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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开岁以己身性命祭出的这一剑,却就叫苏赫刀势去了大半。
刀光下,现出一杆银枪。
严峻杰非是江湖豪侠,他是一名领军大将。
名将,最善捕捉那稍纵即逝的战机。
严峻杰便抓住了这一机会。
他从来不会错失良机。
劈山失却六分力,依旧重如山。
严峻杰知道。
所以银抢一横,他便势要担山。
自李靖处所学,他断无丝毫的保留。
一个担字,足以令他在威能境中纵横行走。
他担住了!
那一杆银枪,竟已卸去劈山三分劲力。
却哪里有那么轻松。
肩膀一塌,严峻杰的半边身子便矮了下去。
便就突然响起一声惊呼……
此时此刻,任谁人也无瑕去顾忌这一声惊呼究竟来自何处。
“够了!”苏赫冲严峻杰厉声喝道。
“够了?”严峻杰力担劈山,此时口喷鲜血,却悍然吼道,“你死矣!”
他单臂执枪,顺势便就是一枪寂灭,疾刺苏赫的胸膛。
然而……
他早就算准的这一枪。
这必杀苏赫的一枪,却已无力再继。
他疯狂的催动内息……
却发现经脉间,早已空空如也,片息不存……
“退!”苏赫又吼一声。
“不!可!能!”严峻杰的那一只独目间竟似也涌出血来,他便抱着银枪,以自己最后一丝肉身之力,向苏赫刺了过去。
刺不死他,咬,他今日也要咬断苏赫的喉颈。
严峻杰,有着常人所不及的悍勇之息。
他毛发迸张,满面是血,恰如魔神一般,嘶吼着,裹挟着那一杆银枪,扑身而去。
……
确是够了。
劈山所携的最后一分力,即便已是强弩之末,也已是足够。
足够破身严峻杰!
面对严峻杰拼死袭来的接连三枪,已令苏赫无名火气。
既然如此。
他已给足了机会。
忍让再三。
非要找死,他便已无需再忍。
劈山已至严峻杰身前。
苏赫没有收势。
他忽而感觉到刀下有着一丝难言的快意。
这份快意,只在他面对李靖,誓要成魔的那一瞬,领会过。
很是痛快。
笑傲天下般的痛快。
……
然而。
便就在此刻。
严峻杰的身前突然现出一道身影。
苏赫大惊失色!
他惊诧的非是这道身影来得如此突兀诡异……
他竟恍然发觉……这道身影,在此时,在他眼中竟是如此是熟悉。
苏赫不由得气息一滞。
接续而来,他便看到了那双眼睛。
这一瞬……
他突然就懂了。
他懂了在那双眼睛里,自他身在此处的那一刻起,便始终盘桓于他身上的那一份缠绵深意……
不!
他还来不及懂!
他眼见得此人将严峻杰推了出去……
挡在劈山前的那一口东夷直刀,纤细的好像孩童的玩具。
碎。
刀碎。
苏赫的心亦碎。
他不忌内息倒流,重伤己身……
可这又算得了什么!
他不要命的将他那磅礴的气机压回体内经脉间……
他顿时在这汹涌的内息反噬之下口飙血箭。
他不管!
他顾不得了!
他甚至恨不能斩断执刀的这只手臂,只为将这一刀收回。
他疯了也似得豁出性命,却也只将劈山收回了那么一寸。
厚重的劈山,毫无挡阻的破入了她的体内。
“不!”一声撼动山河的痛吼,出自严峻杰之口。
居然是这么的痛!
他眼中所见,只令他肝肠寸断!
那一年,一直流矢直入他的右眼,尚不及此时之痛的万一。
“痛杀我也!”严峻杰唇口哆嗦着,面上老泪纵横。
这是他的爱女……
他在这世间的唯一!
年少轻狂。
左牵黄,右擎苍。
锦帽貂裘,乡间纵马。
在自家庄子上彻夜吃酒。
酒至憨处,便与农家女子云雨一夜。
他都不记得此事……
多年之后,直待那林姓女子病故之后,他才知道自己竟然有个女儿。
严守臣治家甚严,他自然无法将她带回严府。他当时已身在蜀地,也无所谓这个女儿的死活……
心中计较之下,他便将此女托付给向导司的纪伊正抚养。
因为他知晓,向导司舆图处乃是大夏最隐秘的机构。大夏四境之内,机密要闻皆出自于此。
她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
然则……他也可谓妻妾成群,这么些年却再无己出……
当年那个无所谓死活的静姿,却就是他唯一的子嗣。
只静姿这些年递来的消息,足以令他统握天下之事,尽掌京中要闻……
这个女儿,对他已是愈来愈重要了。
他已过四旬,这份亲情在他心中越发的难以割舍。
然而……
她竟然为了救他……
命丧苏赫的刀下!
严峻杰颓然跌倒……
只到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在自己心中,早已不能没有她。
……
劈山。
刀中至圣。
沧然落地。
便就像是失却了一方世界。
天地间,肃杀寂静。
漫盖的铅云翻卷着,簌然雪落。
苏赫抬首望着天。
晶莹的雪花,飘飘荡荡的,洒满了天际间。
他的双臂紧紧的搂着她,在雪中站着。
像是一对经年久别的恋人,终又在此刻重逢。
他却又轻轻的。
轻轻的。
环抱着她。
他像是在掌中握着一片雪。
稍不小心,雪花就化了。
稍一用力,雪片就碎了。
她的气息,若有若无的喷吐在他的面庞上……
缭绕在他的鼻翼间……
是那么的好闻。
他细细的嗅着。
生怕下一刻,便就再也无可捉摸,便就再也嗅不到了。
“你……识不识得我。”她轻声的问。
苏赫的喉头哽动着。
他不敢说话。
生怕自己的声音大了,她就不在了……这一番天地,便就不在了。
他唯有重重的点点头,“我……好傻……我从一开始就该知道是你……”
“是景子,还是……林静姿?”
“林……”
只能吐出一个字,他确定自己只能吐出一个字。
他已经说不下去,也张不开口。
她脸上的血色褪的好快。
一阵阵冷意袭来,她的身子便又软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