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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听得孙掌柜越说越愤懑,再不晓情理也知此言不可乱传,打算就此打住,起身告辞。刚出铺门,忽听背后有人唤其名,转过头去,正是许云封带着随从前来寻他,下了马便急急说道:“你可是叫我好找!栖凤楼寻你不见,说你自来东市。快随我回去,今晚有大事,叫你好好开开眼。”说完让随从自行回府,两人一人一骑径回栖凤楼。
原来许云封说的大事即是一早为杨太真召见,告知前日乃有范阳、平卢节度使安禄山亲来长安面圣,进献数箱奇石珍物,圣上大喜,即下旨今日专设晚宴款待,梨园八百乐工齐聚大明宫含元殿集体奏演,李谟身体有恙,便指定许云封带队赴宴。
许云封给独孤准备了一套侍从的行头,让他晚上随其一同进宫。亏得梨园上下尽归李谟管辖,外孙许云封本就恃宠而骄,又获杨太真亲口允准,可自行出入皇城,故而在此间上下其手混进个把人也是不难。
独孤知道机会难得,又看许云封既已安排妥当,便乖乖从命跟着。刚过申正,二人便一主一仆身份进到大明宫含元殿前广场上,此处早已红毯金鼎布置完毕,数不清的宫女太监们里外忙碌,在两侧设下上百个座席供众大臣们一同入宴,场面甚是浩大。
差不多申时三刻,一列臣工才陆续落座停当。一阵鼓乐后,只见圣人头戴紫金冠,身着蟒袍,脚著金靴,携身旁杨太真一道登上鸾驾台。那杨太真确是一副精致绝伦的容貌,肤如凝脂,眉似远黛。群臣山呼万岁而拜,独孤也是平生头一次跪拜皇帝,动作多少有些僵硬。待众人回座后,司礼太监即宣范阳、平卢节度使安禄山觐见。又是踏着一阵鼓乐奏鸣,安禄山颔首碎步,叩拜御前。此人确是地道胡人,但一口长安京腔倒是说得滴水不漏,盛赞皇帝功德,国运昌盛,四海威服,专挑圣上爱听的讲,还不显油嘴滑舌。一番说辞之后,更特请自舞一曲胡旋舞为皇帝和杨太真助兴,圣人为表恩宠,命梨园八百乐工为其齐奏助兴。未曾想安禄山体型虽胖硕,但跳起旋舞来却是身轻如燕,惹得圣人与太真二人甚是欢喜。独孤在一旁所闻所见,觉得此人尽现阿谀谄媚之举,回想起坊间多有谈及此人拥兵自重,反相日显,心里也便更添厌恶之情。
正当席间短歇,忽然间一股似曾相识地花粉香味引起了独孤的注意。正待寻见,一位偏偏少女身着白袄裙,头戴白色纱帘帽从旁经过,正是此香味原主。他心中一阵激灵,难道今早路遇大内车辇时所闻见的香味便是同款?
只见她径直步入场中,从纱袖中取出一支横笛,伴着场后轻敲的鼓点声便吹奏起来。其声清脆悠扬,时而欢快似马蹄作响,时而绵长如甜浆裹唇。记得许云封曾在书信中提到过,他有一位名叫千金的师妹,五岁时便拜李谟为师苦学笛艺,其造诣之深不在他之下。难道眼前这位白纱少女便是千金本尊?
一曲吹罢,鸾台上杨太真第一个从塌椅上跃起,轻快地拍手相庆,全场掌声叫好声不绝于耳,反观圣人却微笑不语,似有些不为所动。许云封不知何时已站在身侧低声问道:“家兄以为我师妹这曲新创的《荔枝香》如何?”
“此女子果真是你信中提及的千金师妹么?”独孤似乎不急于评论曲子,反而更想确实其身份。
“正是。这首曲子也是她一手自创,外公只是帮着稍加润色而已。”许云封反倒更陶醉于笛声的美境之中。
正说着,千金已退下来到二人跟前,缓缓摘下了纱帘帽。独孤完全是屏住了呼吸看着的,确是一张十四五岁的青春面庞,特别的红润泛光,眉宇间散发出一股精灵般的奕奕神采,莞尔一笑间又保持着大家门的端庄气,头上一片乌丝青青发亮,确是还未及笄。
“千金,好生厉害!快来见过我独孤家兄。”许云封热情地帮着介绍。
“见过独孤大哥,早就听云封谈起,说你长于诗赋,文采不凡,以后可要多向你讨教呢。”千金显得很是大方。倒是独孤继,迟钝了片刻才赶忙抬手施礼道:“在下有礼了。只是些拙辞陈藻,不足挂齿,若得薄幸倒希望能向姑娘你讨教些音律才是。”
因为独孤身份是随从,不便当着外人过多举动,此时杨太真又宣赏,许云封便随千金一同面叩太真受赏。独孤一路未敢正眼抬头,直到八百乐工齐奏完毕,晚宴结束三人才一道出了大明宫外。许云封需返回梨园复命,便嘱托家兄代为护送千金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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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此时,他方有机会仔细端详这位千金。虽在夜色中,借着街火仍能分辨得清,这位青春少女生得肤似白雪,面藏绯晕,身材如燕,颜笑含蜜,再加上吹得一曲鬼斧神笛,难怪圣上和太真都对她喜爱有加。
算起来两人年龄相差应有七八岁余,勉强还能以同龄相称,加之路程不远,便并肩同行。千金见独孤似有踟蹰,便大方地首先发话道:“独孤大哥今早是否乘一不慎驴车往东市一游?”说完忽闪着大眼睛,忍着发笑。
这一趣问倒把独孤整个从尴尬中救了出来,很是惊讶道:“这么说来,今早车驾中的主家果真是你!可你又是如何得知我便是那莽撞之人?其间你可全未露面呀。”
“独孤大哥殊不知,精通音律之人亦可轻易识人辨声?况且,你怎知我没有从帘缝中偷偷看你?”千金说着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你这妮子也是淘气得很。”片刻间,独孤语气中已带着兄长般的怜爱。二人一路谈笑着回府,待送至府门前独孤抬头见是韦府匾额,便施礼告辞了。
回府之后,独孤从许云封口中进一步证实了千金的身份。原来她正是关中望族韦氏,曾祖父韦待价乃是武后朝宰相,祖父韦令仪开元初年官至宗正少卿,其父韦銮官阶不高,却是京城内有名的画家,善花鸟与山水松石,其兄韦应物因年少轻事正被罚禁,令其往京都三卫为圣人近侍。独孤心中默叹,一日之内竟有幸两次得遇如此京城闺秀,不免暗自惺惺,遇来送去之间心中又多有交触,眼前一袭白裙偏偏至夜入梦依旧挥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