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翻手为云覆手雨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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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宫正殿的廊下，此时此刻正站着一溜的人，既有太监，也有宫女，其中不乏平日在宫里有头有脸的角色，可这会儿却是人人屏声静气，耳朵却都竖了起来听里头的动静——因为眼下在里头乃是太后和皇帝两位至尊，触怒了任何一位都是吃不了兜着走，更何况刚刚朱厚照发了一顿大脾气，紧跟着便传来了咣当一声，也不知道是张太后还是小皇帝摔了杯。
“平北伯来了！”
随着这低低的声音，廊下众人抬头一看，就只见是一个内侍侧身引着一个年轻人进来。只见他头戴唐巾，身上穿着深青纻丝袍，脚踏一双边缘雪白的黑履，乍一看去收拾得整整齐齐，却又不显丝毫奢华，白皙的脸上一双眸黑漆漆不见底，让人一见而忘俗。随着廊下一个打头的太监通报进去，内中须臾便传来了几声呵斥。不一会儿，刚刚换上的双层绣虎豹的夹门帘就被人高高挑起，紧跟着就是两个衣襟湿了一大片还滴着水，头上还挂着一两片茶叶梗的老太监狼狈不堪地出了屋，赫然是李荣和王岳。
见这情景，其他人纷纷低下了头，竭力装成没看到似的，生怕这司礼监的两位大佬心里存下疙瘩。而正好走到了正殿门前的徐勋和两人迎面撞上，他却不闪不避，眼神在两人头上身上一扫，旋即笑吟吟拱了个手，这稍稍侧身让了让。
平生最狼狈最倒霉的样却被自己最瞧不上的小辈给看见了。李荣只恨得咬牙切齿，却还得装成若无其事，可王岳这有名的炮仗就没那么好兴致了。他用凶狠的目光剜了徐勋一眼，随即冷笑道：“平北伯，今儿个多谢赐教了！”
“好说好说，王公公乃是前辈长者，小还有不少需要和王公公学的。”
徐勋笑容可掬答了一句，见王岳气急败坏地拂袖而去，竟是抢在了李荣前头。他不禁哂然一笑，见李荣斜睨了他一眼便快步追上了王岳，他少不得又盯着那背影多瞅了片刻。就在这时候，刚刚落下的门帘又被一只手高高挑了起来。
“平北伯，太后和皇上宣你进去。”出来传话的乃是刘瑾，见徐勋躬身答应了，他打着门帘让了人进来，却趁着徐勋跨过门槛之际用几乎和蚊叫似的声音说道。“徐老弟，你这回玩得可真是太大了！太后刚刚气得几乎犯了心口疼，皇上也骂你大胆，你待会可小心点，这一关不好过！”
徐勋当然知道刘瑾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既然敢挑唆了张宗说打上东厂衙门，就知道凭着这位寿宁侯世的个性，到了太后和皇帝面前必然会老老实实供述出这是他的主意。指望那小为了他硬扛是绝对不现实的。所以。他感激地对刘瑾点了点头，随即就稳稳地迈步走到东暖閣面前，这儿却只垂着一层青色的纱帘，而刘瑾则是先他一步钻进了屋。
“太后，皇上，平北伯到了。”
“朕还没瞎，当然知道他到了，这不正站在门口吗？徐勋，别在那装样。给朕进来说话！”
徐勋这拨开纱帘垂头入内。他也不抬头去看上头那一对母俩是什么表情，徐徐上前跪下磕头过后，他就只听得砰地一声，想来是谁重重一巴掌拍在扶手上。然而，接下来的那一声怒喝，则是揭示了刚刚那含恨一掌究竟是何人而为。
“徐勋，你好大的胆！你既然知道那个郑三是东厂拿下的。怎么不禀报皇上，竟然敢挑唆了寿宁侯世带着一群乌合之众打上门去！”
张太后怒不可遏地训斥了这两句，突然觉得胸口又是一阵不舒服，幸好旁边的容尚仪见机得快，迅速递了一杯热茶过去服侍她喝了。这让她缓过气来。而朱厚照见母后气成了这个样，一时间也忍不住恼怒了起来。索性也是有样学样一巴掌拍在了桌上。这一下力气却用得比张太后更大，上头那个盛蜜饯的钧窑高脚碟竟是一下歪倒下来，滴溜溜滚落在地，乒乓一声砸了个粉碎，满碟腌渍梅滚得到处都是。
“徐勋，你还不答母后的话！”
这话虽也是厉声呵斥，可比起张太后那劈头盖脸的训斥，力道就差得远了。于是，徐勋直起身的同时，瞥了一眼一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根本不敢和自己对视的张宗说，他便坦然抬起了头来。果然，张太后是气得脸都白了，而朱厚照则是眼神闪烁着，愠怒归愠怒，可还不到暴怒。心中有数的他垂下了眼睑，这不慌不忙地开了口。
“回禀太后，臣要说的事情关系重大，可否让闲人回避？”
还不等张太后回答，朱厚照就不耐烦地说道：“全都退出去，刘瑾，你去外头守着，瑞生，你去外头窗下守着，要是有人敢偷听，朕扒了他的皮！”
见人都陆续退下去了，徐勋方一字一句地说道：“回禀太后，臣的胆，自然是您和皇上给的。”
徐勋不用抬头也能知道张太后这会儿是怎样错愕的表情，因而只是微微一顿，他便开口说道：“寿宁侯府为了经办此事的郑三，可说是把京城上下翻了个底朝天，可愣是一丁点消息都没有。臣也只是因缘巧合，方听说东厂秘密抓了这样一个人。不是臣在背后说人坏话，倘若不是寿宁侯世亲自出马攻其不备，而是臣禀报了太后和皇上，等真的去提人的时候，兴许那郑三早就是死人一个了。”
