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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华敏听着那胡耆堂纵论天下剑法,见他如数家珍,鞭辟入里,深明其中奥妙,且对自己的师门渊源知之甚详,不由得心生钦佩,暗暗称奇。原来欧阳华敏拜入剑牍先生门下,虽极得剑牍先生器重,却很少听到师父谈及师承之事,也从未拜见过祖师爷,只偶尔听说过章成子其人。剑牍先生平日所教,经传诸子,算箫棋医,无不尊崇百家,单单向弟子传授荆楚剑法之时,从未秉持门户之见。众弟子以为恩师仅是设坛讲经的宿儒,研习剑法武功不过为强身健体,全没想到所学的荆楚剑法竟是自成一门之神技,世所罕见,早有威名。后来欧阳华敏跟随剑牍先生行走江湖,才慢慢晓得荆楚剑法的一些来头,略解师门之秘。如今胡耆堂对荆楚剑法似了如指掌,将之与其他剑法相提并论,比长度短娓娓道来,教欧阳华敏岂能不至感意外吃惊。
铢娄渠堂对甘延寿顿生向慕,立马接话道:“可否让大单于上书汉帝,专请此人前往大胡为我方出战?”胡耆堂移目睨了他一眼,颇含深意问道:“大单于愿将英雄大会公然知照大汉朝廷么?”铢娄渠堂微微一怔,似感失语,低下头去。
姚金星却甚为不屑的道:“鄙人与那个甘延寿交过两次手,其武功并不见得有老英雄夸赞的那般厉害。”胡耆堂转过目光问他:“你与其人比试,胜负如何?”姚金星道:“彼此相当,未决出高下。”胡耆堂饶有兴趣追问:“两次都是这样么?”姚金星道:“正是。每回他见鄙人斗得来劲,就中途作罢。若非皆因人多掺杂打扰,鄙人决计放不过他。”
胡耆堂不冷不热道:“想必姚大侠的武功更是出神入化,要胜过那甘延寿一筹。”姚金星傲然于色,假作谦逊道:“哪里!哪里!鄙人就不惧怕他神功盖世而已。”欧阳华敏伏在屋面上听了,止不住心里偷笑,知道姚金星即便依凭事实而论,仍免不得要往脸上贴金,多有夸张借口之词。
胡耆堂又道:“天下剑法之中,更有一绝,古称勾眉剑法,据说是越王勾践的宫人所创。越国称霸诸侯之后,勾践日日为王事奔忙,无暇顾及后宫妃嫔,众嫔妃为求宠爱,个个费尽万般心机,浓妆艳抹,画眉修面,争相献媚。有一名宫女曾习练过武功剑法,心思奇巧,遂将众嫔妃勾眉之法运用到剑术之上,创就一套奇门剑技,大受勾践赞赏。勾践对那名宫女大肆宠幸,雨露恩深之余,命画工将那宫女所创的剑术图谱记载,赐名勾眉剑法,并传令宫女教授后宫众人尽皆习之。众嫔妃妒忌那名宫女恃才得宠,遂向国人诬传勾眉剑法早已有之,是一名越国野女从荒野神人处求得,献于勾践击败吴军,助其成就霸业,那名宫女只不过是借来媚惑越王罢了。外人不知由来,只道真有野女授剑之事,更不知有勾眉剑谱。
“后来越国为楚国所灭,勾眉剑谱流落到越王次子乌程欧阳亭侯手上。时值诸侯纷立,战国争雄,欧阳亭侯令子孙后代无论男女,尽皆照谱习练勾眉剑法,以避乱世之难。自那以后,欧阳亭侯的传人便改以欧阳为姓,以勾眉剑谱为方,精练剑术,以图自强,勾眉剑法遂得以显扬于世,欧阳一族也成为赫赫有名的武学世家。历经二三百年,欧阳家族后人固守一隅,无人能敌其剑刃锋芒,世人始知武学奇葩勾眉剑法之强。
“传至当朝文景之世,吴王刘濞串通七国诸侯王谋反,威逼尽起欧阳大族善剑之士以强兵。结果事败国除,欧阳后人悉数遭受牵连,倾族皆诛,勾眉剑谱随而不知所终,世上也不再听闻有研习勾眉剑法之士。时至今日,此门剑术虽已失传,但听说其创制缜密,招法神奇,极尽剑术精妙之能事。灵巧处如织女之棱机,攻守间如匠作之巨擘,行云随影,锋芒夺命,以蛛丝之细,能拨千钧,以尺寸之长,能摄敌于百步之外,仗剑之辈无不为之侧目,但求目睹一招一式而无憾。”
胡耆堂说得兴起,声色具厉,危然动容,直令座上其余三人听得瞠目结舌,腹背生寒。姚金星将信将疑的道:“世上哪有如此高超的剑法!而且还是出自女流之手?”
胡耆堂嘿然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老夫适才所言,还只是勾眉剑法的端倪而已,若得机缘领教,亲眼目睹,诚恐何止于斯!”姚金星仍不以为意,回应道:“就世上剑法而论,此门剑法可能确有其长处。但纵观武学众强,勾眉剑法也无非沧海一粟罢了。”
铢娄渠堂对胡耆堂的广闻卓见甚是叹服,转过姚金星的话头道:“以叔父大人的武功造诣,已算是人中龙凤,尚且对勾眉剑法心生敬畏,可见天下武学博奥精深,非世人所能穷极。眼下正是我大漠胡族强弱兴衰之关键,父单于恳望叔父能亲率漠南各路英雄回去龙庭,共商大计。”胡耆堂道:“大单于当是想让老夫为其出战英雄大会。耐何老夫已经年迈体弱,不似当年之勇,对舞刀弄剑争胜负之事,定然是力不从心了。”
铢娄渠堂诚挚道:“父单于的确寄望于叔父大人出战。古称汉将廉颇八十高龄尚未见老,叔父大人远较他壮年,必能力挽狂澜。”胡耆堂道:“老夫焉敢望古人项背。”铢娄渠堂戚切道:“叔父不愿再效力强胡之业,甘做一名默默无闻的汉吏,实乃大胡天下之至憾。”
胡耆堂见他言重,默然良久,才徐徐道:“若是定须老夫前往,也得等老夫详细斟酌后决断。目前老夫正潜心研习汉人的一本经书,期许其与所习武学、医术或有相通之处,能够从中参悟出一些强身健体、治理疑难杂症之法来,以助人助已,颐养天年。此事未了,叔父我实在是无心他顾。”
杨普一直听而不言,此时忽然插话道:“原来老英雄还有此等雅兴,敢问那是一本什么样的经书?”胡耆堂约略迟疑,忽然放开嗓门朗声道:“老夫本不想提它,但说与你等知道也无妨碍。那本经书便是大汉留侯张良所得,用以匡扶刘邦夺取天下的《太公兵法》。不知诸位可感兴趣?”其口气端端就像已知欧阳华敏潜伏在屋面之上,故意向他道破天机一般。
欧阳华敏乍然一惊,差点儿没暴露出行踪来。他万万想不到《太公兵法》会在胡耆堂手里,不知胡耆堂是如何得到此书,杜青山的处境又会怎样,止不住重疑顿起,难以遽去。因见胡耆堂在异样的举动过后即恢复原状,对室内瓦梁连瞧都不瞧一眼,以为其人实未发觉自己,便继续伏身凝神倾听。
屋里其余三人显然皆听闻过《太公兵法》,一时神色各异,尽向胡耆堂注目而视。姚金星脸面生光,沉着道:“《太公兵法》不过是一本兵书,当不会记载什么高深武功、医术,其于行军布阵,两兵相交,可能会不无裨益,但对修炼武学之道,强身健体之法,按说应无甚相干之处。不知老英雄何以会心生奇念?”
胡耆堂道:“姚大侠必定没有翻阅过该书,不知其详。《太公兵法》虽着重讲述阵法、战法,但却将许多武学经纬、医理成论融入字里行间,随布阵、攻防之要略分类推演,佐助操练行伍,成为增强士率擒拿搏击之术的根基。内中机理混沌磅礴,博大精深,若能明其诀窍深加探研,便可悟出习练武功的诸般奥秘来。”
杨普跃跃然几欲得而观之,恳切道:“此书若是这般神奇,敢望老英雄赏赐我等在此一阅。”胡耆堂婉言拒之,言明情由道:“老夫本当满足诸位此愿。可惜该书除了兵法、武学、医理,尚有不少荒谬怪论引人误入歧途。杨羌王身为羌族豪酋,理政安民为要,这些良莠不分、晦涩难解的旁门左道,想来还是不要阅知为好。”
杨普不便强求,微有讪然之色。铢娄渠堂见缝插针道:“既然叔父大人只是放不下一本兵书,不妨随身带着它回去漠北龙庭。一来不致耽误相商英雄大会之急务,二来大可从容参研该书之玄妙,岂不是两全其美之举。”
胡耆堂道:“道理虽然,但贤侄有所不知,此书其实是一个祸害。它原本藏在大汉皇宫兰台御览库被定为禁书,前些日子有人冒死把它偷盗出来,大汉朝廷正在暗中四处追查。老夫侥幸得之,若将它带至漠北龙庭,难保不会传入汉人之耳,至时强汉以此书为实据,认定是我等胡人故意偷盗禁书,有背逆强汉朝廷的图谋,大兴讨伐之师,那还了得。”
铢娄渠堂道:“大汉朝廷当不致为着一本兵书骤起干戈。”胡耆堂郑重道:“汉人见怪大胡边民侵扰由来已久,本就有欲加之罪,如今我等再授人以口实,添是非于危局,大单于即使有一百张口,也难分辩。眼下大胡各支仍旧四分五裂,国力羸弱,尚不足与强汉对峙,贸然招致战事,徒然戕害大胡无辜子民而已,实非善策。此中大义,不可不知。”
铢娄渠堂恻然道:“叔父大人有此顾虑,更当亲将《太公兵法》献交龙庭,劝谏大单于以此书为引导,操训胡族强兵。等到我们大胡当雄崛起,哪里还怕与强汉兵戎相见!即便雪洗昔日强汉大兵横扫漠北之耻也必指日可待。”
胡耆堂叹道:“贤侄有此胆略,诚属可嘉!但要想有那样的成就,没有数年甚至数十年之期,断难做得到。以目前而论,只怕你我前脚刚离开汉地,强汉大军后脚便已拔营都起,狂飚而至,如同扫荡郅支单于那般,直袭漠北龙庭。”
铢娄渠堂道:“我们一行将《太公兵法》偷偷带走,神不知鬼不觉,汉人不可能迅即查出端倪来借口生事。”胡耆堂道:“贤侄太过小觑汉人的耳目了。就拿召募四方英豪出战英雄大会之事来说,叔父我已尽量做得隐秘,自认是滴水不漏,岂料大汉朝廷还是很快听到了风声,时下正不知道他们会采取什么对策,利害如何。至于这本《太公兵法》,老夫乃从一名曾为国家披肝沥胆的汉人奇士手里强借得来,估计他旦夕就会来取,指不定一眨眼即到。如果他发觉我将《太公兵法》带回漠北龙庭,必能猜到我等的意图,到时想办法将消息告知大汉朝廷鹰犬,事情就变得不可收拾了。”
铢娄渠堂不解问道:“那名奇士对国家忠心耿耿,为何还会偷盗《太公兵法》?”胡耆堂道:“《太公兵法》并非为他所盗。他是从贼人手中夺得该书,因有难言之隐须暂时留用,才未及时将之送归朝廷。”铢娄渠堂难却奇疑又问:“那名奇士到底是什么来头?”胡耆堂道:“他原是汉国的一名忠勇使臣,后来阴差阳错,受了朝廷的委屈,不过始终未改其忠君为国之心。”铢娄渠堂更显困惑,刨根究底道:“那名奇士处事这等怪异,不知他受的是什么委屈?”胡耆堂道:“此节说来话长,且与我等何不相干,不提也罢。”
铢娄渠堂听出胡耆堂已有不耐烦之意,知趣止住话头。胡奢堂让他与姚金星、杨普继续商定匈奴之行。姚金星、杨普似不敢过多在长安城内抛头露面,借口其等与铢娄渠堂结伴出城容易令京城守卫起疑心,双方约好三日后在长安城北面横门外渭桥附近的万家客馆会齐,再一同前往匈奴内地,北上单于龙庭。
彼此定下行期,铢娄渠堂尚有公务先行告退。胡耆堂吩咐下人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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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仍留在室内陪着姚金星、杨普二人。一名下人似已在门外守候多时,送完铢娄渠堂即回入室内,对姚金星和杨普道:“早些儿有五位壮士和一名女子路过府前,托在下转告两位大爷,说担心打扰我家主人,今日不便如约在本府相见,改明日他们专程到两位大爷的客馆拜访。”
姚金星立马挂不住面子,怪责道:“他们六位明知这里是胡耆堂王爷的府第,却过门而不入,真是失礼。姚某已知照在此等候,正打算向胡耆堂王爷引见他们哩。”杨普也显纳闷,但道:“昆仑六剑素好声名,今日举动乖异,必有重大缘故。”
胡耆堂怏然不语。那名下人机敏道:“那六人衣装不洁,行色匆匆,神情沮丧,心事重重,看上去确似有其难处,当无轻视本府之意。”胡耆堂介怀稍解,做出大方的样子道:“既然这样,事成之后本王再与一众豪杰相见无妨。”
姚金星、杨普有些过意不去,挺胸担保所邀之众必为大单于鼎力效命,胡耆堂欣然代大单于称谢。三人接着闲谈了一小会儿,姚金星和杨普便一同告辞。
欧阳华敏琢磨着大清早遭遇六名武功高手追杀的怪事,越想越感到不对劲。觉得那六人使的必是昆仑剑法,且刚好五男一女,十有八九正是姚金星和杨普邀请前去参加英雄大会的昆仑六剑,如果所断无误,那么追杀自己之事肯定与姚金星和杨普有莫大干系。假若姚、杨二人乃因恼恨自己妨碍他们阴谋捉拿太子而欲加害,其等的最终意图多半仍是冲着太子而来,须得顺藤措瓜查个清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