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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儿毅然道:“他若不肯帮忙,我们不妨就实话实说罢。反正为太子的安危着想,终究得让王凤大人明白楼家与匈奴人勾结阴害太子之谋才行。现下我们且回去恳请甘夫人写个引荐贴,然后求见王凤大人,依计行事。假如到时王凤大人非要追究范大人的不是,我们就替范大人多多解释。试想范大人、刘大人既已掌握楼家的把柄,楼家诬陷两位大人讹诈钱财,欲借口除之,再自然不过。范、刘两位大人虽有不对之处,毕竟前有护卫太子之功,且刘堇大人已经被害,谅必王凤大人不会再与范大人过于计较,合手对付楼家要紧。如果他能出面奏请朝廷查办楼家,岂不省却诸多麻烦。”
欧阳华敏本来极不情愿与皇亲贵戚打交道,但事关重大,听闵儿说得有理,且一时没有其他更好的解决办法,才点头应允。两人回到甘府向甘夫人索求荐贴,甘夫人对欧阳华敏已有嘱咐在前,以为他和闵儿前去拜谒王凤,乃为奏请补记战功之事,当即手书绢函一封阐明此因,交由欧阳华敏携带身上,并勉励道:“好男儿须以功名为重,侄儿早该有此打算。”然后吩咐备下车驾,让家人陪送欧阳华敏和闵儿前去王凤大人的府第投贴求见。
王凤大人出身当世望族,与妹妹王皇后同父同母,其父王禁因女为后被封阳平侯。王禁的儿女众多,但王凤是长子,得以承继父爵为侯,家住未央宫北面的戚里街坊。欧阳华敏和闵儿到了王凤府前,但见侯门虽然深阔,却远不及楼府奢华霸气,事实上也就仅比公孙旸府第稍显宽绰而已。想来王家即便贵为外戚,但王皇后从未得皇上宠爱,恩赐嘉赏多以节俭为名,克扣裁省,竟被冷落至等同于朝廷一般的公卿大夫之家。
王凤大人适好休班在家,看过甘夫人的信函,欣然在客堂侧室接见欧阳华敏和闵儿。双方分宾主坐定,欧阳华敏暗暗放眼打量王凤,见他约有四十开外,身材高大魁伟,印堂饱满,方面阔口,鹰目鹞鼻,两道浓眉如飞翔之羽,直插鬓额,杀气不显而张。且其身着粗布深衣,脚蹬马靴,绑腿束腰,一看便知是个武人。
王凤不待欧阳华敏禀明来意,已首先开言道:“欧阳侠士与尊师前番护卫太子之功,延寿兄和太子殿下多有提及,王家甚是感激涕零,定当择日奏报朝廷,请予按例封赏。”他尊称年小一辈的欧阳华敏为侠士,显然颇有抬举亲近之意。欧阳华敏道:“多谢王大人提携,然则晚辈前来,并非为封赏之事,乃是有要情密报。”王凤微觉诧异,问道:“所报何事?”欧阳华敏道:“与太子殿下的安危有关。”
王凤双眉一振,神色立变,速摒退左右,探问其详。欧阳华敏将楼家增收地头费的起因经过以及在楼府中的一番见闻依次道来,但隐去范晔、刘堇敲诈勒索楼家钱财一节不提。末了道:“以晚辈之见,楼家必定与此前在西域途中一路追捕捉拿太子的那些黑衣人有牵连,而且恐怕还有幕后主使,与匈奴人不无干系。范晔、刘堇两位大人可能已经发现一些可疑迹象,是以常去楼家查探底细,结果被楼家察觉,刘大人便惨遭杀害。”
王凤甚为吃惊,旋即镇定道:“皇后娘娘和本官昔听延寿兄一行奏报在西域和匈奴内地所遇到的诸般怪事,已对那傅大人、楼大侠有种种猜疑,但皇上却置若罔闻,也不向延寿兄详询经过,就赦命他早早重返西域都护府上任。皇后娘娘忧愤难宁,求告无门,只好私下派范晔、刘堇对姓傅的官员和楼家进行暗查,然则满朝姓傅的官员全无与那位傅大人相合的蛛丝马迹,楼家的楼无恙大侠是个年逾花甲的老者,也与那位年轻的楼大侠对不上号。一晃两个月过去,所查毫无结果,岂料那所谓的楼大侠却是楼家的长公子,范晔、刘堇两位实不该粗心大意,忽略掉这个可疑之人。”
欧阳华敏替范晔、刘堇分辩道:“在匈奴内地时,只有甘师叔和我,还有闵儿三人亲眼见到楼中经在匈奴人的中军营账之内参与密谋,范晔、刘堇两位大人却好没和我们在一起,未得目睹那所谓楼大侠的真容。后来两位大人即使对楼中经已起疑心,无把握也当不敢确定,想是因此,才没有及时向皇后娘娘和大人您奏明,而是为求证据与楼家时常往来,继续跟踪追查。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范、刘两位大人与楼家的瓜葛,应是用良心苦,可惜太过着急逼迫楼家就范,以至引起楼家的畏忌,先发制人。如今刘堇大人已遭楼家毒手,楼家下一步便是找机会除掉范晔大人。此势迫在眉睫,有如千钧一发,须得皇后娘娘和大人您亲自出面奏报朝廷,将楼家绳之以法,方可阻挠。”
王凤默然良久,叹了一口气,道:“欧阳侠士有所不知,当朝的冯昭仪、傅昭仪还有朝中诸多大臣均与楼家亲近,借其之手大发横财,各各盘根错节,彼此阴私相护。我等想要捉拿楼家,口说无凭,须有铁证如山才行。否则贸然下手,以卵击石,反受其害。”欧阳华敏道:“证据就在楼家的后园之中,只要将刘堇大人的尸首挖掘出来,还怕楼家不认罪么!”王凤不无忧虑道:“只怕我等还没进楼家的大门,朝庭上就已有人藉此进谗先行废掉骜儿的太子之位,将王家清出禁宫京城。若他们再捏造假证,反咬一口,恶意诬陷,说不定还会给我等招来覆巢之祸。”
欧阳华敏凛然不惧进言:“甘师叔和我,还有闵儿,也可指证楼中经与匈奴人勾结密谋,认定楼家之罪。”王凤大摇其头,沮丧道:“延寿兄冤屈难申,自保已是不易,牵扯进来只会令他更招罪嫌。你们二位年少身轻,言微不足为证,楼家大可咬定是我等无中生有,教奸宦倒过来拿我等是问。”
欧阳华敏愤然道:“堂堂大汉朝廷,岂可不分青红皂白,任由恶人当道!”王凤谨小慎微道:“众恶成城,众口铄金,假如日后你在朝中当差,经历事情多了,就会明白其中道理。当今皇上即位之初,太傅、前将军萧望之,乃是开国文终侯萧相国之后,既贵为皇上的恩师,又受先帝临终之托首辅朝政,可谓位高权重。只因参奏朝中宦寺弄权,得罪几个佞臣外戚,不久便被假以莫须有的小罪,蒙冤错杀。皇上知道后,不过是陪上一阵子眼泪,随后就不了了之,凶手至今仍然消遥法外,大饕爵禄。以萧太傅之名望,尚不得申张正义,何况他人?眼下皇上对骜儿颇多微词,其太子之位尚未稳固,以储贰之尊,尚且有人胆敢阴施暗害,虎视眈眈,处境之危可想而知。若果再轻举妄动,稍有不慎,授人以把柄,借题发挥,祸患岂止旦夕难料,唯恐避之而不及矣!”
欧阳华敏虽然不太清楚王凤所说的朝中故事,却也听得腹背生寒,心想:“皇上对太子遭人追杀之事都能置之不理,其他事情实怕更不会放在心上。诚如王大人所言,仅凭几个忠心于太子却无权无势的大臣外戚徒劳折腾,估计的确无济于事。”不由得对太子所遭遇的凶险感同身受,对朝廷权谋倾轧的龌龊勾当心生厌恶,对诸般佞臣的所作所为甚加不齿,对甘延寿蒙冤难雪就更能理解了。因而拂然道:“难不成只能坐看奸人胡作非为,听天由命么!”
王凤冷静下来道:“欧阳侄儿是肝胆相照之士,在此王某不怕把话明说。自古以来天道轮回,日有阴阳,月有圆缺,不管眼下如何状况不明,相信将来终有平旦之辰。我等只要能忍让一时,保得太子顺利继位,就不怕他奸人不除!现今虽然不能去辑拿楼家,但实确要想个妥善之策保住范晔,为日后惩奸除恶留下人证。”他身为侯门皇亲,却改口称纯系一介草民的欧阳华敏为侄儿,如同亲属长辈一般,已见信任非常。
欧阳华敏颇受感动,壮然道:“王大人有何差遣,只管吩咐。晚辈必定舍命效力,在所不辞。”王凤捋须含笑,赞许道:“欧阳贤侄在年纪上要比王某小得许多,却勇气胆略过人,真正是难得之才!王某此前虽不时听延寿兄谈起,但想不到今日得见,果然出类拔萃,王某甚是爱惜。时下诸事纷纭,阴晴难定,皇后娘娘为太子之事忧心如焚,王某不才,一人难挑重担,不知贤侄是否愿到敝府来帮忙做事,共商谋划太子后计?”
此意与欧阳华敏和闵儿到来之前的打算甚是相合,欧阳华敏即刻爽快答应。王凤高兴的道:“有贤侄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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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某心安了许多。明日就请侄儿随同王某入宫去见皇后娘娘,好教她也放下些心来。”欧阳华敏道:“如此甚好。只是当务之急,须得尽快让范晔大人知悉楼家的阴谋算计,预做提防。但晚辈身份低微,无法到宫里去寻他,斗胆想望王大人安排得力人手去办。”
王凤道:“此举易如反掌,无须另派人手。待我等见到皇后娘娘,王某奏请她给贤侄安排一个内朝散职,贤侄就可堂而皇之出入宫门,直接去找范期郎了。散职虽然不起眼,却委实有个好处,即不易招惹旁人耳目,行事会更自如一些。”依照当时大汉朝廷制度,职官有朝廷和皇宫两列,分为外朝官和内朝官。大司马、左右前后将军、侍中、常侍、散骑及诸宫吏均属内朝,另有以丞相为首之各级衙署官吏属外朝,两边各司其职,但位高权重者也互有交叠。此外在宫中尚有掾属散职各等,不由朝廷而是由宫内主官选任。这些散职类似跑腿打杂,虽属内朝,但只能往来禁宫办事,不能在宫内居住,与宫监寺人和专管巡防的宫廷卫士等又大为不同。王皇后总管后宫,虽名不尽实,但要安排一个小小的内朝散职还是能够办到。
欧阳华敏但求行事方便,自然不在乎官职大小,听说散职能够轻易出入皇宫,即依王凤之意。王凤见欧阳华敏言听计从,甚是喜欢,至时已不把他当外人看,郑重其事的道:“当今之要,保全范期郎只图留下一着后手,且有一事,贤侄须得谨慎为之。”欧阳华敏察觉他神色严厉,显然有重任交待,赶即侧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