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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节,秦王府早就被装扮的喜气洋洋。
比寻常的灯笼大了数倍的大红宫灯,几步一个,挂满了府邸。即便下着雪,红色彩带也缠上了枝头,门楣额匾上均罩上了红凌子……阖府上下,火红一片,正就应了来年红火的彩头。
夜宴,摆置在临湖暖阁。
值此落雪之际,暖阁中设宴自有其妙处。
暖阁四壁本是镂空雕琢的木格栅,冬日里便有厚厚的帷帐四下围起。此时帷帐尽去,四角均设有通红的火炉,席面上置下热气腾腾的铜炉涮锅子,炭火两旺,阁内暖意盎然,恰似逢春。
置身其间,或从格栅望去,大雪簌簌而下。临侧平湖虽不算大,此时湖面封冻,白雪皑皑,湖边灯火辉映之下,恍若便有一番冬日里域外冰封千里的壮丽。
此情此景,品茗听雪,正是相宜。
当然借以佐酒亦是不错。
酒,便喝得极为爽利。
……
钱四海执起手中满杯,近在萧曜身旁,眼眉间皆是佞色,吃吃笑道,“恭喜王爷得偿所愿。如今在年节之前,佳人终归府中,王爷这颗心可算是落下了。”
果然受用,萧曜便满饮杯中酒,又亲自倒满,冲着郝云天扬了扬,“得亏云天所谋,确实好计策。来,本王敬你一杯。”
郝云天不敢怠慢,半起身自饮了,坐下间,脸上却又是恙恙之色。
钱四海早看在眼里,“郝兄何以喝闷酒?这一晚上不吭不哈的只是一杯接一杯,莫非但求一醉?愁什么!不就郝将军那点事……”他冲郝云天使了个眼色。
眼色郝云天却未接下,手中的杯盏就撂在了桌案上,借几分酒意郝云天极不痛快的言道,“就那点事儿?落在钱提督任上试试。”
“嘿!恼了!”钱四海恬着脸着,赶忙起身替他摆正杯盏,又冲着一旁浅坐的神武左军偏将薛丁山拱了拱手,“都不是外人,却叫薛将军见笑了。”
薛丁山起身回了句,“言重了,当不得四海兄一声将军。”
“当得,当得,坐,请坐。”钱四海心下清楚,这薛丁山不过一介杂牌将,可他的老父乃是前一任御前侍卫统领,实是三朝老臣,叔父薛世祥好歹也是枢部右侍郎,正是响当当的实权人物,所以这面子定是要给的。
眼瞅着薛丁山复又落座,钱四海这才又凑在萧曜身旁,“如今王爷兵符在手,掌军之际言语间便自有一番份量的,我意思郝将军的事儿……王爷帮着给说道说道,又不是什么难事。”
闻言,萧曜便皱了眉,“要在严国公这儿,不过是提马到府,言说两句,一炷香用不了就办妥的事儿。可如今郝将军休荣在家,是圣上的意思……”言下之意,却是棘手。
“圣上这阵子,怎么就突然有了这么些个意思……”
“四海!慎言。”萧曜不悦的看他一眼,此间还有神武军的人,不比平常他三人在时。
“要我说,就是因为那个苏赫!”郝云天恨恨的言道,“哪儿冒出来这么个搅屎棍,一个不留神,混成侍卫统领了!真他么祖坟上冒了青烟。”
“苏赫?苏统领?”薛丁山问了一句。
“怎么,你们认识?”萧曜偏过头看着他。
“回殿下,算是有过一面之缘。”薛丁山笑意满满的瞥了钱四海一眼。
“嗨!不就是采薇亭那晚,薛将军刚巧也在场。事后还是薛将军把陈步伟那厮送回了神策军。”钱四海接过话道。
萧曜迟疑着点了点头。
提到神策军陈步伟,众人皆是一片唏嘘。
这个废材,临阵之际却叫那苏赫一刀砍下了脑袋……不然按郝云天所谋,今晚又何至于将这并不算太过相熟的神武军薛丁山请至此处坐镇。
“今晚还要仰仗薛将军!”郝云天面色阴沉的起身给薛丁山敬上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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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今晚那苏赫敢闯王府,就叫他有来无往!”
薛丁山面无表情的当即起身,冲萧曜道,“殿下放心,神武军三百护军已经安顿好的。兵符所在,末将定当无往不前。任谁人胆敢夜闯王府,只教他问问薛某的刀答不答应。”
“好!”
“薛将军,咱们满饮此杯!”
“坐,坐下喝。”
薛丁山喝罢,放下杯盏又问,“不是说今晚严二公子也会到此间,怎得至此时尚未见到?”
萧曜却摇了摇头,“去请了,国公身子不适,严俊卿自然便要侍奉榻前,所以未到。待年后本王再邀他与薛将军见过就是。”
“王爷,咱们那采薇亭……您这儿可有些什么章程?”钱四海提了一嘴,“正是年关头里,这些时日里外里损失了多少银子!”提到银子他就是一阵阵的心疼。
“此事不急。”萧曜心不在焉的说了句,眼神却就顺着暖阁东面的阑珊望向了湖畔的采薇亭。
……
采薇亭。
真正的采薇亭就在秦王府。
临湖而立一座玲珑亭宇,唤作采薇。
此时亭中有佳人。
八角飞檐挂起的红灯之下,一袭烟青长裙,外罩石青银鼠褂,披着白毫貂裘护肩,便款款侧坐于亭中石栏之上。
将那褂子的兜帽翻在头上,再罩一层轻纱,便无半点风月,只是一味素雅。
佳人亭中观雪,夜下白絮落平湖,是景。
她又哪里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是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