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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兴对陈总管说:“我要去理理发。”
小许就去倒了碗开水,过来一匙一匙地喂到家兴嘴里。家兴喝完开水又睡着了,又睡到第二天的早上才醒过来。这下家兴的高烧第二天完全退去,人已清醒,头也不痛了,就是觉得身上没有力气。
家兴在想,自己年已十八,是一个男子汉。况且有一定的社会经历,也已经闯过三关六码头,有应变能力。而且有一定的体力,又能吃苦。不用害怕,壮起胆子,沉着应对。他不断地鼓励、激厉自己!他思考了一会,站起来走到轮船买票窗口。看了看开往上海轮船的时间、班次、票价。到上海的客船十天一班,票价最便宜的是散仓,二十万元一张票。回上海只有乘客船。但路上还要吃饭,至少也要十万元。这两笔钱加起来是三十万元。这钱到那里去弄?他想来想去,去乞讨,还不至于走到这一步;自己有电工手艺,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重庆,立即能找到雇佣单位,谈何容易;面前可以走的只有一条路,出卖苦力,到码头上去扛包!
“你是船上的?不要急,面马上就修好了。”理发师加快了速度,很快家兴的头发理好了。
天已蒙蒙亮,侯船室里不断有人进入。
“是船上水手程玉成大哥。”家兴把程玉成三个字说得清清楚楚。
家兴走进了这家小理发店,这家小理发店,只有三只理发椅子。三只椅子上都有顾客,而且墙壁的一条长凳上还有两个青年在等着。家兴只得在长凳上坐了下来耐心等待。他随手翻开刚才买来的那本《仲夏夜之梦》看了几页。等了不到一个小时,轮到家兴坐上理发椅。
“一千五百元。”
家兴听到爱芬两字,心想难道是许爱芬?怎么她也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
再说这许船主和赵爱纯这次离开重庆,到了宜昌,接到民生公司通知,两人一起调到上海跑重庆的另一条客轮上去任职。他俩在宜昌等了两天,上海方向开来的客轮到了宜昌,他俩就到客轮上任。客轮在川江上航行了八天到了重庆。许船主和赵爱纯一下船,就一起回到了家。见了家兴非常高兴。他们也知道了,是陈总管蓄意把家兴甩在朝天门码头,而不是像陈总管回到船上时所说的,是小李自己误了上船的时间。
家兴听后觉得有希望了,这位老板还真善解人意。他立即开门见山地说;“是的,我昨夜想了又想,现在只有你张老板能救我,让我在你这里卖一份苦力。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任何办法,可能就只好饿死、冻死在这朝天门码头上!”
家兴看着电报不得不信。
“我口很渴,我要喝水。”家兴有气无力地说。
“小李,你是在我家里。认得我吗?我是周医生。”
家兴前后足足昏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下午终于醒了过来,高烧也退了些下去。但他醒来后脑子里还是嗡嗡的,头既感到很重,而且隐隐作痛,就问:“我在哪里?我这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下午,厨房里的事情全部忙好,陈总管叫家兴一同上坡再去买点东西,家兴正好也要到朝天门去料理私人的事,包括理发等。于是两人就一起离船上了岸。陈总管先买了些味精,辣椒粉,盐。家兴又去买了双力士鞋,到旧书摊买了几本旧书,包括那本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
“喂,起来,起来,不要睡了,天亮了。”
这时两人正好走到一家小理发店门前。
理发师傅在给家兴动剪子、推子、剃刀,洗头。但家兴的心却已飞到了家乡——上海。恍惚间,他已到了十六铺码头,接着他跳上了三轮车,一会儿经过霞飞路,转到圣母院路,进了弄堂,到了家门口。母亲、姐姐、君兰、丽绢,还有锦绣,都站在门口高高兴兴地等候迎接自己。家兴下了三轮车,走进家,心里真是------
陈总管:
给家兴理发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老师傅,问:“理啥子样子的头?要光面?吹不吹风?”
等到稍微有了一点空隙,家兴马上礼貌地说:“张老板,您早,您辛苦了!”
“爱芬,小李醒了。”
“我不相信!”家兴说。
王千发
“你们那位陈总管,我想想。想起来了,就在船要开前大约十分钟,他一个人提着东西急急忙忙的上了船。他上船前还同我打了个招呼。”张老板想着说着。
“这个我不知道。小阿弟,船已开走,你怎么办?”张老板似很不经心地问道。
第二天收了工,家兴跟随张老板到了王老大家中。说话间,家兴无意中提到许船主许天明,和他的女儿许爱芬,这王老大就换了口气。王老大说,他同许家的关系非同一般。又听家兴说起许小姐经常上船,是切磋学问方面的好朋友。这王老大就再也不讲任何条件地把家兴收下了。并且说只要你小伙子身体吃得消,在码头上想做多少时间都可以。工钱按常规发给,还可以适当从优,具体可由张老板掌握。
第二十八回朝天门流浪遭灾受难善良人相救逢凶化吉
通过这几天同家兴的接触、了解,许船主的爱人对这个上海青年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很想把家兴留下来。许船主和女儿许爱芬也有相同的想法。
家兴暂时是如愿以偿,解了燃眉之急。他赶紧拿起了扁担、扛棒,开始非常吃力地在朝天门码头上上下下地搬运起一、二百斤重的各种物资。只走了几个来回,他已肩头红肿,汗流如雨,口干舌燥,迈步艰难。肩有百斤担,脚下千斤重!但是为了活命,他只得紧咬牙关,拼着命,再苦、再累,也要坚持下去。这时他才真正体会到这码头工人是何等辛苦!
“哪条船拉的汽笛?”家兴被突然其来的汽笛声惊醒了。
中华民国三十六年十二月十五日
家兴简要地把他原来在上海做什么,后来为何上船。陈总管最后把他丢在朝天门码头,要把他置于死地。亏得程大哥给了他一万元钱,现在口袋里只有两天的活命钱!以及现在想在码头上扛包挣钱,乘船回上海母子团聚------
“那船现在开到什么地方去了?”家兴这时是十分焦急地问。
“是有点事。”家兴想,有门了。
“你现在找我有什么事?”张老板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认真地问家兴。
“原来样子,光光脸,不要吹风。多少钱?”
张老板就说:“是的,本来是说明天早上开走,是码头管理处下午突然决定,你们那条船必须在今天下午五时前离开码头,腾出地方让另外一条船来停,抢卸、抢装物资。”
“那怎么行!天已这么冷了。张老板,你先让小李到仓库的门房间里住下,叫门房老七想办法弄条被子,就说是我的决定。等许船主回来再作安排。”王老大立即爽快地关照了张老板。
“小李,你就在这家店里理发好了,我还要去买点东西。等一个钟头我就来,一同回船上去。”陈总管说完提着买好的东西走了。
“你们可以放一百个心。我要有一句假话,一定会遭天打雷劈!”这姓陈的信誓旦旦地对天发誓。
“程玉成,你和他什么关系?”张老板这下真得认真了起来。
“你还真是出门有朋友好依,我就没有。”陈总管好象还很羡慕家兴似的。
许爱芬惊叫了起来:“周医生,您来看,这不是轮船上的小李,李家兴,李大哥吗!怎么躺在这地上?”
家兴听到耳边的吆呼声,醒了,用手揉了揉半睁半闭、睡意朦胧的双眼。然后睁大眼睛一看,天已大亮。他一骨碌从椅子上爬起身,伸了个懒腰,整个人觉得十分舒服。他起身在这长椅上坐定后,感到此时已饥肠辘辘,应该去找点什么充饥的东西。他摸摸口袋中剩下的钱币,还有三千元。这三千元,至少要用三天,得非常节约地使用。他到附近一家面馆里,吃了一碗光面,冰冷的身体觉得渐渐地暖和了起来。于是他就快步来到了码头找张老板。
“你们三位小朋友不要着急,我已经收到我的王老板电报,他明天到云阳等我们,他带了一笔钞票,其中有一部分钱,是发给你们的工钱。”
这时已有七点多钟,搬运工人大多已来到码头。码头上已经停好一条等待卸货的货船。几十名搬运工人,开始有序、熟练地,把船上的货物抬的抬、扛的扛,运进码头上的仓库。这位张老板,不停地给这些搬运工人发放记数的竹签。家兴在张老板身旁站了好长时间,没有机会同张老板搭话。
家兴在周医生家住了一个星期,了解了许、赵两家许许多多的情况。小许明年高中毕业,要去考大学,前些日子,几人在重庆游玩时,家兴听程大哥提起过,说她要准备到上海去读大学。这几天,他还帮小许复习了功课,特别是英语。
张老板动了恻隐之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他仔细地打量了家兴,在他面前站着的是一个上海英俊青年,白面书生。现在落到这等地步,内中必有不凡的故事。
张老板听家兴说到程大哥,就问道:“哪个程大哥?”
又过了两天,家兴身体全部复了原。周医生和小许知道了家兴昏倒在码头上的前因后果,家兴也知道了周医生、许船主,是住在同一幢楼里,同一个层面,而且是门对门的好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