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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办公室后,疲惫和粘稠早已让钟克风精疲力竭,他靠在椅背上甚至连拿烟的力气都没有。那名下属带着公文包和新买的手机走了进来,他见到钟克风的模样后吓了一跳,连声询问他是否有恙。钟克风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然后艰难的走到衣柜旁拿出了干净又干燥的衣服。在下属行将离开时,他让他把彭超志的审讯视频拷贝一份拿过来。
再次坐回椅子后,他先是将手机卡装进了新手机内,然后拿出了公文包中的那张裙结照片——既然于秋华已经倒地装死,我为什么还要绑住她?我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他沉思之时,林旭阳跑了进来,然后将今天的所历所闻一一告诉了他。
“廖琳去找过于秋华?”听完林旭阳的所有讲述后,钟克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对,她知道的一切都是于秋华告诉她的。”
有问题!钟克风脑中第一时间蹦出了这个惊叹号——张秋山作为外科医生经常会治疗各种各样的病人,廖琳为什么偏偏要跟踪于秋华、甚至还要去她家跟她详聊?难道仅仅是因为好奇吗?
“廖琳是干什么的?”钟克风看向了照片中的裙结。
“全职太太。我们刚进她家的时候周记者问过,她说她以前在一家公司当文员,怀孕后就辞职在家安心照顾孩子。”林旭阳随着钟克风的眼神也看向了那个裙结,“您该不会怀疑她吧?”
钟克风不置可否的点燃一根烟,林旭阳随即问起了彭超志的情况。在得知彭超志已经全部“招认”后,他立刻轻松的坐在了办公桌一侧的椅子上。
“他都招了您还愁什么呢?”
钟克风用指头点了点那个裙结。他告诉林旭阳,他百分之九十九相信彭超志就是凶手,但调查任何案子只有两种结果:零和百分之百,不存在任何中间阶段。如果达不到百分之百,那么百分之九十九就等于零。
钟克风的观点林旭阳刚才在车上也听周子枫说起过。当周子枫谈起她要做的家暴选题时,她非常肯定的指出:家庭暴力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没有任何中间阶段。一旦家暴出现而不及时制止的话,这种暴力将会无休无止。
你俩还真是挺登对的——林旭阳暗自笑了起来。
此时,那名下属拿来了彭超志被审讯时的监控视频。当监控画面出现在钟克风的电脑屏幕时,师徒二人立刻凝神看了起来。
审讯室安静的仿佛与世隔绝一般。灰色的墙壁、地面和天花板用它们冰冷的色调填充着这个超然世外的空间,那些铁质的桌椅使整个空间看上去相当无情,而墙上暗红色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则宣告着这里不容冒犯的威严。
萎靡不振的彭超志斜靠在冰冷的审讯椅上,他用双手捂住腹部艰难的揉搓,似乎有一种难言之痛。他对面坐着段鹏飞和两名警员,其中一名警员的面前放着纸笔。
“彭超志是吧?”段鹏飞不怒自威。
“是,怎么了?”彭超志看上去很痛苦,但丝毫没有怯意。
“昨晚公园关门后,你干什么了?”段鹏飞看了眼旁边的警察,那个警察拿起纸笔准备记录。
“什么干什么了?”彭超志似乎在思索,脑袋上的汗珠更大了。
“你们公园八点关门是吧?八点左右你在哪?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段鹏飞目光如炬,一字一顿的将声音传达到对面这人的耳中。
彭超志的表情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变得出离愤怒。
“妈的,是不是她报得警?”
原本萎靡的彭超志开始变得亢奋,他试图站起身,但痛苦使他旋即瘫坐在椅子上。
“谁?谁报得警?”段鹏飞不动声色。
“还他妈有谁?是不是她报警了?妈的。”彭超志的双手撑着桌子,努力使自己呈现出一种攻击姿态,但他的双手不由自主的剧烈抖动着,这使得他整个身子都开始抖动起来。
“这是公安局,你嘴巴干净点。”段鹏飞拍了下桌子,“说清楚,谁报得警?叫什么名字,你们什么关系?”
“她凭啥报警?两口子吵架她他妈凭啥报警?”彭超志丝毫没有收敛,他的双眼开始充血。
“你们是两口子?她叫什么名字?问你话呢!”
“于秋华!”彭超志的双眼密布血丝,整个人狂躁起来。段鹏飞向一名警员示意了一下,那名警员马上站起身来到彭超志身后,随时注意着他的任何变化。
“于秋华是你妻子是吧?好,那我再问你一遍,昨天晚上八点左右,你在哪、见过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段鹏飞咄咄逼人的气势让整个审讯室瞬间凝固起来。
钟克风伸手按下了暂停键——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段鹏飞如此强硬的审讯了。他多次提醒过老同学:在对方被确定为嫌疑人之前不能假设对方有罪,更不能以这种方式对对方进行审讯,可一贯强势的段鹏飞从来没把他的劝告放在心上,他每次的审讯过程都会让人感觉无比压抑和窒息。钟克风告诉林旭阳,段鹏飞出身警察世家,祖父和父亲都是一顶一的好手,尤其是祖父。他祖父原本是老革命,建国后从军队系统转到了司法系统,虽然办案能力极强,但经历了革命战争年代的他总以处理敌我矛盾的方式处理日常案件,这种观念和惯性深深影响到他的父亲和他本人,所以即便到了二十一世纪,段鹏飞依然“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
林旭阳苦笑着没有对段鹏飞的做法有所表示,毕竟段副队长也是自己的领导,不易妄加评判,他只是默默看着钟克风抽完一整根烟后继续看向电脑屏幕。
窗外的雨势越发猛烈,雷声和闪电争先恐后交替出现,似乎不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绝不罢休一般。
此时的周子枫正坐在电视台自己的办公区域里,她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支录音笔,里面是她和廖琳先前的谈话内容。在进廖琳家之前她就偷偷打开了裤子口袋里的录音笔,她这么做倒不是为了搜集证据、抓住把柄,她不过是想完整记录下谈话内容,以免做节目时有所遗漏。
她和廖琳的对话一点点从录音笔中传出,她边听边在纸上写着各种要点和想法,全然不理会窗外不停响起的雷声和雨声。
“她俩既然这么有恒心、反正已经生了四个了,再接着生呗。”周子枫的声音传来,随后传出廖琳的声音——“后来又怀过一个,但没保住,然后就落了病根,再也怀不上了。她现在一心只想把那四个闺女养大成人。”
周子枫听到此处时突然愣住了,她迅速将录音倒回,又连听了好几遍。
“后来又怀过一个,但没保住,然后就落了病根,再也怀不上了。”
“后来又怀过一个,但没保住,然后就落了病根,再也怀不上了。”
周子枫按下了暂停键,她缓缓的将自己靠在椅背上,双眼满是疑惑和不安。
于秋华衣柜下方的那几大盒避孕套出现在她脑中。
钟克风的电脑上依然播放着审讯视频。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没有输入姓名的号码。虽然由于更换了新手机还没来得及将全部号码一一输入,但他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周子枫的手机号。
钟克风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是十点多。他再次按下暂停键后接起手机,随后就是长时间的倾听。
“好,知道了。我正在看她丈夫的审讯视频,你说得这事咱们以后再说。”钟克风默然挂断电话后再次点起一根烟。林旭阳听出了周子枫辨识度极强的声音,连忙向师父询问她此时打来电话的缘由。钟克风简单的告诉他:是跟案子没关的事。
随后,钟克风点起了播放键。
段鹏飞拿着三张写满字的纸正在认真看着,彭超志依然不停的揉着肚子,而他身后的那名警察依然密切的注视着他。
“根据你的描述,由于你昨天下午私自从家里拿了些钱、没有告诉你妻子于秋华,所以昨晚八点左右、也就是公园关门的时候,她来公园找你,随后你俩发生争执并动了手,对吧?”段鹏飞将那三张纸平铺在面前,眼神来回在彭超志和纸上扫着。
“男人从自己家里拿点钱怎么了?有错么?”彭超志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由于方才供述了很多内容,此时的他看上去更加疲惫和痛苦。
“动手之后于秋华向小树林跑去,你追进小树林继续动手?对吧?”
“她也还手了!”
“你说你用手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推到了一棵树旁,是吧?”段鹏飞说这句话的时候压根没有看对面的人,而是貌似不经意的扫了眼记录。虽然他的语气听上去非常不经意,但钟克风和林旭阳隔着屏幕都能明白这句供述的份量和杀伤力。
彭超志许久没有说话,他的双手不停的在肚子上揉搓。
“你是用一只手掐的还是两只手?”
彭超志依然沉默着,他头上的汗珠清晰可见。
“问你话呢!”段鹏飞用指头敲了敲桌子,彭超志勉强抬起右手,晃了晃。
“这手掐的。”彭超志一脸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