歇了一宿,次日晨曦初照,即到密林外察探。确定四下里静悄悄的望无一人,才纵骑沿着树林边缘向东而行。照此赶路,即便给搜捕之众发现,尚来得及重又躲到山林深处藏身,不致陷入被动危险的境地。
走了三四十里,已到荒山野林的尽头,前面不远遇见一条通往南北的车马驿道。痴诺头陀和杜青山欲取道南归,欧阳华敏却坚定要向北行,闵儿与欧阳华敏同乘一骑,不管彼此往那个方向,自然唯欧阳华敏的马首是瞻。
杜青山问道:“乖孙儿,难道你不回大汉,还要去招惹胡耆堂么?”欧阳华敏道:“大仇未报,晚辈岂能抱憾而退。”杜青山道:“在匈奴国内,胡耆堂与皇帝老儿的权势差不了多少,四面八方,无处不是他的人手,你能斗得过他们么?”欧阳华敏道:“我只取仇人首级,与他人何干!”
杜青山极力劝道:“若真证实凶手便是胡耆堂,到时哪能由得了你!就算退一万步而言,他肯和你单打独斗,以武功而论,你也未必能杀得了他。何况如今他已对你恨之入骨,只怕你未及接近他半步,就已被千刀万刃剁成十七八块了。”欧阳华敏毅然道:“大丈夫生当做人杰,家门大仇必报,死何足惧!”
痴诺头陀看着欧阳华敏悲壮之切,沉吟有顷,委婉道:“恶人作恶多端,自有恶报。眼下公子雪仇确有诸多不利,可否将家门大仇暂且搁下,从长计议?”欧阳华敏凄楚道:“大师的好意,晚辈怎能不知。可是晚辈至今连真正的仇人是谁都还不知道,唯有胡耆堂这条线索,不找他追查个水落石出,等到寒食重阳之节,晚辈拿什么向父母家人的在天之灵交待?!”
痴诺头陀见其心意已决,遂双掌合什,作别道:“公子此去险恶叵测,诚望能谨持善念,逢凶化吉。阿弥陀佛!”欧阳华敏稽首回谢道:“大师诤言,晚辈必定牢记在心。”
杜青山忽似着意提醒他:“你若是这般去了,岂不是要连累乖孙媳妇儿?”欧阳华敏肃然郑重道:“晚辈没打算带上闵儿,因此还得拜托痴诺大师把闵儿护送回楼兰伊循城去,把她交给闵大宽爷爷。”说着便要跳下坐骑。
闵儿丑着脸瞪了杜青山一眼:“瞎眼老儿,你少啰嗦!”猛的把缰绳一勒,不给欧阳华敏下马,策骑腾空径向北道疾驰。欧阳华敏赶忙稳住身形,冲她大声喝止,责令她停下。但闵儿充耳不闻,只管放马飞奔,眨眼间已将痴诺头陀和杜青山远远丢在了后面。
坐骑急速奔跑之际,欧阳华敏怕致闵儿落骑受伤,不敢过于强阻她,转而好言相劝。然而闵儿哪里听得进去,纵骑一口气跑出了四五里路,才让坐骑慢下来,信步由缰而行。
欧阳华敏着即严厉道:“闵儿,你不能使性子,赶快掉头回去,和痴诺大师一同离开匈奴。”闵儿意定神闲的坐在前鞍上,连脸都不侧一下,道:“除非你亲自送我到楼兰找爷爷,否则我决不回去。”欧阳华敏道:“胡耆堂所呆的地方,不应该你去。”闵儿固执道:“你去得,我便去得。”
欧阳华敏为逼她知难而退,挑明利害道:“他胡老儿早已对你起了歹心,正使手段想要把你弄到手,强迫你做他的小妾。你若是去了,岂不是正中其怀!”闵儿全当欧阳华敏在找借口吓唬自己,卟哧一笑,乐道:“你怎么知道?”
欧阳华敏照直将胡耆堂设计暗害李晚,欲霸占她和雪儿的经过约略说了。闵儿听明确有其事,不由得怒上心头,非但毫不退缩,反而把牙咬得格格响齿,恨道:“胡耆堂这个大恶人,老淫贼!看来本姑娘还真得去找他,好好算清这笔账。”欧阳华敏道:“那可不是闹着玩的。”闵儿一本正经道:“你看我像是闹着玩么?本姑娘这回就非跟着你去不可了。”
欧阳华敏之意适得其反,无奈板起脸来,发狠道:“闵儿,你若一味蛮缠执拗,不肯听话,我可要生气了,不管你了。”闵儿像是不当回事,一半恃娇一半顽皮道:“你此话当真?”欧阳华敏不想回答,佯装懒得理睬她,跳下坐骑,迈步自行而前。
闵儿愣了一下,随即策马跟上,笑嘻嘻的道:“欧阳哥哥,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你不乐意带上我,我可以自己骑马走路。你报你的仇,我出我的气,两不相干。”
欧阳华敏横下心来要把她撇开,两人一骑一徒步的你走我停,你停我走,轮番较劲。但不管欧阳华敏往哪里去,闵儿总是紧随不放,就像是他的影子一般。彼此僵持了好一会儿,欧阳华敏实在拗不过她,真的生起气来,陡然吼道:“你干嘛一定要跟着我!”
闵儿料想不到欧阳华敏会有这等举动,刹那被吓了一跳,竟呆呆地望着他,浑若失魂落魄一般。继而心里一阵委屈,豆大的珠泪夺眶而出。欧阳华敏不忍看她伤心,扭过头去。闵儿抽泣失声,蓦地掉转坐骑,径自向北落荒狂奔。
欧阳华敏情知闵儿是在和自己赌气,决不是打道回府。本欲咬定牙根任由她去,但想到彼此尚身处敌境,凶险随时可能发生,不得不顾虑她的安危。仅迟疑片刻,就控制不住对她的担心,两腿不自主的发步在后飞赶。
可是欧阳华敏追跑得越快,闵儿便鞭骑驰骋得更快。欧阳华敏运起轻功足不沾地去势如箭,闵儿愈催坐骑狂飙而前。即使再好的脚上功夫也难比良驹奋蹄,.u
sh.m欧阳华敏越跑落后越远,只得边追边向闵儿大声叫喊,要她停下来听自己解释,好好商量。甚至甘愿认错望她消气,免得她倔强乱闯惹出大祸。
但闵儿仿佛不管欧阳华敏恁地让步都已不放在心上,尽使狠劲抽打坐骑,发疯似的拿马出气。那畜生吃痛,以为主人要迫切赶路,便甩开四蹄拼命加速,负着闵儿飞奔上前面的小山包,一溜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欧阳华敏着急起来,大步流星追上山包,放眼向前方看去,但见目之所及,几乎尽是荒野丘陵,高低起伏,绵延连接天际。视野甚好,但草势茂盛,四下里全寻不到闵儿及其坐骑的一丝形迹,也没再听见马蹄奔跑的动静。依照常理,闵儿若是继续前驰,应当不至瞬间连蹄声都听不到一丁点儿,极有可能她已故意躲在附近,或潜在暗处放缓坐骑而行。
突然之间,欧阳华敏止不住犯难发愁。若要接着往前追赶,实在搞不清楚闵儿往哪个方向走;若要在眼前这片渺渺茫茫的辽阔荒野搜找她,仅凭自己一人之力,简直如同大海捞针,决计难为;想要把她唤出来,大声呼叫了好几遍,皆不见有任何回应,显然喊破嗓子也纯属徒劳,只好作罢。想想干脆就站立在山包顶上守望,欲耗到闵儿忍耐不住自会露出行踪。
过了好长一阵,仍不见闵儿出现,却骤然听到身后有蹄声急促响起。回头循声望去,发觉远远正有六骑直奔自己这边而来。因不想被来人看到自己是个汉人少年,为稳妥起见,作速向前趋下山包,藏入成片成片齐肩高的草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