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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里蛮将呼延邪单于一方的参战之士登记在册,陪着呼延丕显在旃坛下等候驹于利受一方到来。眼看就届议定的开战时辰,却仍不见驹于利受一方的踪影。呼延丕显等得不耐烦,站到旃坛前,当着全场众人大声道:“依本王看来,驹于利受之众多半骄傲狂妄,迟迟不肯到场。请各位名王、贵人秉持公道作个见证,先记他们一个不是。”场上马上有人答道:“我看见他们早已来了。”
话音刚落,猛听得蹄声雷动,台地西面稍远的草丘之后忽然冲出一百多骑,如飚风而至,到得台地下方嘎然止步,队仪整肃,强悍无比,正是驹于利受所率之众。呼延丕显想不到驹于利受一方就潜伏在旁,禁不住愕然惊讶。未等其回过神来,驹于利受已领着二十一名参战之士飞身下鞍,大踏步迈上台地,径直走到旃坛西侧,威风抖搂,如同凶恶的战神自天而降。
乌里蛮即速快步过去与驹于利受相见,登记参战之士的名号。驹于利受昂首挺胸上前几步,向在场众人抱拳一揖,朗声道:“各位名王、贵人明鉴,本殿下率队实已到拜龙原相候多时,且无有半句怨言,然则呼延王爷身为长辈,却要来占这点儿便宜。该与不该,大家心里有数,晚辈就不妄加评论了。”
原来他带队故意落在胡耆堂之后赶到拜龙原下,远远听见场上正吵嚷不休,便悄悄躲在草丘背面的低坳处未予现身,是以鲜有人注意到他们。欧阳华敏心想:“素闻匈奴骑兵惯于神出鬼没,果不其然,难怪他们在大汉边境寇掠屡屡得手,真是名符其实的贼兵行径。看来驹于利受若是得志,邦邻难有安宁之日。”
乌里蛮录完双方名号,当场宣读验证,然后公布双方重新修订过的比试规则。原来胡耆堂回到匈奴后,与祖渠黎父子分头暗中协调,促成参战双方对原来议定的事项做了一些限制,其中重要的一条是:比试时双方参战者不能取对方性命,否则判定得手一方该局为负。理由是大漠胡族本来都是一家,若双方豪杰在英雄大会上尽皆斗得伤残至死,还剩下谁来号令千军万马?不管是为郅支单于报仇,还是为双方长远计,都得把参战之士的性命留下,保存必要的实力,不能把英雄大会当成屠宰场。而且此举避免了以性命相拼的惨剧,双方大可放心选派武功最为高强的领军大将参战,竭尽英豪,愿赌服输,落败一方到时无话可说。正是因为改善了规则,驹于利受才令各军大将几乎倾巢而出,声势浩大。
接下来是决出胜负的具体规定。双方参战之士须一对一上阵决斗,场地就在旃坛上面。任何出场高手只要能令对手认输或将其逼下旃坛,便算获胜,结束一局。双方每人只能参战一局,不得重复上场,比完二十一局,多胜的一方即为赢家,那些胜出的高手不管代表哪一方,都将成为大会英雄。因为此次大会最终是要在决出胜负之后,由胜方首领统一号令大漠胡族各部,所以还规定败方须在到场名王、贵人众目睽睽的见证之下,就地向胜方移交兵权。也就是说真正的大会英雄,当属呼韩邪单于或驹于利受,两者必有一人将率领双方所有参战之士、场上各式人等,在头曼、冒顿单于的墓冢前举行神圣庄重的祭祀大典,拜告祖宗、天地、龙神。
最后此节才是关键所在。驹于利受没看到呼韩邪单于在场,便远远问呼延丕显:“大单于龟缩躲藏,心里面是否想输了耍赖,不交兵权?”呼延丕显听见他语多不敬,也不客气,答道:“以你的辈份和实力,本王伸个小指头拔根毫毛便足以应付,何须大单于出面!”驹于利受恼疑又问:“大单于不来,你们输了谁有资格代表大单于移交兵权?”呼延丕显回以颜色道:“本王受大单于全权委托,兵符便在车中,就看你小子有无本事拿到它。”驹于利受着急道:“那只不过是你右贤王调兵遣将的虎符而已,本殿下已有言在先,你们若是输了,移交的须是大单于号令众王兵马的龙符。”呼延丕显冷笑道:“车中的兵符便是大单于的龙符。”
驹于利受不信,要求呼延丕显取出龙符当着场之众验明真假,否则就算对方违约认输。呼延丕显为坐实所言,爽快吩咐呼延镇南回至舆车之内取来一个精致木制漆盒,当众打开,捧出一个锦玉所制的雕龙印玺,让乌里蛮携同数名见过龙符的年长贵人验证。众皆确认属实,并让驹于利受上前亲自过目。驹于利受细看之后方才放心,返身回到自己的一方。
呼延丕显让呼延镇南仍将龙符送回车中。此时乌里蛮看见众位参战之士已整备以待,跃跃欲试,急不可耐,便即宣告双方开战。首先上场的是康居武师难兜墨和北海金鹰,两人苦斗一番,北海金鹰获胜,呼韩邪单于一方士气大振。但接下来形势急转直下,呼韩邪单于一方的须卜几里、都犁奇、卫力驹、车公雷震四人接连落败,丢了四局。呼延丕显有点沉不住气,派出汉援贾无财和樊大侠,胜了对方两局。然而暂时也只是挽回一丝颜面而已,随后上场的交莫,北海银鹰,隆金策均又输给了对方。赵康棣凭着一路祖传的斩鬼刀法力敌万兜沙,一开始确实威风,卖力相斗,但学艺不精,火候不够,虎头蛇尾,鏖战了半个时辰,最后还是被对方一脚踢下旃坛,败下阵来。
双方出战之人已逾半数,呼韩邪单于一方落后了一大截,只要再输掉三局,便乾坤底定,无力回天。呼延丕显看似着慌起来,对余下尚未出战的十名好手频使眼色,汉援张大侠和李大侠奋勇上阵,力挽狂澜,胜了对方的朐留屠奴和蝴蝶夫人。继而是安比罗迦上场,呼延丕显派出英一剑与之对决。两位都是昆仑剑高手,安比罗迦的摩天剑法更是昆仑剑的克星,双方霎时间斗得不可开交。
欧阳华敏突然发觉,双方的巅峰对决好像才刚刚开始。虽然驹于利受一方已经多胜三局,但呼韩邪单于一方似是把强手都压在了后头,而驹于利受明显是因爱惜领军大将,也将他们全部留后出场,算定已方若是再胜三局,就完全无需他们登坛争锋了。由此可见,安比罗迦与英一剑的较量,已到牵动全局的节骨眼上。
英一剑的招式套路沉稳,磨豆子般与安比罗迦拆解了上百来招,彼此好像旗鼓相当,耍戏儿似的,几乎看不出胜负端倪。不过欧阳华敏毕竟亲眼目睹安比罗迦与甘延寿相斗,也与英一剑交过手,知道其剑法根基虽然扎实,出招慎重,鲜有破绽,但只要安比罗迦使出摩天剑法,其必败无疑。果不其然,安比罗迦摸清对方路数之后,迅即变换剑招,一路摩天剑法将对方直逼至旃坛边上。
英一剑眼见不敌,铤而走险,不顾门户大开,剑尖直取对方咽喉。此招实是恶毒无理之极,若是得手,对方必然丧命剑下,依照大会规则,英一剑仍是算输。更何况对方若是以性命相搏,结果还不知谁会死在前头。这种损人不利已的打法,应为江湖中人所不齿,英一剑却堂而皇之使将出来,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好在安比罗迦的剑法功力非同凡响,当然不会与对方拼命,但见他矫捷将身后仰,回剑架住对方锋刃,顺势弹腿猛然踢向对方下盘。英一剑避让踏空,立足不稳,跌落下旃坛,重重摔在地上。
驹于利受一方又胜一局。欧阳华敏心想,场面对呼韩邪单于一方已是非常不利,尤其是双方如果相互不知底细,局势更加岌岌可危,只要李晚和涿邪王能稳稳当当各拿下一局,全场输赢即见分晓。驹于利受果然欲求速胜,立派涿邪王上场搦战。呼延丕显不得不慎重起来,考虑再三,让万子夏与其对阵。
欧阳华敏之前虽然没有见过万子夏显露身手,但想他既然在九市行头中威望甚高,连楼无恙都让他三分,其武功必定深有造诣。当下留神观战,却见万子夏起手平平,波澜不惊,招招斟酌,循规蹈矩,与涿邪王交手数十回合,未发现这位大名鼎鼎的京城豪侠有什么特别能耐。不过其每次攻防均是既寻常又恰到好处,令外行之人莫知门道,内行之人也看得暗暗称奇。
涿邪王见他这般磨蹭,瞧着其所使的剑法与英一剑相类似,只道容易打发,数次强攻,将万子夏逼到旃坛边上,就差那么一点儿没将他击落坛下,止不住便拿汉话讥刺侮辱道:“你们这些汉徒不自量力,凭一门昆仑剑法便个个想到大漠来争英雄。早知如此,应让安比罗迦王爷的徒子徒孙来收拾你们,省得沾污老夫这把金丝拂尘。”
万子夏闻言,刹那沉下脸来,声如闷雷,愠怒道:“万某原本只打算寻个空当将你赶下旃坛罢了,想不到你竟然狂悖至极,口出恶言,无端蔑视汉人。看来若不在你身上留下点教训,难令你增长修为见识。”剑尖陡然一挺,直刺涿邪王握住拂尘的右腕。
此招实在稀松平常,涿邪王不慌不忙收身闪避,扬起拂尘去扫对方剑脊,以他惯常伎俩,当是想要缠住万子夏的长剑,伺机横出左掌袭击。但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万子夏手上的长剑贴着拂尘金丝蓦地往里斜插,宛如龙蛇出击掠食,瞬间快若闪电,猝不及防地异常巧妙穿过拂尘间隙刺进对方右肋之下,尖刃直透后背。眼界之精准,力度之神速,招法之奇特,从全然不起眼处顿起杀着,端的是非一般剑法高手所能为。
坛下观战之众尽皆料想不到局面会生出这般变化,骤然间见到涿邪王侧躯血光四溅,几乎全被吓了一跳。涿邪王大惊失色,顾不得身上中剑,趁对方收势未及,惨烈大叫一声,直扑而前,右手拂尘拼尽全力击向对方头颅,左掌同时拍出,直取对方膻中气海。
此乃亡命之徒同归于尽的招数,阴狠毒辣,劲头迅猛之极。因对方已倚身太近,万子夏无法完全躲开,也难以挥剑阻挡,眼看要么与对方搏命,要么让对方得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听万子夏大喝一声:“你不想活了么!”即见其拔地一跃,倒身腾空后翻,弹起的双膝却好撞击在对方的两支腕臂上,脚掌迅即借势连环踢出,正中对方脘腹。
这番身手真个是毕尽其妙,不仅化去了涿邪王的恶招,更将其踢得倒退数步。估计涿邪王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敌手,站稳身形便即怔怔发愣,似是连中剑之处鲜血汩汩直流也浑然不觉。万子夏仗剑直指,喝问:“你服输了么?”
涿邪王默然不应,脸色铁青,双目冒火。万子夏连连喝问三声,他全不理会。驹于利受见他已受重伤,在坛下关切喊道:“罗煞星,我方已占尽优势,你不必顽强相斗下去。”言下之意,显明是要他承认输此一局。
然则驹于利受不出声还好,相劝反教涿邪王大受刺激。武学之士本就最忌言败,何况涿邪王以鬼星双煞横行大漠,乃声名显赫之辈,当着参战英雄大会的天下强手及举胡族望之面,身披重创已如奇耻大辱,听了驹于利受无关痛痒之言,哪肯罢手认输?立马乱舞拂尘,摇摇晃晃向万子夏直冲过去,起手又要与他再斗,完全是一副被打疯了的模样。万子夏见他已然落败还要拼命,不急出剑接招,骂道:“你这厮真是不识好歹,万某若不是严守大会规则,手下留情,你早已命赴黄泉!”
话声刚落,只见一个妖艳妇人忽然飞身跃上旃坛,挡在了万子夏和涿邪王中间,却是之前已经败给对手李大侠的蝴蝶夫人。她对万子夏怒目而视,咬牙切齿恨道:“你们这些汉徒休得猖狂!今日这笔帐,我夫妇回头定会与你们好好清算。”随即转身搀住涿邪王,强行把他拉到旃坛边,抱着他跳下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