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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华敏纵骑驰出不远,便专等与剑牍先生三人会合到一处。剑牍先生不顾胡耆堂等人可能会追来,决然勒马停步,迫不及待对欧阳华敏道:“徒儿,快将单于藏宝图拿来给为师瞧瞧。”
欧阳华敏知其放心不过,当即依言取图呈上。剑牍先生接在手里,借着月夜亮光浏览一遍,然后交由了无、光华两位法师共同参详,经彼此确认该图正是所求之物,剑牍先生方才松了一口气,对欧阳华敏点头嘉许。
欧阳华敏本欲将《太公兵法》也一道交给剑牍先生,但因两位法师在旁,摸不清楚师父是否愿意让其等知道此事,便打算探明剑牍先生之意,或避开两位法师再行呈交。毕竟《太公兵法》乃是众所周知的皇宫禁物,剑牍先生私命弟子暗中盗取此书,触犯朝廷律令,若贸然给两位法师知悉,估计难以解释脱罪。眼下状况不明,当然还是瞒着两位法师为好。
然而四人仅仅如此耽搁片刻,便轰然听见追骑蹄声劲起,杂沓而来,黑夜里清晰响亮,数里可闻。剑牍先生急忙将藏宝图收入怀中,领着三骑赶紧放马狂奔。欧阳华敏只好暂且留住《太公兵法》,跟随师父风驰电掣而逃。
但胡人精于马术,且又熟悉路向,不管剑牍先生四人如何鞭驹极速,追骑仍是远远在后面咬住不放。四人竭尽骑劲逃得一阵,发觉之所以没能摆脱追骑,必是胡耆堂等人循着蹄声追赶,便皆放慢马步,匿声行走。可是这么一来,就全无指望与追骑拉大甚或维持相距的脚程了,且荒原广漠坦荡,月光下目穷四野,四骑虽无声息,却绰影依稀,照样会很容易被追骑发现,不得已转入一处凹陷的草坑之中,下马匿驹伏身躲避。
顷刻众多追骑便如魑群鬼魅般出现在夜幕下的荒原旷野上,乌海四兄弟快马冲在前头,飙风逐影般从剑牍先生四人藏身的草坑左近掠过。大概是因剑牍先生四人的蹄声得然辄止,胡耆堂已猜到所追之人应是歇驹隐藏起来,便与祖穆支领着其余追骑在后缓下脚力,坚耳细听,边徐徐而前边沿途四下里搜索寻查。
欧阳华敏见此情状,低声问剑牍先生:“恩师三人为何要舍生冒死深入到匈奴腹地探查抢夺此图?”剑牍先生叹道:“诚如你去年所经历过的那般,事情皆因你甘师叔而起。”欧阳华敏不解续问:“甘师叔上交所夺得的单于宝藏还不能洗脱罪责么?难道皇上仍想得到单于藏宝图?”剑牍先生道:“正是。”欧阳华敏纳闷道:“即便是要找这张破图,也不该由恩师三位担当此等重任。”
剑牍先生道:“此节说来话长。在去年抢夺鞮汗山思归崖宝藏的争战中,为师不见你脱险,到战场觅寻你的尸骸未果,心想你可能侥幸未死,便继续在战场附近到处查找,却哪都全无你的踪影。为师担心你被匈奴骑兵掳去,又回到匈奴内地,设法潜入驹于利受的多处军营中打探,最终仍是没有你的丝毫消息。接连奔波逾月,虽然对你的去向下落一无所获,但为师已坚信你必定尚还活着,便返回汉地往归途一路询查。
“结果从居延城打听到陇西郡,全不见有你的一丁点儿蛛丝马迹,倒是遇上你师叔甘延寿将军重返西域都护府赴任。他谈起你时,大为叹息,为师探问其故,得知皇上和石显大人密令他到西域都护府后,仍须想尽一切办法找到单于藏宝图上交给朝庭,才准许结清他的冤案。你师叔之意,何其想望你还能活着,再助他一臂之力。为师深知你师叔身为一员汉军大将,名震域外,认识他的胡人比比皆是,若要他出没匈奴内地查找藏宝图,不仅有诸多不便,而且着实是太过凶险,念及同门之谊,为稳妥起见,为师遂决定随他前往西域,替他潜入匈奴完成此任。”
欧阳华敏望了两位法师一眼,又问:“何以了无法师和光华法师也摊上了这份差事?”了无法师道:“此中因缘,与贤侄竟还真有些干系。”欧阳华敏更是不解。光华法师便接话道:“贤侄还记得老夫与了无法师在三危山天神院对你出手相救么?之后我们两人便赶到西域都护府拜访甘将军,探问你被匈奴人涿邪王夫妇打成重伤的经过,以求找到对路疗法继续给你治伤复元。事有凑巧,适好你师父受命寻找单于宝藏图,我们三人即结伴一起到匈奴腹地来。”
欧阳华敏若有所悟,仍道:“即便如此,也说不上与晚辈相干。”剑牍先生解释道:“两位大师答应相助为师,乃有顶替徒儿之名。当时甘将军不肯让为师独自前往匈奴,到了西域都护府便暗地里给为师招募合适的帮手。不久,了无法师和光华法师却好为你之事前来西域都护府,彼此攀谈,为师和你甘师叔始知你已被三危山天神院的化外高人所救,久悬心头的一块巨石才总算稍稍落地。
“然则听说你身受阴阳两重内力所伤,一时难以痊愈,你甘师叔甚是着急,迅即差遣军中杜司马领人到三危山去,想把你接到都护府中医治调理,预计等你伤愈之后,便可由你陪为师一同赴命。没想到杜司马一行赶至三危山天神院时,你已和那位闵儿回长安京城去了,你甘师叔属意坚决,转而拜托两位大师回京城寻你,传达令旨。两位大师得知乃为查找单于藏宝图之事,认为等你完全复元,起码需要一年半载,拖延时日太久,难以向皇上交差。但你甘师叔认准你是佐助为师的最佳人选,他将难求。两位大师甚不以为然,表示有其二人助为师一臂之力,同样能将事情办妥。你甘师叔听得两位大师愿意代替你赴任,大为高兴,当即派遣为师三人同赴此行。是以两位大师乃有替你之劳,你须得好好谢过两位大师才对。”
欧阳华敏听明经过,即向两位法师施礼叩谢。剑牍先生又道:“查找夺取单于藏宝图,不仅是为完成皇上的使命,更是关系大汉国境的安危,为师三人即便肝脑涂地,当然也要尽力而为。自去年十月进入胡地,至今已有半年之久,为师三人一路追踪驹于利受,百施巧计,几经波折,可惜其身边强手太多,兵将层层守护,始终未能得手。直至藏宝图到了胡耆堂手里,其自负武功高强,疏于防范,被为师三人抓住软肋跟踪袭击,是以才有今日此番遭遇。没想到徒儿突然现身插手,所幸没有差池失算,否则后果难料。”
了无法师见剑牍先生非但不表赞欧阳华敏之力,反而不无严加教诲之意,遂替欧阳华敏申辩道:“今日幸能大功告捷,其实多亏华敏贤侄机智应变,巧障敌目,玉成我等之谋。不然的话,我等仍免不得要殊死拼杀一番,到头来更不知结果如何。”光华法师似有同感,小声道:“了无兄所言甚是。敢问华敏贤侄还有何妙法,能令我等摆脱眼前这些匈奴恶狗的追缠?”
欧阳华敏一边听着三人说话,一边紧盯追骑的动静。此时胡耆堂等压后之众追寻搜索越来越近,乌海四兄弟也已从前头折回,与胡耆堂商量嘀咕。其等必是认定所追之人就在附近,因而尽将追骑分散开来,在茫茫荒原上搜查得更为仔细卖力,不肯放过任何犄角旮旯,甚至一草一木。
欧阳华敏心知光躲着已不是长策,留意到身边四匹坐骑的后背上捆绑有一些行囊,瞬间想出一条对策,对剑牍先生三人道:“敢请恩师和两位法师将坐骑上的行囊改绑至鞍鞯上,并脱下外穿的衫袍将其罩住,装成有人伏在骑背之状,然后由晚辈一人暗牵着三匹空骑先行逃走,将胡耆堂等追骑引开,以让恩师三人得有脱身之机。”
剑牍先生想到此举必致凶险尽数落在欧阳华敏身上,难免替他担忧。欧阳华敏指着自己一身匈奴装扮,信心十足道:“弟子既然能在胡耆堂身边蒙混了那么久,不管遇到何等情状,自有妥善的应变之法,恩师尽管放心便是。”剑牍先生仍显犹豫。欧阳华敏又道:“眼下最紧要的是将单于藏宝图尽快安全送到甘师叔的手中,敢望恩师切莫以徒儿为虑。只要徒儿能引走一部分追骑,余下之敌决不足为恩师三人的对手,恩师三人当可带着藏宝图安然脱险,赶回大汉复命。”
茫茫旷原月光如水,图影毕现。剑牍先生眼见祖穆支已领数骑向草坑这边寻来,情知形势危急,刻不容缓,只得将就欧阳华敏之计,与两位法师迅速乔装坐骑。欧阳华敏想着须得暗地里将《太公兵法》交给师父,便趁两位法师全不留神之际,挨近剑牍先生身侧,悄悄把《太公兵法》取出,不声不响塞入他的怀中。
剑牍先生蓦地一怔,问道:“此是何物?”欧阳华敏马上凑在其耳边窃窃告以实情。剑牍先生惊喜非常,作速藏妥奇书,显然果真不想让两位法师知晓《太公兵法》之事。两位法师已闻声向这边师徒二人好奇望来,剑牍先生不便更向欧阳华敏详询得手经过,遂巧言掩饰私隐,对欧阳华敏道:“徒儿将这许多日常资用给了为师,真是孝顺!不过也须得自留一些才好。”欧阳华敏领会其意,即刻应道:“请恩师放心,徒儿身上的盘缠已足够用度。”
两位法师只道师徒二人临别之际彼此关照,实属人情之常,便不以为意,继续赶完乔装坐骑之活。剑牍先生待一切处置停当,忽然又问欧阳华敏:“徒儿,你有何仇事非要在胡耆堂身上打主意?”欧阳华敏既无暇详告,也不想让师父分心,遂约略答道:“此事尚未查明真相,等得有了眉目,徒儿定向恩师禀报。”剑牍先生叮嘱道:“不管如何,你绝无必要再去与胡耆堂等人纠缠,只须将他们引走,便火速赶到居延边塞,在那里与为师三人会合。即便有天大的仇事,为师也能替你作主。”
欧阳华敏孤身潜入匈奴,已有至死复仇之念,哪愿折返汉地更拖累师父,便即道:“徒儿的大仇尚有诸多存疑,须得从胡耆堂入手才能查个水落石出。此事不知何日方休,恩师万万不可在边塞相候,且先到西域都护府复命要紧。”言毕,决然接过剑牍先生三人坐骑的缰绳,飞身跃上自己所乘之驹,一马当先,牵引着三匹乔装之骑冲出草坑,朝着与胡耆堂等人相反的方向直奔。
胡耆堂等人正借着月色夜光细心四处察看,突见近约百步的隐蔽处猛然窜出四骑落荒而逃,认得为首的正是欧阳华敏,在夜幕中情急之下未能分辨清楚其后三骑的虚实,只道便是剑牍先生三人伏鞍相随,当即率领众手下策马疾追。霎时间荒原广漠上众骑狂骉,蹄声划破长空,轰然如雷。
欧阳华敏发觉敌骑尽皆追赶前来,更是催马夺命竞奔。为使敌骑深受迷惑上当,驰出里许便折取弯道向南。但一人驱使四驹,步调毕竟难以疾速一致,不如敌骑单人匹马来得飞快,追逃相持了十数里路,便被胡耆堂等人急速赶上,二十敌骑迅即分头拦截包抄。
欧阳华敏见此情景,自忖师父三人已能脱险,当下勒马停步,以静候动。众敌骑从四向合围逼近,发觉欧阳华敏身后三骑全是乔装之状,立知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欧阳华敏泰然自若,冲着胡耆堂惬意笑道:“王爷死命追赶在下做什么!”胡耆堂被气得咬牙切齿,痛恨骂道:“兀捍巴里,欧阳华敏,你这个贼驴好大的胆子,竟敢接二连三耍弄本王!今日非亲手韧割你的头颅,生啖汝肉不可!”
欧阳华敏道:“王爷自己食言,不肯放过在下恩师三人,在下不得已才设法助其等逃走。王爷实是不该见责在下!”胡耆堂恼怒已甚,岂容对方强辩,即速号令祖穆支、北海双鹰、乌海兄弟等众手下一拥而上,势要将眼前这名坏事少年拿下。
欧阳华敏大声喝道:“且慢!王爷若想知道单于藏宝图和《太公兵法》在哪,便莫急动手,先听在下一言!”胡耆堂刹那愣住,见到众手下已将欧阳华敏围在垓心,料定他插翅难逃,眼骨碌一转,改示众手下暂缓拿人,问道:“藏宝图和《太公兵法》现在何处?是不是被你师父三人盗走了?”
欧阳华敏答道:“王爷亲眼所见,在下恩师三人哪有机会偷盗王爷的物事。”胡耆堂怒目圆睁,厉声断斥:“若不是你师父等人,便是你做的手脚!”欧阳华敏有意卖弄关子,问道:“王爷何以认定是小的所为?”胡耆堂恶道:“从你口中能说出藏宝图和《太公兵法》,即可知之。你若想要活命,便快快将两物的去处如实交待,休得撒谎抵赖使诈。”
欧阳华敏道:“王爷真是聪明绝顶,仅凭一言便知是小的所为。不过要小的交出两物,王爷须得答应小的一个条件。”他如此说来,乃是欲令胡耆堂等人相信藏宝图和《太公兵法》仍在自己掌控之中,以防他们怀疑并掉头去追赶师父剑牍先生三人。
胡耆堂目露凶光,发狠道:“本王岂会和你谈条件。你如不识好歹,试图拿两物要挟本王,我等即刻可将你擒拿搜身,再将你碎尸万段!”欧阳华敏面不改色道:“你们杀了我也没有用,小的不可能傻到将恁般贵重之物带在身上与你们讨价还价。如今两物已被存放在稳妥之处,没有小的指引,你们即便动用千军万马,将整个地底翻转过来,也决计徒劳。王爷是要物呢,还是要人,只能选择其一。若是杀了小的,恐怕就休想得回那两样物事了。”
胡耆堂不知真假,姑且退让一步,问道:“你有何条件?”欧阳华敏道:“王爷须得尽快帮在下找出真正的仇人来。”胡耆堂道:“本王对你的家门不幸实确甚是同情,一直有心助你找出真正的凶手,然则此等棘手之事肯定需费时日,不可能立马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