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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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时分，汪尚宁汪尚宣兄弟联袂来见继父程嗣勋，对于做客的汪孚林来，他当然不知道，知道了也无所谓。他又不是一定要人家继父继子彻底反目，在竦川汪家目睹了那一幕，出了之前汪尚宣使坏的那口心头恶气，对他来就已经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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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此时此刻借宿程家的他正亲自送了殷守善出来。这位年纪很不的举人因为当初跟在汪尚宁和薛屁股后头摇旗呐喊，力将独派歙县的夏税丝绢均派到其余五县，如今休宁婺源险些闹翻了天，那事情很可能要直达天听，殷守善自然是满心惴惴不安。尽管他的年纪当汪孚林的祖父也足够了，考中举人也早三四十年，这会儿却因为汪孚林的一番承诺而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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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要怪罪，当其冲的也是那些无法无天的奸徒，殷老爷你只是上府衙据理力争，其他的什么都没干，怎么可能牵累到你身上？你若是还担心，那我不妨一句，这件事毕竟姚府尊也一度被薛县尊给当了枪使，更何况是你？放心，若真有人想拿你当替罪羊，你尽管找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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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卿你这句话，我这才能去睡个安稳觉。哎，我和汪尚宁也是几十年交情了，他事到临头含含糊糊就没个准话，真是白瞎了交这么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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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汪孚林从客院送到院门口的时候，殷守善还在那唠唠叨叨，然而，当他看清楚夹道那一头亮起的灯笼，以及后头另一扇门出来的几个人时，他立刻意识到这一时嘴快牢骚是什么后果！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就算声音，对面也肯定听得清清楚楚，更何况他这抱怨很大声。而且他完全没想到，这大晚上汪尚宁汪尚宣兄弟竟然会跑到程家来，而且正好在自己出门这会儿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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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守善固然心情纠结。汪尚宁和汪尚宣也好不到哪去，尤其是看到殷守善竟然和汪孚林在一起，那种被人背后捅刀子的感觉就更强烈了。而且，这是他们时隔四年多再见汪孚林。和当年那个虽奇招不断，却还显得有些青涩的秀才相比，如今的汪孚林不仅乍一看去显得成熟了，而且已经是进士，作为对手而言自然是更加难以对付。汪尚宁给了汪尚宣一个严厉的眼神。警告其不要乱话，这才在汪孚林和殷守善上前之后挤出了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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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抢着打招呼的人仍然是汪孚林，他笑着拱了拱手，仿佛毫无芥蒂地：“老前辈这是和令弟来拜见勋老太爷的？我正好和殷老爷借宿在此，殷老爷过来邀我到他那儿喝点酒，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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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守善恨不得赶紧结束这尴尬的局面，也顾不上本是汪孚林送他房了，当下立时打哈哈道：“是是，二位请便。我和卿房去酌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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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这变成殷守善着汪孚林走得飞快，汪尚宣差点没咬碎了牙。汪尚宁至少还得了个老前辈的称呼，可他在汪孚林嘴里就变成了简简单单的令弟二字，那个可恶的子竟是连一声三老太爷都不肯叫，简直不顾老幼尊卑！然而，念及此来还有正事，他也只能把那恼火和郁闷压在心里。可是，当见了程嗣勋这位继父之后，满心准备的词却都被人挡了来，他就有些克制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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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四十年来。我不是为了你们守的，不过是为了我们当年夫妻的情分，哪怕她和前夫合穴，我也不愿意再沾染别的女人。你们如今都是自己也要被称作是老太爷的年纪了。我和祥元就不用你们再操心了。至于旌表，有也好，没有也好，实在的我不在乎。只不过，要是没有这件事，即便同住竦川。你们却也要等到过节才会来走这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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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尚宁给了汪尚宣一个眼色，自己却想尽最后一点努力：“父亲，之前我们兄弟三个确实是疏忽大意，然则疏不间亲，还请您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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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话还没完。虽我之前已经七老八十，走不动路，也没力气去衙门了，那个行人司司副的诰封，也是你替我求来的，但我还不至于连几个字都写不动，要劳动你们以我的名义上给府衙，谈什么夏税丝绢那点事。”见汪家兄弟遽然色变，程嗣勋这才淡淡地，“总而言之，就这样了，余下的话我已经不想多了。夜色已深，你们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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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尚宣再也不想呆下去了，一言不径直拂袖而去，竟是就这么出门了。而汪尚宁站起身时，看到程嗣勋额头上那一条条犹如刀刻一般的皱纹，想起当年旧事，他突然转身直接朝着程嗣勋跪了下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程嗣勋有些愣，但却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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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我知道当初是伤了你的心，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也不奢望这辈子能够起复了，儿孙当中也没有出息的，如今想来都是之前造孽的罪过。可过去的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父亲还请体恤竦川汪氏和竦口程氏这几十年来的情谊，不要再火上浇油了。祥元已经到了科举的年纪，我也知道秀才难考，国子监难进，可难道一个旌表，他就能进国子监了？汪孚林他是已经考中了进士，可他若能一手遮天，何至于还要灰溜溜乡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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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苍苍对白苍苍，见程嗣勋的脸上表情仿佛终于有了变化，汪尚宁方才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汪孚林在南京是有门路，可要知道，刚刚传来消息，临淮侯李庭竹已经过了，既如此，他在南京那些大佬面前，能有多大的话语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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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德，你一直都是在外任，没怎么当过京官，所历之处也算颇有善政，更有不附权贵的美名，可你知道为什么你自始至终没进过名宦祠？”程嗣勋见汪尚宁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得有些狼狈，他便讥诮地道，“那是因为你不重利，却太重名，所以不免以己度人。是，汪孚林之前对我提出旌表义夫的时候，就是冲着祥元，可如果不是他。你自己家里儿子孙子都顾不过来，还会想到我这个可怜的嗣孙？他叫了你多久的伯父，你何尝想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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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汪尚宁开口，程嗣勋便继续道：“临淮侯我不认识。南京城那些大佬我也一个不认识，汪孚林也没有过，一定就能把祥元送去国子监。但他听到族长去你家，后来送了我去汪家的路上，亲口承诺过我。为祥元请一位品行学问都过得硬的老师。松明山汪孚林别的不，言出必行却是有名的。同样是这件事，我对你兄弟提过多少次，你们却始终敷衍了事！旌表的事情程氏一族全都提出为我奔走，我若不愿意，对不住的不是我自己，而是族人。你要服的不是我，而是程氏族长，还有从上到下每一个人。。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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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一贯非常好相与的程嗣勋竟是犹如吃了秤砣铁了心，汪尚宁终于意识到今晚白来了。他扶着膝盖站起身，缓缓往外走去，待到门边上时突然福至心灵一头，看到的却是程嗣勋赫然眼睛里满是水光。想到当初自己还叫程尚宁的时候，继父领着自己去给先生拜年，给自己买买纸笔，拿已经考上秀才的自己教育两个弟弟，让他们以自己为榜样一切的一切如今再想起来，便仿佛隔了一层纱似的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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