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贺布衣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棉花糖小说网www.aaeconomic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回到范夫人郡邸的客馆小院,甘延寿即刻召集范晔、刘堇、许方等人连夜商量对策。众人决定赶在呼延镇南前头将蓝玉公主解救出来,一者将呼延镇南等人专为她设下的阴谋圈套告诉她,让她不致被人算计了还蒙在鼓里,二者尤为紧要,乃切望能够从她那儿得到太子的下落。
次日,甘延寿率领众勇士和范晔、刘堇、欧阳华敏、闵儿乔装打扮之后,早早来到呼延镇南等人谋划行将押送蓝玉公主必经的一处所在,距离呼延镇南预定隐伏的地点尚有里许之遥。两处所在之间隔着一大片红柳树林,密密麻麻,比较隐蔽,易藏行踪,得手之后也方便安全撒离。甘延寿、欧阳华敏、闵儿、范晔、刘堇,还有八名装扮成车夫模样的羽林勇士埋伏在道旁打头阵,许方率领其余羽林勇士躲藏在远处,以应意外之变。众人皆暗藏兵刃,身着富贵百姓衣裳,有如巨商大贾盛夏消暑闲游,即使路人看见,也决不会生疑。
巳时过后,果见八名匈奴兵士前呼后拥押着一辆绣花辎车大摇大摆而来,双骈高头大马,皂盖华帷锦幔,仿如达官贵人出行。前头一名什长模样的匈奴汉子轻骑引路,甘延寿举目一看,立即认出其人正是祖穆支所扮。路人本就不多,见了大车纷纷闪到两旁,那祖穆支颐指气使,悠然而行,好不神气威武。
待那辎车到得近前,闵儿冷不丁从道旁闪出,拦住祖穆支,用胡语道:“这位大人,小女家中有难,但望能施舍一二救助困厄。”祖穆支看见闵儿青春年少,娇艳如花,衣着光鲜,以为是那个富家小姐故意调侃取闹,便道:“哪来大胆民女,休得无礼胡来,官府老爷出行到此,快快让道闪避。”闵儿娇滴滴道:“我知道车中必是官府老爷,才冒失恳求军爷开恩施舍,还望军爷不嫌弃小女莽撞粗敝则个。”言语之间,明眸善睐,顾盼神飞,令八名押送辎车的兵士看得心痒难耐,停下来个个驻足凝神细瞧,咂嘴有声,馋涎欲滴。
祖穆支道:“我看你衣着华丽,哪像是穷困之人?奉劝姑娘还是快点走罢,莫要来打扰我等的正事。”闵儿道:“军爷有所不知,讨要施舍的不一定都是穷人。比如我家一直都是好端端的,前些日子不知从哪里来了几个砍千刀的坏人,说是我家的远房亲戚,在家中霸住大吃大喝,乱拿乱用,随意挥霍,什么山珍海味啦,人参虫草啦,百年陈酿啦,全都吃喝得干干净净,还有我家的珍珠美玉啦,犀角象牙啦,玳瑁琉璃啦……”掰着指头绘声绘色数将下来,就像是一位未黯世事、天真无知的少女,絮絮叨叨个没完。
甘延寿、欧阳华敏、范晔、刘堇四人趁着祖穆支全神贯注听辨之时,已迅速潜行到八名押车兵士的身后,运劲十足,一手一个,指到穴封。那些匈奴兵士贪瞧闵儿的美色,个个正看得入迷,对甘延寿等人突来偷袭浑然不觉,尚不及吭一声便糊里糊涂的被点晕在地,口不能言,四肢动弹不得。路人只道是大富人家的恩怨是非,抑或是江湖把戏,看得热闹,竟无人声张叫喊。
闵儿看见甘延寿等人已将八名匈奴兵士收拾停当,即对祖穆支道:“不过呢,我家里还有最好的东西没被那些坏人发现,小女之所以胆敢拦下军爷,实是想望军爷能替小女做主,保护周全。只不知军爷大人意下如何?想不想过问我家的底细?”祖穆支正听得云里雾里,想尽快打发闵儿离开,但听她这么说来,免不得好奇心起,问道:“你家有何宝贝?”
闵儿以手示意他凑近一些方便说话。祖穆支依言俯身,垂头侧耳凑将过去。闵儿见他上当,神秘兮兮的从衣袖之中抽出一个大布袋,装作要给他看袋中之物,却猛然抖开,大如箩筐,劲朝其人当头罩下。祖穆支始料不到,措手不及,缓过神来,头颅已入袋中,顿时大惊,急忙叫喊。奈何被布袋勒住了唇齿咽喉,声如蚊蝇嗡鸣,哪里有人能听得清楚?
闵儿紧紧揪住布袋收口,不肯稍松。祖穆支拔不出脑袋看不见情状,惶急拼命挣扎,挥拳猛向闵儿劈来。闵儿巧妙闪身让过,双手仍是死死拽住收口不给他脱身。甘延寿和欧阳华敏跟着箭步冲将上来,架开祖穆支的铁拳,合力将他擒下马背,随手把他点晕在地上。祖穆支做梦也想不到,瞬间不明不白已落入他人之手。
收拾完祖穆支等几个匈奴兵将之后,甘延寿掀开辎帷,弓身钻入车内,果见蓝玉公主被蒙眼塞口的捆绑在车座上,当下略把前来相救之意告知,示意她不要惊慌叫喊,安心听从吩咐。蓝玉公主惊喜非常,乖乖点头。甘延寿替她取下蒙眼黑纱,除去塞口之物,解开身上捆绑的绳索。蓝玉公主一眼认出甘延寿,更信其无恶意,神色大定,只迟疑怨忿骂了一句:“李晚那个狼心狗肺……无情无义,真是可恨。”便一一依言而行。
甘延寿将蓝玉公主扶出车外,欧阳华敏、范晔、刘堇等人立将八名押车兵士和祖穆支一一塞进辎车里去,用事先备好的绳索将他们捆绑起来,补上几手封住他们的周身要穴,教其等个个昏睡如死,不够十二个时辰,无法自行醒转过来。蓝玉公主看见这些匈奴官兵自己一个也不认识,全不像是李晚的手下兵将,心中生疑,但已有甘延寿之言在先,她也就不好多问。
辎车高大,有厚帷重幔遮掩,外人根本不知轿内发生何事。闵儿眼见一众路人仍在围观,为免生出意外,便上前依胡俗施礼道:“多谢各位乡亲关心,此乃小女家事,现已料理妥当,望各位乡亲早些自去。”围观路人见到蓝玉公主从辎车内出来,是一名女子,不吵不闹,规矩贤淑,长得又与闵儿颇似母女,要说是一家之人,大多深信不疑。且眼看一众匈奴官兵被塞入车内却毫无吵闹迹象,莫知是好是坏,便各各陆续散去。
甘延寿向道旁的树丛中招了招手,八名车夫打扮的羽林勇士迅即从隐蔽处快步钻出来,奔至辎车之旁,催马押车便走。甘延寿领着蓝玉公主,和欧阳华敏、闵儿、范晔、刘堇等人紧跟在辎车之后。一行人取间道而行,旁人遇见,只当是达官贵人出门,哪会想得到辎车之中竟有九个不省人事的匈奴壮汉?待到得一个偏僻无人的所在,甘延寿吩咐将祖穆支等人连马带辎藏到红柳丛中,之后一行人即速赶回范夫人郡邸。
路上甘延寿将此来寻找太子,碰巧探获呼延镇南之流的阴谋诡计等情状,详详细细的说给蓝玉公主知悉。蓝玉公主止不住大为吃惊,对呼延镇南恼怒不已,暗自庆幸:“若是没有甘将军一众相救,差点儿中了呼延镇南那厮的奸计,错怪了李郎。”当下心存感激,不待甘延寿出言相问,便将太子来此遭遇一一告知甘延寿。末了,目视闵儿的身影向甘延寿问道:“她便是闵儿么?”甘延寿点头称是。蓝玉公主道:“难怪太子认错了人,她和我的雪儿长得端的是恁般相像,仅只比我的雪儿稍微高了一分,瘦了一分,话音沧桑了些。”
甘延寿得知蓝玉公主也无太子和雪儿的下落,颇感失望,询问:“依公主之见,太子和雪儿会去什么地方?”蓝玉公主不假思索即道:“若果不在城中,雪儿定当是去安比罗迦王府找她爹爹木本清了,太子十有八九会跟着她一起去。”连日来她一直都在琢磨太子和雪儿的去向,心知太子人地两生,语言不通,既然至今尚未落入呼延镇南等人手中,极有可能仍和雪儿在一起。
她猜测那日蒙面黑衣人闯入客馆小院之时,雪儿和太子十有八九便躲在暗处,发现她被人抓走了,只好偷偷逃跑,去找可靠之人来解救她。若是那般,当然是找亲人最为可靠了。雪儿自小跟随她和木本清长大,身边最亲的人除了她,便只有木本清。雪儿知道木本清随万兜沙等人去了安比罗迦王府,前去找木本清自是理所当然的了。知女莫若母,没想到雪儿和太子的行踪果真被她猜了个正着。
甘延寿听得太子可能是去了安比罗迦王府,心中不由得暗暗犯愁。且不说从范夫人城到西域天山的安比罗迦王府路途遥远,困难重重,太子和雪儿未必能够到得了,单说自己若要率领这么一大群人前去安比罗迦王府接回太子,难免会与万兜沙、木本清等人再次碰面,想想好不容易才逃脱虎爪,如今又要身入虎口,岂能不顾虑良多?但务必找到太子,确保他的安全,乃是作为臣子此行义不容辞的职责,即使是上刀山、下火海,再多艰难险阻,也当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决无可能畏惧退缩。甘延寿横下一条心,打定主意,哪怕耗出性命,也须得再闯一回龙潭虎穴,救出太子来。
为免蓝玉公主生疑,甘延寿决定暂时不让她知道自己和欧阳华敏是如何逃脱万兜沙等人之手,假如蓝玉公主问起,再另作解释。岂料蓝玉公主根本不问,反倒不无感慨的道:“幸亏万二师兄和拙夫等终究还是把甘将军和旁边这位小哥放了,否则还不知有谁能来救我。对众位恩人,妾身真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甘延寿听她言下之意,是想向欧阳华敏、范晔、刘堇、闵儿等人一表谢意,当下便给她逐一作了引见。蓝玉公主礼敬有加,言谢嫣然。
一行人回到范夫人郡邸,全不惊动店家,即由许方领着诸多羽林勇士和范晔、刘堇悄悄闯入隔壁蓝玉公主所赁的客馆小院,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正在那里值守的北海双鹰拿下,捆绑起来。许方等人在捆绑双鹰之时,却好从他们二人怀中搜出数枚黑绸银镖,立马取来交由甘延寿过目。甘延寿睹之甚为眼熟,仔细察看,发觉与那日在桃花山庄之外射伤四位羽林勇士的黑绸银镖一模一样,两相比对不差分毫。当下携镖和许方去到隔壁院中,亲自提审北海双鹰,开口即问:“你们两人为何一直在跟踪追杀我们?”
北海双鹰正自以为无辜被抓,气愤难耐,听见甘延寿没头没尾责问,那银鹰便恶声恶气答道:“我们两人之前从未见过汝等,更谈不上有什么跟踪追杀汝等之事。汝等若是识相,就赶快给我们松绑,否则定教汝等吃不了兜着走。”甘延寿厉声道:“大丈夫做事,敢做敢当,你们两人休想抵赖!”那金鹰显得较为稳重一些,好言辩道:“我们俩真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来头。你们若是为着寻仇,必定是抓错人了。”
甘延寿笃定道:“有物为凭,不怕你们不认!”说着,先将之前伤害四名羽林勇士的煨毒黑绸银镖取出,递到北海双鹰面前,问道:“你们可识得此四件物事?”双鹰只瞧得一眼,那银鹰立马嚷道:“这些银镖乃是汝等刚从我俩身上取去之物,我们岂能不识!”甘延寿悍然喝斥道:“有这些黑绸银镖作证,你们两人还想狡辩么?”
那金鹰沉着问道:“老兄此话怎讲?”甘延寿继而取出从双鹰身上搜到的黑绸银镖,与前头取的四镖分别亮在双鹰眼皮底下,正色道:“两名贼人曾拿此种银镖暗算我等,而这些银镖皆是你们二位之物,那两名贼人不是你们两个还能是谁?”金鹰似明就里,解释道:“我们兄弟俩差点儿给你搞糊涂了,诸镖虽然一般模样,但决不都是我们兄弟二人所有。况且此前我们两兄弟与诸位从未谋面,怎生暗害得了你们?!”
甘延寿不肯轻信其言,追究道:“你们俩就算不是那两名贼人,也必定与其等脱不了干系!”那银鹰愤然道:“光凭几枚银镖就能够作证么?黑绸银镖乃是历任大胡单于赐制配给效力国家的胡人武士之物,是我等胡人武士防身惯用的利器。胡人武士何等众多,此种银镖岂是仅只我们俩所独有?汝等可不能从我们身上搜到黑绸银镖,就断定是我们俩追杀你们。”甘延寿逼问道:“难道你们两个不记得在桃花山庄之事了么?”
那金鹰道:“桃花山庄在什么地方?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银鹰老弟,你听说过么?”那银鹰更为恼火,悻悻的道:“听没听说过都是一个鸟样,估计这些龟孙子的歪祖宗不知被什么人杀了,找不到仇家,便鱼目混珠的拿我们俩出气。金鹰兄,咱们休管什么桃花山庄,叫他们快点放人要紧。”金鹰也是愤愤不平,直冲甘延寿吼道:“你听清楚了没有?我们兄弟俩可不是你们的仇家,你们不要胡乱抓人,冤枉无辜。赶即给我们松绑!”
甘延寿见北海双鹰态度猖獗,死活不肯承认,心想:“这些黑绸银镖煨有剧毒,且在他们两人身上一试。其二人为毒所害,必定慌急求允取出解药自救,到时就再也抵赖不了。”遂让许方拿起从北海双鹰身上搜出的一枚黑绸银镖,在那金鹰的手臂上稍微用力,划出一道血口来。
那金鹰已明白甘延寿之意,毫无惧色,哈哈笑道:“你们以为我俩的银镖上煨有剧毒么?北海双鹰虽然算不得武功盖世,名贯天下,但纵横大漠却也颇有声名,岂会去使那阴毒害人的下三滥手段?汝等忒也看偏我们兄弟二人了。”神情孤傲,泰然自若,真的是一点儿中毒迹象皆无。
甘延寿不得不相信北海双鹰所言,然而心里疑窦始终难解。那些一路跟踪想要捉拿太子的蒙面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受谁指使,至今仍然是个谜。昨晚甘延寿在祖渠黎骨都侯的中军大帐之外,窥见乌海老大与呼延镇南等人在一起,便疑心一切都和呼延镇南有关。而且在坠月沙洲之时,也曾亲眼见到呼延镇南手里就有一枚一模一样的煨毒黑绸银镖,险些儿还要了欧阳华敏的性命。虽然呼延镇南当时已矢口否认那些蒙面黑衣人是其所派,但以其人阴险歹毒、刁钻狡猾的品性,说些虚妄欺诈之言敷衍搪塞,那简直如家常便饭。眼下呼延镇南正布下陷阱算计蓝玉公主,并欲诱骗利用她找到太子,这些迹象不是正好表明,指派蒙面黑衣人一路跟踪捉拿太子的极可能就是呼延镇南么?既然北海双鹰与呼延镇南等人同为一伙,自必知道内情。照此想来,便对北海双鹰道:“不是仇家也不能就此放了汝等。我且问你们二人,是不是呼延镇南派人跟踪追杀我们?若想要活命,就将所知悉数从实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