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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轩从府衙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丑时三刻。此时杨羽的极阴真气已经被完全化解,内功开始恢复运转,再修养一些时日自可恢复。周轩心情复杂,便想一个人静静,与王方分别之后漫无目的地走在成都府大街上。
天上又是一轮圆月,时光飞梭,便如流水,一晃到了这个世界已经一个多月。期间发生这诸多之事,让人目不暇接。不知不觉,周轩来到了天香楼这条街上。此时的天香楼万籁俱寂,门口有两个护卫坐在台阶上打瞌睡,两串红灯笼伴着轻风摇啊晃啊,仿佛倾述着之前的喧嚣。
周轩来到之前常坐的巷子口,靠着墙坐了下来。孤月轮空,银辉似霜。这凌晨的空气格外清新。深呼吸一口清新空气,周轩想着今晚的事情:这世上真有一种人,可以舍己为人,哪怕拼得性命也再所不惜。自己当时阻拦杨羽,实则是没有反应时间,加上怒火心烧,一时气愤所为。若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那得失,自己又会如何选择?这却是没有答案的事情。因为内伤未复,周轩想着想着,便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蜀王府,棋局已到了难解难分的阶段,整个棋面黑子白子交错纵横,一时竟看不出谁强谁弱。朱椿放下黑子,说道:“这棋路到了这个阶段,本王已不知如何下手,还望先生指教。”
那年青先生轻摇羽扇,手抚短须,笑道:“王爷过谦。指教不敢当,但若我执子,此时应当考虑的是得失问题。”朱椿说道:“先生但讲无妨。”年青先生说道:“《大学》有云: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其先后,则近道矣。这话用在棋理上亦是相通。无论局面多么错纵复杂,终归逃不离一个主一个次。王爷请看,这黑子左路强势,右路弱势,看起来应该夺取右路,压住上下两路白子,然后左右合击进中盘,与白子在中盘一较胜负。实则,左路势大,确不稳固,白子仍有许多可趁之机;而白子右路看似势小,未有连成一片,但每一块都稳如泰山,与黑子而言,已无多少转圜余地,纵使花费精力,也不过多得占十数子,于大局无宜。若黑子执意于右路,则白子可以如此如此,那时黑子虽在右路多占十数子,却会在左路,中路多失数十子,局势便会从平手或惜败转为惨败,那便得不偿失。”
朱椿仔细看着棋盘,沉思片刻说道:“若按先生所言,黑子亦有胜机?”
年青先生笑道:“王爷此言有失偏驳。棋手执子,棋子无别,棋力有高低之分。棋力不足,何以挽势。”
朱椿闻言右手抚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又伸手拿来茶杯喝了一口,方才说道:“先生所言甚是。本王知道如何落子了。先生棋力高超,本王佩服。”两人又下了片刻,终于局势分明,黑子以二子之差落败。两人同时起身,年青先生抬手行礼道:“多谢王爷款待,玄机告辞。”
朱椿同样回礼说道:“劳烦先生彻夜相伴,本王荣幸之至。他日先生得空,还望不吝赐教。”
玄机先生说道:“能得王爷垂青,玄机惶恐。”
朱椿朝门外唤道:“王福!”那管家王福连忙跑到门口,朱椿便吩咐道:“替本王送诸葛先生。”
诸葛玄机再次行礼,然后跟着王福走了。
天微亮,朱椿站在书房门口,左手负背,右手抚须,心里品味着方才那句:棋子无别,棋力有别。目送着诸葛玄机远去。
这一夜不仅成都县发生了大事,在数百里外的遂宁县也同样发生着大事。
就在周轩与燕北天等人布局合围杨羽之时,遂宁县的县衙内,一干锦衣卫控制了县衙。千户纪纲坐在内堂正翻阅着若干文件,两个百户执绣春刀在左右侍立。此时门外传来通报,纪纲放下手中文书,让人进来。那锦衣卫进门之后,跪下行礼道:“禀报千户大人,遂宁县之事已毕。”说完双手呈上一本文书。百户何有上前接过文书,然后转交给了纪纲。纪纲细细翻阅,随后挥挥手,那锦衣卫悄然退出。纪纲方才对何有说道:“这遂宁县也是如此。竟然还有这种方式,当真让人膛目结舌。何有,你此次立了大功,回去后本座定会好好向宋大人提点你的功绩。”
何有当即跪下抱拳道:“何有未有寸功,全靠大人栽培。”
纪纲过去扶起何有,拍拍他的手说道:“此次回京,你我便是同级,无须多礼。”何有连忙行礼道:“卑职不敢!愿为大人效死!”
纪纲没有再说这事,转身对另一百户方同说道:“那些个江湖人跟了我们一路,所为何事?”
方同行礼说道:“卑职一直派人盯着,尚未有动静。”
纪纲说道:“只怕马上就有动静。越接近成都府我心里越是不安。怕只怕王爷来个孤注一掷,我等无法完全皇上的重托,那便是万死莫赎。”
沉思片刻后,纪纲说道:“遂宁县已明。我们连夜出发去成都府。方同你唤些衙役扮成锦衣卫先行出发。待那些江湖人动了,何有你着人随后跟上。本座倒要看看这些人葫芦中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说完这些,纪纲眼中全是杀意。
在县衙外的某处酒楼中的一间包间里,华观文与聂雪竹并肩站立在窗口。华观文说道:“雪竹师妹,这一路跟来,也未发现敌踪,是否情报有误?”
聂雪竹戴着白色的面纱,依然难掩其美丽,此时也是看着远处县衙所在,说道:“家师与魔教分坛坛主身上搜得的密信,应当不假。若是算计,又怎知这秘信会落于我等手中?只怕是觉得事泄,取消行动罢了。”
华观文略一思索,便即明了,说道:“师妹说的在理。你我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聂雪竹轻声说道:“世道如此。苦的只是百姓。”
华观文说道:“家师实不愿再看到战乱纷起。我虽不曾见过战乱,但常读及杜公之诗,却每每都有感触。”
聂雪竹说道:“可是杜公那首《无家别》?”
华观文轻声念道:“寂寞天宝后,园庐但蒿藜。我里百馀家,世乱各东西。存者无消息,死者为尘泥。贱子因阵败,归来寻旧蹊。久行见空巷,日瘦气惨凄。但对狐与狸,竖毛怒我啼。四邻何所有,一二老寡妻。宿鸟恋本枝,安辞且穷栖。方春独荷锄,日暮还灌畦。县吏知我至,召令习鼓鞞,虽从本州役,内顾无所携。近行止一身,远去终转迷。家乡既荡尽,远近理亦齐。永痛长病母,五年委沟溪,生我不得力,终身两酸嘶。人生无家别,何以为烝黎。”
聂雪竹看着华观文的侧脸,不仅有些许出神,但得反应过来,忙转过脸去,脸泛微红,轻声说道:“师兄高义。”
华观文摇摇头,说道:“我无大志,但尽绵薄之力,多些安居乐业,便已足矣。”
聂雪竹说道:“此亦是雪竹之志。”
气氛略微有些微妙,华观文正看向聂雪竹,而聂雪竹正害羞地侧过脸去,此时,有峨眉派女弟子走进包间说道:“雪竹师姐,林长老传来消息,说锦衣卫一行人连夜出城了。”
聂雪竹有面纱遮挡,旁人看不出她脸色变化,只见她率先向包间外走去,边吩咐道:“唤众人立即出发。”
华观文见聂雪竹急急地走了,突然感觉有些惋惜,随即醒悟过来,暗骂自己:雪竹师妹冰清玉洁,怎可做非份之想?华观文啊华观文,待回武当之后,当面壁思过。自责之后,连忙跟了上去。
这一行人中武当只华观文一人,丐帮由林庆忠带队随行了四川省其余据点的三位六袋长老及五位执事,峨眉则是聂雪竹带队随行了五位武功还算不错的弟子。一行十六人便骑上马追着锦衣卫去了。但快到城门口时方想起这会儿城门关闭着,要如何才能出去?正欲商量此事,却见城门尚未关闭,守卫士兵正在城楼上往下行走,当下众人以为锦衣卫刚出城门,或许还未来得及关上,便连忙驾马冲了出去。身后士兵的呼喊也顾不得了。
这一切本就是纪纲示意,故意露了个破绽,让众人可以出城。此时纪纲冷眼看着,待过了片刻,手一挥,一众锦衣卫便随着纪纲追了上去。
百户方同带着二十名锦衣卫和四十名衙役扮成的锦衣卫在官道急行,突然感觉前方有异,当下一抬手示意停下。二十名锦衣卫立即拉住缰绳,同时停下,队形丝毫不乱,而那假扮的锦衣卫便控制不住,一半人马冲到了前面,场面一时混乱。
就在这个时候,道路两旁冲出数十名黑衣人,其中有人喝道:“东西应在纪纲身上!拿到便走!”
一时间双方进入了混乱。黑衣人身手都不错,武器五花八门,有用刀的,有用剑的,有用枪的等等不一而足,端是像开了一场武器展示大会。
与此同时,方同等锦衣卫纷纷从马上跃地,落地之后,迅速以三人为小单位结成了一个攻守协同的小阵型。只有那衙役假扮的锦衣卫还傻傻地在那里不知所以,这一下就被砍倒七八人。双方立即混战在了一起。
华观文等人离方同这边并不遥远,约莫两三里的距离,快马之下,也就半刻不到便听到了喊杀声。众人神色一凛,急忙连抽了几下马鞭加快速度赶过去。待看到前方数十人混战为一团时,空气中已经开始弥漫鲜血的味道。聂雪竹马快,一直冲在最前方,当下一声娇喝,从马上跃起,施展轻功冲向了最近的一个黑衣人。华观文本想开口大喝,谁知黑衣人中有人大喝道:“不好!这人不是纪纲!华师兄快撤!我们上当了!”
随着这一声大喝,黑衣人纷纷暴退。聂雪竹本是冲向一黑衣人,谁知那黑衣人一撤,在她面前便剩下了锦衣卫。在锦衣卫眼中,来人便是一路跟着自己的江湖人士,并就带有戒心。此时一见聂雪竹飞身而来,哪里还管她什么身份?当下举起绣春刀迎了上去。聂雪竹武功确实不错,当下剑尖一转,剑身在刀侧一拍之后,借力完成了一个转向,避过了锦衣卫砍来的刀锋。
华观文反应倒是快,一边也施展轻功追向聂雪竹,一边运转内力大声说道:“贼人休伤我大明官兵!”这声大喝,内功着实浑厚,震得一干人等双耳嗡嗡作响。方同等人不觉动作慢了下来。
林庆忠在众人中间位置,当下心中暗暗叫好,武当派年轻一代着实了得。这一句长话短说,也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方同眼见来人甚多,便打了个手势,众锦衣卫立即聚在了一起。刚才一番混战,双方各死了十几号人。锦衣卫这边死的全是假扮的衙役,正宗的锦衣卫倒是一个都没死。
那些黑衣人竟然也不走远,又聚到了两侧,只听一人用焦急的声音喊道:“师兄莫要演戏了!我们被算时了!纪纲不在这里!”
这个时候林庆忠等人也纷纷施展轻功落在地上。林庆忠一听此言,当下炸了,怒吼道:“一派胡言!”便一个人朝那群黑衣人冲去。官府这边的衙役此时脱离了战场,也纷纷朝着锦衣卫靠了过去,现场形成了几大块分明的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