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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六月中旬的一天，处里领导班子就选拔新科长召开了会议，萧清华做会议记录。
会议决定，为了彰显公平，所有科员自主报名，科长把关，提交三个名单到处里，处理初步审核通过后，内部走流程，竞争上岗。
刘向东的科长，叫关月明，是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人。
关科长有一定的家庭背景，也有一定的能力。
工作中，应该出力的，他自己也出力，特别是领导点名交办的工作，但如果可以让其他人分担，他也会让自己省点力气，省点心。
工作中，能弄点利益，比如下属和业务单位，以及求他办事的人送，他也收，也会投桃报李。
对自己的下属，每个人的工作能力和家庭背景，他都非常清楚，他当然对有家庭背景的下属会照顾，但也不会歧视没有家庭背景的刘向东，也没有额外给刘向东增加工作量，借此欺压没有背景的下属。
关科长应该说是一位普通的正常的基层干部。
他的工作能力，他的善恶都在正常人的范围之内。
处里下发了选拔科长文件后，关科长第一时间开会通知了所有科员，当然他自己心里也有一个初步名单，但确实是没有刘向东。
理由有二，一是自己科里有家庭背景的科员很多；二是其他科里的有家庭背景的科员也很多。
根据关科长的想法，即使刘向东自主报名了，自己也不把他刷下来，但没有家庭背景的刘向东必然会在处里的最后决定中败下来，那还不如早早就做个人情，让升职可能性比较大的人进入他提名的名单。
于是关科长自己的名单里，是一开始就没有考虑刘向东。
只是关科长不知道刘向东和他的处长殷桂芬现在是姐弟相称，而殷桂芬的女秘书基本上隔一天就会和刘向东坐一个桌子吃饭，每次俩个人聊天都很开心。
科里通知后，符合条件的科员自然谁也不想放过这个升职加薪的好机会，都报名了，包括刘向东。
关科长花了大约一个星期的时间，和每个人单独交谈，非常贴心地为每一个人分析了各自的优缺点，然后劝退了他认为不合适的人。
不得不说，关科长其实是个不错的领导，他对下属没有特别大的喜欢和憎恶。
他是就事论事地为每一位报名的下属理性地分析了竞争优势和劣势，所以没有上他推荐名单的科员，基本上心服口服。
关科长单独和刘向东谈的时候，当刘向东走进他的办公室后，他说：“小刘，把门关上。”
关科长站起身走到办公室的沙发边，对刘向东说：“小刘，坐。”然后他给刘向东从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水，刘向东急忙欠起身，双手接过说：“关科，谢谢。”
关科长摆摆手，两个人坐下。
关科长看着刘向东，开门见山地说：“小刘，我也不拐弯抹角，这次的科长竞争上岗，我个人觉得你放弃，等一等，等资历再增长一年后，下次有这样的机会再参加，你看怎么样？”
刘向东猜到是要谈这件事，他也猜出了关科长的提名是不会有他的，但刘向东想听听关科长的理由。
果然关科长也给刘向东讲了理由。
关科长说：“小刘，你来科里，你觉得我对你怎么样？”
刘向东点点头说：“很好。”
关科长说：“小刘，我也没有对你很好，但我也从来没有对你使坏，对吧？”
刘向东非常认同地点点头。
关科长继续说：“小刘，你的学历、专业、工作能力，语言能力，包括外貌条件都是很优秀的，但小刘，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在体制内的发展，光有这些是不够的，从我的角度来说，如果真的是能者上，无能者下，我第一个推荐你，但事实上，能力之外的东西需要的太多了。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吧？”
刘向东又点了点头。
关科长觉得刘向东肯定难过，所以对刘向东只点头不说话也不介意。
关科长给刘向东分析：“小刘，我对你是了解的，你的能力和能力之外的东西我都了解。正是因为我对你了解，我觉得即使我把你加入我的推荐名单，到了处里，和另外八人竞争，我估计你被刷下来的概率非常大，那么我们不如这一次做个人情，让升职可能性大的同事去竞争，这样他们无论是能不能升职，他们都会感谢你们这些主动退出竞争的同事。”
刘向东心想，如果没有殷桂芬的关系，自己还确实会被他说得心服口服。
刘向东假装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他开口对关科长说：“关科，你说得有道理，我听你的，这一次我放弃。”
关科长看到这么快就说服了刘向东，他心里舒畅，于是他给刘向东画大饼。
关科长说：“小刘，我就知道你有能力，讲大局，是个聪明人，你放心，下一次再有这样的机会，我无论如何也会推荐你。”
接着他看了一下关紧的门，头偏向刘向东身边一点，压低声音对刘向东说：“小刘，我也在筹划进步，如果成功，我一定想办法提拔你，或者是给你换到更重要的岗位。”
然后他又马上坐正身体，用正常的声音对刘向东说：“单位里，毕竟干工作还是需要你这样有能力的人。”
刘向东心里暗骂“妈妈皮”，升职没有我的事，干工作的时候，就想到有能力的人了？
但刘向东脸上毕恭毕敬，神情感激地回应关科长：“关科，那我谢谢您了，我祝福您指日高升，小弟的前程就拜托您了。”
关科长大手一挥，呵呵笑：“好好，借你吉言，我高升一定带着你。”
刘向东也赶紧跟着笑。
俩个人笑了几声，刘向东说：“关科，没有其他事，我就回去了，有个项目，我审核了一半了，您不是昨天就催我要了吗？”
关科长像是刚刚想起来一样，他对刘向东说：“好，那你回去尽快审核。”
刘向东站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关科长又喊他：“小刘，那放弃报名的事就说定了啊。”
刘向东点点头说：“是的，科长，说定了。”
刘向东走出了关科长的办公室，他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走去了卫生间，在路上，他心里暗骂：“尽快审核项目？快你妈个头！”
刘向东到了卫生间，拉开一间隔间进去，把马桶盖翻下来，虽然他心里有事情，但他还是用纸巾擦了一遍才坐下。
刘向东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是殷桂芬送他的单线联系手机。
刘向东给殷桂芬发了微信：“桂芬姐，我们科长刚刚找我谈了，他劝我主动退出报名，他说我有能力，但能力之外的东西少，竞争不过别人，让我放弃。”
殷桂芬听到自己包里有手机的震动和轻响的声音，她知道是刘向东发了微信给她。
她看了看紧闭的办公室门，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看到了刘向东发来的内容。
殷桂芬回复刘向东：“小刘，你不用担心，我已有安排，你也不要听他画大饼，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有机会就去抓，不能等。”
刘向东看到殷桂芬胸有成竹的回复后，心情愉快了起来，他回复：“桂芬姐，那我就耐心等您的安排。”
殷桂芬回复了三个：“
”的表情。
刘向东收起手机，把马桶盖翻上去，按了一下冲水，接着推开门，假装整理裤子，和一个熟悉的同事点点头，走出卫生间，回自己的办公桌，开始不紧不慢地审核关科长说尽快审核的项目。
刘向东心里说：“殷处长和我说了，这段时间做工作只追求一个字‘稳’，科长和处长的话，我当然是要听处长的了。”
第二天早餐时间，萧清华到单位餐厅后，从取餐到自己吃完，都没有看到刘向东，这段时间她和刘向东吃饭时聊天习惯了，到了这个餐厅就不由自主看看刘向东在不在，结果今天刘向东直到她吃完也没有看到进来。
清华回办公室的路上还在想刘向东怎么今天没有来吃早餐？
萧清华回到办公室不久，殷桂芬走了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