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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影摇来晃去,药味儿也随着灯影在屋里悠悠荡荡,阿阮又开始犯困,开始迷迷糊糊的。
他狠狠地摇了摇头,用很快的动作把两摊药粉分别重新收好包好,喝掉了溶着小福子带来的药粉的那杯水,另一杯泼到了角落里不起眼的地方,走到窗前把窗户大大地敞开。霜降后冰凉的夜风等不及窗户完全打开就一下挤满了屋子。
秋风生淮水。
阿阮穿着件单衣站在风口,湿漉漉的寒风让他打了个寒颤,也没有了困意。他此刻需要一个极其清醒的脑子,那个他怀疑自己肩膀上的这壳子里面到底有没有的玩意儿。他不能再这样置身事外迷迷糊糊地活着了。醒来后的阿远见不到他,也一定在想方设法地找他。两个人之间即便隔着一万个今生走不完的一万步,自己也得立刻抬腿去走,不能像过去一样都指望着阿远。
十几年了,他不知道阿远找哪个大夫开的方子,哪里换的药,哪里取的药。如今想要打听这药的蹊跷也不知道找谁。
这淮阳城里郎中大夫医馆一抓一大把,怎么个找法呢?阿远会去找哪个大夫呢?
没人回答也无处问起,只有一轮明月不理会这千头万绪,自顾自地,不紧不慢地照着窗外的竹林。
临淮书院的这片竹林是绝色,不似十二楼院子里的树木,深秋初冬的时节都黄了枯了,这竹林眼下依旧郁郁葱葱,月影溶溶照着竹叶层叠,若不是这夜风寒凉,真会让人误以为是三春正盛。
“竹林在秋冬还真是绿的……”阿阮低头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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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也是霜降前后,阿远买了竹叶青酒回来,那年并不像今年冷得这么早,霜降时节自己还和阿远在院子里喝酒闲聊。喝着喝着就喝出了兴致,两人跑到厨房去找下酒菜,恰好碰上小福子值夜正收拾打扫厨房。
虽然只讨到一碟花生米,二人依然坐在厨房门口的台阶上喝得不亦乐乎。小福子嫌他俩不帮忙干活儿还坐在门口喝酒吃花生碍事儿,嘟囔着说,真是两个大少爷,这竹叶青酒还要去买,自己泡不就好了,有钱没处花,有屁股没处坐非要坐我这厨房门口。
本来是一句玩笑,阿远却听了个认真:“怎么个泡法儿?”
小福子手里面忙活着,从他们两人面前来来回回进进出出,阿远的眼睛也跟着他进进出出,一副耐心等着先生教认字儿的表情。
“先去竹林摘一些新鲜的竹叶子,拿回家洗干净,买壶最便宜的小烧,放进去泡个十天半个月,就是竹叶酒了。”小福子不停点儿地忙活,眼皮儿也不抬张嘴便说。阿远愣了愣,竟是这么个泡法….抿着嘴憋着笑,很是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阿阮差点儿一口酒喷出来。“按你这个说法,有壶小烧所有的酒都有了,菊花酒,青梅酒,反正不管什么酒吧,塞里面泡着就行了。”
小福子白了他一眼。阿阮见小福子不搭茬,硬是凑上去眉飞色舞地逗他:“只是现在这个时节竹叶都枯了,否则我真去泡泡看。”
听了这话小福子忽地停下手里的活儿来盯着阿阮,眼神看傻子似的。
“竹子一年四季都是绿的……”阿阮觉得他有后半句话没说出来,顶重要的后半句——“你是不是傻。”
“有这回事儿吗?”阿阮挠着头望着阿远。
“是这回事儿吗?”阿远扭过头望着小福子。
小福子又端起一摞碗碟开始忙活,从他们二人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斜着眼睛瞟了一眼:“竹叶窄小,咱们这里又潮湿,冬季里算不上严寒,竹叶不易丢失水分,自然不会发黄落叶。”声音飘在身后,小福子颠儿颠儿地走去了洗菜池。
二人还在琢磨这话是不是在骗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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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抬眼小福子又从洗菜池颠儿回来了,从二人身边抬腿迈过去的时候又丢下句话:“这不就跟穷人家活命的道理是一样的吗,有钱人家里家大业大就像那大叶子树,自然水分失得多,穷人家量入为出,就像那竹子叶,本来也耗不了多少水分,有那么儿一点儿便够用了,总能熬过去。”
说完不解气似的,专门把头从厨房里探出来对着二人添了一句:“你们这两个大少爷自然不会懂得这些!”
嗨这小孩子今天炸毛了啊!平日里都和和气气的,今天说话阴坏!阿阮气得倒吸一口凉气叉着腰就要进厨房理论。
阿远拦着阿阮,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这话说得也并非全错,咱们虽不是什么大少爷,但也不是穷人家,呃,是穷人,但没家,算不上是穷人家。”说着拍了拍阿阮的肩膀使了个眼神,进了厨房挽起袖子也拿起碗筷帮忙。“虽都是穷人,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穷光蛋,也懂不了那拖家带口的艰难。”阿远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望着小福子的方向。阿阮觉得那眼睛里淌的满是中秋时节才能看到的月色溶溶,温暖得从容又安静。
“可是家里有什么烦心事儿啊?”阿远放轻声音问了句。
是啊!一定是小福子家里有烦心的事,今天说话火气才这样大!自己怎么想不到!阿阮知道小福子家里有个体弱多病的妹妹,一个垂垂老矣的奶奶,一家人都指着小福子一个人在这里做工养家。
小福子背对着阿远,也没回头,只是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