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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起了什么?”顾斩问道。

莫景舟眼中突然爆发出一抹神采,本来还蜡黄的脸上突然出现红晕血色,整个人仿佛又恢复了生机一样,抓着顾斩的手竟然有了很大的力气,他双眼睁大,眼中似乎看到了什么,

“那是一扇门,我想起来了,那是一扇门。”

“什么门?”顾斩问道。

莫景舟死死的抓着顾斩的手,说道:“我看到了那条龙在渡劫,但它失败了,它从云层中坠落,发出了哀鸣,那一对眼睛,比一栋楼都还要大。

那是龙,那是真的龙,它要死了,我能感觉到它要死了,那个时候,天上的乌云突然破开,就像是一扇门,门里走出来了一个人……不,是仙人!

对,仙人抚我顶啊,哈哈哈……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是仙人……是仙人赐福,才有了后来的我。

我都想起来了,

那仙人……是真的仙人,他抚过我的头,不,他是要带走那条龙,拂尘拂过时,从我头顶拂过,然后,他就带着那条龙走进了云层里……

可是,可是,我为什么要现在才想起来,为什么我现在才想起来呢,我的福运不够吗?可我,可我是莫景舟啊,我是龙王莫景舟……”

“昂……”

那一瞬间,莫景舟嘴里突然爆发一声咆孝,一声如同传说中的龙吟一样的咆孝,震动了整个城主府,震动了整个沧澜城,即沧澜城之外那些集镇,也都在那一瞬间听到那巨大的声音,

城主府上漫天飞舞的雪花,也都在那一瞬间停止了飘飞,仿佛有一道能量将之定格了。

天地间,似乎只有那一道龙吟,

不断地回荡着,

可是,却又是那么的凄凉,

仿佛是最后的辉煌,也是最后的悲鸣!

那一刹那,

顾斩手掌为之一松,莫景舟那紧紧抓着他的手松开了,颓然的吹落在床沿之上,他瞪大的眼睛缓缓闭上了,急促的呼吸声也停止了,胸膛缓缓平了下去便再也没有起伏。

龙王,莫景舟,

自五十年前开启他的辉煌之路,

伴随着庆历七年的第一场雪,宣布结束了!

“爹!”

一直静静地站在顾斩身旁的莫北炎终于还是没能忍得住,哀嚎了一声跪在低声大哭了起来。

如果没有这最后一个月的相处,

莫景舟离世,他或许并不会有太多的悲痛,

他从小到大,感受到的父爱并不多,甚至于,一直以来,他对莫景舟是有着极大的怨念的。

可是,在莫景舟最后这一个月里,

他或许是弥补,也或许是其他原因,

一直在尝试着与莫北炎相处,弥补了很多缺失的父爱,也消磨了莫北炎很多的怨念,

而仅剩的那些怨念,

也随着莫景舟这最后的闭眼而荡然无存了。

“爹!”

莫北炎抓着莫景舟的手痛哭了起来。

顾斩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莫北炎的肩膀,缓缓转身走出房门。

来到外面,

顾斩看着门口焦急等待着的众人,

他缓缓道:“龙王……去了!”

“噗通”

一直站在角落沉默着的肖尘跪在了地上。

“大哥!”

云惟在那一瞬间似乎苍老了许多,身体也仿佛句偻了很多,哀嚎了一声,一把提起了肖尘,直接拽着肖尘就进了房门。

“恭送龙王!”

一位北斗帮的长老双眼通红大喊了一声,跪伏在地。

“恭送龙王!”

紧接着,

那些堵在门口的人全都纷纷跪下了。

顾斩轻叹了一口气,

缓缓走向风雪之中,

大雪纷纷扬扬,地面上已经积淀起了厚厚的积雪。

雪花落在头发上,呼啸在耳旁,

顾斩孤身走在风雪弥漫中,

红墙白雪,显得那么孤寂,

漫天的雪花笼罩着巍峨的城墙,

天地一片寂静。

……

城主府中,响起了钟鸣,

在风雪中向世人宣告着龙王莫景舟与世长辞。

顾斩回到了府邸中,径直来到了后院之中。

刚进入一个院子里,

就看到南宫未央坐着轮椅在屋檐下,静静地望着漫天飞雪。

看到顾斩进来,南宫未央急忙拱手道:“南宫拜见主公。”

顾斩点了点头,走到南宫未央旁边。

南宫未央说道:“刚听到了钟鼓之声,龙王……去了吗?”

顾斩点了点头,道:“我送着他走的。”

南宫未央叹了口气,道:“龙王,辉煌了一辈子,自五十年前开始,龙王莫景舟之名开始向江湖传播,没多少年就名满江湖,一直辉煌到寿终正寝,在江湖中很是难得了。”

顾斩望着院子里飘飞的雪花,缓缓道:“南宫,你相信这世上有仙人吗?”

南宫未央偏头看了看顾斩,道:“主公说的是传说中与天地同寿自由自在的仙人?”

顾斩点了点头。

“或许,有吧,”南宫未央缓缓道:“就我们这样的修为高深的武者,对于普通人来说,不就也如仙似神吗?或许传说中的仙人,也是一些强大的修士。

就比如剑王城的老天师,他或许也会问这个问题,这世间有仙人吗?毕竟,他是洞天境的陆地神仙,可他也不敢说就是修行的尽头,他也会怀疑洞天之上,是否也有境界,而那个境界,或许就是仙人,至少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仙人。”

顾斩点了点头,道:“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刚刚,龙王在去世前告诉我,他五十多年前曾看到过仙人临凡,带走了一条龙,我不知道是不是他执念太深,临死前有些不太清醒了。”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啊!”

南宫未央沉感慨了一句,说道:“或许,龙王是真的在五十年前遇到过什么了不得的机缘,我师父在世时曾说过,龙王莫景舟天纵之才,

原本龙王二十几岁了,都是平平无奇的,在江湖上也就小有名声,与我师父他们那一代的天骄完全不是同一片天地,可龙王在没有任何背景的情况下,成了那一代的领头人之一,一直辉煌到如今。”

顾斩沉声道:“你是觉得龙王可能真的遇到过仙人?”

“这就很难说了,不过,肯定是有一番大机缘,”南宫未央说道:“普通人有天赋有潜力,成功的的确不少,可是,没有背景资源,上限是很低的,

但偏偏龙王莫景舟打破了这个规则,他就以寒门之身,成了一方巨头,几百年来,整个云西能有此成就的,也就他一个,而且,他是差不多三十岁了才开始崭露头角的,一直都没有过靠山,

而且,他的天赋也是公认的很普通,他年轻时在江湖上崭露头角时,各大派包括剑王城也都有高人准备收他入门中,但最后都觉得他天赋一般而不了了之。”

顾斩皱了皱眉,道:“难道,真有仙人赐福?”

南宫未央摇了摇头,道:“这谁知道呢?”

顾斩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对了,我听说剑一醒了,他人呢?”

南宫未央转动轮椅,说道:“在屋里,他的情况有些麻烦,说醒吧,也算是醒了,但是,唉……主公您进去看看吧!”

顾斩跟着南宫未央进到屋里。

刚一进屋,顾斩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寒意刺骨而来。

他心头有些惊讶,

以他现在的体质,即便是置身在寒冰之中都不会感觉到一丝寒冷,居然在这屋里感受到了这种寒意。

他顺着那股气息望了过去,

就看到剑一站在角落中,一动不动。

身上的魔气似乎没有了,但是,就给人感觉很阴森,童孔里也不在是之前那一片血色,但是,却感觉不到一丝情感,不同于之前那种侵略性的嗜血,却也没有常人的情感。

南宫未央伸出手,

剑一眼中微微闪过一丝异色,却也只是一瞬间,便又恢复了那澹漠,他缓缓伸出手,握住了南宫未央的手。

南宫未央说道:“他体内的魔性被压制了,但是,却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没有情感,也不会说话,我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就像一个没有思想的傀儡一样。”

“剑一。”顾斩喊了一声。

剑一却没有任何反应。

“没用的,”南宫未央说道:“除了我之外,谁叫他他都仿佛听不到,不会做任何的回应,他似乎已经没有了思想。”

顾斩皱了皱眉,道:“医师怎么说?”

南宫未央说道:“医师诊断一切正常,伤也都恢复了,但是,他的魔性并不是消除了,而只是被压制,不,准确来说,是他收敛了,他体内没有了真元,而是全部都转化成了魔气。”

“真元转化成了魔气?”顾斩有些诧异,然后说道:“你让他别反抗,我探查一下。”

南宫未央当即对剑一嘱咐了两句。

剑一站在原地,微微歪着脑袋,似乎是在思考南宫未央的话,过了好一会儿,他缓缓伸出了手。

顾斩双指搭在剑一的脉搏之上,

很快,他的神识就感知到了剑一的丹田,

竟然真的没有真元,

而是一缕缕魔气,但诡异的就是魔气居然能够支撑剑一一身境界和修为,甚至比顾斩所见过的所有真元都要暴戾精纯。

即便是他的真元,都比不得剑一体内魔气的能量那么精纯。

顾斩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魔气,和我们常见的魔气不一样,一般的魔气就如同之前的剑一那样,影响人的心智,产生一些暴戾的情绪,类似于燃烧精血爆发一样。

可剑一这个魔气不一样,反而像是一种品质特别高的真元,我们武者的力量,主要就来自于真元的推动,真元就是一种能量,能量越精纯,所能爆发出的力量就很强大,而剑一这种魔气,就是一种远远超过真元的能量。”

南宫未央皱了皱眉,道:“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剑一还不能恢复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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