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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大宽、楼兰翁主颇觉来人蹊跷,勒马站定,稳住阵势,好言询问对方来意。对方全不答话,但见当头一骑将长剑一挥,其余同伙便催马一拥而上,手中兵刃锃亮,杀气腾腾的居然要捉拿闵大宽和楼兰翁主。两人一看来者不善,迅速拔剑在手,双骑并到一处,彼此相护,分剑抵住合攻过来的十余骑蒙面黑衣人。
这些蒙面黑衣人的骑术武功均是一流,马上马下分向夹击,明显是训练有素,熟习战阵。闵大宽和楼兰翁主的坐骑并非战马,如何经受得住此种场面?未待蒙面黑衣人的刀剑砍削过来,已被惊吓得扬蹄直立,狂乱嘶鸣,险些将二人掀下马背。二人奋力握住马缰,双腿紧紧夹住马腹,贴身马项,长剑出处,立将砍削而至的刀剑一一格开。众蒙面黑衣人换招抢攻,来势迅猛非常,闵大宽和楼兰翁主顺势借力,挥剑挡拨,将对方的刀剑分向左右,一一化解。混战中双方恶斗了十几个来回,众蒙面黑衣人均未能占到分毫便宜。
马通人性,见到主人骁勇善战,稍稍安定下来。闵大宽和楼兰翁主稳住坐骑,反守为攻,剑锋直取对方要害。众蒙面黑衣人刀架剑挡,硬接来招,加紧合力进击。闵大宽和楼兰翁主沉着应战,心照不宣,长剑变幻精奇,分头应付前后左右四路,众蒙面黑衣人虽然招招用狠,却已是近身不得。
为首那名蒙面黑衣人眼见急攻不下,拉开战阵,策骑游斗,进退有序,攻守兼具,想用车轮战法消磨对方实力。闵大宽和楼兰翁主早有防备,以静待动,坚守阵脚,岿然如泰山立于阵中,任凭对方如何挑挠冲突,就是不给占先一步。众蒙面黑衣人料想不到眼前两人的战法、剑力皆甚是了得,数度攻击,如蚍蜉摇树,毫无胜算,不由得渐渐疲软下势头来。
闵大宽和楼兰翁主生怕糊里糊涂的与对方久战不利,边斗边喝问对方的来头,奈何十七骑蒙面黑衣人始终无一应答。正迫切欲知对方的底细,忽然一名蒙面黑衣人退出战阵之外,逡巡徘徊,久久不入阵中,似生怯意欲去。闵大宽和楼兰翁主相视一笑,心领神会,双剑合璧破阵而出,一齐飞骑往远处疾奔。不肯收手的十六骑蒙面黑衣人以为他们二人想要逃走,纷纷鞭骑猛追,止剩下那名退怯的蒙面黑衣人落单在原处。
闵大宽和楼兰翁主驰出数里之遥,回头瞥见那落单的蒙面黑衣人已被远远落在后面。两人借着熟知地势,突然反向绕驰,分成两路,快马加鞭,飙骑如箭,从左右迂回包抄到追上来的一众蒙面黑衣人后方,将那落单的蒙面黑衣人截住。
那落单的蒙面黑衣人一见势头不对,勒马掉头便跑。闵大宽和楼兰翁主疾驰赶上,联手合击,左右双剑向他胯下的马腿削去。那名蒙面黑衣人的武功也是不弱,一边回剑挡拨,一边纵马狂逃。闵大宽趁着楼兰翁主拖住对方的剑锋,催马趋近那蒙面黑衣人的坐骑之侧,此时若要一剑取他性命,简直易如反掌。但闵大宽心无恶念,仅只要将其人拿下,便越骑倏然飞身跃起,像秃鹰一般扑落在那蒙面黑衣人的后背,左臂紧紧扣住他的脖颈,右手剑尖直抵他的肋下,喝道:“大胆恶贼,快快束手就擒!”那蒙面黑衣人微微一怔,乖乖的将长剑抛掷地上,不再反抗。
后面的蒙面黑衣人赶将上来,已是援救不及。为首那名蒙面黑衣人见到一名同伙被擒,突然勒马直挺挺站住,状似呆若木鸡,莫知如何应对。其余同伙也是傻愣愣望着被擒的那名蒙面黑衣人,场面顿时僵做一团。
楼兰翁主用剑挑开被擒那名蒙面黑衣人的头上黑纱,愕然惊叫道:“万师弟,怎会是你?!”闵大宽发现被自己所擒之人正是师弟万子夏,更是大为吃惊,不由自主的松开手,张着大口难以置信的说不出话来。
万子夏明知面目暴露,无法再隐瞒实情,便对那名为首的蒙面黑衣人道:“楼师兄,你不听我劝告,坚决一意孤行,连哄带骗唆使诸多弟兄们陪着你脸面丢尽,干出今日这趟傻事来。既已走错一步,我们不能一错再错,快些下马过来向闵师兄致歉陪罪罢。”
那为首的蒙面黑衣人正是闵大宽的同门师弟楼无恙。只见他干咳了两声,神情尴尬木讷了片刻,非但没有悔意,反而悻悻的道:“他是朝廷重犯,已被师父逐出山门,你我如今奉命朝廷,与他势不两立。我等捉拿他前去京城了却公案,堂堂正道,何罪之有?”
万子夏道:“师父当真并未将闵师兄逐出师门,只是令他改过自新而已。”
楼无恙道:“为大事者,能如你这般拘拘于小节么?”
闵大宽察觉其二人之前应当起过激烈争执,不解内中情由,探问道:“什么大事小节?楼师弟有何想法,不妨实言相告,若是为兄能够办到,定会舍身尽力。兄弟手足之间,当不至要像现下这般兵刀相向,性命相斗。”
楼无恙轻蔑地哼了一声,甚为不齿的道:“杜师兄尸骨未寒,你焉敢恬不知耻教训我等!今日没能将你的人头拿下,没能替杜师兄报仇申冤,算是你走了狗屎运。日后若是再让我见到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言毕,收剑勒马,丢下万子夏不管,领着一众蒙面黑衣人扬鞭而去。
闵大宽和楼兰翁主听了楼无恙此言,一下子心头凉遍,酸楚无助的望着其等去远,才向万子夏细细问明此番冲突的缘由。原来朝廷早有令到,命楼无恙和万子夏秋尽之前务须到长安京城羽林营点检注籍。那日楼无恙眼看闵大宽被师父责罚下山之后,暗生狂妄想头,以为闵大宽既犯有背叛朝廷的重罪,假使设法将他抓去,或枭首携往羽林营中归案,定然是大功一件。乍入行伍,即已立下显赫功名,必定早日大受重用,前程无可限量。于是瞒着师尊同门,阴使平素私底下交好的羌人马贼,悄悄跟踪得知闵大宽和楼兰翁主的去向下落。几日前和万子夏拜别山门赴任,到得山下,便编造借口骗过万子夏,与他一同领着十余骑早已整装待命的马贼日夜兼程,火速赶来捉拿闵大宽和楼兰翁主。
到得大湖之畔,万子夏方知是龌龊阴谋,死命劝阻楼无恙不听,眼见木已成舟,只好跟着同来,再相机行事,自忖危急时或许能暗中救助闵大宽和楼兰翁主脱险。是以激战中万子夏根本就没有真心实斗,待见到闵大宽和楼兰翁主力敌众人,虽然酣战犹勇,愈斗愈强,但要脱身却非易举,立马念头急转,既决定相助闵师兄一方,又不想得罪楼无恙,遂暗自想出一个计较来,假装落单,招引闵大宽二人前来捉拿自己。结果闵大宽和楼兰翁主真如所料,合契将他擒下,致使楼无恙的一番阴谋败露。
万子夏在被擒之前抵力相抗,全为不引起楼无恙的怀疑。之后最自然不过的力劝楼无恙迷途知返,却是故意揭去楼无恙的伪装,楼无恙虽未放弃险恶用心,但也不好公然再强逞卑鄙无耻的手段。此时回过头去细想,幸好楼无恙低估了闵大宽和楼兰翁主两人的武功,否则其等若是多带人手,结局是吉是凶,实是不敢想象。
闵大宽想不到楼无恙的心肠如此歹毒,嘘吁不已,叮嘱万子夏今后与其共事,须得多行规劝,小心提防,免生意外。万子夏将事实交待已毕,想到此事自己也参与其中,虽说有向义之心,巧妙化解了同门相残,但终究觉得委曲求全,首鼠两端,难免内疚懊恼不安,与闵大宽和楼兰翁主寥寥寒暄数语,便返回其骑上策马离去。闵大宽和楼兰翁主量其心地难明,蛊惑难知,也不远送,匆匆作别。
牧民们等得闵大宽和楼兰翁主将众蒙面黑衣人打跑,都过来嘘寒问暖,倍加敬服。各家轮流备肴延请两人做客,好菜陈酿,宾主尽欢。闵大宽借酒解怀,连续几天喝得个烂醉如泥,莫知时日之过。深秋将尽,牧民们赶在高地荒原第一场大雪到来之前迁徙到了北面山下。闵大宽和楼兰翁主随其等下得山来,双方分道扬镳,握手辞行,众皆依依不舍。
两人穿过草原、沼泽、戈壁和沙漠,翻越楼兰南部山岭回到伊循城外,恐被城中百姓认出身分,不敢擅自进入城去,在荒郊野外寻了个便宜之所,照样乔装打扮一番,方才四出找寻楼兰翁主的家人、安比罗迦还有杜青山的下落。踏遍昔日楼兰全境、西域诸国、汉匈边陲、大漠山川,跋山涉水,餐风露宿,雨雪无阻,尝尽人间辛酸。
岁月如梭,转眼间五年过去。楼兰翁主的家人、表哥音讯全无,杜青山依然不知所终。闵大宽和楼兰翁主辗转奔劳,形影相随,生死与共,日久天长,已是情根深种,珠胎暗结。怎奈只身飘零,举目无亲,明媒难觅,只好私定终身,结绳相记,因成眷属。自此之后两人更是双宿双飞,比翼天涯,漂泊江湖,恩爱非常。
忽一日,楼兰翁主对闵大宽道:“子政哥哥,我不想再四处奔波了,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好么?”闵大宽道:“不再找寻你的家人和安比罗迦了?”楼兰翁主软绵绵的娇声道:“不想再找了,有你就已足够了。”闵大宽以为她长年劳碌,身心疲倦,疼爱的道:“霞儿,哥哥一切依你,不知你可有心仪的去处?”楼兰翁主道:“就回我们俩初次相识的地方罢,那里离我以前的家不远,会习惯一些。”
闵大宽记得最开始和她结下不解之缘,是在伊循城附近的山上,那偌大的去处既不易被尉屠耆的爪牙发现,又是楼兰翁主的家乡故土,对她确是最合适不过,便点头答应。两人拿定主意,晓行夜宿,披星戴月,不日回到伊循城外西南面的山中,寻到两人第一次相遇的山崖之下,伐木为梁,刈茅为盖,结篾为墙,搭起一间庐舍,便在山崖旁居住下来。
春寒料峭,草木生发,不久便是清明时节。到得寒食之日,伊循城官家、百姓纷纷外出郊祀、上坟,祭奠先人,拜祠宗庙。闵大宽五年来不能确知杜青山是死是活,心有所感,乃与楼兰翁主商量,要去杜青山在伊循城外的墓冢给他烧柱香,告慰孤魂。
两人扮作一对年迈夫妇,提篮携幡,柱杖徐行,来到杜青山的墓冢前。却见城中军士已在洒扫坟场,布置仪礼,伊循校尉亲率驻屯将士列队祭祀,三牲酒馔奉上,笙乐锣鼓喧嚣响过,有司颂念朝廷表赞诰文,声情并茂,将士动容。场面雄壮,众多百姓围观,闵大宽挽着楼兰翁主夹杂在人丛之中,放眼望去,无一将士相识。
两人正等众参祭将士散去,好私下到坟前祭拜,忽见一名男子从围观人群中逾众而出,拄杖摸索着向祭台行去,原来却是一个瞎子。闵大宽见他虽然目凹脸瘪,苍头垢面,身形背影却酷似杜青山,心头不禁猛的一震。
那瞎子摸索到祭台前,伸手就去拂砸台上供品。左右两列军士急忙冲过去阻拦,那瞎子单手一扬,狠将前头两名军士推倒,怒喝道:“老子明明活着,你们却不理不睬,反倒要拿我当死人来供,是何道理?”闵大宽一听他熟悉的话声,立知其人正是杜青山。
伊循校尉应是早已见过他,斥责道:“原来又是你这个疯子,去年来此大闹,我等念你初犯,暂且饶你。今次若是再加捣乱,定将拿你按军法处置。”杜青山声嘶力竭吼道:“老子便是杜青山,老子真真正正是杜青山,汝等瞎了眼是么?”伊循校尉道:“是你瞎了眼。且不看看这是何等圣地,胆敢到此撒野,坑蒙拐骗。”
杜青山忽然冷静问道:“这里是你主事么?”伊循校尉道:“正是。”杜青山戏谑道:“我记起来了,去年确是在这里遇到过你,你就是那个狗官真无知!”伊循校尉脸有不悦,正色道:“本官叫甄无机,不是真无知!”杜青山字正腔圆的道:“你就是真无知!”伊循校尉怒从心起,喝道:“大胆刁民,休得无礼!”杜青山哈哈大笑,道:“我数次向府衙递交冤状,汝等搁置不理,上门去找你们,全都拒而不见,汝等岂不都是真无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