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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双手被反剪在后,由胡耆堂控制着,全身瘫软,几不能直立。见到欧阳华敏如遇救命稻草,目光惶急求助,张口想要呼喊,却做声不得。欧阳华敏猜测他已被点了哑穴,无法说出话来,立知情势非同小可,不敢贸然趋救。
胡耆堂离开巴山越墅时虽留有话给欧阳华敏,说明手里有欧阳华敏最为忧心的人。但欧阳华敏以为胡耆堂只是想找借口引诱自己前来神农轩馆,没想到胡耆堂所擒之人竟然是贵倾天下的皇太子,一瞬间不由得既喜且忧。喜的是终于找到了太子,忧是的如何对付胡耆堂才能使太子安然脱险。当下急思应变之策,对胡耆堂道:“老前辈,你把太子殿下捉到这里来,想要怎地?”
胡耆堂开门见山道:“无他。想要向你借勾眉剑谱一阅。”欧阳华敏道:“晚辈从未见过什么勾眉剑谱,敢望前辈高抬贵手,不要执意为难。”胡耆堂道:“你若抱定欺瞒,吝啬寸卷,老夫只好拿太子殿下的身家性命向你讨要了。”欧阳华敏忙道:“勾眉剑谱与太子殿下全无干系,你赶紧把他放了。”胡耆堂笑道:“只要你把剑谱交出来,我自会放人。”
欧阳华敏投鼠忌器,沉住气问道:“太子殿下怎会落在你手上?你不怕触犯王法么?”胡耆堂似无所谓道:“老夫只管顺从天意,哪管什么王法。”欧阳华敏不解道:“此话怎讲。”胡耆堂慢条斯理道:“老夫原本只打算独自前来,可谁知途中太子殿下适好撞到老夫手上。老夫见他装扮成普通百姓,便索性成全他,把他带到此地好好享受一下真正百姓的滋味。”
欧阳华敏道:“你无端将晚辈家父刺伤,晚辈尚且不与你计较。太子殿下与我非亲非故,你拿他来要挟晚辈,又有何用?”胡耆堂嘿嘿一笑,狡黠道:“看似无甚相干,其实却是大有噱头。”欧阳华敏假作随口问道:“有什么噱头?”
胡耆堂道:“你在长安京城担当护卫太子之重任,太子反倒跑到你的家里来玩失踪,甚至还在你拜师学艺之所出了事,你想想会有什么后果。即便不是诛连九族,恐怕你的家人和师父、同门也难逃死罪。况且巴山越墅之民本来就是逆党之后,若遭牵连暴露,罪上加罪,到时局面更是不堪设想。”
欧阳华敏悚然心惊,暗忍怒气,悻悻的道:“原来你早已算计好一切,要以栽罪嫁祸胁迫晚辈亲族!晚辈与你素昧平生,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恶毒蓄谋陷害?难道就仅仅为着一本剑谱么!”胡耆堂答得干脆利落:“正是。”
欧阳华敏愤然指责道:“你明明知道勾眉剑法早已失传,天下无人晓得其剑谱下落,却仍痴心妄想,疑神疑鬼,捕风捉影,横生是非。你跑到我家村上寻衅滋事,已是大错特错。若再胆敢加害太子,动他一根毫毛,定然只有死路一条。”
胡耆堂哈哈笑道:“我看未必!你们欧阳大族好不容易才保留下一支血脉,尚不畏触犯皇命偷偷习练勾眉剑法。我胡某乃域外之民,独来独往,不受拘束,何惧之有?即便立取太子性命,也不见得罪责难逃。反倒你们窝藏勾眉剑谱一旦事泄,顷刻便有杀身灭族之祸。况且太子殿下若在你师父的神农轩馆中被害,你们更加脱不了干系,到时何止满族皆诛,恐怕连你们的祖坟都要被挖出来论罪羞辱。至于事实真相,谁会怀疑是我胡某所为?谁会相信我胡某为寻一本剑谱会把太子抓到这种荒蛮的地方无辜杀害?权衡利弊,你是交出剑谱为安呢,还是继续藏着掖着?倒是须得好好斟酌。”
欧阳华敏忌惮太子在他手中,知道形势不利,强压满腔怒火,告诫道:“天日昭昭,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行凶作恶,无论躲到何处,迟早必遭天谴。而我亲族本来无辜,自会有见证之人为其等洗脱罪责。你若止为剑谱而来,奉劝你千万别自欺欺人,尽打伤天害理的歪主意。”
胡耆堂道:“老夫当然只是想向你们借阅剑谱,决无贪抢冒犯之念,假如你们通情达理,稍稍满足老夫所愿,老夫何至把事情做绝。但没想到诚心诚意而来,你们却个个故意装傻,不管老夫如何屈尊相求,就是不肯以实情相告,甚至还说全无勾眉剑法之事,简直是把老夫当作被蒙在鼓里的猴儿来耍。你们以为我胡某那般容易受骗上当么?想把老夫随随便便打发走人,也得看看你们有何能耐,既逼迫老夫用强,就怪不得老手下手不知轻重了。你若已识得老夫的厉害,便老老实实把剑谱交给老夫,好教彼此相安无事。我胡某素重信义,绝对不是无赖之徒,参研之后必将剑谱原样奉还。”
欧阳华敏明知他在狡辩纠缠,仍诚恳的道:“我们族上真的没有什么勾眉剑谱。”胡耆堂以退为进道:“权当剑谱不在你们手中,也应给老夫指明其下落,好让老夫前去相借。”欧阳华敏道:“我们也不知它在何处。”胡耆堂狐疑至深,冷笑道:“你们既无也不知勾眉剑谱,你的勾眉剑法从哪儿学来?”欧阳华敏如实道:“晚辈的剑法悉由师尊剑牍先生所传授,自始至终师父只说它是荆楚剑法,从未有片言半语提及过勾眉剑法。是以晚辈根本不知有勾眉剑法,更不知所学是不是勾眉剑法。”胡耆堂肯定的道:“那日你与老夫试招所用,便是勾眉剑法。”
欧阳华敏有意试探胡耆堂的底细,顺着他的话头问道:“前辈何以知之?”胡耆堂道:“当时老夫已对你所使的剑招生疑,但你不肯明白说来,老夫只好悉数记下,广搜武学秘史典籍,与散见于各处有关勾眉剑法的点滴记载详加比对,百般参研,最终确信你所使的必是勾眉剑法,间或有所变通罢了。”欧阳华敏想不到他竟下了这许多功夫,感慨道:“前辈为此一门剑法,忒也费尽心机。”
胡耆堂接着道:“而且老夫还打听到一些消息,知道你家村上巴山越墅之民,正是当年以勾眉剑法享誉天下的欧阳大族之后。你们的祖上先人因随吴王刘濞作乱惨遭族诛,仅区区漏网余孽侥幸存活下来。他们为逃灭族之难,不得已携带勾眉剑谱远离故土,偷偷迁徙到南郡秭归的深山老林中隐栖,并将勾眉剑法暗暗流传下来,使此门神秘剑技方得不绝于世。”
欧阳华敏叹道:“前辈对巴山越墅所知,胜过晚辈百倍,然则大半必是讹传。因为晚辈自记事时起,就从未听说过祖上有什么秘传武功,村族上也从未见到有人谈起过、习练过什么勾眉剑法。至于当年欧阳大族的后人,应不止晚辈村上巴山越墅一支,其他各支在何方落脚,是不是在此一带,是否留传下勾眉剑法和剑谱,至今尚不得而知。适借前辈来意,晚辈专程试探村上族老的口风,皆全然不晓。诚望前辈另寻他处,查找知情之人相询。”
胡耆堂目视欧阳华敏良久,琢磨其言不像有假,方才问道:“你的剑法武功确系完全由剑牍先生所授么?”欧阳华敏道:“晚辈决无二师。”胡耆堂续问道:“你的师父现在什么地方?”欧阳华敏道:“恩师云游无踪,但年关将至,估计不久就会回来。前辈若想知道他传授给弟子的是不是勾眉剑法,不妨在此等他。说不定他老人家获悉有关勾眉剑谱的一些情况,或者兴许愿与前辈共同切磋深研,一解前辈之渴。”他忽然出言挽留胡耆堂,实是缓兵之计,欲拖住胡耆堂等到师父剑牍先生归馆,好由师徒联手逼迫胡耆堂交出《太公兵法》,并酌情对付或相助杜青山。
胡耆堂似有应允之意,稍稍犹豫道:“老夫留候并无不可,只是适才下手重了些,伤着了馆中的几名弟子。他们应是你的同门师兄弟,但愿你们师徒不予见责。”欧阳华敏这才想起那些留守神农轩馆的弟子。因到来之时看见神农轩馆荒凉萧瑟,没有半点人气,还以为众师兄弟趁师父不在,都贪玩出游去了,没想到他们果然已和胡耆堂交过手,急忙问道:“我的那些师兄弟现跑哪儿去了?”胡耆堂道:“就在后屋的柴房里。”
欧阳华敏不难猜知众师兄弟必是着了胡耆堂的道儿,所以全不见其等踪影动静,为弄明情状,作速转身往庐舍后屋走去。胡耆堂拽住太子纵身一跃,挡在通向后屋的过道上,阻拦道:“你无需替他们着急担心,他们好端端的没事,不过被封了穴道,暂须受些委屈而已。”欧阳华敏更是放心不下,质疑道:“前辈说的若是实情,就让晚辈前去与众师兄弟打声招呼。”胡耆堂不怀好意笑道:“无此必要,除非你想把他们救出来合力对付老夫。”
欧阳华敏被他说中心计,只好止步,应变道:“你若这般想,就太小觑我欧阳华敏了。”胡耆堂恍若心知肚明道:“不是老夫吹嘘,就算你添多那几个师兄弟做帮手,甚至连你的师父剑牍先生一同算上,老夫也全然不惧。”
欧阳华敏急思对敌之策,却听得杜青山的声音从庐舍正门外传来:“胡老儿,你欺负我乖孙儿是么?为难一帮小娃儿算什么本事?你若真有能耐,还跑到这里来躲我这老瞎子干啥?”话音未落,已见其人和闵儿、雪儿快步走进庐舍之内。
原来他们三人在屋外久等不见欧阳华敏出去,眼看天就快黑,担心发生不测之情,便悄悄跟到门外窥探。适好听到胡耆堂口出狂言,奚落欧阳华敏及其师门上下,着即不请自入。
胡耆堂闻知杜青山的话声,已略显吃惊。接着见他和两名长得一模一样的娇美少女出现在屋内正堂前的过道上,更是出乎意料。他从未见过闵儿和雪儿,不知她们是什么来头,止不住纳闷道:“杜老兄,想不到你也来了。旁边两位小姑娘是你什么人?”
杜青山呵呵一笑,正待回答。雪儿已经迫不及待地冲着太子颤声惊叫道:“镐民哥哥,原来你是落入了贼人手里,可让我担心死了。幸亏老天不负苦心人,让我们终于找到了你和这名恶贼。你还好么?”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如同恩爱夫妻生离死别之后重逢,悲喜交加,激动不已。
太子因为作声不得,只能看看雪儿,又看看闵儿,既是诧愕,又是惊喜,更有羞惭慌窘之色,神情复杂得难以形容。雪儿马上要冲过去解救太子,欧阳华敏赶忙把她拉住,嘱咐道:“雪儿,千万不能冲动,一切交由我来处置。”雪儿急得一下子哭出声来,揪心道:“欧阳大哥,你一定要把镐民哥哥从这恶贼的手中抢过来。”
闵儿在旁安抚她道:“能够找到你的镐民哥哥,已经是谢天谢地了。眼下你的镐民哥哥看上去并无大碍,欧阳大哥决不会袖手旁观,你大可放宽心儿等着瞧。”雪儿仍旧焦切万分,忧心忡忡道:“你还说镐民哥哥没事,他见到我们已经不会说话了。”
杜青山闻言已知雪儿和太子的交情,对闵儿乐道:“乖孙媳妇儿,我说要给你的表妹许配个如意郎君,你看此刻如何?她和这位少年不正是天造地就的良缘么?我这个瞎子孤孤单单苦了一辈子,生来注定专为他人牵线做媒,促合的姻缘决无不成之理。”
闵儿责备道:“瞎眼老儿,你先不要黄公卖瓜,自卖自夸。赶紧把太子殿下救过来才是正经。”杜青山惬意卖乖道:“此有何难,只要爷爷我出声,无须动一根手指头,胡老儿就得乖乖放人。”雪儿已站立不安,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迫切敦促他道:“那你还不快些儿救人?啰嗦什么!”
杜青山听得雪儿不无怪责之意,便对胡耆堂和颜悦色道:“胡老儿,你弄明白了没有?你手上的少年乃是我乖外孙女雪儿的相好,麻烦你稍稍松手,先把他放了,免得老子被夹在你们中间左右犯难。”胡耆堂见他语多诙谐,没有半点正经模样,即信口答道:“杜老兄,你不要说笑话了,这位少年实是汉国当朝太子殿下,八辈子与你扯不上干系。”
杜青山约略收敛神情,认真道:“我与你相交一场,难道这个面子都不肯给么?”胡耆堂假惺惺道:“为弟岂敢!只是为弟斗胆将堂堂太子殿下带来这里,确因有事须得借他帮忙。等为弟把事情办完,自会放人。”杜青山问道:“你要办什么事来着?”胡耆堂迟疑不答,似有难言之隐。
欧阳华敏早已猜透胡耆堂的心思,在旁抢白道:“他能有什么好事!无非猫改不了吃腥,千方百计想要把别人的武功秘籍弄到手,占为已有,所以欲拿太子殿下相要挟。”此话却好刺中杜青山的痛处,他即刻拉下脸来,质问胡耆堂道:“胡老儿,你到底放不放人?”
胡耆堂狡辩道:“杜老兄,你休要听信旁人挑拨,压根儿不是那么回事。”杜青山面带愠色道:“你与我的旧帐还未了结,便又到处招惹事非,叫我如何信得过你?假若你的话当真,就速将太子殿下放了。”胡耆堂面有难色,搪塞道:“以你我的交情,放人也不急在一时,凡事皆好商量。”杜青山黑着脸道:“今日没得商量,我只要你一句话。到底放人还是不放?”
胡耆堂犹豫不应。杜青山忽地怒从心起,大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为一丁点儿屁事,竟劫持堂堂汉国太子。早知道你生着这副唯利是图的坏心肠,当初就不应该救你。”胡耆堂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欲言又止。杜青山听无结果,断然挥起手中铜杖,猛向胡耆堂劈头盖脸砸去。他听音辨位奇准,方位不差分毫。
胡耆堂擒着太子侧身闪过,顺手摸向腰间佩剑,不甘示弱道:“杜老兄,你若是刻意相逼,为弟我也不客气了。”杜青山愈加怒不可遏,狠狠数落他道:“你什么时候客气过?随随便便就从我身上偷拿宝物,抵赖不肯归还,害得我医治瞎眼差不多半途而废。此回更想拿太子殿下当你的挡箭牌,堵塞吾口,你究竟是何居心,要这般昧着良心与你相交多年的老友作对!”一边声色俱厉,一边挥舞手中铜杖向胡耆堂痛下狠着。原来他竟疑心胡耆堂把太子殿下抓来,是为使他不便当着太子之面讨要《太公兵法》。
胡耆堂连连后退避让,结结巴巴的解释道:“为弟我这么做,其实是想帮助你……你眼看不见……若是无人指点,终究难免差错……弄不好……弄不好会要你性命……”杜青山听他似是有口难辩,越加气愤,手中铜杖招数凌厉,欲逼他腾手接招,好让太子脱身。然而胡耆堂非但不肯放开太子,反借太子之躯护住周身,教杜青山不能不有所顾忌。
欧阳华敏本欲趁杜青山缠住胡耆堂之机,先到后屋的柴房把众师兄弟解救出来,但见到此种阵势,止不住担忧太子之危,不敢马上抽身离开。念及闵儿、雪儿不了解神农仙馆的情状,且不一定能破解胡耆堂的门道,也不放心支使她们代自己前去,便暂且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