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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三人突然被一阵嘈杂吵闹之声惊起,急忙隐住身形,悄悄趴到岩石缝隙间往下探看。只见从地宫方向过来一大群人,手执火把弯刀,个个气势汹汹,行色匆忙,四处张望,好像是在找寻什么物事。为首那人身材高大威武,英俊非常,是个中年汉子。其身边依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娇媚女子,后头跟着当于慕斯、卜里格等人,左右簇拥而前。闵儿即刻认出那汉子正是给自己取名的李晚,那女子便是丽姬。最让闵儿吃惊的是,贺六韩和宇文成岳竟然也夹杂在前来的人群当中!
闵儿顿生不祥之感:“看样子是李晚带着人手及时赶到,把贺六韩和宇文成岳救了过去,爷爷和万大爷他们少不得又跟这伙贼人恶斗一场。只不知爷爷和万大爷他们现在处境如何,受伤了么?是被李晚等人擒获了呢,还是寡不敌众逃走,抑或是……”不敢再往下推测,止不住暗暗替闵大宽和万兜沙等人担忧起来。
至时她仍未能确知爷爷闵大宽和欧阳华敏实无交往,适才还在想着,与甘延寿和欧阳华敏从那边山崖下的石室逃出去,定会遇到爷爷闵大宽和万兜沙师兄弟,该如何化解其等双方的纠葛、误会。如今看来,情势已陡然大变,不由得转而思忖:“等到甘将军和欧阳哥哥脱离险地,自己有可能还得潜回地宫山洞来,设法解救爷爷和万大爷他们。”她却没能晓得,其所顾虑仅只猜对了一点儿皮毛而已。
原来在当于慕斯等人稍稍将强敌逼退,得以关上地道入口的门墙之后,万兜沙师兄弟和闵大宽不知如何开启,便去把贺六韩和宇文成岳押过来,逼迫其二人打开石室门墙。但不管怎样威逼利诱、折磨辱骂,贺六韩和宇文成岳就是不肯屈服,宁死也不给对方得逞。万兜沙四人拿这两条匈奴硬汉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得对那门墙狂踢乱砸,企图强行破门而入。可那门墙坚胜石壁,万兜沙四人使尽手段也无济于事,无奈重将贺六韩和宇文成岳押出石室,捆绑到那槐杨树上,续守在一旁欲候当于慕斯等人再次出来。
可是过了半日,仍不见当于慕斯等人现身。万兜沙四人越等越是焦急不安,既不知闵儿在洞内情况如何,也不知地宫山洞还有无其他出口,当于慕斯等人会不会已经逃走。正在一筹莫展之时,忽见一男一女带着一大群匈奴兵将驰上山腰来,万兜沙师兄弟认得那为首的中年汉子,知道他便是昔日匈奴郅支单于的手下得力大将李晚,其他人却是一个也不认识。
因不清楚李晚来意,万兜沙师兄弟三人便欲迎上前去招呼。不料贺六韩和宇文成岳一眼望见李晚,当即似猴儿见到猴王,远远就大呼救命告急。万兜沙等人方知此番招惹的乃是李晚的属下,大为震惊,不无诧异,心下暗暗叫苦不迭,赶急筹思应变之策。
待得李晚率众来到近前,贺六韩和宇文成岳七嘴八舌的抢着向李晚谗告喊冤,却不将详情如实禀明,硬说万兜沙四人没来由的诬赖他们偷盗车马棺椁,反过来指责对方强蛮无理,故意寻衅滋事。言语中更不乏对万兜沙三兄弟恶毒咒骂,痛恨泄愤。
李晚在远处看见这两个手下被捆绑在槐杨树上,已甚是恼火。至时对万兜沙四人更不客气,开口便咄咄责问道:“我的人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四位?为何无凭夫据的诬陷他们做贼犯冒?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他们两个绑缚在此?”万兜沙坚执道:“你这儿的几名手下平白无故暗地里算计我们四人,肯定是他们劫走了我等运送的两副棺椁,抵赖不肯奉还。”
李晚诡异的冷笑道:“棺椁那等晦气之物,有谁稀罕!莫不是你们把活人装在里头?”万兜沙一听,便知难以隐瞒,狡辩道:“里面的确是装了两个我们楼兰国的大仇人,王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李晚面带讥讽,话藏玄机道:“恐怕你们王爷不是要见尸,而是要见郅支单于的藏宝图吧。”他对万兜沙师兄弟的行踪企图早已心知肚明,不怕直截了当戳穿,以令对方知难而退,无法打马虎眼。
万兜沙师兄弟做贼心虚,一下子皆无言以对。贺六韩却没能领会李晚的话中之秘,只顾死皮赖脸为自己几个开脱道:“四条贱狗将两个汉人活活捆绑着装在棺椁之中,谁知道他们要干什么谋财害命的勾当?属下等人即便真把棺椁劫走,也是路见不平,拔刀相救。他们四个非但怙恶不悛,找上门来诬陷逼迫我等交人,还逞强欺压,仗势斗狠,致将我们两个拿下,捆绑在此当作要胁,十足是目无王法、恶贯满盈之徒!”
李晚煞有介事的听完,立马指着贺六韩和宇文成岳,口气强硬的喝令万兜沙四人:“汝等即刻把他们俩放了!”万兜沙不甘屈服,答道:“我等押来的人尚在您属下的手上,他们如不肯交还,我等便不能放人。”李晚怒形于色,凶芒毕露道:“你们押解那两个汉人,为的也不是什么好事,岂敢顶犟!”万兜沙已从心底发虚中反转过来,毫不示弱道:“我等是为那般,您可管不着。”李晚针锋相对,悻悻的道:“这个我偏偏要管,且看你们能奈我何?!”
木本清在旁早已瞧着李晚不顺眼,闻言火气直冒,放声怒斥道:“你这淫贼想要逞威风,也得问问我手中的家伙。”他本来就因妻子蓝玉对李晚余情未了而满怀妒忌,一见其人这等态度,登时怒目圆睁,眈眈相向,格外仇愤,恨不得一口将情敌吞下。闵大宽虽然不识得李晚,但察言观色,知道来者不善,须得小心沉着应付,赶忙示意木本清不要冲动。可木本清哪还有心智理会?一把铁尺紧握手中,便欲冲上前去拼命。
李晚轻蔑的拿眼角瞟他,不屑一顾道:“我去问一头驴做甚?问谁也轮不到你!你若是无事可干,不如回家多花点儿功夫陪你老婆生个孩子。雪儿担忧你的安危,一个人干冒风险前往西域天山安比罗迦的王府寻你去了,而你却尽跟着痴心妄想之徒做傻事,真是得了便宜不知足。眼下你还呆在这里做甚?还不赶紧寻雪儿去?你见着她了么?”木本清听他拿雪儿母女说事责怪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数落道:“我一家子本来好端端的,都是你这恶人从中插上一脚,害得雪儿恼我至今。她怎可能会一个人天远地远的跑去山中王府寻我?你休想以此为借口,骗我离开这里。”李晚没好气的道:“我骗你做甚?雪儿是我的女儿,又不是你的女儿,我心里比你还急。你不去寻她,等得我把她找回来,往后你还指望她认你这个顶冒的爹爹么!雪儿已经长大懂事了,识得你乃夺他人所爱,就休怪她对你无情了。”
木本清正是恼他这门子心思,哪能咽得下气?立时火冒三丈,捋袖挥拳跨步跃上,铁尺一扬便向李晚的当胸要害击落。李晚不慌不忙,拔剑接招,拉开架势,与他交起手来。万兜沙和莫不明皆知李晚的武功了得,木本清一人对付不了他,速让闵大宽看住贺六韩和宇文成岳,拔剑舞刀分头扑向李晚,助木本清力战。
闵大宽见到双方言语不合动起手来,作速挡在贺六韩和宇文成岳身前,仗剑压住李晚的一众随从,不给他们趁机前来救人。丽姬见状,柳眉倒竖,衣袖一晃,右掌中已多了一枚闪亮银簪,抖腕挥出,劲向闵大宽激射而来。闵大宽眼明手快,闪身挥剑挡拔。孰料那银簪却像织布飞棱,连着银丝扣在对方手上,绕了一圈,迅即又飞回到对方手中。丽姬接住银簪,反转方向,随又玉指轻响,那银簪立马直射闵大宽的面门。
闵大宽再次仗剑将飞来的银簪挡开。丽姬玉指连环,越弹越快,那银簪势夹劲风,穿棱似箭,来比闪电,去若流星。闵大宽如不挺剑进击,反守为攻,便只能被那银簪拖住手脚,应接不暇;若是挥剑去刺丽姬,自必难以顾及身后的贺六韩和宇文成岳,李晚的随从手下便会趁虚而上,将两人救下。
正处两难之时,那边万兜沙三人围住李晚恶斗,一点儿也占不到上风。木本清和莫不明的功力稍差,招数频频遇险,照此持续下去,不久多半是要落败。闵大宽发觉李晚所使的剑法甚是眼熟,与京城羽林军营的剑法极其相似,心下大奇,便留心细看其招数变化,渐渐的察觉出端倪来,见到熟悉的招式,当即依照羽林剑法推测其下一出招,发话及时提醒万兜沙一方。万兜沙三人依言应对,果然顺利地将李晚凶狠的剑招化解开来,颓势方始渐渐的转为平手。
可是这样一来,闵大宽分散了心神,难以两边兼顾周全。李晚的几名随从瞅准时机,猛然扑到他的身后,冷不防举刀将捆绑贺六韩和宇文成岳的绳索砍断。闵大宽一见势头不对,赶即转身迅捷横剑截击,但同时又不得不顾及身后丽姬弹指射来的银簪。如此这般前截后挡,前瞻后顾,局促掣肘,哪里还能困得住贺六韩和宇文成岳?两人得以脱身,迅速从其一方夺过两柄弯刀,扬刃便向闵大宽砍来。
闵大宽一下子变成了以一敌众,瞬间局势大变。贺六韩和宇文成岳本非庸辈,之前已经与闵大宽等人交过手,知道闵大宽的利害,此时虽仗人多,也不敢掉以轻心,凝神专注,手中弯刀尽使凌厉招数,不肯给闵大宽有喘息之机。闵大宽压力大增,应对棘手,加之丽姬的银簪神出鬼没,李晚的众多随从更在一旁环伺相攻,使之四面受敌,自顾不暇,无法再分心去指点相助万兜沙三人。
面对李晚变化多端的剑招,万兜沙三人渐渐只有防守之力,已无反击的余地。斗到兴头处,李晚大喝一声,平剑横扫,连削带刺,势如破竹。万兜沙三人招架不住,腕脉颈项险些中剑,只得急急跃出对方的锋芒之外避让。李晚不去追击他们三人,反向闵大宽直趋而前,竟然挺剑来接闵大宽的剑招。丽姬见了,收回银簪退到一旁,贺六韩、宇文成岳和李晚的一众随从还待出手合击闵大宽,李晚喝命道:“都给我退下。”显然是要只身单挑闵大宽一人。
闵大宽不明其意,被迫应战。双方都是一柄长剑,旗鼓相当,只是彼此剑招极快,旁人实难看得清楚他们二人的路数。贺六韩、宇文成岳和李晚的众随从已遵命避开到一边,翘首观瞻,万兜沙三人想要上前相助闵大宽,碍于贺六韩、宇文成岳等人握刀在侧虎视眈眈,一时都不敢贸然轻举妄动。
李晚和闵大宽斗得十来个回合,旁人始才看出其二人的剑法颇多相似之处,挑分斩刺异曲同工,仿如相生相克的武学双璧。李晚若以雄浑力道运剑强压,闵大宽则剑走太极,以柔相克;李晚若是剑招阴损,刁钻淫邪,闵大宽的锋刃则坦荡刚劲,大张大阖,以开山劈地之势化解。两人下沉丹田,积内力于腕,气透于剑,心剑相通,渐渐的周身热气腾腾,剑光如芒,杀着频仍。两剑相交时,如电掣石火一般;剑走灵蛇处,如风扫寰宇,招数精准狠辣,惊险非常,旁人根本无法插手抗衡。双方斗得数百个来回,依然看不出胜负。
正当旁观之众看得魂魄俱惊之时,李晚突然跃出打斗圈外,停剑收手,对闵大宽冷笑道:“你已经输了。”闵大宽神情慎肃,漠然问道:“你是什么人?使的是何种剑法?”李晚不答反问:“你又是什么人?使的又是何种剑法?”闵大宽一样不答,道:“我从你剑气间已知你心浮狂躁,执中不稳,当是浪荡飘泊、心无根基之人。”李晚哈哈大笑,以眼还眼道:“我也从你剑中知你内心彷徨不安,屈节将就,缧绁难张,定是做过什么有损气节之事。”闵大宽听了,默然不语,还剑入鞘,转身便走。
旁观之众甚觉奇怪,两位武功高手正打得热火朝天,忽然间怎的就罢手不斗,说几句话了事?细心之人可能会想到,李晚之所以要与闵大宽单打独斗,乃是因他与万兜沙师兄弟相斗之时,听见闵大宽出言挑破自己的剑招,知道闵大宽也是剑中好手,遂有意要与闵大宽一对一较量,试探底细,一决高下。是以两人交手一开始就全神贯注,竭力以赴,急于击败对方。但鲜有人能看得出来,李晚很快发觉闵大宽的剑路竟如自己一般,莫知其师承出处,而且对方技艺也高,一时无法找出将其制服的破绽。到得后来,甚至觉得闵大宽的剑法当是与自己的剑法同宗同源,不忍再下杀手,有意让了闵大宽三招。闵大宽一直是拼尽全力对决,正感对方剑力高强难以抵御之时,想不到李晚竟会故意相让,刹那间心气震荡,自忖不敌,以致知输赢而退。本想在收手之际挽留一些气节,没想到这般心思也给李晚识破,哪里还有颜面继续争斗下去?旁人虽然未必瞧得明白此节,但他自己绝不能自欺欺人。
万兜沙三人赶紧跟上闵大宽,想要问清楚究竟。贺六韩和宇文成岳耻辱未雪,急欲挥刀拦截,李晚摇手制止道:“由他们去罢。”在场的一班手下随从均是大惑不解,但不敢多问,只好眼睁睁看着闵大宽、万兜沙四人匆匆离去。
木本清和莫不明边走边回头张顾,以防有人追来。李晚等人却驻立而望,眼盯盯看着万兜沙四人一路下山,直至消失不见,方才移步进到连接地宫的那间石室之内。贺六韩和宇文成岳尚还不知闵儿已变成了另一个人,想邀头功,便将闵儿到来之事详细说与李晚知晓,待见李晚真把闵儿当成他的爱女李玉楼,更是夸赞她如何漂亮,聪明娴淑。李晚一听自己的女儿便在地宫之内,哪里还有心思听他们两个唠叨,当即命人打开石室后壁的门墙,急急赶入地宫去找闵儿。
熟料到得地宫之内,却见处处是打斗的痕迹,哪有闵儿和当于慕斯三人的踪影?一群人立马四处查找,旋即在闵儿遁入藏身的黑暗地道口外见到当于慕斯三人。李晚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口便向这三名手下急急追问闵儿的下落。当于慕斯交不出人来,不敢隐瞒,只得乖乖的如实相告。
原来他和卜里格、丘林兰达本想捉住闵儿,盘究确凿她的真实身份,再去解救贺六韩和宇文成岳,没想到却逼得闵儿将地牢内由他们负责关押看守的老妇放了出来。那老妇的武功高强难敌,当于慕斯三人被她纠缠恶斗,脱不开身去追拿闵儿,只好先将那老妇引入地宫内的机关重地,借助陷阱重创对方。谁知那老妇逃走之时,却好退入闵儿所藏身的偏僻地道,当于慕斯三人忌惮那老妇的武功身手,不敢跟着追进地道里去,但在地宫溶洞其他各处找不见闵儿,估计她也只能与那老妇躲在一处,便在该地道入口合力把守,只等那老妇和闵儿经受不住困厄自己出来。三人正等得不耐烦,忽然看见李晚救了贺六韩和宇文成岳进来,知道外困已解,如遇天上救兵,喜不自胜,便将连日来发生的诸多变故向李晚一一禀报。
李晚听后大为恼火,狠狠地将当于慕斯、卜里格、丘林兰达痛斥了一顿,着令三人赶快取来火烛,领众人进入地道找寻闵儿和那老妇。当于慕斯三人发觉李晚对闵儿的真实身份不置一词,仍把她当成心头肉,认定她便是其亲生女儿,一时间即便仍然心存疑虑,也不好再作辩解。加之一番折腾阴差阳错教那老妇逃出了地牢,自知监守有失,就算这些事端多因闵儿而起,也难辞其咎,只能憋着一肚子委屈,听命行事,将功补过。
其实令他们三人更加意想不到的是,李晚此次之所以及时赶来,并非是收到了当于慕斯派人送去的密信,而恰恰是因李晚担心“爱女”闵儿所致。那日李晚在坠月沙洲找不到闵儿之后,以为她是要瞒着自己,已独自前往西域天山去找木本清。一个晚上放心不下,次日便和丽姬急急的离开坠月沙洲,带了一批手下随从一路追寻而来,根本就没有回范夫人城,也没有遇见当于慕斯所派的屠里蛮和先贤速两人。事情说来也是凑巧,李晚领一行到得落马岗前,想向当于慕斯等人过问了解诸般情况,一看落马岗处无人,便直奔山上而来,于是才有击败万兜沙、闵大宽等人、救出贺六韩和宇文成岳一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