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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集走过那匹跛马旁,眼睛一酸,吩咐了专人把它带回去,然后一边指派麾下众人打扫战场,收拢战马,另一边让专人去帮王有义安置家小,顺带着给方徊送去刀创药,等收拾停当,便同去离此最近的哨所,再做打算。
他背起孙老疤走到自己的战马旁,仔细的替他正了正铁甲,然后翻身上马,紧紧地把老兄弟缚在身后,擎起黑虎大纛,心下默道:老孙,兄弟带你回家。一骑当先,往来处去了。
方徊伤势不轻,前后中了十余箭,随军医官简单处理了几处较轻的地方,尚有几处严重的地方,条件受限,难以处理,其中左肩两箭透体而出,留了两个血洞,此刻左臂已然快失去知觉了,后背两箭钉在肩胛骨上,行进之间,摩擦骨头,疼痛难忍。只能回到驻所在想办法。听了医官的说法,方徊并不以为意,此刻,他正沉浸在一股难以言表的情绪之中,孙老疤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老兵带给他巨大的震撼,就像一颗流星,从他的人生里划过,虽然短暂,但是极尽绚烂。他身体外伤虽然颇重,但内里一股火热一直在丹田恣意流转,愈转愈大。
得益于缴获的几十匹羌马,众人行进并不缓慢,不过半日光景便来到一座蕞尔小城,说是小城,其实只是几座相互串联的土堡,外加一个不大的校场,场中高耸一杆王旗。方圆不过几亩,容纳这一支不过百人的骑兵,应该是极限了,这大概不过是朝廷在塞北无数暗堡的其中一座。
杜集一马当先,越过辕门,直往校场去了,驻军分了两部,一部紧随杜集身后,一部卸了辎重,拢了军马,往营帐而去,王有义带着家人也往后去了。方徊跟着众军冲往操场。场中约有三十余骑,三行十列,秩序井然,就连战马的嘶鸣也仿佛在一个频率,混在其中的方徊,反而有些显眼。
杜集背着孙老疤,绕场打马一周,将手中大纛插到王旗一侧,然后翻身下马,走上点将台,脚步郑重。
很快进来一彪步卒,人人负了干柴,就在点将台下,王旗之侧,一座柴堆很快堆出来。
解开连接自己和老兄之间的绑绳,杜集轻轻的将他放到柴堆之上,然后沉吟半晌,把那黑虎旗覆在了孙老疤的身上,这是长右军成军以来第一杆也是最后一杆大纛,躺在这的是长右军唯一的扛纛者,这面旗,曾经飘在瀚海以西,阴山之下,大纛所至,当着披靡,最终,却折在了十年之后一座无名沙丘上。不过并不遗憾,因为这杆大纛,拯救了方徊,拯救了王有义一家,这就是长右军无数忠魂前仆后继,曾经为之披肝沥胆的意义所在。
杜集将手中的火把掷向柴堆,火苗噌的一下窜了起来,很快便吞没了孙老疤,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柴堆上的同伴,袍泽,兄弟,杜集仿佛用尽力气要把他的样子刻在心底一样。
噫兴!杜集以掌击胸,呼声苍凉。
噫兴,身后众军随之三呼,他们呼唤的是自己的袍泽,也是明天的自己。
方徊身在其中,感同身受。
校场上的兵将正在给孙老疤送行,忽然辕门外传来一阵喧哗,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唉吆?什么人这么大动静?来人斜披了件亮银甲,内衬了件粉红的罩衣,油头粉面,目色轻佻,身后跟了几人,皆是衣甲不正,形态放浪。
杜集脸沉似水,迎了上来:黄监,这是我军中兄弟送别袍泽的仪式,还请黄监庄重则个。
庄重?来人挑了挑眉,嗤笑一声,随手拉了拉半披半掉的罩甲,更显轻佻。这样了可以了么?
杀!众军士轰然应诺,声浪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